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煤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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煤殇-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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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莉说:“我说过了,小路和陆雯洁的事儿你不要管,有我在这儿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煤殇 二十二(2)   
佐拉说:“你在我当然放心,可我还是得去看看,既然来了,哪有不去看一眼的道理。” 
秦莉沉下脸来,一脸严肃地说:“你不能过去,你必须马上离开。” 
佐拉也正色地说:“姐,我必须得去。” 
秦莉不悦,说:“那你对她说,马上把住院费交来,他们的住院费最多只有两天了,拿不来住院费,所有的治疗措施我们都没办法实施,你知道吗?” 
“好,好,我去说。”佐拉头也不回地走了。 
陆雯洁见到佐拉,眼泪抑制不住地淌了下来,所有的思念,所有因小路的病而产生的焦灼和困苦都化作了两行泪水。佐拉的脑袋嗡地一下大了,脑子里一片空白。他没有想到,陆雯洁见了他,会如此难以抑制。 
佐拉真想让陆雯洁俯在他的肩膀上大哭一番,以女人的方式把痛苦发泄出来,倾诉出来,寻求一种慰籍与平衡。 
但佐拉没有这样做,他理智地站住了。他虽然喜欢陆雯洁,可他清楚自己在窝儿矿的职责,也清楚陆雯洁代替不了苏莎在他心中的位置。 
盘点他的内心世界,他爱的是苏莎。 
病房里竟是如此的沉寂。 
只有外面走廊里噼啪的脚步声,只有风吹拂树叶发出的沙沙声。 
佐拉打破沉寂安慰道:“小路的病情很稳定,你不要着急。我姐已经和北京的专家联系了,过几天北京的专家就来会诊。他们会研究出一套完整的治疗方案,小路的康复是很有希望的。” 
陆雯洁擦了擦眼泪,下意识地看了眼小路。折腾了一夜的小路这会儿困了,睡得很沉,像静静地伏在桑叶上的蚕宝宝。然后她说:“你不要安慰我了。我们准备出院,小路的病那得很多钱,我们带来的住院费肯定不多了,医院不可能让我们这么长时间地住下去。我带小路先回去,把房子卖了,再让老家的亲戚凑一些,等凑齐了钱我们再来。” 
“你不要想出院的事儿,你就带着小路安心地住着,我帮你想办法。”佐拉的表情是认真的,显得成竹在胸。 
陆雯洁将信将疑。佐拉只是个到窝儿矿执行特殊任务的警察,他哪来的那么多钱啊。想到这儿,陆雯洁的脸上愁云密布,眉头愈加地紧憷了。 
佐拉走到小路的病床前,轻轻地摸了摸小路的额头。 
“这么可爱的孩子,我怎么忍心让他连一处可以遮风避雨的地方都没有。雯洁,你千万别再胡思乱想了。我刚才说了,我一定会想办法的。你难道就那么不相信我吗?” 
陆雯洁噙着泪,点了点头,她的内心仍然像压着大山一般的沉重。 
佐拉说:“我先走了,我会很快回来的,即使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你千万不要着急。我说过的,我们会有办法的。” 
陆雯洁觉得,佐拉的话就像是夫妻间的互相的抚慰。她有点迷失,是那种自欺欺人般的迷失。 
佐拉忍了忍,没让眼泪流出来,转过身头也不回的走了。他还想安慰陆雯洁,可他不能再说什么了,再说下去,那脆弱的眼泪就真的阻挡不住了。他觉得,这些天他忽然变得更加老成和持重了,似乎与他的经历和年龄不相吻合。 
秦莉的办公室的门是虚掩的,佐拉只是看了一眼就过去了。他知道,这会儿,秦莉除了批评和唠叨,不会再说别的了。 
佐拉从电梯间出来,加快了步伐,无暇顾及周围的人和事物,脑子里只想着两个字:筹钱! 
他的肩头被人轻轻地拍了一下,他转过脸,看见了苏莎。 
“怎么是你?”佐拉怔了怔问。他想,一定是秦莉打电话把苏莎叫来的。 
苏莎一笑:“我的车你还打算还吗?那不是我的车,是春河市人民检察院的公务车。公车私用,而且是借给外单位的人用,这属于什么性质的问题,你们局长没告诉过你吗?” 
佐拉听得出来,苏莎的话里带着一股淡淡的火药味儿。 
“哦,我正打算给您还车呢。”佐拉说,“你知道春河这些公检法机关归哪儿管?”   
煤殇 二十二(3)   
苏莎没多想,就说:“当然是市委政法委。” 
“所以咱们其实是一家人。”佐拉说。 
苏莎笑了:“你就贫吧。” 
佐拉又问:“那你是来要车的?” 
苏莎说:“不仅是要车,我还找人,一个孤独的失踪者。你真是在执行任务吗?” 
佐拉马上用眼神制止了她。苏莎吐了下舌头,转而说:“你现在方便吗?我想让你陪我出去坐坐。” 
佐拉想了想说:“可以,不过得找个僻静些的地方。” 
苏莎想了一下说:“我们单位不远的地方新开了一家咖啡屋,人不多,去那儿怎么样?” 
佐拉说:“好吧。” 
外面的雨小了很多,星星点点的。佐拉从停车场把车开出来,停在住院部门口的台阶下。苏莎拉开后面的车门,坐了进来。 
车出了市医院,穿过星星大街,再往前开,苏莎说:“你该拐弯了。怎么,你刚失踪三个月就不认识道了?” 
佐拉没吱声,继续向前开。苏莎不知道他要干什么,没有再说什么。佐拉不说话,眼睛望着车外。 
不一会儿,车出了市区,停在了一处僻静的荒野上。 
苏莎问:“你把我带到这么个地方干什么?” 
佐拉说:“这里不是更僻静吗?” 
苏莎说:“是僻静,可也太荒凉了,这影响我们的心情。现在谈恋爱的,有哪个还选这荒郊野外的地方?” 
佐拉说:“这边风景独好。” 
“你等着晚上做恶梦吧。对了,那个叫陆雯洁的女人是怎么回事?你这些天到底做了些什么?难道连我都不能告诉吗?”苏莎说着,眼圈红了。 
佐拉说:“我在执行一项特殊任务。局长特意交代过的,这个任务除了他、黄杰和我,任何人都不能告诉。所以,我不能和任何家人联系。不过,我告诉你……谜底很快就要揭开了。” 
佐拉没有提陆雯洁,他觉得,送小路进医院的时候,他已经对苏莎解释过了,苏莎不是那种小心眼的女人,不应该再误解他。可他忘了,最宽容的女人也不会容忍自己的爱人对另外一个女人的青睐。 
苏莎说:“我知道你任务的特殊。可你怎么解释那个叫陆雯洁的女人,还有那个躺在病床上的孩子?你和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们什么都没有发生。要说发生过什么,那就是她是我的房东,他在我的腿受伤后,照顾过我,帮助过我。你知道吗?在我受伤后,与黄杰失掉联系后,是陆雯洁拿出一万元为我交了住院费。”佐拉说得很动情。 
苏莎说:“你们还要发生什么呀?她为什么要替你交住院费?” 
佐拉说:“这就是我要帮她的原因,也是陆雯洁让人敬佩的地方。除此之外,你说我们还会发生什么事呢?” 
苏莎说:“爱啊。你不爱她,并不能说明她不爱你。你到窝儿矿,会把你去执行特殊任务的事也告诉她吗?” 
佐拉无言以对。 
不是吗?能说陆雯洁不爱自己吗?那炕脚的包袱,那在窝儿矿人中像评书故事一样不断演义出的种种段子,有些故事编得还是那么的有板有眼,几乎像真的发生过一样。 
至少,窝儿矿没有人不相信这一点,那就是佐拉和陆雯洁已经睡在一起了。大个李和秀也相信这种说法。尽管陆雯洁向秀做过辩解,只承认她爱佐拉,喜欢佐拉,希望和佐拉结婚,但否定了窝儿矿的种种听了让人耳根发热的说法。秀对陆雯洁的话并没有完全相信,认为陆雯洁在骗她。 
沉默了一会儿,苏莎问:“你默认了?” 
佐拉说:“我默认什么了?” 
苏莎说:“你有权保持沉默。” 
佐拉笑了一下:“那我说的每一句话会成为法庭的证据吗?” 
这句原本是玩笑的话,却把苏莎激怒了。苏莎从牙缝中挤出了一句话:“我没想到,你现在变得这么无耻。” 
她说完,拉开车门下车了。   
煤殇 二十二(4)   
佐拉愣住了。他伏在方向盘上,注视着车外的苏莎。苏莎徘徊了一会儿,茫然地看着荒芜人烟的四周。 
苏莎又坐回到车里,气咻咻地说:“送我回去。” 
佐拉没说话,仍旧伏在方向盘上,看着车外空廓的旷野,看着稀疏已经略微泛黄了的草地。 
沉默了好半天,佐拉才问:“你我从相识到相爱有多长时间了?” 
苏莎想了想说:“如果从高一入学报名那天算,八年了吧。相识八年,恋爱六年。” 
佐拉又问:“这八年时间该不短了吧?” 
苏莎说:“嗯,不算短了。” 
佐拉说:“八年的认识和三个月的认识,再加上六年的爱情,你说,这天平平衡得了吗?” 
“好啊,你在这儿等着我呢!”苏莎撒娇地在佐拉的头上胡撸了几下。 
佐拉忙喊着:“哎,哎,没型了。” 
“我就是让你没型,就是让你没型。” 
佐拉抓住苏莎的胳膊。苏莎突然从后面搂着佐拉的脖子哭了。   
煤殇 二十三(1)   
佐拉一动不动地坐在车里,任由苏莎搂着他的脖子。他感到了脖梗后面那一点一滴淡淡的凉意。 
亲吻了一会儿,苏莎终于挺直了身子说:“佐拉,我哥说送给咱们一套房子让咱们结婚用。” 
佐拉说:“那不好吧,我们结婚怎么能让你哥来买房子?” 
苏莎说:“是我哥,又不是别人。我哥是自己开公司赚的钱,我还打算让他给装修完了再送咱们呢。你执行完任务我们去看看房子。春河最新的楼盘,结构特好,面积也不小,就是位置离你们单位远了点。不过,我们可以再买辆车,现在车价也都降下来了。” 
苏莎对未来的这一番设计,在佐拉看来,似乎很遥远。 
“这房子的事儿,你说可以吗?”苏莎再一次地追问佐拉,想让佐拉给她一个明确的答复。 
佐拉点了下头说:“好吧。不过,房子的布置和以后的收拾都是要女人来完成,这事儿就你来定,你说了算。” 
苏莎说:“你倒会推卸啊,那么大的房子就推给我一个人来收拾。你以为就我一个人住呀,那你去哪儿住?” 
“我当然回家住。”佐拉笑了笑,说得很含糊,有点一语双关的意思, “我们回去吧。” 
说完,他启动了车,沿原路回到市区。 
车到明珠酒店门口停下来。佐拉掏出身份证,说:“你进去订个房间,我在车里等你。” 
苏莎犹豫了一下,接过身份证看了,照片像佐拉,名字却是秦明。她会意地一笑,脸反倒先红了。“你还挺会赶时髦的。对了,你这个名字现在很少有人知道了。” 
佐拉说:“我来市公安局报到的时候,用的也是这个名字,档案里就是这个名字。市局除了黄杰和我们局长,没人知道我叫佐拉。” 
苏莎说:“我们家人也只知道我的男朋友叫秦明,不知道你叫佐拉。” 
佐拉说:“你为什么不告诉他们我叫佐拉。哦,我想起来了,那次去你家,你给你爸妈介绍我的时候,是说我是秦明。” 
苏莎拍拍佐拉的肩膀说:“你等着,我马上就回来。” 
说完,她拉开车门下了车,走进酒店。 
不一会儿,苏莎出来了,一脸的兴奋。 
“房间订好了,单间,我们上去吧。” 
佐拉沉思了一下,说:“你打车走吧,我再把你的车借用半天。” 
苏莎一愣,脸上的笑意像潮水一样地一点点退去了,一副失落的样子说:“我又自作多情了。” 
佐拉说:“你想到哪儿去了。我没有要冷落你的意思,我在这里订房约的是男人,是在执行任务。” 
苏莎说:“你不要解释了。男人和女人有什么区别吗?我不会监视你的。” 
说完,她拉开车门,很生气地走了。 
佐拉拿着苏莎留下的房卡,乘电梯来到八楼,让服务员打开房门,进去检查了一下房间后,就开始给黄杰打电话,约黄杰在酒店见面。 
他现在还不能在公安局露面。 
等了半个多小时,黄杰给佐拉发来一条短信,告诉他已经到门口。接着,就听到了敲门的声音。 
佐拉打开房门,最先进来的竟然是局长凌霄天,后面才是黄杰。 
两级领导进来后,径直坐到沙发上。佐拉在床上坐下。 
黄杰问:“你把我突然约到这儿来干什么?我想,你肯定又发现什么重要线索了,所以我把凌局也给你请来了。” 
佐拉吓了一跳,他原意是想和黄杰谈陆雯洁的事儿,想让黄杰给想些办法,或者通过黄杰给局领导通个气,由公安局出面,帮一帮这个可怜的女人。现在,黄杰这么一问,佐拉反倒茫然了。他嗫嚅了半天,才说:“我本来是想和黄队说说陆雯洁的事儿。你知道,她的儿子小路得了白血病,住院费快用尽了,我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没想到把凌局的大驾也惊动了,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凌霄天和气地笑笑,说:“你该怎么说就怎么说嘛。”   
煤殇 二十三(2)   
佐拉说:“我心里其实也很矛盾。小路那么小,却得了这么一个病。可我又在执行调查窝儿矿矿难的任务。” 
黄杰不满地斥责道:“佐拉,你还知道自己是卧底警察吗?你这些天像老家雀一样地满世界乱飞,你想过这样做的后果吗?我们苦心经营的线索也许会在你这毫无组织的奔跑中失败。这三个月的努力也会因此前功尽弃,甚至会导致整个案件没办法再继续调查下去。你想过这些后果吗?” 
佐拉觉得很委屈,低下头,没吱声。 
凌霄天也没说话,仍然是那一副笑容可掬的神态。 
黄杰乜了眼佐拉又说:“我的意见是你从这个案子上撤下来吧。我们换别人,或者采取其他措施,再继续展开调查。你已经不适合在这个案子上了。” 
“什么,你要换人?”佐拉噌地一下从床上弹了起来。 
黄杰提高了声音呵斥道:“坐下!你急什么急?我告诉你,做刑警的起码素质就是要沉着冷静,遇事不慌。” 
佐拉有些生硬地说:“很抱歉,我还没修炼到你这个程度。” 
黄杰愣了。在春河刑警支队,还没有哪个人敢这么对他说话。黄杰有点下不来台,表情也十分的尴尬,沉思了片刻,才又说:“对陆雯洁这个女人,你给我们公安局造成的被动也不是第一次了吧?” 
“变态,你就是变态。”佐拉心里暗暗地说。真说出来,那黄杰还不恼羞成怒,跟他急眼了。可静下心来仔细地想想,局领导、队领导为陆雯洁的事儿操心,还真不是第一次了。而知道其中细节的只有他们三个人。 
凌霄天和黄杰第一次见到陆雯洁是在刑警支队的走廊里,也就是陆雯洁到公安局打听佐拉的下落,给佐拉送诗集的那次。 
那天,陆雯洁看到的那个熟悉的背影就是佐拉。 
佐拉正在黄杰的办公室与黄杰一起研究重返窝儿矿的种种办法和细节,听到是陆雯洁的声音,感到很意外。佐拉克制着自己没有回头。他要回了头,就不能再回窝儿矿了。 
凌霄天局长本来是想给佐拉强调重返窝儿矿需要注意的问题,在走廊里看到了陆雯洁,又听陆雯洁在打听佐拉,就猜想到这个女人是佐拉的房东陆雯洁,赶紧同陆雯洁搭话,把陆雯洁带到另外一间房子。 
凌霄天安排好陆雯洁,又转到另一间办公室,让刑警支队的女刑警潘玥过去,不仅要稳住陆雯洁,而且要照顾好陆雯洁,就连为陆雯洁换套干净衣服都是凌霄天最先想出来,并特意对潘玥嘱咐了的。只是,潘玥到现在都一直认为陆雯洁是凌霄天的一个来上访问案的远方亲戚。 
令凌霄天措手不及的是:他去给潘玥交待任务的时候,陆雯洁竟然又从房间里出来,走进了黄杰的办公室。久经沙场的凌霄天,心突突地跳个不停,差点失态。直到看见黄杰的办公室里换成了白广和另外两个刑警,他的心才放了下来。他穿过回廊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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