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羡慕之情人皆有之,宁佩珊语气里包含着浓浓的羡慕。
福伯就是宁福也称老福,年轻的时候就跟着宁昊天一路打拼,对于香也挺有研究的,他的技术水平很好,比之宁家香坊内的三等调香师还要高明点,可惜他不带徒弟,就连他儿子都没教过,据老福所言,那是他儿子水准太低,不好意思去教。
“佩珊,你说福伯和我爹可不可以带徒弟啊?”不知想到什么,宁致远有此一问。
带徒弟这种事宁佩珊也不太清楚,仔细想了想还是摇摇头,“不知道。”
“要是能带徒弟就好了,听逸尘说他很喜欢调香玩,疯丫头在闻香招亲大赛上露出来的天赋也好吓人……可惜他们两人以前都没怎么学过。”
想着安逸尘那次调香时的热忱,以及安乐颜提起香眼睛一亮的画面,宁致远忽然觉得自己还是幸运的,他没有嗅觉这么多年也过来了,那两人七窍通彻,却碰不着自己喜欢的东西。
喜欢摸不着,那滋味不好受。
他这么一说,宁佩珊也深有同感,身在这样的大户人家,他们养尊处优,说含着金汤勺也不为过。但是安逸尘和安乐颜身世普普通通,一个年纪轻轻的就成了探长,还有一个自强自息一个人养活自己。
“看来我们真是有点身在福中不知福呢。”微叹一声,宁佩珊哎了一声,转而上下打量着宁致远,“哥你什么时候对别人的事这么关心了?该不会是喜欢上乐颜了吧?”
“胡说什么呢!”宁致远顿时不依了,差点跳起来,这嗓门登时也大了起来,“谁喜欢那个疯丫头啊?整日里疯疯癫癫的!”
“那你为什么让她来家里当园艺总管?看见她和别的男人在一起,你脸色可难看了。”说话的宁佩珊是一脸的‘你不要骗我,我都看见了’的表情。
“来家里是因为我救了她,想整整她而已!至于——”宁致远哑了嗓子,皱着眉开始思索,他回忆起安乐颜和安逸尘站在一起的画面时,的确是有些不舒服,总有一种要拆开这两人的冲动,特别他爹寿宴那天安逸尘抱着安乐颜,他更是全身上下连牙齿都不舒服得打颤。
难道……
桃花镇的小霸王惊恐的睁大眼,他深深的震惊了,难道他真的是喜欢上了安乐颜那个疯丫头?
哥哥这是开窍了吧?宁佩珊也不确定,不过看他那样子应该是想通了什么。
误会
书房的桌案之上,摆着一叠纸片。
宁昊天拿起纸片,看着上面所记之事,眉头紧锁。
这是他派人去查安逸尘档案返回来的资料,很是详细,连他破过的每一笔案子都写得有,无明显目的无明显特别,唯一让宁昊天有些探究的就是安逸尘十岁之前的事在这资料里竟只字未提。
安逸尘。祖籍广东,十二年前随流浪汉父亲去了上海,在上海学堂念书,成绩优异,后来去了日本留学几年,从日本归来便进了租界的捕房,工作三年破案不少,为人正派但懂得进退,会审时度势,听闻桃花镇有少女失踪,便主动请缨前来。
“大概,完全可以放心了吧。”没有资料的那些年在宁昊天看来并不算重要,不过是个孩子罢了。
抱着这样一个念头,宁昊天无意中忽视了心底的一丝疑惑。
十二年前。
安逸尘的一切资料都出现在十二年前,为什么是十二年前?为什么如此之巧?
夏日的到来,天气炎热了许多,这个时候内火极易旺盛。
安秋声见安逸尘近日忙碌,加上这阵子他这个做父亲的一直不像个父亲,便想着给儿子买点喜欢吃的做补偿。其实多年以来他都不像个父亲,从来没有好好照顾过儿子,加注在他身上的都是仇恨,让他为了复仇而活,早些年做的饭菜还是难以下咽的,但这个孩子都默默吃了。
这孩子是大户少爷,被他这个穷得叮当响的流浪汉抱走后是吃尽了苦头,自己做饭自己学习自己打工,赚来的钱还都交给他,哪怕到了现在,也都是这样……
安秋声口里说着这是仇人之子,他如何对待都是仇人家该受的,没有掐死这孩子都是算好的,可说完心里到底还是有几分愧疚的。
一个孩子能有什么罪过,他当年抱走他的时候,他好像只有一丁点高,面颊上笑出了两个酒靥,极为可爱,还甜甜的叫他安伯伯。
黄昏时分,买了几样小吃的安秋声露出笑容,回到家里,推开门就喊了一声,“逸尘。”没有人气,没有回音,屋里空荡荡的。
空空的桌上压着一张字条:
住进宁府,一切顺利
八个大字,表达不出任何感情,安秋声觉得自己看到的就是一张白纸。
喟叹一声,安秋声明白,他与这个儿子之间的隔阂更深了。
文家迎来了一个好消息,文靖昌那位远在东洋的老友寄来书信,说他查到了一个人的资料,就是他以前看到的那个和文靖昌夫妇眉眼长得较为相似的年轻人。
不过他只查到了这人在日本东京上学,其他的还不详。
其实光是就这么点消息已经足够让文靖昌夫妇激动了,本以为这事石沉大海没了后续,如今线索多了一分,是不是就说明他们离见到儿子又进了一步?
“世轩!”
“佩珊!”文世轩见左右无人,立刻从文府后门走了出来抱住了宁佩珊,柔情问道:“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在他怀里的宁佩珊摇摇头,“没事,就是好想你,想见见你。”
他们已经不知道有多长时间没有好好见见面,宁佩珊不知道该怎么将自己深刻入骨的思念藏起来,当着父亲的面她几乎不怎么说话,当着哥哥的面,她也尽量少说话,生怕自己不小心泄露了对文世轩的爱意。
文世轩也很想念宁佩珊,只是他想的是打垮宁家后,这样他们才能永远在一起。
至于宁文两家摒弃前嫌一类的话,文世轩嗤之以鼻,这不可能!他们两家不管在什么地方都一定要分出个子丑寅卯,文家永远不会向宁家认输。
“最近好吗?”文世轩问道。
宁佩珊笑了笑,有些苍白的脸浮现着甜蜜,“很好……你呢?”
文世轩本是要点头的,但想了想,终究还是摇了摇头,“不算好,爹娘现在心里只挂着我那个失踪的大哥,前两天甚至还说想要去日本东京找他。”
日本东京?宁佩珊忽然想起她爹寿辰那日,文世轩就好像来找过安逸尘问过关于他那个哥哥文世倾的事。
“怎么?世倾大哥在日本东京?”
“我爹的一个朋友说的,他说在日本看见了一个很像我父母的年轻人,从那人外表来看和我那个失踪的大哥年龄差不多。”
长得像文老爷和文夫人?
宁佩珊脑子一转,有个人的容貌就跃于眼前。不知为何,她觉得安逸尘的长相越看越像是文家夫妇,眼角眉梢像极了文夫人的秀气儒雅,只是多了几分英气。
会画画且画得极好的人,这就说明看待事物和一般人不同,更为真实也更为理性。
她觉得文世轩的长相要偏文靖昌一些,而安逸尘的长相偏白颂娴几分。
可想到上次文世轩问了有关文世倾的事后,安逸尘没有任何反应和动容的画面,宁佩珊又觉得自己想多了,大概只是巧合吧,毕竟世间的人千千万万,有相似也是肯定的,当年文家大哥被拐走时少说也有十岁,怎么可能会忘记自己的名字?
安乐颜觉得自己最近背后毛毛的。
在修剪花草的时候,总觉得有人在盯着她,但是她一回过头那种感觉就消失殆尽了,只是一转过来,那种感觉就又有了。
莫非是有鬼?
安乐颜抖了抖,立刻回家把以前白颂娴求给她的附身符戴在了身上,可那种感觉依然是时有时无,而且她一个人独处的时候更胜之前。
“这种情况,一是心理因素,疑神疑鬼,二是真的有人在背后看你。”念着这事,安乐颜找到了安逸尘,安逸尘听完之后,也稍稍分析了一番。虽然……这分析好像解决不了什么问题,但安乐颜好歹是找到了一个可以倾述的对象。
她猜测性的问道:“会不会是青头帮的人?”
“不会。”对于这个,安逸尘十分肯定,“我告诉过青头帮帮主你是我妹妹,那位帮主不看僧面也会看佛面,毕竟他们青头帮还不敢和捕房硬抗。”
这么一想安乐颜也松了口气,只要不是青头帮的那些人就好办多了,可如果不是那些人,那又会是什么人?
“有法子了。”安逸尘忽然笑了,冲着安乐颜招招手,她眼睛一亮,忙凑了过来,安逸尘靠在她的耳边,简单的将想法说了一通。
他的法子是找个人躲在暗处,观察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人在偷窥,不过这法子容易暴露,所以安逸尘说哪怕是他也不太能保证万无一失。
安乐颜听得是连连点头,死马当作活马医,不得不说这个笨办法目前还可能是唯一能行的。
宁致远藏在窗户外面,透着窗缝一脸狐疑的看着这两人交头接耳的说着什么,自从宁佩珊说他可能喜欢上安乐颜后,他就一直在默默的思考。
要说安乐颜,长相自然是没得说,既有小家碧玉的娇憨又有大家闺秀的秀美,气质也是极好的,性格有些泼辣就先不提了,问题就在于宁致远觉得他和安乐颜之间除了打闹和互看不顺眼之外,就真的没什么了。
“为什么佩珊会说我喜欢她呢?”抱着这个疑惑,宁致远的眼睛最近就没离开过安乐颜的背后,把自己弄得像个孤魂野鬼,就连宁府的下人也都以为自家少爷喜欢上了这个事不多纯属来玩的园艺总管。
看来快要有少奶奶了。
里子面子
与往日一般,宁致远会选一个好的时机,偷偷躲在一个地方观察着园艺总管安乐颜。
看着那个弯着腰站在游廊,手指扒着廊柱,小心翼翼偷看人的宁致远,安逸尘眯了眯眼,原来一直偷看乐颜的竟然是他?
“致远他……总是这样吗?”安逸尘找到了宁致远的那个小跟班。简单的说了说自己所看到的情景。
阿班一直不怎么敢和安逸尘对视,总觉得眼前这人眼神太过冷冽,见了面大多时候只敢低着头。
他结结巴巴的说:“少爷好像很喜欢安姑娘,一有空就会找个地方看,看安姑娘。”说完,他干咳一声,显然对自家少爷这举动也觉有些尴尬。
安逸尘摸索着下巴,眼里情绪捉摸不透,说了句谢谢就转身了。
他倒是没看出来,这小霸王悄无声息的竟动了情。
最可怕的人是无情无欲无牵无挂的,情越多牵挂越多,这样的人就越好掌握也越发琢磨。安逸尘想,如果他能撮合宁致远和安乐颜的话,宁致远定然会十分感激与他。安乐颜调香天赋极高嗅觉惊人,对这样的儿媳妇宁昊天也一定满意。
可是……这样做是不是对安乐颜太不公平?宁家毕竟是仇家。
有些人从有记忆以来便工于心计,察言观色猜度他人,温润儒雅的外表之下隐藏的也是一颗冰冷狡猾蛇蝎之心,即便如此,安逸尘觉得自己还是动了一丝恻隐之心。
他早就将安乐颜看做是自己的妹妹,把妹妹送入虎口狼穴这种泯灭人性的事,他还是做不出来。
看来只得顺其自然。
宁昊天最近很忙,连家都少回。
安逸尘捕房那边也有了案子,他大多时候都是在捕房里,白天忙完了,直接晚上回来睡一觉,第二天又开始忙。
宁家好像瞬间静了下来,闹得宁家兄妹一起吃饭时都静悄悄的。
“安大哥,吃饭了。”
难得安逸尘能有一下午时间都在宁府里,安乐颜念着要把自己学到的调香功夫交出去的事,不顾得什么男女有别,提着食盒风风火火的就走进了男子卧房。
午时光辉暖暖的撒在宁府里,安逸尘端正坐在屋中间的圆桌上静静的翻着书页,在日本染得栗色偏黄的发丝在日光下变成金色,阳光照在秀气精致的容貌上似梦似幻,眉目如画绛点唇。
若是一身古装,定是画中人。
安乐颜忽然觉得自己就这么撞破了这幅画,实在是太冒失了。
合上书页,安逸尘抬眸循着声响看了过去,如水的眸子里漾起笑意。
微红着脸,安乐颜把食盒打开,将里面的饭菜一一摆放在桌上,看着安逸尘动筷子了,她才从怀里掏出三张薄纸,放在桌上,试探性的问道:“安大哥,昨天师父让我背了三篇香谱,我把它们抄了下来,你看不看?”
“乐颜,如果我说,每天在你背后看着你的人是宁致远,你怎么想?”悄无声息的转移了话题,安逸尘并不想提有关香谱的任何事情。
安乐颜一愣,将这话拆开一念,顿时怒了,“他有病啊?”
安逸尘唇角弧度不变,眼里透着一股子认真,“我看得出来,他有点喜欢你。”
“怎么可能?”安乐颜一脸的在听笑话,忙着摆摆手,“不不不,他讨厌我,我也讨厌他的,真的!安大哥你绝对是看错了!”
她一边说着绝对不会喜欢宁致远,一边把宁致远的毛病一一挑出来做证据,生怕有人会误会。
安逸尘听得很认真……
其实好像宁致远也没有那么差劲讨厌吧。
他不太确定的想着。
“验尸官呢?”
“验尸官三日前去上面学习了!怎么办?”
安逸尘:“……”
这年头做探长的大部分都是只对勘探刑侦有所特长,半路出家的都有不少,像安逸尘这种经过了系统学习还能兼职法医验尸官的在魔王岭这边一个都没有。
这次的尸体是被抛尸荒野的。
验尸房里一向暗沉,此时倒是亮堂了许多,戴着口罩手套穿着白大褂,安逸尘握着一把手术刀,身旁站着三个紧张兮兮的小巡捕小。
全身脱光躺在冰冷台子上惨白惨白的尸体,面颊身体都腐烂程度极大。三个小巡捕看着这一切欲哭无泪,他们害怕死尸,偏偏探长又说需要他们的帮忙不能离开,真是要逼疯人。
安逸尘面无表情的在尸体腹部划开一道口子,嗤嗤肉体被划开的声音让人头皮发麻,紧接着就是一股恶臭升起。
看着这破开的腹腔,安逸尘也皱了皱眉头,这肠道内腐败细菌产生的气体还真是有点多。
“镊子。”他摊开手。
一双颤抖的手把镊子递了上来,安逸尘拿着它夹起尸体的肠子,还拉得比较长,放下肠子,他又拉开胃,看了看胃部里面的残留物。
干呕声立即响起。
安逸尘瞥了他们三人一眼,嘴角动了动,“算了,你们还是出去吧。”
“安逸尘呢?安逸尘!你不要以为躲在捕房里我就找不到你!”
宁致远气得快要发疯,安乐颜找上他,问他偷偷看她是不是喜欢她,还不等他回答,她还说他这种小霸王她是不会喜欢的。
宁致远当时就惊呆了,那一瞬间真是里子面子都没了。
阿班还偏偏多嘴一句,说,安探长怎么能把这事也告诉安姑娘?
安逸尘!果然是安逸尘!宁致远暴怒,这混小子怎么可以这么出卖兄弟?还出卖得那么彻底!必须要给个交代,不然这都说不过去。
“宁,宁少爷……”
看到这位镇上有名的霸道主儿冲进捕房,门口的几位巡捕都呆住了,等反应过来好不容易拦住这人,又不知道该问什么,低了气势,只好问道:“您,您来捕房这是要干什么?”该不会是想要砸了捕房吧?
“安逸尘呢?他人在哪里?”宁致远怒意滔天,逮着人就问安逸尘的下落。
“宁少爷要找探长啊?他在一楼最里边那个房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