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成婷吗？我是三姐……”
成凤刚说两句，就听到电话那头的成婷一下子失声痛哭起来：
“三姐！呜呜……真的是你吗？你到哪去了？？我们好担心你……呜呜…”
成婷的哭声让成凤手足无措，心里一酸，喉咙哽咽住，一时出不了声！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平缓了自己的情绪：
“成婷——哭什么呀？我……我不是好好的……呵呵！”
成凤干笑两声，表示自己安然无恙，但是，她觉得自己笑的声音比哭还难听。
“为什么这么久不给我们打电话？你不知道，我和成磊多么担心你出了什么事……呜呜……”
“咳，我出差在外，不小心把手机弄丢了，今天刚回来呀！你俩就是喜欢瞎操心！不哭了，好吗？我现在不是给你电话了吗？”
“以后，你可不要这样……呜呜……”
“好好好，我答应你，以后不这样了！不哭了，哭起来丑怪，让人看到了会笑话的！”
电话那头的成婷终于破涕为笑：
“你没事我就放心了——我现在宿舍里；就我一个人！”
“怎么？今天你不用上班？病了？”
“不是，因为这段日子我整天为你担心，上班时心神不定，出了差错……”
成婷没说下去，成凤着急地问：
“老板炒你鱿鱼了？”
“也不是，老板让我休假几天……”
“竟然有这等好事！！哼，我算看透了，天下的男人没一个好东西！你的老板也不例外！他看你没心思做事，总是出错，担心你烹调的菜赶走了他的顾客，砸了他的生意，可能打算炒你鱿鱼，你可要有思想准备！”
“不是这样的！杨老板是个好人……”成婷想为杨阳说些好话，却被成凤不客气地打断了：
“你懂什么？那只是外表，是装出来的！！你还年轻，看不穿男人虚伪的外表，他们的内心不知有多么肮脏卑鄙！”
成凤将心里对男人的怨恨发泄出来，她要告诫妹妹成婷，不要轻易相信男人的甜言蜜语，特别是有钱的男人，很可能就是个可怕的陷阱！她不愿意看到纯真的成婷步她的后尘！
“三姐，你现在哪里？”
成婷转移了话题，她从不想和三姐为一个问题争论，她明白三姐的性格，就算她心里不以为然，嘴里也是顺从姐姐的。
“我……刚出差回来……在家呀！”
“你是不是搬家了？我和成磊找过你，看到你的住处和茶馆的大门都贴着封条！”
“哦……那是因为……我的朋友他……欠了别人太多的债！我已经离开了那个朋友，我打算到上海去发展，那边有个做服装生意的朋友，需要一个帮手，叫我过去！喔，这段日子在外面出差，东奔西跑，总睡不够，差点累垮了，这几天我要好好睡个大觉，有空再给你电话！还有，别忘了告诉成磊一声，叫他不要为我担心，专心读书！”
成凤支支吾吾，一个谎话跟着一个谎话地瞎编，为自己找借口，因为心虚，她匆忙挂线了。她不知道还可以瞒家人多久，只想着瞒一天算一天吧！
她根本不愿意在外面遛达，害怕被人认出，在她后面指指点点，她快步走回铁观音的家。
走在路上，她心里就盘算好了，明天一定要离开这里，离开铁观音，重新找个地方，当然不是去上海，那只是她骗成婷的谎言，上海太远，又没有亲朋好友可以投靠，她不会去的，她只想着，暂时在这座城市的某个角落，找家酒吧或者餐厅当一名服务员，自力更生，赚钱养活自己。
她回到铁观音的家，铁观音为她开门，看到她两手空空的，并没有买什么女人用品，他也不追问，看着她笑了笑：
“回来了，我正在做饭，你回卧室躺一下吧，很快就有饭吃！”
她点了点头，也不说话，从铁观音身边走过，穿过客厅，径直地回到了卧室。
她感觉到有点累，便坐在床边上喘匀了气，眼睛环视着周围的一切，她发现，这里的一切东西都不属于她，明天，她离开这里，不仅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带走，而且，她还寸步难行！因为她身无分文！
怎么办？她需要一笔钱，起码在她重新找到工作之前，能维持她吃住的花费！这笔钱数目不菲，她实在不知如何开口向铁观音要，万一铁观音对她起了疑心，知道她要走，她该怎样面对他呢？
她只希望能够悄悄地离开，不要向铁观音解释离开的原因，也不想看到他那张假惺惺的脸露出失望的表情！
她想到了一个办法，于是，起身，蹑手蹑脚地走出卧室，铁观音不在客厅，他正在厨房忙碌！
这真是一个难得的机会！成凤不再犹豫，迅速地走近沙发，那里放着铁观音的皮包，成凤知道，那皮包里的钱夹装有厚厚一叠百元大钞。她打算从那里“借”几张大钞来用一用，等以后，她赚到钱了，一定寄还给他！
她拿起那个皮包，手因为紧张而有些发抖，她转头，朝厨房那边扫了一眼，然后，拉开皮包拉链，低下头，开始翻找那个鼓鼓的钱夹。
她的手摸到了那个钱夹，拿到手里，打开，抽出七八张的大钞，卷起大钞，紧紧地攥在手心里，然后，想把钱夹塞回皮包里。
但是，皮包里有样东西顶着，钱夹放不进去，成凤连忙把那样东西掏出来，一看，原来是一本病历，病历的封面上竟然写着她的名字！这是她的病历！
她转过头，扫了一眼厨房那边，从厨房里传出一阵锅铲炒菜的声音，铁观音还在忙碌，她飞快地打开那本病历，只见病历写了好几页，每一页都写得满满的，而每个字都是龙飞凤舞，成凤横看竖猜，也看不明白究竟写的是什么，看来，这医生存心是不想让病人看懂他写的字。
就在成凤急急地翻动病历的时候，从病历中掉出几张化验单，飘落到她的脚下，她弯腰捡起，查看化验单，其中，有一张是血液化验单，检验项目大多用英文字母表示，成凤看得不明不白，但是，检验结果却是用红色的中文标出：阳性。
成凤的心猛地一沉，她知道，血液化验结果注明是阳性的，大都不是好事情！
难道说她的身体有毛病？是什么病？为什么铁观音要藏着她的病历和化验单，瞒着她不说呢？
“你站在哪里做什么？过来吃饭吧！”
从她身后传来了铁观音温和的声音，却犹如一声炸雷，令成凤浑身一震，着实被吓了一大跳，她做贼心虚，一只手抓着那本病历，另一只手心里攥着钞票，站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铁观音朝她走过来，来到她的身边，看到她手里拿着那本病历和化验单，呆愣了一下，才说：
“你，都看到了？”
“………”成凤机械地点了点头。
“我本来打算不告诉你的，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我也实不相瞒，今天，我去医院，取回了你的血液化验单，很不幸的是，证实了你感染了艾滋病毒……”
“什么？你再说一遍！！”
成凤屏住了呼吸，眼睛睁得大大的，盯着铁观音！
“你……难道你没有看到化验单上的那个结果？”
铁观音看着成凤，反问她。
成凤拿起那几张化验单，仔细地看了看，她摇了摇头，不相信：
“肯定是搞错了，我没有去过医院，更没有抽血检查呀！这些单不是我的！”
“没错，是你的！你听我说……”
“我不听！你胡说八道！你说谎！你骗我的！是不是？为什么你要这样做？”
“不是，我没有欺骗你！这是真的！你不记得了吗？你曾经发烧，几天高烧不退，我打电话叫医生上门为你看病，医生抽了你的血……”
“你——不如杀死我吧！为什么让我得这个病——是不是你传染给我的？你这个老混蛋！”
成凤终于相信了，得了这种可怕的病，对她来说，犹如晴天霹雳！
她忍不住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将手中的病历和手里抓着的钞票朝铁观音脸上狠狠地扔去，铁观音本能地举起手臂，护了一下脸庞。
成凤又抓起沙发上的两三个抱枕，向铁观音身上砸去，抱枕纷纷砸在铁观音的头上和身上，他没有躲闪，一声不响地接过陆续飞过来的抱枕。
成凤似乎疯狂了，她走到那个古色古香的茶桌旁，扬手用力一扫，“哗啦”一声，茶桌上的紫砂壶和那套冲茶用具全被扫落地面，摔得四分五裂
铁观音仍旧呆呆地站着，纹丝不动，他眉头紧蹙，有些痛惜地看着地上心爱的茶具，低声要求：
“不要这样……你冷静一些！”
成凤发出几声冷笑：
“嘿嘿，难怪呢——那天晚上，你不肯要我，是因为你知道我有艾滋病？还是你本身也有艾滋病？”
“……”
“是你传染给我的，对不对？说话呀！”
铁观音没有回答，任她发泄得精疲力尽后，才默默地从皮包里拿出另外几张化验单，递给了成凤。
她停止了大声哭泣和吵闹，定定地站着，伸出手接了过来。
这是铁观音的化验单，他的检验结果全都标明：阴性。看到这个结果，成凤疑惑不解地抬起头，看着铁观音。他低声地缓缓地说：
“看来，我不得不说——知道吗？那个下雨的晚上，你来我这里——大病了一场，医生给你抽血检查，化验结果你已经知道——你感染了艾滋病——就是说，在你没来我这里之前，你已经感染了那个病毒！我为你难过！真的！”
铁观音看着一脸悲伤的成凤，继续说：
“医生建议我抽血检查，结果证实我没有感染艾滋病——你的病确实不是我传染的！”
这么说，她刚才冤枉了他——成凤一双潮红的泪眼中瞪着铁观音，她心里只想着死，反正她已经一无所有，又得了不治之症，得了人人畏惧如虎的疾病，她的青春就要凋谢了，即使她不离开，铁观音也会从心里嫌弃她。她低沉地说道：
“我知道，我在这里是个累赘，拖累了你那么长时间，真不好意思！我最讨厌别人的可怜和同情！你的虚伪和可怜只会让我更加厌恶你！我走！我马上离开这里！”
“你——你要到哪里去？”
“不用你管——天地这么大，你担心我没有地方可去？”
“不是，我只是担心你的身体……”
“怎么？你真的愿意我继续留在这里，而不担心我把恐怖的病毒传染给你吗？呵呵”成凤发出两声难听的苦笑，“够了，收起你那套假惺惺吧！放心，我不会怪你无情的！”
“成凤——你还是不要走吧！”
这是铁观音第一次直呼她的名字，成凤愣了一下，目光落在铁观音的脸上，他也在看着她，眼里满是真诚，不像是假情假意！
“为什么？为什么要我留下？你已经知道我得了艾滋病，是个人人嫌弃的垃圾！你还要我……”
“留下吧！在我眼里，你并不是垃圾！我需要你！答应我，不要走！”
“我……”
“不要说那么多了，饭菜都凉了，我们还是先吃饭吧！”
成凤还想说，被铁观音打断了她的话，以不容置疑的口气，让成凤暂时打消了马上离开的念头，但是，此时的她心乱如麻，哪里还有食欲呢？
“你先吃吧！我没胃口，想躺一会！”
成凤说完，快步朝卧室走去，然后，重重地把卧室的门关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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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梦魂萦绕
“不——不要呀！”
成月大声喊叫，把睡在她身边的陈耀给惊醒，他看到成月闭着眼睛，双手在空中乱舞乱抓着，好像要抓住什么，知道她正在做噩梦，急忙打开床头灯，推醒她：
“醒一醒，成月——”
成月睁开迷糊的双眼，长长的眼睫毛上挂有泪珠，忧虑的面庞有道道泪痕，额头和脖子汗津津的。
她用手揉了揉眼中的泪，看着身边的陈耀，心有余悸，喃喃地说：
“原来是在做梦——好在，是个梦！不是真的！”
“你做了什么梦？”
“可怕的梦！我梦见了成凤——她和我，好像回到了小时候，我们一起在湖边玩水，我看到她滑倒，滑落湖水中，她在湖水中拼命挣扎着，我急了，跳入水中去救她，我使劲地游呀，拼命地伸长手，想去拉她一把，但是，我的手总是够不着她，看着她沉入湖水中，听着她在喊‘姐姐——救我呀！姐姐——’我的心快要碎了……我想救她，奋力向她游去，我的手脚好像给水草缠住，游不动，眼睁睁地，看着她沉入了湖水中……”
成月的喉咙哽咽，低头抽泣，陈耀递给她几张纸巾，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
“那只是个梦！放心，成凤没事的！不要担心，好吗？睡吧！”
“虽然说是梦，但是，我还是——好担心，成婷来信说，她好久没见到成凤了！”
“前段时间，成婷不是来信说成凤开了个茶馆吗？”
“那个茶馆已经关门！这个成凤，好久没有给我写信，我又没有她的地址，打她的手机，那个手机号码停用了！你说，我能不为她担心吗？不知她现在到底怎样了？”
“前两天，成磊打电话回来，说他下星期放暑假，他要回白月神岛，到时，我们再好好问他，他应该知道成凤的一些事情！不要多想了，快睡吧！”
成月擦去身上的虚汗，突然间，她想到了一个问题：
“下星期，你爸爸是不是要到岛上来？”
“是的，他听我说，要把通向村外的那条羊肠小道拓宽，建成宽敞的大路，很感兴趣，说要帮助我们筹一部分资金，他要过来看看我们的农庄现在办得怎样了。”
“他过来，有没有打算住几天呢？”成月装作很不在意地问。
“当然，他人老了，腿脚不灵便，出来一次不容易，上岛要住几天才走，我打算把我们隔壁那间客房收拾一下，给他住！”
“哦？那成磊回来，住哪里呢？”
“成磊可以和我父亲一起住呀——那间客房不是有两张木床吗？”
成月一听，心里不由地暗暗吃了一惊，天呀，成磊不仅很快要和陈叔见面，这是他俩第一次见面，而且，他俩还要住在同一个房间里，听说，有血缘关系的人，在一起会不知不觉地生出许多好感来，成磊长得这么像陈耀，万一陈叔看到成磊后，联想起他和妈妈的事，他会怎样想？他会不会认为成磊是他的“杰作”？
而成磊看到他，心里会不会对他产生感情，喜欢上他呢？这是成月不愿意看到的结果。
她打心里憎恨陈叔，不想见到他，也希望成磊永远也不要见到他，更不愿意成磊喜欢上这个人面兽心的伪君子。
“下星期，我想和成磊一起去看望大姐成香……”
“成月，为什么？你能告诉我吗？”还没等成月说完，陈耀已经打断了她的话。
他已经看出她在找借口，每次，他要回镇上看望父母，成月总能找出各种各样的借口来搪塞和推脱，可以说，自从他和她回到白月神岛以来，她没有一次和他一起到镇上，看望过他的父母，对她的搪塞推脱，陈耀从一开始的不在意，到后来的越来越疑惑，终于，今晚，他忍无可忍了，转过头，看着她，等着她的回答。
“什么为什么？告诉你什么？”成月心里已经明白，却故意装傻。
“……”陈耀不出声，眼睛盯着她的眼睛，就这么一直静静地盯着，直至她的眼睛招架不住了，垂下那长长的眼睫毛，像两张幽幽的帘子无声地落下，企图掩饰她内心的那份慌乱和那个秘密！
“我…我只是想，好久没有去看望大姐了……”
“为什么要选择下个星期去？你明天就可以去的呀！”
“明天我要……”
“够了，你总可以找到明天不去的一百条理由，可以找到下星期去看望大姐的一千条理由，但是，我就是不明白，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
“我怎样？你……可以说明白一点吗？”成月小声地问，她心里发虚，明显底气不足。
“你这么聪明，还要我明说吗？那好，我问你，为什么你一听到我父亲要来，就想逃避？为什么？”
“有吗？我…没有逃避，我只是想……”成月一时想不出有说服力的理由，张口结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