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思索间，毕海突然发话了：“难得祝老板如此盛情，待会儿我一定要陪你多喝几杯。只是……我对香水有点过敏，就不要叫小姐坐我旁边了吧？”
第三十三章 情人
“真不好意思，我也和毕总有同样的毛病。”既然有人愿当开路先锋，我怎么会放过这样的好机会？
“你们俩这是干什么？扮清高啊？”五行房地产的卢总不满地说，“你们当了君子，我们不都成了小人了吗？毕总家里有老婆管着，还情有可原；可你吴总是个自由人啊，不至于怕女人怕到这份上吧？我可告诉你们，你们要是再不改口，那就是真不给祝老板面子了。”
我心里暗骂：要巴结祝老板也不用这么急着拿我开刀吧？
正想讥讽两句，就听见老板娘道：“来了！来了！”
门开处，十位丽人鱼贯而入。看她们的身材个个够得上选美的标准，身上的服饰的质地一看就知道决不是街边的服装店里可以买到的，她们没有像老板娘那样的浓妆艳抹，相反还充满了质朴而高贵的气质，走在街上可以让所有的行人感觉到自己的卑琐平庸。难怪老板娘敢口出狂言了。
说实话，如果这些丽人们不说话，我倒是挺愿意欣赏她们的国色天香，毕竟这样的机会实在难得。可惜她们从事的是这样的职业，只要朱唇一启，说出来的就全是虚情假意、逢场作戏；倘若说出来的话再俗不可耐，那就会大煞风景，彻底破坏我心中的美好印象。为什么这个世界总是要把美和丑融合成一个整体？就像这家歌剧院，外表的富丽堂皇丝毫不能掩盖内里的龌龊肮脏。
只听老板娘道：“先向各位贵客说声抱歉，我们这十位小姐的规矩是：只能由她们挑客人，不能由客人挑他们，如果她们看谁不顺眼，可能会扭头就走。我在这里请各位多包涵了！”
我心里暗笑：“故弄玄虚，不过是借此抬高身价罢了！”
老板娘又说：“现在就请小姐们决定由谁先选客人。”
“如果大家都坐在一起，会不会太挤了？”我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马上提了出来：眼前的酒桌虽然大，坐下我们这十个大男人固然是绰绰有余，但是再加上这十位丽人，恐怕连椅子都摆不下。不过这样也好，这也许就是我脱身的好机会。
可气的是，那位正在目不转睛地怜香惜玉的洪总连声说道：“挤一点好，挤一点好……”而老板娘这时也反应过来，笑道：“看看，我怎么忘了，快换合欢椅！”
第一次听说合欢椅这个名词，仔细看他们换上来的椅子，雕花的椅背倒也有些特色，但最奇怪的是整张椅子有一个弧度，椅面像折扇的扇面，外宽内窄，看上去应该可以坐两个人，只是坐的时候要“亲密”一些才行，不然就容易从椅子上跌下来。十张椅子一摆好，恰好围成一圈。
小姐们纷纷取下别在胸前的胸针，放在一个盘子里，这些胸针的样式全都一模一样，是一只水晶的蝴蝶。一位小姐将这些胸针拨拨乱，然后每人各取了一只，翻看那胸针的反面。想来那胸针的反面一定刻有数字之类的标记，她们以此来决定出场的顺序。
在座的男人中有几位早已是心急火燎，但是小姐们却是慢条斯理。她们互相看了看各自的胸针，才有一位小姐淡然道：“我先来。”然后用她那娴静的目光扫过我们每一个人的脸。
现在的情势很清楚，最先被挑中的那一位是这十个男人中最出色的，最后一个才被挑中的自然是最差劲的。我被这个游戏激起了兴趣，想看看我在这帮人当中处于什么地位。
第一位被选中的是田聚才，第二位是祝老板，这两个人都在意料之中，想过去老板娘有天大的胆也不敢把这两个人排在后面。第三位居然是毕海，看来他果真很有女人缘。但是这家伙苦笑了一下，脸上没有任何胜利的表情。
我是第五个被挑中的。那位小姐是目不斜视，径直走到我身边的。她款款地坐下，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一只玉手有意无意地搁在了我的大腿上。我们靠得很近，这让我可以清楚地感觉到她的体温，她的身上散发着清幽淡雅的香气，让我想起两年前若婵过生日时，我花了半个月的工资为她买的名牌香水。
但我并没有因此失去冷静，此时此刻如果我正襟危坐或者手足无措，会被这帮人笑掉大牙的，他们会说我“没见过世面”或者“有同性恋倾向”。所以，我只能忍一忍，由着她吧！只要她不再做出什么更过分的举动就好。
真不明白为什么如今的人会以曾经和坐台小姐耳鬓厮摩过为荣，反之则为耻。那些经理们整天都在说“忙，忙，忙！”可是他们中的很多人把时间都花在了请吃和吃请上。要我说做生意何必那么麻烦？既然对双方都有利可图，那就签完字，握握手拉倒！又何必请完吃饭请唱歌，请完唱歌请洗澡，请完洗澡送小姐呢？
不仅耗费了钱财，还吃坏了自己的胃，伤了神又受累！然而社会的风气已是如此，如果你不这么做，你的客户就会被别的公司抢走。所以，我得和他们一样，至少装作和他们一样，这才能做一个堂堂正正的人！
“我认识你。”身边的美女突然说。我在心里刚刚构筑起来的防线立刻全线崩溃！居然在这里碰到了熟人！如果她把这件事传到我的亲戚朋友的耳中，我怎么见人？我胆战心惊地看着她，努力回忆她是我的同学，还是以前的邻居。但怎么也想不起来。没理由啊，老板娘不是说这些小姐都是外地人吗？听她的口音也不像本地人。—；—；难道……她是在大学里认识我的？天啊！有若婵和柳依还不够吗？这笔债我什么时候才能还清啊？
幸好，她接下来的一句话救了我的命：“我在报纸上看过你的照片。”
我心里骂道：“你早说嘛！想吓死我啊？”忍不住讥讽了她一句：“你是不是觉得那些在报纸上露过面的有头有脸的人原来也这么下贱，这样你的心理也就平衡了？”
她反唇相讥：“原来你很下贱啊，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不是我说的。”
我们说话的声音很小，而且说话的时候面带笑容，其他人一定以为我们是相见恨晚，情投意合。
“拉郎配”的游戏已经到了尾声。洪总成了硕果仅存的最后一个。可他一点也不气恼，对那最后一位小姐肉麻地说：“还等什么，你是我的了，快来吧。”那位小姐不情愿地走过来，洪总伸出手想揽她的腰，被她狠狠一下拍在手背上：“你怎么一点礼貌都没有，我们还不认识你就动手动脚！”众人大笑。洪总却也不介意，笑道：“不认识不要紧，我们现在认识，现在认识。”
小姐们已全部就座，我们每个人都被紧紧地夹在两位小姐之间，其中的香艳自不待说。
一位小姐提出要玩猜字喝酒游戏，田聚才和祝老板表示赞同。我因为不熟悉规则，又死要面子，不肯去问身边的美女，结果糊里糊涂地被罚了两杯。
这时，身边的美女提议道：“这个游戏大家都玩过，没什么意思，不如我们换一个新的游戏玩。”
大家表示赞同。我也感激地看了她一眼。
“游戏规则是这样的，”她继续说，“我们每个人对身边的伴侣说一句话，格式是‘你是××我是×’，如果第一个人说的词语中有动物，第二个人也必须用动物来回答，而且最后一个字必须押韵，一人答错，两人罚酒，这叫做‘荣辱与共’！下面就从刚才最后一轮输的人开始，按顺时针轮流。”
众人纷纷表示赞同，只有洪总嘀咕道：“这个难度是不是大了点？”最后一轮输的人正是他。
有人恶作剧似的恐吓道：“少数服从多数。超过十秒算认输！现在计时开始！”
“不算，不算，我还没准备好。”洪总叫道。
众人一阵大笑。
借这个机会，我小声问身边的美女：“我该怎么称呼你。”
“名字只是个符号，你叫我11号好了。”她冷冷地说。
那边洪总已经焦头烂额，眼看时间要到，他灵机一动，把发言权转交给身边的小姐，还振振有辞道：“既然我们是一对，那谁先说还不是一样？”
“我先说就我先说。”他身边的小姐倒是很干脆，举起手中的筷子道，“你是青菜我是筷。”
洪总皱起了眉头，口中喃喃道：“青菜……青菜……早知道我就先说了。”众人又是一阵起哄，洪总更是紧张得不得了。
“五……四……三……二……”众人开始倒数。
“有了，有了！”洪总大声叫道，“你们别数了，我想出来了！”然后用筷子指着桌上的一盘菜，油嘴滑舌地对身边的小姐说：“你是鹌鹑我是蛋。”
众人一阵大笑，我也跟着大笑，心道：“这个洪总真是个活宝，连鹌鹑蛋这个词也想的出来！按照这句话的逻辑来推理，他不成了那位小姐的宝贝儿子？”
立刻有人叫道：“说错了，罚酒！”
“我哪里说错了，青菜是菜，鹌鹑蛋也是菜，这不是刚好一对吗？”洪总不服。
“一个是荤菜，一个是素菜，怎么一样？”卢总又开始主持公道，“再说，‘蛋’和‘筷’根本没有押韵，罚酒！罚酒！愿赌服输！”
“不算，不算，我刚才没有听清楚规则。”洪总狡赖道。
有人开始讥讽洪总没有酒品，其他人纷纷附和。
洪总身边的小姐倒是干脆，举起酒杯嗔怪道：“你考虑好了再说嘛，害我也陪你一起罚酒。”
卢总大声建议道：“来，来，来，你们喝个交杯酒。”
洪总正中下怀，早将手臂绕过小姐的臂弯，一仰脖子将酒喝得干干净净。
下一对说的是：“你是白云我是月，你是蓝天我是风。”同样被罚酒。
轮到我和这位11号小姐了。她忽然含情脉脉地看着我，看得我坐立不安。所有人，包括我在内，都以为她会说出一番动情的话。谁知她朱唇轻启，说出来的却是：“你是垃圾我是袋。”
我心里那个气呀！你算是什么东西，把我形容成垃圾，你比我可差远了。别以为这样就可以难倒我，想当年我舌战群雌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呢！
我冷静地想了想，然后面带微笑，还以颜色：“你是马桶我是盖。”
不知为什么，整个房间顿时安静下来。
忽然卢总一阵大笑：“你们两个也不用这么搞笑嘛！什么垃圾袋、马桶盖，亏你们想得出来！”
众人这才哄然大笑。
我不禁脸红：我竟然连这么粗俗的话都说出来了！不得了，今后还是少到这种场合来。
笑声中传来刺耳的手机铃声。几个人同时掏出手机。最后是卢总站了起来，脸色不大好看。
“请各位小姐帮我一个忙，在我接电话的时候千万别出声。”他交待了一句，离开座位，走到门边，侧着脸小声说话，似乎怕我们听见。
一个和他很要好的老总小声笑道：“后院起火啦！”
不几分钟，卢总朝我们走来，边走边对着手机说：“我怎么会骗你？今天毕海也在这里，不信你问他。
他可是从来不去这种地方的，你信不过我，总信得过他吧？”说完俯耳对毕海小声说了两句，将手机交给了他。
毕海接过手机说道：“是嫂子啊！……对，对。……没有，没有。……我怎么敢包庇他？今天真有一位台湾大老板在这里，我们脱不开身啊！……是，是。……嫂子你就放心吧。……好，好，我保证他今晚不会在外面过夜！……再见！”
卢总重新落座。他身边的小姐讥笑道：“原来你家里有一个这么厉害的老婆啊？”
卢总面不改色地说：“我才不怕她呢！只不过看她最近身体不好才照顾照顾她。来来来，我们喝酒，要喝到几点我都奉陪。”
那边洪总不识时务地说：“还有谁要打电话回家汇报工作，赶快赶快！万一待会儿享受‘真空服务’的时候，夫人们再来个电话，那不是大煞风景？”又向祝老板问道：“不知道祝老板有没有带夫人来大陆？”
“如果我带她来，我还敢来这个地方吗？”祝老板坦然地说。
众人大笑，觉得和这位祝老板的距离又拉近了许多。原来祝老板也是“同道中人”，大家从此可以“惺惺相惜”了！
我真想冷笑两声。
卢总又开始高谈阔论：“老婆算什么！依我看娶老婆和选情人是两个标准。老婆是给别人看的，要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而情人是给自己看的，要千娇百媚、风情万种。是男人的，就要管得住老婆，哄得住情人，这才叫不枉此生。我就是心太软，看不得女人哭哭啼啼，所以才让着她一点。有一个好老婆，你可以获得丈夫的尊严；有一个好情人，你可以获得男人的尊严。不过说到底，男人的尊严是靠自己争回来的。一个男人如果在家里对老婆千依百顺，在外面没有女人爱，这个男人就不是男人，是奴才！总有一天，他会被老婆抛弃。我就不明白老婆为什么不准男人在外面有情人。有情人说明这个男人有本事，没情人说明这个男人不是经济太差，就是生理上有缺陷。你们说对不对？”
话音未落，已有掌声响起。
那些小姐们的脸上满是鄙夷之色，只是她们掩饰得很好，而且男人们都在留心卢总的话，根本没有在意这些小姐的表情。
“精彩！精彩！卢总的这套理论真是让我茅塞顿开！”洪总激动地举杯道，“来，我敬你一杯！”
卢总得意地与他对饮一杯，又说：“可是我们男人常常是忠孝两难全。老婆要防你和情人约会，情人要逼你和老婆离婚。依我看婚姻不就一张纸吗？顶好是老婆也变成情人，这样大家就没得争了。所以我非常羡慕吴总有一个自由之身，要多少个情人就有多少个情人。”
怎么说着说着又说到我头上来了？且不说他这一番话亵渎了我内心那份最美好的感情，就说他在有这么多女人在场的情况下还不把女人当人，我就要和他过不去！
我当即说道：“可惜我到现在连一个情人都没有。卢总你可要多教教我。”
“不会吧？”卢总惊讶地说，“你们新芳菲大酒店不是有几个小姐很正点吗？你住在新芳菲大酒店正好可以近水楼台先得月。……哦，我明白了，一定是裘正那个吝啬鬼留着自己用了！不要紧！天下女人有得是，凭你现在的身份地位还怕找不到情人？如果有需要兄弟我帮忙的，你尽管开口！”他大拍胸脯。
我虚心请教道：“卢总，我有一个问题一直搞不明白，你说这情人和二奶有没有区别？我怕我找了情人，人家又在背后说她是二奶。”
众人大笑，那自然是笑我幼稚，连这么简单的问题都不懂。
“这个嘛……当然是有区别的。”卢总回答道，“二奶嘛，那更多是肉体上的关系；情人嘛，就要多一点感情的培养。”
“那么怎么和情人培养感情呢？”我又问。
“你小子该不是没谈过恋爱吧？这种小问题也要问我？”他笑道。
“那怎么一样！你刚才不是说最好让老婆也变成情人吗？换句话说，就是决不能把情人培养成老婆。所以和情人培养感情跟谈恋爱完全是两码事。”我置疑道。
他干笑了两声道：“说的也是。那我就教你两手吧！总之你要掌握一个原则：就是她想要什么，你就给她什么；她喜欢什么，你就送她什么。当然还要经常去看看她，叫几声‘小亲亲、小乖乖’，再说几句‘我爱你一万年’之类的话，我包你搞定！”
“万一她要的、她喜欢的就是结婚怎么办？”我问。
“那当然是敷衍一下。”他回答。
“是不是口头上答应，而心里却不答应，也不采取任何行动？”我问。
“对，对，对！就是这样！你明白了这一点就算是出师了。”他高兴地说。
“那我就不明白了。”我开始了我的反驳，“有一句话叫做‘有情人终成眷属’，既然有情就应该成眷属，成了眷属之后还要白头偕老，这才叫做培养感情。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