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卿惊得忘记了哭泣,她爬起来,看着哭泣的孔玉芬,
“你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是爸爸的女儿,什么叫血亲,你明明是阿姨带进来的孩子!”
第一卷 韬光养晦 第3章 真相(下)
邱婉怡低头看着女儿孔玉芬,“你不甘心,你不甘心?”她忽然笑出声来,笑声阴冷而尖利。顾长卿目瞪口呆地看着她,在她的印象中,邱婉怡不论何时何地,都是温柔的,贤惠的,善解人意的,让人舒服到心底,她完全难以想象,这种笑声会自邱婉怡的口中发出来。
顾长卿站起身,走到邱婉怡面前,直直地看着她。
邱婉怡自然毫无所觉,她伸手抓住孔玉芬的胳膊,精致的面孔透出阴森的神情,“你以为我甘心?我做了这么多事,还不是为了你们姐弟两!我无名无份地跟着你父亲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才熬到今天,你以为我愿意对着这个贱种露出笑脸……”她指着病床上的顾长卿,
顾长卿脸色刷的一下变白,“阿姨……”
“可是她手上还有顾氏15%的股份,很得顾氏那些老臣子的眷顾,如果我得不到她的信任,我怎么在孔家立足,怎么在顾氏立足!你以为我真的对她好?我恨不得她死!”邱婉怡咬牙切齿,一种透骨的恨意自她声音中流露出,“她顾玲珑要是知道她女儿被我教成这个样子,不知道是什么感受?她要是知道,我设计引着她女儿走上吸毒的道路,差点身败名裂,不知又是什么感受?”
顾长卿只觉天旋地转,双脚一软,跌坐在地上,泪水不受控制地向外冒。
她一直都当成母亲一样尊重的,敬爱的阿姨……却恨不得她死!她之前所承受的痛苦,原来都是她一手照成……
恨吗?恨的,可是比恨更多的是伤心,是心痛……
一种刺骨的冰冷从心底深处慢慢地冒出来,迅速深入道四肢百骸,让她不由自主地发抖。
邱婉怡走到病床边,冷笑着看着病床上的顾长卿,忽然伸出手,一把揭开白布,露出顾长卿惨白的面孔。
邱婉怡笑出声来,“死得好,死得好,你早就该死了!你凭什么压在我儿女头上,你凭什么让我儿女活在你的光环下!当年,你母亲抢走我爱人,后来她得癌症就是她的报应!不过,她有的是钱,请到世界上最好的医生为她动手术,以为能够逃过一劫,我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活下去,压得我不见天日!你母亲是我气死的,当我告诉她,孔庆翔一直瞒着她和我在一起,还跟我生下女儿,她当时就气得晕过去,当晚就死了。如今,你又死在我女儿手里,这叫什么,这叫报应,这叫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这是你们母女欠我们的,活该你们是这个下场。我现在将真相都告诉你,也让你死得明白!”
顾长卿只觉脑袋里“轰”的一声,全身气血倒流,她不顾一切地向着邱婉怡冲过去,大叫道:“你说什么!原来我母亲是你害死的!你这个坏女人!”
可是她的所有愤怒,所有悲哀都是徒劳,对邱婉怡一点用都没有,她的身体穿过邱婉怡,扑倒在地上。
顾长卿趴在地上,以手捶地,痛哭出声,心头滴血!
旁边,孔玉芬站起来走到邱婉怡身边,先是瑟缩地看了病床上的顾长卿一眼,然后不知所措地问母亲,“妈妈,现在我该怎么办,我怎么和爸爸交代?万一警察来抓我该怎么办。”她又看了尸体一眼,躲在了邱婉怡后面。
邱婉怡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怎么?有胆子做,没胆子面对?没用的东西!你怕什么?她是死于过敏,警察也查不出什么来,就算查到什么,你父亲也会帮你摆平!”
孔玉芬还是有些担心,“爸爸不会怪我,还会帮我摆平?”
顾长卿转过头看着这对母女,大叫道:“不会的,我是爸爸的女儿,爸爸再怎么样也不回任由我不明不白地死去!”
邱婉怡冷笑一声,道:“顾长卿很快就要满25岁,他正头痛要将那15%的股份交回到她手上,如今她死了,他的烦恼也没了。而且你爸爸最爱面子,怎么可能将家中的丑事宣扬出去,再说了,与黄家亲事有望,总不能死了个女儿,又将另外一个女儿搭进去吧!孔庆翔这个人,我老早就将他看透了,他要是真的顾念感情,当年也不回任由我在顾玲珑面前说出那番话!”
顾长卿只觉心像是被人用刀活活剥开,痛的她差点透不过气来,
爸爸……爸爸也是害死妈妈的元凶之一!
为什么?为什么?妈妈那么爱他,扶植他在顾氏站稳脚跟,为了让他能在人前挺直胸膛,又将自己的股份慢慢地转给他,为什么,爸爸要那么对她。
顾长卿的手死死地抠住地板,这一次,她连哭都哭不出来。
这时,孔庆翔推门进来,顾长卿看着他那张英俊的面孔,心中虽然万分痛恨,可是仍然保有一丁点的希望,她希望,在父亲的心目中,仍有她这个女儿的位置。
毕竟,那是她的爸爸啊……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
孔庆翔关好门,走到邱婉怡身边,压低了声音喝道:“到底是怎么回事,长卿好端端的,怎么会死?”说着,看向孔玉芬,厉声道:“你不是说长卿有事先走了,怎么会在酒店的包间里昏倒?你到底做了什么?你最好不要骗我,你知道的,我一查就能查出来!”
孔玉芬脸色惨白,求助地看着母亲。
邱婉怡将孔玉芬拦到自己身后,然后抬起头看着孔庆翔说:“玉芬也喜欢黄家公子,所以在长卿的酒里放了一点蛋清,她没想到后果会这么严重,这只是意外。”
孔庆翔脸色一下涨的通红,他一把拉出孔玉芬,扬手就是一个耳光,孔玉芬尖叫一声,跌倒在地!她捂住脸痛哭起来。
孔庆翔指着她怒道:“长卿好歹是你妹妹,你为了一个男人,竟然也下得了手!”
说着又要上去打她,孔玉芬吓得在地上爬。邱婉怡冲过去,一把推开孔庆翔,叫道:“好了!长卿是你女儿,难道玉芬不是?为了你的名誉,她直到现在都不能恢复身份,她才是孔家的大小姐!那个黄公子本来就应该是她的!她争取她应得的东西,有什么不对?”
孔玉芬想起自己这么多年明明是金枝玉叶却被人当成拖油瓶,那么多年的白眼和讥笑,她越想越伤心,捂着脸呜呜哭起来。
邱婉怡继续说:“我当年以为能跟你结婚,结果你认识了富家小姐,没有关系,我喜欢你,没名没份我也愿意,还为你生下玉芬!我和玉芬不能见光,我被人笑未婚先孕,笑不检点,可是因为喜欢你,也没有关系!这么多年我忍下来,后来顾玲珑死了,你为了让顾氏老臣子都支持你,非要两年后才能娶我,也没关系!你怕和我的私情曝光,对你在顾氏的地位有影响,不敢认玉芬,也没有关系!这一切我们母女都忍了下来,可是你不要忘了,玉芬也是你的女儿,是你第一个孩子!”
孔庆翔听她说起旧事,脸上阵红阵白,第一个反应就是打开门看看外面可有人听见,确定无人听到后,才关好门转过身,对邱婉怡说:“在这里说这些做什么?”刚才的怒气明显消散了不少。
邱婉怡眼眶一红,冲进他怀里,依偎着他,“庆翔,我说这些只是要让你知道,不管你做什么,我们都支持你,我们才是你最亲近的人啊,你难道真要为了死去的长卿,再将活生生的玉芬送进监狱吗?”
孔玉芬也哭着求道:“爸爸,我知道错了,原谅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孔庆翔看了病床上的长卿一眼,叹口气,“谁说我要将玉芬送进监狱了……而且刚才,黄总黄太太以及黄公子都表示对玉芬有兴趣,玉芬将来是要做华雅集团的长媳的。”
孔玉芬停止了哭声,惊喜交加地抬起头,“真的?”
孔庆翔笑了笑,或许想到在死去的女儿面前笑不太妥当,又收起了笑容,“当然是真的,除了不姓顾,不管是哪方面,你都比长卿强!接下来只看你能不能拿下黄太子了!”
孔玉芬笑着从地上爬起,拍了拍手,自信满满地说:“那有何难,从小到大,还没有男人能抗拒我!”
顾长卿将身子缩成一团,不断地颤抖,颤抖,心中慢慢烧起一团火,这团火越烧越旺,越烧越旺,几乎要毁灭一切。
邱婉怡看了一眼孔庆翔,漫不经心地说,“长卿明年就满25了,本来可以拿回股份,没想到却出了这种事,也是她没有福气……”
孔庆翔沉默了一会,道:“这个孩子是福薄了一点,顾家人似乎都不长命,也不知是什么道理!”
顾长卿只觉全身像是要爆开来,一种无法形容的痛苦腐蚀着她,她大叫起来,歇斯底里的,发泄着心中的痛苦。
她看着面前的一男两女,握紧拳头,咬牙切齿,泪水疯狂而落,“我不会放过你们,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你们。”
可是她拿他们一点办法都没有,这种无奈更加让她疯狂。她眼睁睁的看着孔庆翔将白布再盖在她头上,然后轻描淡写地交代邱婉怡处理她的后事,接着孔玉芬又挽着他的手臂问他黄家的事情,三人一起说笑着走出病房。
顾长卿不顾一切地追了上去,可是到门口时,背后却忽然生出一股大力,将她吸了回去。同时,身体仿佛凌迟般痛苦,她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第一卷 韬光养晦 第4章 重生
再次恢复意识,顾长卿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四周黑漆漆的,不知是在哪里。
空气中有一股熟悉的芳香精油的香味。那是她最喜欢的薰衣草,有安眠的功效,自12岁母亲死后,她晚上一直有用这种精油。
她爬起来,双眼慢慢适应黑暗,她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挂着轻纱帐的红木床上,她心中升起疑窦,伸出手摸了摸床柱,床柱上有很明显的刻印痕迹,仔细辨认,那是她再熟悉不过的三个字,顾长卿。
耳边似乎响起母亲顾玲珑温柔的声音:“长卿,这木床可是明朝时候的古董,是你外公在世时最喜欢的,妈妈自己都舍不得睡给你睡,你看你这个顽皮女,竟然在上面刻字!小心外公泉下有知,到你梦去教训你!”
还只有十岁的她笑道:“不会的,外公最疼我,外公才不会怪我,我要在床上刻下自己的名字,以后不论是谁睡在这床上,都会知道这张床曾经属于一个叫做顾长卿的人!”
“傻孩子,就你有这些稀奇古怪的想法!”她似乎看到母亲笑着伸出手要摸自己的头,顾长卿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可刚碰触到母亲的手,母亲的幻影就如同泡沫一般破碎开来。
顾长卿鼻子一酸,流下泪来。
妈妈……
她擦干眼泪,缩了缩鼻子,下了床,睁大的眼睛打量室内的环境,黑暗中隐隐显出室内的摆设。
床前绣着仕女图的苏绣屏风,屏风前的圆木桌,右边靠墙的木架上摆放着各种古董玩意……
顾长卿揉了揉眼睛,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眼前所看到的一切。
她的呼吸忽然有些急促,她转过身,走到墙边,熟门熟路地摸到开关,按下去。
屋子里陡然亮起来。
顾长卿抬起头看着屋顶上那盏垂下长长穗子的八角宫灯,再看看屋子里既熟悉而又陌生的摆设,惊讶地轻叫出声。
之所以熟悉,是因为,这是她自出生后一直生活的地方,顾家老宅。这是她的房间,她在这里住了14年!
而陌生的是,她怎么可能还待在这里?自邱婉怡进门后,父亲就带着他们搬出了顾家老宅,第二年,顾家老宅失火,里面外公花了一辈子心血所收集的古董都焚烧殆尽。后来父亲再花钱请人将顾家老宅恢复原状,因此而博得很多顾氏老臣子的好感,都说他是念旧情的人。可是里面的所有古董,终究再也找不回来了。
即使如此,她怎么可能还待在这里,还睡在那张已经化为灰烬的红木古董床上?
而且,她不是死了吗?又怎么会在这里?难道这里是天堂?
顾长卿一时想不明白,脑子里乱成一团。
这时,敲门声响。顾长卿看向门口处,门外传来一把略微沙哑,带着湖南口音的声音:“小姐,你醒来了吗?”
顾长卿怔怔地看着门口处,心中急跳两下
那是……那是容妈的声音……
可是容妈不是在她15岁的时候忽发心脏病死了吗?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门口处,目光像是要将门给盯穿。
门外的声音刚落下,门就被人从外推开,紧接着,一名六十多岁,身穿白衣黑裤的老妇人走进来。
矮矮胖胖的身材,圆脸,一笑起来就眯成一条线的眼睛。
“小姐,我在门外听到声响,是不是肚子饿了?容妈给你做宵夜好不好?”
顾长卿看着她的笑脸,听着这把似乎深刻在记忆中的声音,泪水一下子蹦出来,她朝着容妈走过去,“容妈……容妈……”
那里有个温暖的怀抱,有最温柔的手,有最慈祥的声音,她的心中泛起无尽的委屈,好想投入那个怀抱痛哭一场。
是梦还是天堂?不管是什么,请让她一直待在这里,她需要这份温暖,她不要想起那些可怕的事情……
容妈看到顾长卿的泪水,面孔一下子皱起来,层层叠叠的皱纹诉说着她的心疼,“我的小小姐,怎么哭了?是做恶梦了吗?不怕不怕,容妈在这里。”
容妈张开双臂将她揽入怀中。
顾长卿靠在她柔软的怀抱里,闻着那熟悉的肥皂气味,泪流不止
真的是容妈,只有容妈还喜欢用这**头肥皂洗衣服。
容妈轻拍着她的后背,细声的安慰,“小姐不要怕,虽然后妈很快进门,但是容妈一定会好好保护小姐的。”
正自哭泣的顾长卿听到“后妈”两个字,浑身剧烈地一颤,抬起头来,看着容妈。
“后妈……进门……”
容妈从口袋里掏出手帕,轻轻地帮顾长卿擦干泪水,动作轻柔,目光中满是疼惜,“造孽类(湖南方言),死了娘冒好久,后娘子就要进门了,我看那邱小姐虽然看上去很和气的样子,可是那双眼睛一看就知不安分,我可不喜欢她。”
顾长卿怔怔地看着容妈,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容妈见她愣愣的样子,以为她是担心此事,心疼不已,她叹了一口气,推着顾长卿向着红木古董床走去,一边走一边说:“小姐也不要担心,不管怎么样,你是顾家唯一的血脉,谁也欺不到你头上去。不要想这么多,安安心心的,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你爸爸要娶后娘子都不是你能管的事,好好睡吧!”
顾长卿被动地被容妈推着走,脑子里乱糟糟的。
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事?
路过红木大衣柜时,她双眼随意地一瞟,随即,心头巨震,她挣脱容妈的手,冲向大衣柜的镜子前
光洁明亮的镜子中清楚地显出她的影像
小小的瓜子脸,皮肤水嫩白皙,没有那些不管是用多昂贵的化妆品也无法消除的雀斑,双眼清澈明亮,有着之前所没有的神采,披肩的垂直长发,发质如同丝缎一般,没有那种因为不停地烫染而形成的枯燥。
身形还未完全长开,稍显稚嫩,可是瘦长的身材已显娉婷之态。
这明明是自己是十四五岁时的模样!
顾长卿看着镜中的自己,心中的震惊难以形容。
她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个想法,这种想法让她兴奋,让她激动!她伸出手臂放在自己嘴边狠狠地咬了一口,一股剧痛席遍全身,她啊的一声叫出声,这种痛楚却让她心狂跳。
一切都是真实的,不是梦,也不是天堂!
旁边容妈吓了一跳:“小姐,你干吗咬自己啊,都出血了!”她拉过顾长卿的手臂,仔细地检查伤势。
顾长卿此时根本就没心思理会这些,她迫不及待地问容妈,“容妈,您今年满65岁对不对?”
容妈抬起头笑:“小姐倒记得很清楚。”
顾长卿心情激动,她看了看容妈,又转头看向左边,在她熟悉的地方设着香案,案上摆放着母亲顾玲珑的遗像,遗像前放着青铜香炉,香炉里插着一把香。
她渐渐地明白了一个事实,这种只有在小说里出现的事今天却实实在在地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