可她还没时间考虑多久,就有侍卫闯了进来,为首的侍卫统领方淮神色恭敬,不卑不亢,“雅贵人,皇上请您到昭明殿,有事相询。”
卫芯雅当即心中一跳,温和道:“敢问方统领,皇上可有说什么事?”
“微臣不知。”
卫芯雅笑了笑,缓缓道:“平日皇上都是让德公公过来,今日怎么是方统领?而且未曽通报就闯了进来?”
方淮只是拱手道:“皇命在身,贵人恕罪,还请移步昭明殿。”
“贵人……”卫芯雅的宫女乐儿担忧的唤了一声。
卫芯雅眼神深了深,并未再多说什么,平静的道:“既如此,走吧。”
乐儿见卫芯雅被带走,当即就想到了卫伊,于是就悄悄跑去了清华宫,才有了半月在门口等候卫伊的一幕。
听完半月的话,卫伊就很纳闷,按理说,卫芯雅行事谨慎,晏辰晖又明显的很喜欢她,这种时候会出什么事啊?
卫伊摸着下巴,神思路的想着,难不成是晏辰晖在跟卫芯雅玩情趣?
“娘娘?”半月叫了一声。
卫伊叹了口气,“算了,先去昭明殿看看再说。”
赶往昭明殿的路上,卫伊突然想起昨晚卫芯雅被人弄湿衣服,而后回去换了一身……该不会中间发生了什么事?
“臣妾参见皇上。”
卫芯雅到昭明殿的时候,晏辰晖正背对着她,所以她一时也不清楚此刻是什么状况。
半响,晏辰晖才面无表情的转过身,直直的盯着她看。
卫芯雅心中一颤,唇边扬起柔和的笑,问道:“不知皇上找臣妾来此,所谓何事?”
晏辰晖走近几步,轻轻捏着她的下巴,“没事就不能找你来了吗?”
“自然是可以,只是……”卫芯雅看着他的眼睛,低声道:“皇上这副模样……吓到臣妾了。”
“你也会被吓到吗?”晏辰晖凑到她的耳边,语气不明,“朕还以为芯雅有胆有识,什么都不怕呢。”
卫芯雅微微蹙眉,“皇上若有话,不妨直言,臣妾不明白。”
晏辰晖冷哼一声,负手立于一旁,“芯雅一向聪慧而善解人意,不妨猜猜?”
“皇上看来是在生臣妾的气,可臣妾真的不明所以,还请皇上明示!”卫芯雅神色带了几分委屈,蛾眉弯弯,双目含水,委实动人。
晏辰晖先是心中一软,随即又冷下脸,寒声道:“你好好想想,昨晚你私自见了谁?”
卫芯雅心中了然,果然是这件事,不过她脸上却是显得惊讶,不紧不慢的解释,“昨晚是太后寿宴,臣妾被人泼了一身茶水,所以回去换了衣服,回返途中巧了贤妃娘娘的身边的宫女夏芬,还有……段国公世子。”
“巧遇?好一个巧遇,”晏辰晖冷笑道:“有人向朕禀告,说看见你昨晚私会段鸿熙,且两人动作亲密……你,你们……”
“臣妾冤枉,不知是谁含血喷人?”卫芯雅嘴上这般说着,心中却是震惊,昨晚之事除了夏芬还有事看到了吗?或者就是夏芬……
晏辰晖双拳紧握,眼中似有莫大的悲哀,虽然卫芯雅进宫时间尚短,不比贤妃皇后等人,可却与他极为谈得来,每次晏辰晖和她在一起,总是觉得既高兴又舒服,他觉得卫芯雅最能理解他,也不得不承认他对卫芯雅的心动,甚至有很多次他都生出一种想要和她永远在一起的冲动,所以他放任卫芯雅接近他的心……
可是却有人告诉他,卫芯雅私会段鸿熙!本来他是不会相信这一面之词的,可早在卫芯雅还是秀女之时,段鸿熙就跟他求娶卫芯雅,所以他不得不怀疑了。但那一瞬间,他也分不清涌上来的究竟是怒火还是妒火了。
按捺下心中繁杂的思绪,晏辰晖沉声道:“带人上来!”
他话音落下,不久就有一个宫女走了进来,跪在地上,“奴婢红药,参见皇上。”
“把你先前跟朕说的话再说一遍!”
“是,”红药抿了抿唇,道:“奴婢本是贤妃娘娘宫中的小宫女,昨晚夏芬姐姐帮娘娘拿汤久未归来,就命奴婢去看看,可……可奴婢刚出园子就看到,看到一男一女在树旁相拥,细看之下,竟发现是是段国公世子与雅贵人……奴婢一时害怕就躲在了草丛里,幸而这时夏芬姐姐过来了,世子与雅贵人忙着逼迫夏芬姐姐,这才避免了奴婢被发现的可能。”
晏辰晖早在听到相拥时就已经红了眼睛,额边甚至冒出了青筋,可见在忍着多大的怒火。
他看着卫芯雅,脸上尽是失望,“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卫芯雅嘴角扯了扯,很是受伤的问:“皇上不相信臣妾?”
“无凭无据,你要朕怎么相信你?”晏辰晖气极得朝她吼道。
卫芯雅自嘲一笑,如果她真是一心爱慕眼前这个男人,那此刻该有多伤心?幸好,幸好……
她正要出声,忽然就听门外传来卫伊掷地有声的声音,“雅贵人向来温和端雅,最守礼数,堪为后宫表率,皇上也甚为喜爱,可如今却凭这小小宫女的一面之词就冤枉她,臣妾都为雅贵人感到心碎!”
卫芯雅抬头一看,只见卫伊身着妃子正装,神色肃然,气势逼人地踏了进来!
晏辰晖皱眉,“璃妃怎么来了?”
卫伊微抬下巴,一字一句道:“臣妾来为姐姐喊冤!”
“好一声姐姐!”晏辰晖冷嘲热讽道:“你倒是顾念这姐妹之情!”
“皇上只知妒火冲头,却看不见雅贵人对您一片真心,更看不见这深宫阴谋诡计……臣妾若再不顾念姐妹之情,恐怕雅贵人真是要被冤死了!”
卫伊毫不退缩的对上晏辰晖满含怒意的眼睛,一派泰然。
“你口口声声说她冤枉,可有证据?”
卫伊平淡的笑了笑,“既然这宫女和雅贵人都提到了夏芬,皇上何不传夏芬前来对峙?”
晏辰晖一愣,红药低着头,眼神一狠,却道:“皇上,璃妃娘娘有恩于夏芬姐姐,恐怕……”
“放肆!”卫伊抬高声音,厉声道:“本宫和皇上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夏芬可是贤妃的人,你的意思难道是本宫会挟恩以迫?还是说贤妃管不好宫人?更或是藐视天子威严,认为夏芬会因小小恩德欺上瞒下?”
晏辰晖冷眼扫向红药,红药连忙道:“奴婢不敢,奴婢不敢!”
卫伊又看向晏辰晖,道:“臣妾愿为雅贵人做担保,若她真与人私通,臣妾愿与她同罪,但若证明她是冤枉的,还请皇上还她清白,抓出陷害雅贵人的幕后主使,以肃后宫!”
此话一出,整个大殿都静了静。
卫芯雅倏地抬眼,愣愣的看着卫伊,眼圈慢慢红了,刚刚晏辰晖不相信她的时候,她都不难过,可听到卫伊这一番话,她却有种想要落泪的冲动,与人私通可是死罪,这世上除了眼前的卫伊,还有谁会为了她以命相保呢?
“叮,恭喜宿主,卫芯雅对您好感度已达到姐妹情深,已经有资格开启主线拯救任务。”
卫伊听着没什么反应,只是蹲下身子,握住卫芯雅的手,朝她笑了笑,轻轻叫了一声,“姐姐。”
卫芯雅咬着唇,忍住了眼泪,其实她没告诉卫伊,这一关她是有把握过的,只是看着卫伊这个样子,她是真的很感动。
这世上,大概也只是患难才能检验真心吧。
晏辰晖看着她们交握的手,眯了眯眼睛,扬声道:“来人,传宫女夏芬!”
卫芯雅听了,又漠然道:“皇上不如再传段国公世子进宫对峙,看看臣妾与他是否有私情,免得……您不放心!”
看她一副冷漠悲哀的模样,晏辰晖心里蓦地一痛,几乎就想上前抱住她,但他硬生生的忍住了,“好,朕……就再传段鸿熙进宫!”
卫芯雅讽刺地一勾嘴角,卫伊朝她眨了眨眼睛,她轻叹一声,反握住了卫伊的手。
等待的时间是最不好过的,但大殿上的几人现下都出奇的有耐心。
终于,夏芬先到了。
“奴婢参见皇上,璃妃娘娘,雅贵人。”
晏辰晖抬了抬手,“免了,你可知朕传你来是为了什么?”
夏芬一怔,摇了摇头,“奴婢不知。“
“有人跟朕说,昨晚雅贵人私会段国公世子,而你当时在场。”
闻言,夏芬满脸惊讶,奇怪道:“雅贵人私会世子?这怎么可能呢?”
“嗯?”她这神情太过自然,晏辰晖眼睛一亮,“你说。”
夏芬看了眼卫芯雅,笑道:“昨晚奴婢去帮贤妃娘娘拿汤,路上遇见了雅贵人就说了几句话,后来快到朝圆之时,又遇到了世子,世子似乎是喝了些酒,倒在树旁,奴婢和雅贵人好意上前提醒……怎么就变成了雅贵人私会世子呢?”
晏辰晖点点头,又看向红药。
红药高声道:“奴婢明明看见,当时只有雅贵人和世子在树旁……”
夏芬又笑着说:“皇上,奴婢知道了,定是当时红药躲在一旁,加之天色太黑,所以没看到奴婢……昨晚雅贵人还问奴婢贤妃娘娘身体可好,说皇上很是担忧,连奴婢都看得出雅贵人一心只在皇上身上,怎么肯能跟世子……”
言语未竟,其意已明。
晏辰晖脸色缓和了下来,慢慢走到卫芯雅身前,低声问:“你真的……一心只在朕身上?”
卫芯雅冷笑一声,转过脸,“皇上不信臣妾,觉得臣妾句句虚假,臣妾还能说什么?”
说着,卫芯雅忽然捂着腹部,表情变得痛苦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问话:宫女红药?
卫伊一惊,晏辰晖更是脸色大变地上前搂着她,急声道:“芯雅,你怎么了?”
卫芯雅咬着唇,挣脱晏辰晖的手,眼睛一眨泪水就落了下来,“您不是怀疑臣妾吗?还来管臣妾的死活做什么?”
“朕只是……”晏辰晖刚欲解释,卫芯雅却看了他一眼,晕了过去。
那一眼太复杂,晏辰晖只觉得心中一颤,“太医……快传太医!”
卫伊低着头苦笑,可怜的太医,大概是皇宫里最危险的职业之一了。
晏辰晖抱起卫芯雅直直往内殿走去,方淮弯下腰恭声问:“皇上,这两个宫女……”
“看着她们,快催太医过来!”晏辰晖冷冷的丢下一句,就走了进去。
卫伊若有所思的站在殿中,如果她没猜错的话,卫芯雅应该是……
想了想,她先是看了夏芬一眼,冲她点头致意,暗含感谢。
夏芬笑了笑,很是开心的样子。
随即卫伊沉下脸看向红药,不咸不淡的道:“你抬起头来。”
红药镇定地抬起头,说:“娘娘有何吩咐?”
“本宫问你,”卫伊嘴角一扬,摆出架势,“是谁指使你诬陷雅贵人的?”
“璃妃娘娘,冤枉啊,奴婢所言句句属实,您不能因为雅贵人是您的姐姐就包庇她啊!”红药极是委屈的模样。
卫伊哼了一声,似笑非笑,“包庇?雅贵人的品性,宫中众人有目共睹,本宫何需包庇?倒是你……昨晚有人撞了雅贵人,以至她弄脏了衣服才回去换的,现在本宫想想觉得事情很是可疑,你说,昨晚会是谁撞了雅贵人呢?”
红药身子一抖,但还是不露声色,“娘娘说笑了,奴婢会怎么知道……”
卫伊弯下身子,凑近她,“你真不知道?”
红药抿唇,忽然低声道:“奴婢确实不知,但奴婢却想对璃妃娘娘说一句话。”
“你说。”
“知人知面……不知心,璃妃娘娘如此相信雅贵人,就不怕被她所骗,甚至有一天被她所害吗?”红药笑道:“您是雅贵人的妹妹,却贵为妃子,而雅贵人身为姐姐,只是贵人,难道雅贵人当真就不会嫉妒吗?璃妃娘娘,奴婢真是担心您被人利用啊!”
闻言,卫伊只是看着她,意味不明的笑了笑,“好一个口舌伶俐的小宫女。”
红药一喜,“娘娘?”
谁知卫伊却站直身子,对半月道:“宫女红药乱嚼舌根,搬弄是非,妄想挑拨后宫妃嫔相争……半月,给本宫掌嘴!”
老虎不发威真当她是病猫啊?卫伊磨牙,一个个的都以为她好欺负好骗是不是?
半月表情不变,恭敬道:“是,娘娘。”
话音刚落,半月一抬手就扇了过去,红药捂着脸,满是不可置信。
卫伊抬起她的下巴,语气有点小痞,“说实话,你长得不错,是个小美人,只是……心太丑了,对你这种人,本宫从不会怜香惜玉的。”
红药恨恨的看着她,倏地抬高声音哭道:“璃妃娘娘,您为了包庇雅贵人就想动用私刑吗……”
卫伊揉揉耳朵,“半月。”
“是,娘娘。”半月上前一步,又是一巴掌要打下,却被闻声走进来的方淮拦住了。
只听方淮对着卫伊一拱手,“娘娘,皇上命微臣看好两个宫女,您……”
“方统领啊,”卫伊瞥了他一眼,叹气,一副难过的样子,缓缓开口说:“难道你不知道本宫是出了名的没规矩,出了名的莽撞吗?连毓妃本宫都打了,更何况是个宫女啊?”
方淮其实早有耳闻,可见这位娘娘自己直接说出来还是有点无语,他无奈道:“听说皇上一直让娘娘学着规矩和礼数……”
卫伊嗤笑一声,“哎哟你可真逗,就算是学了,本宫像是那种会遵守的人吗?”
方淮嘴角抽了抽,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这种奇葩的话了。
卫伊摸着下巴,慢悠悠的道:“有句话说的好,女人不狠地位不稳,本宫要再不狠一点,恐怕就没人记得本宫是璃妃了,你说是不是,方统领?”
这种表情,这种语气,莫名的就让方淮想起了乔璧暄,那个看似无害的少年……他冷汗霎时就出来了,连忙道:“微臣绝无藐视娘娘之意……”
“没说你,”卫伊摆摆手,又看向红药,轻飘飘的说:“本宫最恨有人耍什么阴险手段,偏偏有人不知死活的犯到本宫面前来,本宫不过气不过教训一下,方统领以为如何?”
方淮暗叹一声,“自然是娘娘有理。”
卫伊不置可否,拍拍红药的肩膀,“你该庆幸雅贵人昏迷,趁着这段时间可以好好考虑一下,若是还不肯说出幕后主使……”
卫伊揉了揉手腕,就此打住。
“奴婢是人证,璃妃娘娘却敢公然威胁,就不怕皇上怪罪吗?”红药听出了言下之意,脸色白了白,脱口道。
“说的是哟,”卫伊笑眯眯的看了她一眼,“本宫正要进去看雅贵人,你要不要一起进去,然后跟皇上再告本宫一状?”
红药听得一哆嗦,下意识地退了几步,低下头,遮住了无比怨毒的眼神。
卫伊转身往内殿走去,还不忘丢下一句,“你尽管怨恨好了,反正恨本宫的人多了去了,再多你一个也算不了什么,只记住了,亏心事做太多小心自食恶果。”
红药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夏芬扶了她一把,轻声道:“你何必……”
“我只是说出自己所见,何错之有?”红药一下子甩开她的手,“倒是姐姐你,假话连篇!”
夏芬摇了摇头,“孰真孰假,孰对孰错,我不想与你争辩,只是贤妃娘娘待你不薄,你可有想过自己的所作所为……可能会连累贤妃娘娘呢?”
红药一怔,却是不再说话,面无表情的站在殿中。
卫伊走到内室的时候,正看见晏辰晖握着卫芯雅的手,神色间大为愧疚,而卫芯雅明显还在昏迷中。
“皇上。”卫伊平淡的叫了他一声。
晏辰晖没应她,而是问:“你知道朕为什么听信红药一面之词就抓了芯雅吗?”
“您不相信她。”
“不,其实朕是相信她的,”晏辰晖苦笑一声,喃喃道:“只是朕被嫉妒冲昏了头,听到她与别的男人有染,朕就……”
卫伊慢慢走近,道:“皇上喜欢姐姐吗?”
“何止喜欢啊……”晏辰晖抚摸着卫芯雅的脸颊,轻声道:“朕原本以为自己此生都不会爱上一个女人,可是……朕心乱了。”
“您伤了她的心,”卫伊表情不屑,语气却平静的过分,“而且您这话……可是会让后宫妃嫔嫉妒成狂的,怎么就对臣妾说了?”
晏辰晖道:“朕知道你和芯雅姐妹情深,今日幸亏你来了,否则朕恐怕会伤芯雅更深,朕很感谢你,琉衣。”
卫伊叹了口气,“雅贵人是臣妾的姐姐,应该的。”
晏辰晖偏过头来看她,像是第一次见她似得,很惊奇,又有些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