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了,我吧!”她用尽全力吐出这四个字,而伸在半空的手蓦然垂落,闭上了眼睛。
“不!”薛少衍撕心裂肺的喊声震彻在法华寺的后山,群山叠嶂中传来悠长的回声。不,不,不…
“幻音,你不能,不能离开我。”薛少衍紧紧抱着江幻音,而整个人似是在不停的颤抖。
朝安被这悲恸的声音惊醒,匆忙走上前,单膝跪在薛少衍的面前。
法华寺的方丈大师慧慈听到声音带领弟子赶来后山,见到眼前景象亦是大骇,他匆忙奔到薛少衍面前伸手为薛少衍怀中紧紧抱着的江幻音把脉。
“殿下,这姑娘还尚有一丝气息,赶快将她带回厢房。”慧慈大师言道。
薛少衍突然回过神,看着眼前的慧慈大师。幻音她,没有死。薛少衍绝望的心中又燃起一丝火焰,他抱起江幻音朝着厢房走去。朝安听到慧慈大师的话,才舒了一口气,转眸看着地上的那名重伤的僧人。
厢房内,慧慈大师仔细为江幻音把着脉,良久才开口道:“殿下,这姑娘伤的极重,匕首距心脏还差几寸的距离。眼下,必须要将这匕首拔出,只是…”慧慈大师欲言又止,脸上有些担忧。
薛少衍着急的问道:“只是什么?”
慧慈大师双手合十又道:“只是不知这匕首是否伤及了血脉,若是拔出匕首后血流不止,只怕这姑娘的性命难保。”
“大师,你一定要救她。”薛少衍紧紧握着江幻音的手看着慧慈方丈,眸中尽是请求。
慧慈方丈轻叹:“阿弥陀佛,老衲一定竭尽全力。”说着,吩咐一旁的沙弥道:“去我房中将药箱取来,另外将护心丹一并拿来。”
那沙弥应着转身退了出去。
少时,那沙弥取了药箱回来手中还拿着一只方盒。慧慈方丈接过方盒从中拿出一粒丹药交给薛少衍道:“此乃是紫阳观玉虚真人炼制的护心丹,能护心脉延寿命,你先给她服下吧。”
薛少衍接过丹药,略微一愣心中自知这丹药十分难得,便道:“想来这护心丹十分难得,大师…”
慧慈方丈突然伸手打断他的话道:“殿下无需顾虑,眼下救人要紧。”
薛少衍颇为感激,便不再推辞,忙将这护心丹送入江幻音的口中,又微微抬头她的下颚才使江幻音吐下这丹药。薛少衍舒了一口气,看着慧慈方丈问道:“现在该怎么办?”
慧慈方丈从药箱中取出银针包,打开,取出一根细长的银针道:“我先封住她心脏周围的血脉,希望拔刀的时候不会血流不止。”
慧慈说着拿着银针朝着她胸口的几处穴道上扎去。待扎好针,慧慈方丈握着匕首看了看薛少衍。
薛少衍点点头。慧慈方丈深吸一口气,猛然将插在江幻音心口的匕首拔了出来,“啊”江幻音脸上满是痛楚,发出一声□□。匕首拔出的瞬间,喷射出来的血液溅到慧慈方丈和薛少衍的身上。
“殿下,为她敷伤药看看是否能止住伤口的血。”慧慈方丈说着,薛少衍已将刀伤药倒在了江幻音的伤口处用纱布止住。
慧慈方丈又细细把着江幻音的脉搏,微弱游丝时有时无,看着敷在江幻音心口的纱布渲染成绯红,他心中不禁担忧起来。
薛少衍看着纱布慢慢染出了红色,心中亦是大惊不已。慧慈方丈又取出几根银针扎了江幻音其它几处穴道,又对着薛少衍道:“匕首好像伤及了血脉,殿下你继续为她敷药。”
薛少衍拿着药瓶的手似在颤抖,他从没有这么害怕过,害怕这个躺在床上的女子再也醒不过来,他为她敷着药看着她身上的衣服被血染成一片红色。
“青霄,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这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青霄。他颤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哀求,双眸看着那个紧闭着双眼的女子。
“殿下,出血已经不那么严重了。”慧慈方丈看着敷在江幻音伤口的纱布渗出的血已经不那么严重,匆忙拉着薛少衍的衣袖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六十章、诉说衷情
薛少衍有些欣喜的看着慧慈方丈。
“血在慢慢止住,但脉搏还很虚弱。殿下,最好是请宫中的太医在为这个姑娘好好诊治调养,老衲的医术只能做到这些了!”慧慈方丈起身双手合十对着薛少衍道。
“谢谢方丈大师慈悲为怀。少衍感激不尽。”薛少衍站起来真挚的谢道。
慧慈方丈摇摇头道:“是我法华寺看管不严,竟让贼人擅入。险些伤了殿下,老衲这就去查清此事。”
薛少衍点点头,刺客一事虽然重要,但眼下他却不能离开江幻音,只有交由慧慈方丈去查。“有劳方丈大师。”薛少衍说着目送慧慈方丈离去。
素洁的厢房内,薛少衍坐在榻前一只手轻轻抚着江幻音的眉眼,他看着昏迷不醒的江幻音,眸中染起一丝哀伤,有些痛苦的声音轻轻说着:“你让我忘了你,我如何能忘了你呢?这一辈子我也是不可能将你忘记的,青霄,不要在离开我!”
厢房的房门突然打开,朝安风尘仆仆的赶来,对着薛少衍行了一礼道:“回殿下,属下将太医院几位太医给请来了,另外属下还调了沈灵心来照顾江姑娘。”
薛少衍听着他的回禀,敛起眸中的一抹哀伤,转身看着朝安道:“辛苦你了!让太医进来吧。”薛少衍未曾想朝安竟想的如此周到,这些他本想吩咐他去办的事情他早已办好了。
太医院几位太医匆匆走了进去,行了礼便去看江幻音的伤势。待听到太医的一致答复性命无忧时,薛少衍悬着心总算才放了下来。
太医纷纷下去煎药,因江幻音伤重不易移动,所以只能待在法华寺养伤。
沈灵心端着衣物走来,看着躺在床上的江幻音,她的眸中蓄着泪哭道:“姐姐这又是怎么了?”
薛少衍听着她的话,心中没由的一阵抽痛。他轻轻闭着眼,这是第几次她受伤了?第一次被四嫂陷害在大理寺遭了刑罚,那一次也是险些丧命,第二次她为了救凌墨染受了箭伤中了七夜往生的毒也险些丧命,这一次她替他挡了一刀,躺在这里命悬一线。每一次,她受伤,他的心就难受的要命。这一刻,他在心里暗暗的发誓,他再也不要她受一点的伤害!
沈灵心将薛少衍关在门外,为江幻音换好了衣服,又将她的伤口仔细的清理一番,上好药包扎好,才端着满是鲜血的衣物走出厢房。
“殿下,已经好了。你去看姐姐吧。”沈灵心说着看站在月色下的薛少衍。
薛少衍转过身看着沈灵心端出来的衣物上染着的血迹,冷冷的月光下那鲜红的血迹有些刺眼。
朝安端着熬好的汤药走到薛少衍的身边。“殿下,江姑娘的药好了。”
薛少衍回过神接过朝安手中的汤药,问道:“让你去办的事情怎么样?”
朝安颔首点头道:“已经办好了。”
薛少衍点点头道:“你们下去休息吧。”说着端着药碗进了厢房。
沈灵心轻叹一声,看着朝安道:“为什么殿下和姐姐要历经这么多的磨难?上天对他们太不公平了。”
朝安看了看嘟着小嘴一副抱不平的沈灵心,嘴角微微一扬回道:“他们马上就能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沈灵心听到这话,小脸上浮上一些好奇,她忙走到朝安的身边盯着朝安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朝安一手握着剑,一手抚着下巴,盯着眼前有些可爱的沈灵心道:“这个吗,过几天你就会知道了。走吧,我送你去休息。”朝安说着朝着一旁的厢房的走去。
见朝安故作神秘,沈灵心不依不饶:“喂,你快告诉我。”沈灵心手中端着染血的衣物忙追着朝安。
“不告诉你。”
“安哥哥,你就告诉我吗?”
“……”
对话声越来越远,慢慢消失在安静的夜色中。一轮明月映照着光洁的院子,空气中飘散着木犀的香味。昏暗的房间里一盏微弱的烛火摇摇曳曳,薛少衍一勺一勺喂着江幻音喝药,这一日的惊魂似是让他憔悴了许多。好在江幻音还可以勉强喝下这些汤药,想来慧慈方丈的护心丹果然有用。
“傻瓜,你为什么要为我去挡刀?我宁愿受伤的那个人是我。你每一次都不顾性命,为了凌墨染是,为了我也是。你可想过我的感受?你若是不在了,我该怎么办?我在绝情崖日日想着你,念着你,我知道你一定会来的。我从不相信你和凌墨染说的那些鬼话,你离开我,有你的原因,我不问,但我可以等。等你告诉我一切,无论多久我都可以等,只要你,活着!”薛少衍握着江幻音的手,喃喃自语的说着,他不知道她是否能听到这些话,只是这些话藏在他的心中许久了。
“这一次,我绝对不会再让你离开我了。”薛少衍极其坚定的说着,历经过这次的生死,已经让他看的很清楚,他再也不想承受失去她的痛苦。这一次,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在放开她!
薛少衍的手轻轻抚上江幻音的脸,她紧闭的秋眸似是在沉睡一般。“你要快点醒来,青霄。”
宣华宫内。
“什么?七弟遇刺?”薛少亭似是不敢相信一般猛然站起来看着久霜。
久霜一只手握着手中的佩剑,微微颔首答道:“是。有人混进法华寺欲图行刺七皇子。而江幻音为了救七殿下,身受重伤。朝安已经将此事禀告了皇上。”
段洵月走进房间便听久霜说江幻音身受重伤,匆忙上前焦急的问道:“幻音伤势如何?”
久霜对着段洵月微微一礼道:“去往法华寺的太医还没有回来,江姑娘伤势如何,属下也不知晓。”
段洵月听闻久霜这么说,心中不禁担心起来。薛少亭见段洵月满脸忧色,拉着段洵月的手安慰道:“幻音她吉人天相一定会逢凶化吉的,你别担心,我这就令人去探查消息。”
段洵月点点头,心中却笼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忧愁。
薛少亭对着久霜道:“立即调遣宫内禁卫去法华寺保护七弟的安危,传令太医院无论如何必须救回江幻音。”
久霜点头应道:“是。”说着转身退了出去。
看着久霜走出去,段洵月才抬眸看着薛少亭问道:“为什么有人要行刺七弟?”
薛少亭敛着眸光,一只手紧握成拳。“怕是七弟要被立太子的消息已经泄露,有人想先下手为强。”
薛少亭虽未点破,但段洵月早听出他话中的意思,明白是何人从中作梗。“这权利地位当真就这么好?可以连兄弟亲情都罔顾吗?”段洵月幽幽叹道,她不明白难道这天下大劝当真胜得过亲情?
薛少亭轻轻拥着段洵月,本想等七弟回来他们就携手离去,谁知竟发生这样的事情,只怕他一时半会是不能离开皇宫了。“阿月,对不起,只怕我们还要在这里待一段时日。我想七弟这一次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这宣国恐怕要掀起一场风雨了。”
段洵月靠在薛少亭的胸前,微微点头回道:“我本以为得饶人处且饶人,却未曾想他们咄咄相逼。我没事,你只管放手去做吧。”
薛少亭紧紧拥着段洵月,她总是这么善解人意。他轻轻吻着她的额头,在心中暗暗发誓,这一次他再也不会手下留情。
薛敬辰在得知薛少衍遭人行刺的消息后即刻便调遣了禁卫军前往法华寺保护薛少衍的安危,随之带去的还有一道圣旨。暗夜中的皇宫到处充满着诡异,虽然七皇子在法华寺遇刺一事极为保密但凌墨染还是听到了风声。
禁卫军先一步赶去了法华寺,久霜也不敢耽误正要出宫去便被凌墨染拦下。
“久霜,你可是要赶往法华寺?”凌墨染着急的问道。
久霜点点头,神色有些焦急。
“我听说幻音她受伤了,久霜,无论如何她不能有事,你明白的。”凌墨染握着他的手臂,脸上的表情极其惊慌。
“公子放心,我现在即刻赶往法华寺。你不必担心,我相信幻音一定会没事的。”久霜安慰道。
凌墨染点点头,她也希望幻音没事。在听到消息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慌了,她不能有事,一定不能有事。“过几日我会去法华寺看望她,久霜你一定要保护好她。”凌墨染有些恳求的看着久霜道。
久霜点点头,转身朝着宫门而去。
这一夜,薛少衍坐在床榻前对着江幻音说了一整宿的话,从他们最初相逢的时候说起,一整夜,薛少衍的眸中尽是散不去的浓情,他看着紧闭双眼的江幻音,多么希望她能醒来,能喊着他的名字,少衍!
只是这一夜,江幻音始终没有从昏迷中醒来。
沈灵心揉着没有睡醒的双眼走出厢房,就被眼前这架势吓的差点摔倒。一夜间,这后山就被禁卫团团围住,怕连只蚊子也飞不出去。沈灵心瞪大双眼看着这一夜间冒出的这些人,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呢?
朝安伸出手在沈灵心前面晃了晃道:“小丫头,你怎么了?”
沈灵心猛的回过神指着这些禁卫军道:“他们什么时候来的?”
朝安抱着臂回道:“昨夜。”
沈灵心张了张嘴,显然是呆住了。
朝安看着她这幅模样不禁笑了笑道:“这是皇上派来保护殿下的,你不必如此惊讶吧?”
沈灵心点点头:“我只是没见过这个阵势。对了,姐姐醒了吗?”沈灵心想起来着急问道。
朝安摇摇头,叹了一声气道:“殿下昨个守了江姑娘一夜,可是江姑娘还是没有醒。现在,太医们正为江姑娘号脉。你去弄些吃的来吧,我怕殿下的身体会受不了。”
沈灵心点点头道:“好,我这就去。”
厢房内,几位太医轮番为江幻音号过脉后,为首的卫崇礼对着薛少衍道:“殿下,江姑娘伤势虽重,幸而未伤及心脉。眼下是因失血过多才会昏睡不醒。我们这就下去协商,找出能早日让江姑娘苏醒的法子。”
薛少衍点点头,示意他们下去开方熬药。见太医们出来,朝安这才走了进去。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六十一章、得偿所愿
“殿下,禁卫统领柳林海求见。”朝安昨日就与这柳统领会面,只因昨日薛少衍一整宿都陪在江幻音身边才没得着机会求见。
薛少衍微愣看着朝安问道:“是什么事非要见我?”
朝安道:“柳统领昨夜奉命前来保护殿下安危,同时还带来一道圣旨。”
薛少衍轻挑着眉,似是已经知道是何事。“出去说。”薛少衍说着回头看了看江幻音,才和朝安一道走了出去。
薛少衍看着四周的禁卫军,眉头一皱。柳林海握着腰间佩剑单膝跪在地上对着薛少衍行礼道:“末将叩见七皇子殿下。”
薛少衍微微扫了眼眼前一身戎装铠甲的禁卫统领,不过三十多岁的年纪就担任禁卫统领一职,肩负皇宫安危,是颇为薛敬辰赏识的一员大将。“起来吧。”薛少衍抚了抚袖角道。
柳统领谢过后起身从怀中掏出昨夜临行前薛敬辰亲自交给他的手谕双手奉在薛少衍面前道:“这是皇上让末将转交给殿下的手谕。”
薛少衍看着柳林海手中的黄色折子,伸手接了过来道:“有劳柳统领了,你先下去吧。”
柳林海微微颔首转身退了下去。朝安有些好奇的看着薛少衍手中的谕书,却不知这手谕中可是殿下想要得到的?
薛少衍深吸一口气,翻过手谕,略略看过手谕中的内容,薛少衍的脸上爬上一抹喜色,随即又一闪而过。
朝安看着薛少衍这怪异的表情,不禁更加好奇起来,问道:“殿下,皇上的手谕究竟说了些什么?”
薛少衍合上折子,负立看着眼前的群山,良久才道:“父皇答应了我赐婚的请求,但前提是要让我接任太子之位。”
朝安听着薛少衍的话先是一喜后是一惊,若按常理来讲这既能抱得美人归又能得到天下大权根本就是两全其美的事情,可是朝安自小跟在薛少衍身边自是对薛少衍有些了解。太子之位,他从来不屑一顾!
“那殿下打算怎么做?”朝安问道。
薛少衍略思索了一番,回道:“眼下我与幻音的婚事重要,至于太子之位,等我与幻音成亲后我自会想法子甩掉的。”
朝安不禁摇摇头,他们薛家的男人真是奇怪,宁要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