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树下草丛里现一大片臻蘑菇,这种蘑菇是本地特产,和肉炖在一起口味绝佳,是一个不可多得的美食。
李少刚现了,几个箭步跑了过去,双手捧起一棵大蘑菇炫耀道:“看!多好的东西,前年冬天要不是存了点这个,我在的那一小队人马全都得饿死。”
一个新战士趁机咨询抗联过去那些艰苦的战斗生活,勾起了李少刚的谈性,挖完了蘑菇,李少刚一边走一边挥舞着手臂给这些新兵讲述过去。
“那年啊,老苦了!小鬼子没十万也有八万,把山封的啊是针扎不透水泼不进的铜墙铁壁,环境那是非常的恶劣,成天价打仗,没粮吃老是用草根、树皮填肚皮,没有棉被,没有药,苦哇!一年365天,天大的房子地大的炕,无论冬天夏天都在野外,吃啥呢?咱们一般的,夏天要远征,不接近老百姓,就吃野菜。到冬天吃啥呢?树皮和冬青,树上有冬青,绿的,冬天它出来,那苦哇。”
马迁安听到了,他觉得李少刚说的夸张了一点,容易引起新战士误会和反感,扭头瞪了一眼李少刚,说:“实事求是!不要夸大事实。”
天天吃草根树皮野菜冬青的,3天4天的行,你吃上一个月试试?能活人么?粮食少不够吃倒是真的,不过不要把一件原本应该让人尊重的事情,给夸张到不堪推敲的地步,这就不好了。
“是!”李少刚正准备加大想象程度加大天马行空的力度,见马迁安不悦的瞪着自己,急忙收口,不好意思的用一根手指头挠了一下脸颊,尴尬的嘿嘿嘿了一阵,问道:“那啥,司令,你想听啥?我指的是真事儿,不瞎掰呼的?”
马迁安顿了一下,退后一步将手搭在李少刚的肩膀上认真的说道:“只要不是假的,我都爱听,你是老战士了,现在军政学校也毕业了,是一名军官,你说的话要影响一大批部下的,不顾事实虚假夸大是不可取的,别人会以为既然你在这件事上虚假扯谎,那么他们也会认为你在别的事情上没说真话,上了战场,万一他们不相信你的命令怎么办,知道么?”
李少刚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羞愧连连,再也不肯做那个嘴上跑火车的家伙,反而正儿八经讲起来具体的战斗故事,李少刚参军早经历的多,再加上同是抗联军政学校毕业的校友的补充,一个个绘声绘色的战斗史实冒了出来,有很多战斗就连马迁安都未曾听说过,智取台上村、蚊子沟血战、家石河子伏击战、消灭大汉奸邵本亮部队之战……,一件件一桩桩,活灵活现,荡气回肠,这是一群将生命置之度外的铁汉的亲身经历,没有虚假。
很好!很好!这都是极好的宣传教育材料,既反映了鬼子的凶残狡猾、汉奸的贪婪懦弱,也如实的反映了抗联官兵的英勇顽强,智计百出。
“李少刚,”趁着一个空挡,马迁安对李少刚叫了一声。
“到!”
“纵队还缺宣传干事,你口才好,头脑灵活,派你去当干事去不去呀?”
李少刚听了差点没摔个跟头,哭丧着脸哀求:“司令,我再也不白乎了行不行?我这好几个月没打仗了,好不容易毕业马上就打鬼子了,您这让我去干耍嘴皮子的工作?我不去!”
“宣传工作非常重要,人尽其才!”马迁安用不庸置疑的口吻劝道。
“那不行,司令,我这人动不动满嘴跑火车,干砸了咋办?”
马迁安哭笑不得,这小子借口还真多。
“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宣传干事也可以上战场,你要是答应了,下次战斗我让你打头阵。”
李少刚眼睛唰的亮了,打头阵非精锐不可,这么说马司令把自己当成精锐了?好有面子。
“坚决服从命令!司令说话可要算数,你刚才还说了那个啥,噢那个实事求是,不兴骗人的。”
马迁安开心的咧着嘴巴笑,嘴角咧到了耳根,他忽然恶作剧般的想到,李少刚举着大喇叭对着敌军喊话是不是也算上了战场呢?这不算自己食言吧。
这一队战士说说笑笑,精神愉快信心十足,在他们眼中,抗联最艰苦的时刻已经过去了,现在的抗联兵强马壮,又获得s1方面的弹药武器的补充,食品问题得到改善,手中的枪械火炮又比较先进,短短几个月就占据了小兴安岭腹地,将鬼子吓得不敢前来进攻,这一系列有利的条件使他们充满必胜的信念。
但马迁安知道,真实情况要严酷的多,抗联与鬼子的力量对比依然处在下风,远远不成比例,这几个月鬼子之所以没有进剿小兴安岭山中的抗联,非是他们了什么善心或惧怕抗联,而是被日苏边境战争拖住了手脚,现在情况又变化了,鬼子不仅迅的从开拓团青壮年中补足了战损的人数,还从国内动员了大批新兵补充过来,鬼子兵在东北的人数由4o万正急上升到7o万,而抗联只有2万,其中还有几千4、5月份参军的原活动在小兴安岭中的伐木工人,他们只是新兵,战斗力赶不上鬼子。
伊万诺夫答应给的那两万劳工现在还在s1,如何训练,如何过境还不知怎样解决呢,现在还指望不上。
走了两天,部队开到了依吉密河流域,弯弯曲曲的依吉密河,尤如一条亮丽的水晶链子,嵌镶在小兴安岭南麓的丛山密林之中,它所流经的地域,森林繁茂。这里离纵队司令部的位置只有5o余公里了,加快度的话,今晚就可以回到驻地。
小队伍路过依吉密河的支流西北河的时候,一个老战士指着一处被烧毁的密营遗址告诉马迁安,那就是原抗联三军的被服厂,黄凤的父亲和被服厂的数十位三军后勤女战士就是牺牲在此地,都是被那个叛徒程兵带领的挺进队烧死的。
马迁安知道这个令人悲痛的战斗,几十位抗联女战士和少年打光了子弹,依然誓死不降,被失心疯的程兵放火烧死。
如今这块地方重新生长起来纵横的蒿草,将断壁残垣掩盖。马迁安带领着全部战士对着遇难女战士的坟茔庄重的行了军礼,并誓报仇。
目睹毁弃惨状,耳听悲壮的战士们与马迁安一样的心情,恨不得现在就抓住凶手为自己的姐妹们报仇。
机会很快就来了,马迁安派出的尖兵从前方5公里处用步话机来消息,说他们听到了枪声。马迁安马上命令自己的通讯员打开电台联系纵队司令部,报告自己的方位,探询枪声来源。
周玉成回电:前日现一支“挺进队”摸到了司令部外围,被现后仓惶逃跑,我已派出两个中队追袭,已消灭大半,根据你提供的方位,现“挺进队”余部应该正向你方逃窜,注意!这支“挺进队”有不少原来的抗联投降人员,熟悉山林作战,不好抓。
接到回电,马迁安立即兴奋起来,他猛地攥紧拳头对着眼巴巴盯着他看的战士们吼:“一支汉奸队正向我方逃来,怎么办?”
“打!”战士们异口同声憋足了劲吼叫起来。
“对!打!一个也不要放过!这里边有不少叛徒,不要让他们漏网泄露我们的机密。”
讲完,马迁安又立刻拿过对讲机的话筒喊他的尖兵,“小王注意,一股敌人在你附近,你们的任务就是现他们并跟踪他们,随时向我报告他们的逃窜路线!”
“明白!”
现代化的通信设施使这种突遭遇战一方的抗联掌握了完全主动。根据不断传来的情报,马迁安率领着一群精兵悍将按照随时修正的路线,向着“挺进队”逃来的路线迎头前进。
尖兵报告对方只有2o多狼狈不堪的伪军,有一半左右的人把枪都跑丢了,实在说不上是什么精锐,若不是自己只有两个人怕把他们打散,逃到林子深处,他们现在就想动手了。
“不准打草惊蛇!那是老子的菜!”马迁安边吼着边加快了脚步,什么埋伏啊,包围啊,他现在全都不想用,他决定出其不备一个猛冲吓垮对方就完事了,对这些惊弓之鸟,玩那些谋略纯属浪费脑细胞。
“呼!呼!”沿着西北河的河岸跑来了一群衣衫褴褛的家伙们,领头的一个胖子还有点精神头,不时扯着破锣嗓子向后面喊:“不想死的快跑啊!被抗联抓住刨腹剜心……”
第311章 屎壳郎硬汉
领头的胖子看似胖却体力最好,一直跑在前边。后边的跟不上就嚷嚷,“唐队长,别扔下兄弟我呀!深山老林的,猛兽吃人呐!”
“那你***还有劲叽歪?快点!再这么慢,老子迟早得被你们拖死。”伪军口中的的唐队长一边回头骂,一边不得不稍稍放慢点度,还是人多力量大,若是都跟不上来,碰到意外就没人帮自己了,这个理他明白。
马迁安带着队伍立在河沿附近的一颗参天巨树下,冷眼看着越奔越近的伪军。
伪军们一直被追击,由此获得了一条经验,认为抗联在自己的屁股后面,所以他们只是频频仓惶的看后面,极少有人看前边,领头的往哪里领他们就往哪里跟。
马迁安的队伍保持不动,战士们提着上了膛的各种枪支三三两两的站在那里,由于抗联的军服为草绿色,与周边环境相似,致使双方相距1oo米,最警觉的唐队长才现了绿树掩映中的马迁安部队。
唐胖子一扭身躯,拔脚冲着旁边的树林里钻。
刚跑了几步,就听到一阵枪响,一串机枪子弹将前边河滩打出一趟深沟,自己面前的鹅卵石滩冒出一溜火光,碎石乱飞。子弹扫射过后的地面腾起一条热腾腾的白雾。
唐胖子亦是身经百战狡黠异常的主儿,见势不妙唰的一声伏在河滩上,声嘶力竭的喊着自己人,让他们还击,只要己方开枪还击,乱哄哄的时刻还有逃脱的可能。
“开枪!快***打!”
两个傻乎乎的伪军果真拉栓举枪瞄准。
“噼儿!噼儿!”两声清脆的枪声过后,举枪的两个伪军双手一扬,仰身倒下,身子重重摔倒在坚硬的鹅卵石滩上,头盖骨被掀飞,脑中红白之物喷了后边伪军一身。
枪声在林海中回荡,渐渐远去。伪军大部分被惊呆,小部分扬“神跑”精神,分成左右两部分,几个人向右跑,几个人向左跑。
刚才抗联的队伍中只有两个人开枪,手持机枪的是马迁安,手持涂卡列夫半自动步枪的是李少刚,他两枪报销两个抵抗者。
前不久大家都听到马迁安对尖兵喊,‘那是我的菜’,知道司令枪瘾犯了,谁也不去争,任由司令开枪扫射。
见李少刚打倒两个伪军,马迁安对着他挑了一下眉毛,复又扬了一下下巴,似是表扬又似是挑战,说道:“我左你右!”
马迁安指的是那些拒不投降向两边开跑的伪军,对这些顽固份子用不着客气,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舍身伺鹰的活儿咱干不来。
“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马迁安平端了机枪,没有作出瞄准动作,仅凭枪感扣下扳机,对着伪军队伍左边打了三个短点射。
“噼噼辟!”李少刚不甘示弱,据枪就射,三个角度三子弹,将三个正在狂奔的伪军击倒在地。
“让你跑!瘪独子玩意儿!”放完枪,李少刚觉得不过瘾,恨恨的骂了一句。
马迁安抢先打倒左边的几个伪军后,不去观察自己的战果反倒将头一偏看清了李少刚的战果,三枪!其中两枪爆头一枪打中后背脊椎,三个伪军都活不了了。
挺尿性啊!又一个神枪手诞生了,和杨洪差不多。马迁安来不及夸奖一句,随即大声下令:“都注意!按路上演练的那样,三人一组,交替掩护擒获敌人。”
呼啦一声,早已憋坏了的抗联战士们立即散开向前奔去,按照演练模式分组,奔跑、蹲伏、交叉着前行,除几个新兵还有点不熟练外,其余的人动作迅捷快,干脆利落。
马迁安竟然将这里当成了练兵场,肆无忌惮大摇大摆的演练起开阔地进攻战术,直把跪在地上的十几个伪军视作无物。
其实就算马迁安不搞这个战术花样,剩余的伪军们也不敢跑了,队伍前边和两边倒伏的还在微微颤动的尸体使他们明白,跑得再快也跑不过神枪手的枪子,一枪一个管杀不管埋。
仰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的唐队长,眼睁睁看着迅逼近的抗联,心中悔恨交加惧怕万分,这次出任务简直是倒霉透了,2oo多人的队伍,一天时间就只剩2o人,现在一眨眼就又倒了8个,天要灭我,奈何奈何!
唉!唐队长无计可施,他知道自己什么身份,被俘了就是死路一条,逃跑死得更快,无奈之中,索性闭上眼睛什么都不看,反正都是一个枪子,认了吧!
他对周围传来的声音无动于衷,直挺挺的躺在那里,直到一声断喝才睁开眼迷茫的注视自己上方的几张愤怒的脸庞。
“唐振东!装什么死?再装死老子就把你绑在马尾巴上活活拖死你,让你也尝尝你主子的手段。”
唐振东闻声无言的爬了起来,默默的往地上一站,也不求饶也不反抗。作为一个老资格的军人,枪林弹雨见的多了,原先自己也是抗联,后来叛变投敌杀抗联,去年也曾被俘,被曹亚范逼着去冲击程兵的队伍,月黑风高混乱一团中仅中一枪,侥幸不死。
其余的伪军早已被缴械,畏畏缩缩聚成一堆蹲在地上,旁边有抗联战士持枪看管。
马迁安听到有战士喊出了唐振东的名字,怔了一下,回忆起去年他与杨靖宇被围在山上的时候,是曹亚范押着一个叫唐振东的家伙带路来到山脚下解的围,是不是这个家伙?还没死?命真大!真是好人不长寿祸害活千年,冤家路窄,这货还在给鬼子卖命呢。
“唐振东?是不是参加过通化省组织的讨伐?”马迁安围着唐振东身体转了一圈,转回到他的对面,用两个手指托起唐振东肥肥的下巴,忽然问道。
唐振东满脸的横肉不禁哆嗦了一下,依然闭紧嘴巴不开口。
吆!还挺能装蛋。马迁安转了转眼珠,问刚才喊出唐振东名字的那个老战士,“成宝儿,你说。”
“呸!”叫成宝的战士先对准唐振东脑袋飞了一口唾沫,然后才回答道:“就是这糠货,打抗联最积极了,那时候司令你还没参加抗联,不知道,这王八蛋贱着呢,还拜了一个日本人做干爹,要不然他能当上什么队长?舔日本人屁股沟子舔来的队长,卖命的紧。”
见有人点破自己的来历,唐振东也不装哑巴了,做出一副理所应当的架势争辩道:“成宝儿,你不要埋汰人,我拿日本人的饷钱,我得听日本人的,我那时不得已而为之……”
“放你的屁!你还敢糊弄我们司令,你那点破事谁不知道?当抗联吃不了苦偷偷跑了,回家就开始巴结日本人,上山打狍子,下山捉蛤蟆,天天往那个日本人家里送礼,最后还拜他当干爹,你敢不承认?”
唐振东脸色红一阵白一阵,难堪极了,近几年还从来没有人当面指着他的鼻子揭露这种事,乍一听,有种又羞又恼的感觉。
恼羞成怒之下,唐振东放下了脸面,不要脸的嚷嚷开了:“是,我是!咋地吧?有能耐你也拜一个日本人干爹呀?你也天天送礼呀?你这个穷棒子,不识时务。”
“我毙了你!”成宝怒了,咔嚓一声上膛,将枪口对准了唐振东的胸膛。
“看看,说不过就耍横的了吧?反正落在你们手里我也没打算活,爱咋咋地吧。”唐振东竟然将胸脯一挺,英勇起来。
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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