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凉雨 小卒过河》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颜凉雨 小卒过河- 第38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哟,这一次不用我支招了?”唐禹在后面调侃。
柯兵摔上了大门:“自己的爱情我自己来,自己的兔子我自己逮!”悟这个道理付出的代价太惨痛,但总算,明白了。
大门关上两分钟以后,又被人踹开了。
唐禹看着去而复返迎风伫立的小卒子,有片刻的疑惑。可惜“怎么了”三个字还没出口,唐大哥就遭遇了一记小宇宙无限级的庐山升龙霸。跌落在地的时候,五迷三道的唐大哥总算听清了施暴者的理由。
“有没有戏我说了算!蜂窝煤就该在煤堆里老实呆着,别他妈来实心大萝卜筐里搅和!”

离开了唐禹,柯兵没有立刻去医院。他知道他要做的事情有很多,可有个血块堵在胸口,卡得他难受。站在腾古楼下,他拨通了崔小鹏的手机。号码很久没打,居然有些生疏了。
“喂?”崔小鹏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
柯兵平复几次呼吸,开了口:“我有事和你说,我现在公司楼下。”
崔小鹏似乎有些意外,沉默了一下说:“那你上来吧。”
“不,还是你下来吧,”柯兵微微仰头,高耸的建筑让他晕眩,“我不想进。”
崔小鹏很快出现在了门口,柯兵看着他站在红灯前等了两分钟,才匆匆穿过斑马线,可来到自己面前的时候,呼吸还是不稳。
“跑得很急嘛,看来知道我想问什么。”柯兵一瞬不动的盯着崔小鹏,盯着这个自己放在心里十多年的男人。
不想崔小鹏居然摇头:“我不知道。”说完,男人定了定神,迎上柯兵的目光,“但只要是你有事找我,永远都排第一位。”
柯兵觉得嗓子眼有些苦,他咽了好几下唾沫,可发出的声音还是暗哑难听:“是不是你偷了唐尧的系统,才竞标成功?”
崔小鹏惊讶了,虽然他掩饰的很好,可在从小一起长大的柯兵看来,已经足够明显。
沉默,像潮水一样蔓延。柯兵忽然觉得他和崔小鹏被一个无形的玻璃罩罩了起来,于是水越涨越高,两个人都濒临窒息。
“崔小鹏,是男人就别那么怂,你连大狱都蹲过,敢做就要敢认。”
“没错,”崔小鹏抬起了头,“我做了。”
柯兵点点头,一连说了几个很好,然后下一秒,就在大街上,当着路人,当着偷懒摸鱼的公司职员,当着二百米外执勤的交警,当着明亮的光天化日,把崔小鹏揍了。不是一拳,不是一脚,不是象征性的几巴掌,是真的下死手把人揍了。就像小学崔小鹏被高年级同学欺负小卒子帮他报仇的那个时候,没有章法,没有路数,就坐在那个王八蛋身上狠命的揍。柯兵这才发现,哪怕过了二十多年,哪怕他学了搏击散打跆拳道,可真到怒极攻心的时候,他还是那个鼻涕邋遢的孩子,还是只会用最简单粗暴的方法来表达他的愤怒,和伤心。
崔小鹏没有还手,任由柯兵打到没有力气,打到没有火气,打到从他身上滚落到一边。
“崔小鹏,我从小大在你这吃的亏不算少,可那些都是我乐意,我上赶着,我不怨你。可这事儿不同,这一次,你过底线了。”
柯兵仰起头,湛蓝湛蓝的天,万里无云。
“这一顿是你替唐尧打的?”
“不全是,还替我自己。”
“那就行,你要不要再来?”
柯兵收回目光,看向崔小鹏,这才发现男人的脸已经肿得不成样子。
忽然间,就觉得好累。
柯兵起身,拍拍裤子上的土,转身想把男人弄起来,却发现崔小鹏已经自己爬了起来。并在下个瞬间从衣服口袋里摸出了样东西。
柯兵有片刻的恍惚。太岁仍旧那么威严,在崔小鹏的手心里,泛着银光。
“去你家借住的时候摸出来的,”崔小鹏那开了油彩铺的脸上露出难看的笑容,“我再问一次,是给我的吗?”
柯兵有些哽咽,想起折腾的这些年,五味掺杂:“你喜欢就好。”
有些事情过去就是过去了,再不能回头。
柯兵转身离开的时候,崔小鹏没再说话。只是望着柯兵的背影,颤巍巍地把那个据说法力无边的本命太岁重新挂在了自己脖子。
虔诚的,亦如初次。


第 56 章

小卒子近来成了医院的常客,从崔小鹏被打到他被绑架再到施砚的手受伤,从急诊室到外科再到骨科。他熟门熟路,沿途还有好几个小护士冲他飞眼。
找到施砚的时候,唐尧不在,死孩子手上打着石膏,靠在床榻上拿着画板,用左手不知涂鸦着什么。那架势纯净的,柯兵就是拿着飞镖都不忍心撇举个皮鞭都不好意思抽握着手枪那扳机都难扣抬个石头那胳膊都没法往下砸。
发现了柯兵的到来,施砚把画板扣到了一边,表情平静,甚至可以说是带着点了然。
“手怎么样了?”柯兵站在房间中央,不太自在的开了口。
“骨裂。”施砚淡然的笑笑。
“会影响画画吗?”柯兵话一出口,才发现自己竟然是真的关心。奶奶个爪的!
施砚歪着头,想了半天,才道:“不知道,看愈合情况。”
柯兵走到窗户边把窗户打开,然后依着窗棂点了一支烟。混合着有害颗粒的白雾顺着风,慢慢飘散。
“医院禁止吸烟。尤其是病房。”施砚不怎么认真的提醒着。
柯兵深深吸了一口,又缓缓吐出,才转头道:“我总得拿个东西冷静冷静,不然你打石膏的可能就不只右手了。”
不想施砚扬起了嘴角:“来吧野比,我巴不得你动手呢。”
小卒子被彻底打败。掐灭了烟,柯兵恨恨的盯着施砚:“以你的智商,不可能想不到是谁动得手,为什么非要往我身上推?”
施砚低头,垂下的睫毛把眼睛笼罩上一层阴影:“竹子,我不是总和你说么,既然该付出的都付出了,就要收到效果。”
“什么效果?得到唐尧?”柯兵不自觉的提高了音量,“我他妈的还真是引狼入室,亏我把你当朋友!”
施砚抬起眼,目光像微风吹过的水波,恬然,悠远:“这样的人不好找。你让我帮你气他的时候我就想,活到三十岁还能这么嫩这么纯的,打着灯笼挑都没了。”
“再好也是我挑着灯笼跋山涉水好容易找见的,凭什么最后便宜你!”
施砚眨眨眼,用二十岁的脸孔叙述着二百岁的老练:“这和打麻将一样,先赢是纸,后赢才是钱。”
柯兵想再说些什么,病房的门却被推开了。顺着施砚惊愕的目光,柯兵回头看见了唐尧的脸,而他身后还跟进了一个人,唐禹。
时间仿佛停滞了,无论是进来的人,还在原本就在的人。有些什么东西在四个人之间流转,莫名的微妙。
最后,还是小卒子打破了寂静。他说:“唐尧,我今天才发现,我他妈就一傻X。”
唐尧似乎被男人语气里前所未有的苦涩绊住了,竟一时间不知如何反应。
柯兵继续着,好像科学家终于研究出了一个不得了的理论,必须要在第一时间找人倾吐。
“腾古的事我知道了,崔小鹏怎么偷的系统,怎么赢的招标,我都知道了。但是为什么不是你和我说呢?你付出的辛苦付出的努力都是在我眼皮子底下,你就这么信不过我么。我不是诸葛亮,我也不能未卜先知,我他妈的脑子可能还在大众平均值以下,我猜不出来的。我光看着你难受,我以为光是因为失去公司,我他妈上哪之知道背后还有那么多弯弯绕!”
说到最后,柯兵重重的一拳砸在饮水机上,满着水的塑料桶在巨大的冲击下却也只是发出低沉的闷响。
唐尧抿抿嘴,最后只挤出来一句:“都过去了。”
“过不去!”柯兵说着走过去取下男人手中的保温壶在桌子上放好,然后把他拉到施砚的病床面前,指着施砚的手,“我柯兵做人可能拖泥带水,可能瞻前顾后,但绝对坦坦荡荡。他没有证据证明是我做的,我也没有证据证明不是我做的。我这里只有一句话,这事儿不是我干的!我就问你,信不信?”
柯兵目不转睛的盯着唐尧,而唐尧的视线却在他和施砚之间来回,最后落在了施砚脸上。后者垂下了头,楚楚可怜的样子里,竟然透出些许无辜的味道。
柯兵扳过唐尧的脸,声音满是痛楚:“我他妈都少根肋骨了,你居然冲我拿菜刀。”
唐尧忽然就心疼了,这感觉比愧疚来得还要猛烈,几乎让他哽咽:“我那是怒极了……”
柯兵觉得眼眶胀得发疼,委屈是一种比愤怒比生气比伤心都要来的憋闷的一种情绪,爆发不出,却钻心的难受:“我还颠颠的去弄豆浆油条,豆浆非要人家给我当场磨,油条非要最新一锅,我走路的时候那里还疼呢,一下一下针扎似的……”
“咳。”唐禹轻咳一声,然后把俩精神年龄等于初中生的孩子推出病房门,颇有大家长风范的道,“有什么内部矛盾就在门口解决,走廊现在没人,通风又好。”
语毕,男人从里面关上了门。留俩孩子在外头PK。
走廊真的像唐禹说的那样,清新,透亮,豁然开朗。
柯兵抹了把脸,倒不是又娘们儿的掉了泪瓣儿,而是抹掉林黛玉的哀怨,换上武则天的铁腕。掰扯过去那是没脑子的人干的事儿,像他这种被现实灌了N瓶脑白金的,再学不会往前看,就他妈白遭罪了。
一把握住唐尧的肩膀,柯兵认真的说:“公司没了咱可以再弄,我可能没办法做到你那么大,但白手起家个小公司不成问题,弄他十来个员工,咱们一块做老板,咱俩一起过日子。”
唐尧看着柯兵,他不怀疑男人话里的认真,但他确实折腾怕了。柯兵说的这些,就像一个美丽得不行的梦。而梦想越美,破的时候越伤。
“再给我次机会行么,”柯兵的声音哑了,“被绑架的时候我就想,我可不能死了,我还没把自己的感情捋顺呢,我连他妈的自己到底爱谁都不知道,死了多冤。”
“你这辈子都捋不顺,”唐尧终于出声,低低的,涩涩的,“你脑袋里就一堆塑料泡沫。”
“塑料泡沫也有成型的一天,横是不能总乱着。”柯兵温柔的抚摸着唐尧的头发,久违的柔软让他激动得想哭,“崔小鹏是我兄弟,漫长的历史注定了他在我这的特殊位置,我没辙。但现在,我想要在一起的是你。冷了可以抱抱,想了可以亲亲,心动了可以捏捏脸,高兴了可以摸摸毛……”
有些什么,松掉了。
“……如果崔小鹏找了个伴儿,我会难受死。兴许十天半个月都吃不下去饭。但你要是找了别人,我就先去把那人弄死,回头再自首……我他妈,爱惨你了……”
结,开了。
原来没有系死,原来不是无望,它只是在等着足够勇敢足够坚定的一双手,来让它解放,然后乘着和煦的风,羽化成阳光下一抹晶莹剔透的彩丝。
“说你笨一点都不冤枉你,你都进去了,我不会再找一个?”唐尧莞尔,嘴角终于绽开了小花儿。
柯兵眯起眼:“那我越狱!”
唐尧有爱的歪着头:“纹个地图先。”
小卒子砸吧嘴:“哟,我发现你口才见长啊。”
“距离某人还有差……”
直接堵了唐尧的唇。饥渴,而深情。
——小卒子决定在今后的日子里,坚定不移的贯彻一个话唠政策,说白了,就是把某只兔子的话唠萌芽掐死在摇篮里。

“听完了?”唐禹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一派悠哉。
“嗯,已经进入了可疑的拟声阶段。”施砚轻嘲的勾了勾嘴角,把耳塞扯了下来,“窃听器什么时候放的?”
“进门之前。”唐禹大方告知。
“在唐尧身上?”施砚皱眉,“我以为你会放竹子身上。”
“NO,我贴在了走廊墙上,”唐禹伸出食指摇了几下,似乎心情大好,于是声音也开朗起来,“果然还是小孩子啊。来,前辈给你说个经验,但凡变量大于等于二的事情,能不做就不做,因为没把握,懂么?”
施砚几乎是带着些许怒气的看着唐禹:“于是,这个是专门为我准备的?”
“经验二,别让别人一眼就看出你的情绪。”唐禹淡淡的说着,拿过柜子上的粥,小心翼翼的倒出一小碗,递给施砚,见后者不要,就自己吃了起来,边吃边道,“你在我弟身边这么久也该看清楚了吧,他最在乎的到底是谁。我承诺给你半年的时候让我弟爱上你,从实习到现在,似乎超时了呢。可惜你还是没办到,那么就该乖乖撒手咯。”
“要是,撒不开呢。”施砚盯着床边的画板,几乎是呢喃了。
“如果是真的骨裂,恐怕怎么养都不太能继续画画了吧。”唐禹把粥放到一边,似笑非笑道,“我不介意帮你试试。”
摩挲着画板,施砚沉默半晌。然后轻轻的,几不可闻的叹口气:“算了,坚持不等于执念。人要学会舍得,有舍,才有得。”
“你是我见过的,最聪明的孩子。”唐禹忽然感慨,由衷的。
施砚不以为意,漠然道:“留学地点我选好了,法国。”
“成,等我消息,会给你选个好学校的,我答应过你。”
“谢谢。”
“那你要做的呢?”
“知道,放心吧。”



第 57 章

施砚说要出国留学的时候,柯兵正和唐尧挤在一个小厨房里做饭。电话是唐尧接的,听到一半,被柯兵按了扩音器。毫不客气的光明正大窃听电话不说,并且小孩儿话音刚落,小卒子同志就给予了热烈回应。
“放心吧,东西都给你收拾好了,就等你过来拿呢!”
多嘴的下场,是胸口挨了一记唐门肘击。
挂上电话,小卒子委屈死了,眨巴着水汪汪的眼睛:“难道勤劳也有错吗?”
唐尧无语望天,那也不用早俩星期就给人家收拾好,过后一天检查一遍有没有漏网之鱼吧。好么,比疫区消毒还都彻底。
“喂,他没用我浴缸吧。”小卒子忽然想到。
唐尧白他一眼:“没。”
“难道是用你的浴桶?”这更是晴天霹雳!
唐尧咔咔几刀把黄瓜切成蓑衣状,然后拎起来在小卒子眼前晃荡:“第一,他洗淋浴。第二,你要是还杵在这里嗡嗡我就让你知道知道黄瓜为什么这么绿。”
“嘿嘿,你刀工挺好的,这黄瓜现在多修长……”
“我还会拍黄瓜。”
“啊,要下雨了,我收衣服去。”
小卒子一溜烟的背影里,阳光满室。唐尧没好气的乐,然后拿起菜刀继续搁可怜的黄瓜身上练功。
送施砚去机场,是唐尧开的车。对于这个陪自己度过最难熬的日子的孩子,唐尧多少还是有些感激。而且被一个人那么认真的说喜欢,不心动是不可能的。虽然无法回应,但真到要分别的时候,还是有那么些许的伤感。
“喂,你会法语么,到那儿别被人欺负了。”
“哦不怕,虽然语言不通,大脑构造全球都一样的,估计你吃不了亏。”
“切,最后也没说给我画个肖像啥的。”
“手真好啦?你这愈合能力也挺惊人啊。”
“我说,好歹我都这么上赶着了,大仙儿您就不能回句话?”
“呃……你他妈啥时候拿棉花球塞的耳朵!?”
一路上就听小卒子蹦跶,可也幸亏有了他的蹦跶,才多少冲淡了一些伤感。到机场的时候小卒子和施砚已经在后座开始上演中国的泼墨山水画——牧童与牛。唐尧采取了观望措施,一直在观望,直到两个人都气喘吁吁。
“赶紧飞吧你!”
“啧,票可以退的。”
“你敢?!”
“我好怕怕。”
“妈的臭小子,我咬死你得了!”
唐尧终于赶在柯兵重新扑过去之前,把俩人都揪出了车。然后一手一个拎进了机场大厅。
唐尧和柯兵一直把施砚送到安检口。不等保安出手,柯兵先把施砚从上到下摸了个遍,然后点点头:“嗯,挺好,估计一会儿金属探测器不会响,记着,孩子你大胆的往前走,千万莫回头。”
施砚眨眨眼,忽然伸出胳膊,如同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一样,嫩声嫩气的唤着:“来,野比,抱抱。”
心蓦地软了一下。柯兵叹口气,把小孩儿拥进了怀里:“我他妈的上辈子肯定做了好些对不起你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