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煤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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煤殇-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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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天才会意地一笑,拿起了菜单,边看边点,红烧鳝段、清蒸甲鱼、北京烤鸭、虾蟹海鲜,最后点了个烤乳猪。 
服务员说:“这个菜今天厨师没来,做不了,你还是再换一道吧。 
马民和和善地笑了下问:“这道菜菜单儿上有吗?” 
罗天才说:“我是看着菜单点的。” 
马民和像是在开玩笑似的说:“你们既然写了,可顾客点了这道菜,你们却做不出来。你们是拿我们开心,逗我们玩儿呐吧?” 
服务员一下紧张了,嗫嚅着说:“今天实在抱歉,厨师是真不在。” 
马民和将肥厚的大巴掌啪地一下拍在桌子上,厉声喝道:“让范平那个小杂种给老子滚出来。” 
服务员脸色陡变,忙转身一溜烟地跑掉了。 
佐拉一声没吭,只是观察。他想:马民和把他找出来不是请他到这么偏僻的地方来吃饭,看他的样子是在故意找茬,在导演一场早已预谋好的活话剧,这里应该有一个暂时没有登场的主角,那就是刚才马民和提到的这个饭店老板范平。 
不大一会儿,一个小伙子走了进来,冲马民和拱着双手说:“哎呀,失礼,失礼,小弟真不知道马哥过来。你马哥能到我这小饭店来赏光,是我小店的荣幸啊。” 
马民和望着范平嘿嘿地笑,让人感到毛骨悚然。他抽了支牙签,又从桌子上的烟盒里抽出一支烟点燃,靠在了椅子上。 
大头站起来,把门反锁上,一步步向范平逼近。 
范平惊慌失措地向墙角退了几步,结巴着说:“马哥,你……你这……这是要……干什么?” 
马民和噗地一声吐出嘴里的牙签。 
“你问我?你他妈自己心里最明白。你他妈做的时候怎么就没想到会有今天?” 
范平委屈地说:“马哥,我真不知道你说什么。” 
罗天才按捺不住地站起身说:“马老板,你别跟他废话了,动手吧。” 
马民和摆了摆手说:“你们别动,佐拉做了这么长时间的队长还没个机会过几招呢。今天啊,正好赶着了。佐拉,怎么样,这小杂种就由你来收拾吧。” 
佐拉皱了下眉头问:“他怎么了?我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哪能糊里胡涂地就动了手呢。马老板,我这点要求不过分吧。” 
马民和说:“不过分,不过分。这样,你直接问他吧。”说着,手指又指向了范平。 
范平惊恐地看了眼佐拉。 
佐拉不温不火地问:“喂,你说说怎么样,到底怎么回事儿?我既不想稀里糊涂地揍你一顿,也不想让你不明不白地受一通皮肉之苦。你到这春河的南北城打听打听,四猴子厉害吧,大嘴怎么样?” 
对于这样的话,大头和罗天才听得很木愣,呆头呆脑地互相望了望,一时也分辨不出佐拉的这些话带了多少水分。但从他俩的表情看,似乎是信了,甚至有点暗暗的折服。马民和似信非信地瞟了一眼佐拉,看样子,他正在思考着如何把这场戏按照他构想的剧情和结果演下来。   
煤殇 十八(3)   
雅间里的空气沉闷地令人窒息。每个人都各怀心事。 
佐拉提高了声音:“你说啊!” 
范平横下心说:“你们马老板自己做的好事,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你问我什么。应该问的是他?” 
马民和喝斥道:“佐拉,你还等什么?动手啊。” 
佐拉便啪地甩了范平一个耳光,接着一个背摔将范平重重地摔在了地板上。范平嘴角淌出了血。 
佐拉拍了拍手说:“你这小子也忒不抗造了。” 
范平瞪着佐拉。 
马民和显然不满意,对佐拉说:“你接着来啊。” 
佐拉说:“我再整他就坏了道上的规矩了,我以后还在春河怎么混?” 
马民和说:“你们道上这都是些什么破规矩,有这样的规矩吗?” 
佐拉说:“他太不是我的对手了,我们没办法交手。这传出去了,道上的兄弟们就会笑话我佐拉,说我欺善凌弱,我以后就没脸见那些哥们了。” 
马民和说:“你是窝儿矿的护矿队长。你必须下狠心,这是你必须做的,不然,你在窝儿矿就没有安身之地。” 
佐拉问:“你要撵我走?” 
马民和愣怔了一下,说:“我从来都没有撵你走的意思,去留是你自己的事。” 
佐拉说:“我是借你的地方避避风,至于你怎么想,是你的事。” 
马民和的表情很复杂,沉思片刻,摆了下手,很无奈地对大头和罗天才说:“你们来吧。” 
这句在佐拉听来意思很模糊的话,大头和罗天才听明白了。依这两人的智商,如此的对话方式,能这么准确无误地理解透马民和话里的意思,显然是他们事先策划好的,至于接下来他们要怎么做,做什么,佐拉只能静观其变。他感觉这其实是一出黑吃黑的闹剧,在矿区,矿主和矿主之间常常因为利益分配反目为仇。 
罗天才从黑帆布包里摸出一个黑色的塑料袋,展开袋子,里面又是一层黑色的塑料袋,但这个塑料袋已经可以清晰地看出来袋子里东西的形状,里面像放了两根粗细均匀的黄瓜,并排地绑在一起。做过矿工的人都知道这是什么。佐拉的不免为范平担心。大头脑子一热,什么事都有可能干出来,会不会影响整个行动计划。那他和黄杰他们苦心经营的这桩买卖就要黄了。 
佐拉在急速思索应对办法。 
但他更想知道的是:范平和马民和之间到底是什么利益关系,为什么要采取如此过激的办法来解决争端。范平一定是与窝儿矿人有什么瓜葛。看看再说,佐拉暗暗地提醒自己。没准儿这些人串通好了在和他演双簧,包括范平都是在演苦肉计。假如自己的判断是真的,那么刚才对范平猛击的力量大概就用得小了。他刚才的力量只用了六分,保留了一些。 
罗天才把塑料袋子递给大头。大头抓着范平的脖领子,像拎小鸡一样地把范平提起来,扔到椅子上。罗天才走过去,狠狠地踹了范平一脚。范平发出杀猪般的惨叫。佐拉觉得他们是在玩儿真的,不像是在演戏。 
大头把塑料袋打开,里面果然是两管炸药和两枚连接好的雷管。罗天才抓着范平的两支胳膊,使劲地向上抻。大头把两管炸药绑在范平的腰间,又把导线引出来,从范平的衣服袖子里穿到手腕的位置,向范平晃了晃手中的电池说:“线我已经替你老人家接好了,听不听我们的话,就是你老人家自己的事儿了。我们可替你做不了这个主。” 
范平吐了口嘴里的血:“你们不怕我报警,不怕警察来抓你们吗?” 
马民和冷笑一声:“你又不是第一次了。” 
难道这个范平就是他们要踏破铁鞋地去找的那个人吗?佐拉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罗天才从椅子靠背拽出那个脏污的布套,沾了点水,在范平的脸上抹了几把,又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墨镜给范平戴上,转脸问:“老板,可以走了吗?” 
马民和用食指点了点门口,拍了拍佐拉的肩膀,压低声音说:“你在后面给看着点。”   
煤殇 十八(4)   
大头在前,马民和其次,罗天才带着范平,佐拉断后,鱼贯走出了饭店。 
到了奥迪车前,马民和说:“佐拉,你和何佳冰叫个出租车回去,我们先走。” 
佐拉问:“那我们到什么地方找你?” 
马民和边发动车边说:“何佳冰知道地儿,你跟着她走就行了。”说完,奥迪车急速开走了。 
何佳冰一边招手叫出租车,一边问:“你没其他什么事了吧?” 
佐拉说:“我没事呀。马老板吩咐,安全地把你送回去。” 
两人在路边等了几分钟,才等上了一辆出租车,佐拉看了下表,这一折腾,已经快到午夜了。路上几乎没有多少行人,显得很冷清。 
佐拉听何佳冰对出租司机说了句“西郊电动二厂”,声音尽管很低,佐拉还是听清楚了。佐拉以前很少到西郊这边来,所以马路两边的建筑越来越陌生,他的眼睛看着车外的景物,尽力记住那些明显的标志性建筑,比如一座圆塔形的转角楼,一块巨幅的待开发写字楼的招商广告牌,一条正在陆续收摊打佯的小吃街。 
快到电动二厂,何佳冰用手指了指右侧的小巷。出租司机会意地点了下头,将车拐到那个巷子里。这是个很狭长的巷子,僻静而古朴,这里的住户都是春河最老的居民,世代居住,几代同堂,这几年不少住户把多余的房子出租给外地做生意的人,住的人就杂了,而且也造成了管理方面的困难。尤其是治安管理方面很头疼,派出所和公安分局专门搞了几套方案来集中进行治理,但效果并不十分明显,派出所和分局警力有限,所以就出现了整顿一次,好一个时期,放松一段,问题又会死灰复燃。 
佐拉对这些情况是知道的,他后背开始冒冷汗了。 
阴谋和圈套。 
他觉得今晚上所有的事都十分蹊跷。 
何佳冰在一个小区门口叫停了出租车,付了车费,径自下了车,佐拉跟着何佳冰走进一个单元楼,上到四楼。何佳冰从坤包里摸出钥匙打开门,伸手摸着电灯开关:“佐队长,请进吧。”佐拉进了屋,发现这屋子里的陈设很简单,但日常的生活用品一应俱全。 
“马老板他们没回这里?”佐拉问。 
何佳冰边甩掉高跟鞋边说:“你到里面那个屋里看看。” 
佐拉没动,他根本不相信马民和他们会在屋里,他被人家甩了。何佳冰蹬蹬地跑进里面的卧室,然后故作惊讶地尖叫道:“哎呀,他们怎么没回来。” 
何佳冰收了收裙裾,坐在佐拉的对面,问:“你对我一点好感都没有吗?” 
佐拉笑了笑:“我现在像个丧家犬一样,能混个安身的地方已经很知足了,那还有非分之想。” 
何佳冰似乎想说什么,又不好开口,换了个坐姿问:“如果这个女人喜欢你呢?” 
佐拉点了支烟:“你别拿我开心了。” 
何佳冰板起面孔:“我是认真的。” 
佐拉说:“马老板要回来了吧。” 
何佳冰幽怨地看了佐拉一眼:“我去洗澡。” 
佐拉说:“你告诉我,他们在哪儿,我去找他们。” 
何佳冰冷冷地说:“我去洗澡,你爱去哪儿,你自己随便。”说着,何佳冰走进了卫生间,其实佐拉在别墅区接她的时候,何佳冰刚洗了澡,头发还没干呢,她再去洗澡,也许就有两个意思,一是故意拖延时间,等那边把活儿做完了,她再出来,你佐拉就是见到他们,一切都晚了;另一个意思,就是何佳冰利用洗澡挑逗佐拉。 
她打量着自己的身体,想不出佐拉和陆雯洁怎么会走到一块儿。陆雯洁爱佐拉,一定有千万条爱的理由。她喜欢佐拉吗?她以前没在意过佐拉。那夜冲天的大火之后,她才注意到窝儿矿居然还有这么一个帅气的男人。这以后,她注意到了佐拉,并暗自观察和琢磨他,所以就知道了佐拉和陆雯洁的事儿,还知道了马民和对佐拉心怀戒备。今天晚上,马民和给她的任务就是拖住佐拉。这倒能让她有机会使佐拉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她要占有这个男人,拢住这个男人的心。   
煤殇 十八(5)   
佐拉焦躁不安地望着那块卫生间的毛玻璃映出的模糊的身影,听着那哗哗的水流声,他不知道该怎么做了。马民和这一招,看似简单,其实也是一石三鸟。如果佐拉把范平做了,那是马民和策划的最圆满的结果;假如佐拉拒绝了,以后就不会再用佐拉,还得提防着他,马民和还要让佐拉知道,范平神秘地失踪了,无声无息地消失了。即要你知道,范平是我马民和给弄走的,可又要你没有证据证明。当然,这样做是要冒些风险的。做掉范平,还要让窝儿矿人发挥自己的想象,随便地去想,去猜测,去琢磨,这样的好处就是可以使窝儿矿变得更加沉寂。可以消除杂音。 
“我不能这么傻等啊。”佐拉提醒着自己,可他又实在没办法。何佳冰大概知道马民和他们在那里,而问题的关键是何佳冰能讲出实话吗? 
这时,何佳冰包里突然嗡嗡地震动了几声,便没了声音。一定是手机信息,佐拉迅速打开那个放在墙角壁柜上的坤包,调出手机信息。果然他看到了这样的信息: 
吉 拐03 
再看信息条目下方的号码,的确是马民和的。 
“吉拐”是什么意思,难道表示的是一个地方?佐拉想着。“吉”字代表了什么意思?“拐”又是什么?那03呢?仅仅是一个简单的数字代码吗?而且,那信息上“吉”和“拐”这两个字之间是顿开的。是有意顿开,还是笔误?如果是有意顿开的,那也就是说,“吉”和“拐”其实是两个意思,两层含义。 
一连串的问号塞满了他的大脑。他理不出头绪,取出自己的手机也发了一条信息。 
终于,何佳冰的澡洗完了。她穿了件极短的浴衣走出卫生间,坐到佐拉的对面。她有意夸张地抬起手向后掠了掠头发,说:“你去洗洗吧。” 
佐拉点了点头说:“好的,你等我。” 
何佳冰媚笑了一下,露骨地说道:“我在床上等你。” 
很快,卫生间里又发出了水流的声音。 
然而,过了不到十分钟,有人扣门。佐拉胡乱地穿好衣服,打开门。门外一下闯进三男一女四个人,最前面的那个人厉声喝道:“别动,警察。” 
这时,何佳冰已经躺在床上了。 
佐拉问:“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警察说:“根据举报,你们涉嫌卖淫嫖娼,请跟我们到派出所接受调查。” 
何佳冰坐起来,用被子遮挡着胸部喊道:“这简直是笑话,我们会涉嫌卖淫嫖娼,你们没搞错吧?” 
警察阴沉着脸说:“是不是笑话,你到派出所接受调查后,问题自然就明白了。”     
煤殇 第四部分   
煤殇 十九(1)   
佐拉从电动二厂管区内的新亚派出所回到医院,已经是第二天的上午了。他一脸疲惫地走进病房。小路在病床上睡着了,陆雯洁不知去哪里了。 
佐拉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看着熟睡中的小路,他坐了一会儿,眼睛发涩,脑袋晕沉,不一会儿便伏在小路的床上睡着了。 
陆雯洁拎着暖水瓶进来,看见佐拉,她的心一阵阵地跳动。她想喊醒佐拉,手刚想放到佐拉的肩膀上,突然缩了回来。她不忍惊醒佐拉,她要让他多睡会儿。也许昨晚佐拉熬了一宿,到底出了什么事,她猜不出来。也不想猜了,只要佐拉完好无损地回来,至于出去做的是什么事,她想也没用,她帮不了什么忙。 
她想和佐拉温存一下的,又觉得自己太急了。连自己都觉得荒唐可笑。苏莎的突然出现使她觉得自己内心珍藏的那一分浪漫,正像窝儿矿草甸上那株孤独的石榴树,那掉在地上蔫了的血色花瓣。她隐隐地预感到什么,因为苏莎昨晚离开时看她的眼神有些异样。苏莎走了以后,她琢磨了很久:难道是我做错了什么? 
这时,一个年轻女医生走进来,对陆雯洁说: “秦主任找你,请你到她办公室。” 
陆雯洁随女医生走进秦莉的办公室,秦莉从办公桌后面的椅子上站起来,指了下对面的椅子说:“坐吧。” 
陆雯洁急问:“孩子的病情很严重吗?” 
秦莉笑了下说:“现在还不能下结论,但你必须得配合我们的治疗。我找你来是想谈别的问题。我想和你谈谈佐拉。你和佐拉认识很长时间了吗?” 
陆雯洁说:“不算短了。” 
秦莉问:“你了解佐拉吗?” 
陆雯洁说:“怎么说呢?说了解也很了解,佐拉是很优秀的男人,说不了解,我还真不了解佐拉。” 
秦莉说:“佐拉的女朋友你知道吗?” 
陆雯洁摇摇头问:“我没见过吧。” 
秦莉莞尔一笑:“你见过的。” 
陆雯洁知道秦莉说的佐拉的女朋友一定是另外一个人,秦莉不会把她和佐拉联系在一起,于是就说:“佐拉的朋友是那个漂亮的女孩。” 
秦莉拍了下巴掌,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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