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好。”凌墨染应着,起身看了看薛静姝。
江幻音笑了笑对着薛静姝道:“公主在这陪着你七皇叔聊会,想来你七皇叔也是有许多话要对你说的。”
薛静姝的脸色变了变,她当然知道薛少衍要跟她说些什么。凌墨染虽心疼一脸委屈模样的薛静姝,但也无可奈何,只好跟着江幻音出了薛少衍的寝宫。
走在回迎宾馆的路上,凌墨染似是看出了她的心思问道:“你可是有话要跟我说?”
江幻音不语,只是低着头有些沉默。凌墨染停住脚步,扶着江幻音的肩看着她道:“你有什么是不能告诉我的?你的身份,你的名字我都知道了,你也知道我对你并无恶意,你为什么就是不肯相信我?”
江幻音抬着微微泛着雾气的双眸,突然失声痛哭道:“公子,你帮帮我吧!”
凌墨染的心一揪,似是有些微痛,他轻轻将她拥入怀中扶摸着她的头问道:“究竟出了什么事?”
江幻音压抑着满腔的痛苦和内心的纠缠,似是都融合在她的泪中,她似是再也忍不住悲伤的大哭起来,十八年来她却从未像今日这般哭的这么伤心,这么无助。
迎宾馆内摇曳着暗暗烛火。星魄在接到凌墨染的传书后,早已赶回宣华宫贴身保护他。
内阁中,凌墨染听着江幻音的话,心头一禁一阵纠结,怪不得她会那般无助的失声痛哭!
“这事,难道就没有转圜的余地吗?”凌墨染压低了声音,问道。
江幻音摇摇头。“我只知道这玉佩的主人与我们谷主有着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谷主十余年来一直都在追查玉佩主人的下落。即便不是我动手,也会有其它人来刺杀!”
“你,下的了手?”凌墨染看着她问道。
江幻音摇摇头,回道:“他不仅是薛少衍的大哥,还是公主最为敬爱的父皇。这两个人对我来说都是十分重要的,可我却要对他们的亲人下手,我做不出。但是,我若不能杀了太子,那就是背叛妙音谷,下场也是死路一条。”
凌墨染紧握着双手,如此难以抉择的的选择,任凭谁也是无法做出正确的选择。
“薛少衍爱上江幻音已是不可更改的定局,而我却不是真正的江幻音。公子你可知道,少衍的伤是怎么来的?是我,青霄亲手刺的!”江幻音抚着微痛的胸口,放佛刺他的那一剑成了她心中永远挥不去的梦魇。
凌墨染吸了一口凉气,此时此刻他更能感受她心中的痛楚。那应是怎样的伤心和悲痛啊!
“所以,你是想?”凌墨染试探的问着。
江幻音点点头,一双秋眸泛起了迷雾,点点泪水渗出。“我要,离开他。”清冷而悲凉的声音传来空荡的房间里。
凌墨染一震,她不能顶着江幻音的身份一辈子与他在一起,更不能以青霄的身份嫁给他。
“你不是一直想带我回陈国吗?我跟你走!”江幻音抬着泛着泪水的双眸看着他,眼神中尽是请求。
“青霄。你可想清楚,离开他,你可舍得?”凌墨染劝道。
江幻音突然笑了笑,有些悲凉的笑声让人听了心中难受。“不舍得又有什么办法?公子,你告诉我,那我该怎么做?”
凌墨染扶着她的肩,安慰道:“青霄,你打起精神。太子不能杀,我相信这其中一定还有什么隐情。你听我的,查出这玉佩中隐藏的真相,然后在下决定,不要贸然行动!”
江幻音神情恍惚,但听着凌墨染的一番话仿佛抓到了一根救命的稻草。是啊,太子殿下因何与谷主结怨?那枚玉佩中又究竟藏着什么恩怨?还有他初进宫时听到的箫声,那分明是谷主常常吹奏的曲子,会这首曲子的人会不会知道些什么?她猛然从悲伤中醒来,这些被她忽略掉的东西,她怎么都忘了?
江幻音看着窗外有些皎洁的月色,微微敛眸,她擦去眼角渗出的眼泪看着窗外的夜色。“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她淡淡的声音里泛着一丝涟漪。
凌墨染舒了一口气,站在她的身边。“眼下查出玉佩的秘密才是要紧的事情,至于薛少衍的事,你先缓一缓。我会帮你。”
江幻音微微扬唇,露出一丝感激的笑容:“谢谢你!”
夜色沉寂。薛少衍站在轩窗前看着窗外的月色,她还没有回来,她是不打算回了吗?薛少衍捂着微微泛痛的伤口,青霄,我何时才能喊着你的名字,将你拥入怀中?你总是与我隔着跨不过的距离,我的手一直伸向你,只要你不放弃!
江幻音从迎宾馆走出来,心中舒畅了许多。她虽然下定决心查探出玉佩的秘密,可是她与薛少衍的事情却依然让她千头万绪。纵然她不去杀她的大哥,以江幻音的身份,她就能和他天长地久了吗?不会的,她不可能一辈子带着一张人皮面具和他过日子!江幻音,还是要离开他的。
她走在去往咏思宫的路上,站在岔路口却突然停住了。远处那点着红灯笼的宫殿还是灯火璀璨,似在等待着她的归来。可她的脚步却迈不过去,她深深的看了一眼那坐屹立的宫殿,转身朝着东宫的方向而去。
迎宾馆内,凌墨染方送走了江幻音却迎来另一位客人。
“你,来的到挺快。”凌墨染微微一笑邀其坐下,能在星魄的看守下悄然而入,他功夫当真了得。
“你拐走了太子殿下的公主,我能不回来吗?”那黑衣男子抬眸看着为他倒水的凌墨染。
“眼下公主的事不急,有一件事倒是关乎太子殿下的生死。我需要你帮忙。”凌墨染敛着眸中的微光,表情极其认真。
“什么事?”那人神色有些紧张忙问道。
“幻音手上有半枚羊脂白玉,而另外半枚则在太子殿下手中。幻音此番进宫的目的便是杀了那半枚玉佩的主人。这半块白玉有何秘密,你可知道?”凌墨染瞅着他直直的问道。
那人神情一阵迷惑,显然被凌墨染所说的话而震住。看他一时间没有回神,又听凌墨染道:“久霜,你跟着太子殿下这么多年就不知道是谁与他有这般深仇大恨吗?”
原来此人竟是太子薛少亭身边的御前第一侍卫久霜。
久霜乍听到江幻音要杀薛少亭,脑中只觉得一片混乱,又听凌墨染问他薛少亭与谁结仇,他想了想才道:“这么多年,我只知道四皇子一直暗中与太子殿下作对,没听说他还得罪过其他人。幻音,缘何要杀他?”
凌墨染摸了摸鼻子,想了想轻轻摇头道:“绝不是四皇子。这其中一定还有什么别的事情。久霜,这件事关乎太子殿下和幻音的安危,你一定要查清楚。”
久霜点头,回道:“公子放心,我一定会保护好太子殿下和江姑娘。你说的玉佩,我会暗中调查!”
凌墨染点头道:“有你在,我自然放心。只是你缘何不问我,幻音的身份?”
久霜依旧面无表情只是淡淡回道:“我不用知道那么多,我只要好好守护他们,那便足够了。”
凌墨染微愣,长叹一声,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道:“你总是这样,责任总往自己身上揽,你明知道当年的事与你无关。”
久霜跟着站了起来,将目光投向别处,微冷的语气轻道;“他的错,就是我的错。”
长长的叹息声似是划过寂静的夜里。良久,才听凌墨染道:“朔月楼,玉佩在朔月楼!”
久霜一愣,眸中燃起一丝光彩,继而隐去。随即化成一团黑影消失在窗前。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九章、窥探行迹
夏日的微风带着一股热浪袭来,东宫内的行道旁几株青槐上传来知了的叫声,闷热的天气让宫内的宫女太监不禁偷起懒。
久霜站在殿前,目光望着远远的金瓦一角,杨柳低垂映照着金灿灿的砖瓦,金绿一片格外的惹眼。他伸手从怀中掏出临行前太子殿下交给他的令牌,又想起那日在昆仑行宫说的话。
“殿下,陈太子来信,公主已随陈太子回了宣华宫,殿下大可放心。”他从星魄那里得到消息就立即前来通报,却见薛少亭手中拿着一封密函,似有所思。
“你来的正好。宫内秘报,前几日朔月楼闯进了飞贼。你速去查清此事!”薛少亭说着将那枚刻有东宫印的朔月令牌递给了他。
这令牌他已经不是第一次拿在手中,而关于朔月楼,他只知道此处没有这朔月令其它人根本进不去。只是这些年,他从来没有问过关于这朔月楼的任何事情。
他接过令牌收了起来。颔首回道:“属下明白。”
薛少亭揉着头,低沉的声音里有一丝无奈。“竟有人打朔月楼的主意,久霜你一定要查出是何人所为?听说此人还刺伤了七弟,功夫如此了得,且不可大意!”
“是。”他点头。
“另外着人仔细保护好公主,过些日子我就寻个借口回去。”薛少亭说着挥挥手示意他立即前去。
“久大人,你也回来了?”江幻音远远瞧着久霜盯着手中的东西发神,不禁好奇走了过去。
久霜回过神,握着令牌看着江幻音,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一贯清冷的语气回道:“殿下令我回来保护公主安危。”
江幻音点头,见他手中的东西似是个令牌。又道:“久大人既然回来了,那么想必也知道前几日宫中闹贼的事情吧?我在东宫那么久也是才知这东宫竟然还有那么一处地方,久大人,这朔月楼究竟是干什么用的?”江幻音假装好奇,直盯着久霜。
久霜抬抬手捋了捋袖子,道:“听说是太子殿下为过世的太子妃所建,至于真假我也是道听途说罢了。”
江幻音诧然,心中虽有疑惑但也不好多问便笑着道:“原来如此。”
久霜微微撇了她一眼,拿着手中的的朔月令牌道:“我还有事,先行一步。”
江幻音低眸正瞅着他手中玉佩露出的朔月二字,心中一惊,却只是低头含笑:“久大人慢走。”
久霜未回头,朝着不远处的小道走去。
江幻音看着他玄黑色的衣角一闪在行道上,那是,去往朔月楼的路!江幻音未加思索便偷偷跟了过去。
因为这条路很是僻静,一路上也没有宫女太监。江幻音悄悄的跟在久霜后面,为了不被他发觉只能跟的很远,待来到朔月楼前,江幻音隐到一旁的灌木丛中,透过缝隙看着久霜。
久霜亮出令牌,那守楼的侍卫忙放行。久霜问了问当日的情形,又见他们满头大汗着实辛苦便道:“这天气热,你们都辛苦了。让后面守着的兄弟们下去喝口茶,换班来值守吧。”。
那领头的侍卫听久霜如此说,脸上露出一丝喜色。便留了两人守在楼前,其余的人则下去歇上一歇。
江幻音在下面看的真切,原来这朔月楼只要有令牌就能进去。正诧然间,却见守在朔月楼周围的侍卫纷纷退了下去。
看着久霜推门进了朔月楼,又见四下无人把守,江幻音想了想,便轻脚来到朔月楼下,戳开轩窗上的砂纸,朝着里面望去。
久霜虽然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但这次他真的觉得或许玉佩的秘密就藏在这里。他轻车熟路的走到那卷画像前,掀开画卷,画卷后面隐藏着两个暗格。最下面的暗格里他却从来没有打开过,这一次他却鬼使神差的开了开来,里面不过放了一只锦盒。他拿起来,暗暗打开,露出半块羊脂白玉。
久霜一愣,莫非这就是凌墨染所说的玉佩吗?只是他却从未见太子殿下提起过,可是这玉佩又为何会放在这里呢?久霜看着盒中躺着的玉佩,柔润的白玉光泽润丽,乃是玉中极品。他合上锦盒将其放回原处,关上暗格,打开上面的那一层。反手微微一转,地上的矮柜立即向两边拉开露出一个通道。
江幻音捂着嘴,看着久霜走向暗道,那矮柜又和在了一处,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只是好端端的人就这么不见了。
原来,这里还暗藏玄机?只是这暗道究竟通向何处?
身后传来侍卫笑谈的声音,江幻音一怔,迅速退回到灌木林。心中却还在为刚才看见的事感到惴惴不安。
那夜自己夜探朔月楼因为不敢点灯,光线较暗自己也只发现一个暗格,原来画卷后面不仅藏着那半块玉佩还有一个机关。只是不知道这暗道里是否有自己想知道的答案呢?
江幻音走在回去的路上,因为心神不宁竟生生撞到了别人怀中,还未反应过来那人却一把抱住她,在她耳边低语道:“想什么呢?走路竟也不看着点?”
那是听着在熟悉不过的声音,江幻音抬抬头看着薛少衍含着笑容的容颜,忙从他的怀中挣开,环视着四周,问道:“你怎么来了?”
薛少衍挑挑眉,因这天热他手中竟多了一把折扇,他摇着合上的扇子讪讪道:“听说久霜回来了,我来找他。”
江幻音点点头,略有所思。
“我在这东宫寻了一圈也没见他人,你可知他去了哪?”薛少衍问道。
江幻音咬咬唇,若是告诉他久霜去了朔月楼,那岂不是昭示天下她在跟踪他吗?江幻音摇摇道:“方才还见他呢,要不你去殿中稍等片刻,没准他一会就回来了呢?”
薛少衍点点头,拉过她的手道:“那你就陪我一会。”
江幻音来不及反驳已被他携着朝着大殿走去。
好在殿中比起外面要凉爽一些,因为太子尚未回宫,他们也不敢擅自去内务府取冰驱热。薛少衍坐在藤木椅上摇着折扇,江幻音打开几扇窗子透透风问道:“昨日与公主谈的如何?”
薛少衍神情有些无奈,脸上挂着一丝苦笑道:“姝儿这次可是八头牛也拉不过来了,我每说她一句她便有十句在那等着。听着我甚是头疼。”
江幻音轻笑着,端过一杯茶递给他道:“我瞧着凌公子人也不错的。”
薛少衍的脸色微微一变,有些不屑的回道:“我就瞧着他不顺眼。”
江幻音走过去夺下他的扇子,站在他的身后轻轻为他摇着折扇道:“你那是对他有偏见。”
薛少衍看着她的动作,微微一笑,端过放在案上的茶,抿了一口才低语:“谁让他总是打你的主意?”
他的声音虽轻,但还是传到了江幻音的耳中。她微微一动,心里说不出的感受:“那你现在可放心了。”江幻音低眸这话竟一溜烟的冒了出来。
薛少衍轻叹,放下茶盏,抚了抚身上那素白的锦绣长衫道:“没有人能将你从我身边夺走,除了你自己。”
江幻音执扇的手一顿,他的话她听着竟是这般难受,就像这闷热的天让人喘不开气。
久霜从朔月楼回来就看见坐在殿上的薛少衍及她身后的江幻音。江幻音抬眸见久霜回来,舒了一口气,将折扇塞到薛少衍的手中道:“你们聊,我先下去了。”
薛少衍看着江幻音急匆匆走出去的身影,放佛自己的眼中染上一层水雾竟是那般模糊。
“七皇子。”久霜抱拳行礼。
薛少衍眨了眨眼,让那氤氲的水雾散去,虚抬着手示意其坐下。
“大哥,什么时候回来?”薛少衍的声音有些清淡,听不出任何感情。
“殿下说他处理好手头的事,便寻个由头赶回来。具体时间属下也不知晓。属下听闻殿下受伤了,不知殿下身体可好些了?”久霜回着,顺便询问了一下。
薛少衍点头:“不过是小伤,无碍。朔月楼中可丢了什么东西?”
“属下已经检查过,并未发现丢失什么东西。”久霜回道。
“这朔月楼中可是藏着什么宝贝?不然怎么会有人打那里的主意?”薛少衍虽在宫中长住,但他平日不好卷进这些是是非非,自然这朔月楼他也从未放在心上,若不是知道江幻音的身份以及她进宫的目的,他才不会打探这朔月楼究竟藏着什么。
“不过就是些平常的物件,哪里有什么宝贝。”久霜依旧面无表情的回道。
薛少衍自知大哥的这个侍卫冷若冰霜,惜字如金,对大哥忠心不二,即便他知道什么也是不会对他说的,因此不再自讨没趣,便道:“没丢什么便好,我来就是问问大哥何时回京,也没别的事情。如此,我就回宫了!”
久霜匆忙站起颔首道:“属下送七皇子”。
薛少衍挥挥手示意其不用,便摇着折扇出了殿门。
江幻音从太子宫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