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晚饭后江月忙着整理厨房，我则在电脑桌前坐着。昨日的新闻没看今天算是补上了。
“下周就是小奈的生日了吧？”
“你怎么知道的？”
我放下手中的鼠标回头看着江月，吃了一惊。
“我怕你忘了，所以帮你记着。你从前每到这时候就什么话也不说了，只是拿着小奈的照片痴痴的看着，我想一定是她的生日或是别的什么特殊的日子，不过看来我是猜对了。”
我没有回答她，也没有再继续浏览新闻。
“你现在在想什么，是要给她个惊喜吗？要不我也来帮你怎么样？”
“不用了。”我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也是，我想只要你愿意陪她一起度过，这就是再好不过的礼物了。”
是啊，我是到该好好考虑一下的时候了。三年中我看着小奈的照片走了过来，而今我需要面对的不是被定格着的照片而是个活生生的小奈，真的如飞鸟说的“照片往往反映不了真实的一面”吗？然而，照片中的小奈是那样的美，为什么就不能呢？正轩的话更是如刀子般把我深深的刺痛，“据我所知，三年中她没有为自己过过一个生日”，有或是小奈同我作着同样的事，我们彼此拿着对方的照片，思念着对方。
我踱着步子来到窗前，看着天空。
“你说白天也会有流星吗？”近来我愈发的对这转瞬即逝的美丽感兴趣。
“我不知道，就算有它也会被太阳所遮盖的，它发出的光芒在太阳面前太渺小了。这也便是只有在夜里才会有那灿烂而美丽的一瞬的缘故了。”
我没有再说什么，江月也是。很快她把厨房整理完了，之后我听到的是一声很轻的关门声。
我走到了书桌旁坐下，打开了锁，从里面拿出了个小木盒。说实话这不是个精美的盒子，没有漂亮的图案，有的只不过是几根很简单的线条。我慢慢的将它打开，如同开启了尘封已久的记忆一般。里面有一本相册，一叠信件和三个小盒子。一本记录我与小奈最快乐时光的相册，一叠与小奈分享、承受生活点滴的信件，还有就是那装着小奈三年来生日礼物的三个小盒子。我把它们一字排开放在面前。我翻看着相册与信件却始终没有去动那三个小盒，待我将所有的的信件重新整理好时，我打开了它们。里面无一例外的都是用水晶作成的小屋，虽小但都很精致，风格也很朴实，我习惯称它们为“家”。这也是我与小奈共同的梦想，梦想着能有一个属于我们的家。我轻抚着它们，抚着每一片瓦，每一扇窗。但我却始终不能给她一个真实的家，至少我现在是这样想的。
我从上衣的口袋中又拿出了个盒子，同原先摆在一起，里面的东西自然也不会有太大的差别了。之后我便闭上了眼，把头向后仰去。
天很快就黑了下来，当我睁开眼时夜已经吞噬了整个大地。我起身关掉了灯，屋内顿时暗淡下来。今天没有风，云也很淡很薄，嫩黄很清楚的看见外面的星星。城市里的星星总比乡村要少得多，也不如乡村的美。
我虽不迷信，但总会有个念想，所以我在等待流星。我已经把愿望想好了，虽然它并不属于我。
看来我今天的运气不坏，甚至可以说得上好。看到的不是一颗，而是接连着的两颗，想来这个愿望不难实现。果真，后来它成真了，虽然与我想的有些背离。
相册和信件还有那四个盒子被重新锁进了抽屉，而且，我想以后还是少打开的好。
回到电脑桌前，在我那仅有的几位好友里竟然找不到飞鸟，难道她真的同鸟儿般飞走了，非去寻找属于她的天空了？
“怎么不认识我了？”一个叫“晚晴”的给我发来了讯息。
“你是飞鸟。”我不敢肯定是她。
“对了。”
“你怎么把名字给改了？”
“因为我找到了走出迷梦的钥匙了。”
“那我以后要怎么称呼你？你至今还未有告诉过我你叫什么。”
“是你没有问罢了。”
“因为我习惯叫你飞鸟。”
“现在愿意知道吗？”
“嗯。”
“天意怜忧草，人间重晚晴。”
“李商隐的《晚晴》。你也叫这吗？”
“又对了。”
“我有个请求，可以答应吗？”
“那你得说说是什么了，我再来作决定。”
“把‘飞鸟’这名字送给我吧。”
“又有什么不行的呢。哦，对了，你还没有问我我是怎么从迷梦中走出来的。你为什么不问呢？我可是已经想好怎么回答你了。”
“我不问。但我却知道你一定会问我，我为什么不问。”
“哦？”
“其实，每个人因在迷茫中的原因都大多是不同的，所以钥匙也都不会一样。而且，我可以肯定你的方法对我没有什么帮助的，所以我不问。”
“尽管这样我还是愿意告诉你。”
“我会认真记下的。”
大约一分钟后，屏幕上出现了排令我哭笑不得的话。
“我不擅长讲故事怎么办？”
我根本就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她
“你来发问我回答，我想这样我就可以告诉你了。”
不讲道理或也是女子的一种特权，所以我得学会谦让。
“你为什么会感到迷茫的？”
“因为我怀疑自己。”
“那你用什么来消除这种怀疑呢？”
“找个可以证明自己的人啊。我记得这些我都告诉你了啊。”
“他是个怎样的人呢？”
“你不会换种方式来发问吗？”
说老实话我已经尽了自己的可能来想这些问题了，或许是自己没有那个天赋。幸而没有听父亲的话去干警察，要不可真糗大了。飞鸟她或许也就是不适应这样死板的问话，所以早早的便离去了，只留了段话。
“我祝福你，盼你也能早日走出这迷茫。正如你所说的‘事物的规律往往是简单的，只不过是个人的主观意识把它复杂化了’。我或许是运气好能遇到个帮我找出钥匙的人，盼你莫要沉沦下去了，迷茫与顿悟真的只在一瞬之间。”
末了，还传来了张她与男友一起的照片。我是第一次见她的样貌，长发均匀的披在肩上，有几缕似还在随风飘动。我想它所说的照片不能反映真实的人，或是因为曾经那笼罩在她心头那阴影造成的。
我从床头的柜子中拿出了几片安眠药和着开水吞了下去，它可是我的老朋友了，虽然不常用，但总怕自己有时会控制不了想的太多了。
第二天的清早，在洗手间碰上了正轩，自上回后我们见面时，只是彼此点点头而已。我有话要对他说，想来他必定也有要对我说的话，只是都不知怎么开口罢了。
正轩用凉水冲着脸，揉了揉眼，用水把眼镜洗了洗后又擦干了它。
“怎么，昨晚又睡公司了？”我看着镜子问道。
“又有什么办法呢。你呢，睡的怎么样？”
“嗯，不错。还没吃饭吧？”
“刚刚喝了杯牛奶，暂时还不太饿。”
只这样都，相互尽力的挤出些话来。
“我先走了。”
“正轩，你等等。”
我向他伸出了左手，紧握着的左手，正轩他看着我，看着我伸出的手笑了。
“我与你同在。”
“谢谢。”
他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我也回到了自己该在的位子。一个人要是话多了又不恰到好处，那么他就不一定会受到欢迎。我同正轩只是个一个手势，简单的一句话就足够了，因为彼此都明白对方。
午饭是三人一同吃的，正轩让小奈来找我，多少有一点讽刺，这么就了才是第一顿饭。
“今天有什么安排吗？”小奈说着话的同时还不时把盘中的青椒网我这儿夹。
“不知道，在看吧。”
“正轩约了我看电影，你也来吧，晚上8点的场。”
我瞟了正轩一眼，显然他并不是很高兴。幸而他没有发现我在看着他。
“三个人的电影？”我摇着头。
“这样吧，把江月也叫来。”小奈仍在往我盘中夹着青椒。
“她今晚值班，怕是来不了。”
“哦……”
“小奈，你为什么总把青椒夹给天昊，他喜欢吃吗？”
“不，是我不喜欢吃。”
“既然不喜欢吃那就留下啊。”
“不要紧的，反正他会吃。”小奈看着我说，“你也能吃吗？”
其实正轩并不喜欢青椒，所以吃完饭后他盘内剩下了很多，他吃的只是小奈给夹来的。而且全是硬生吞下去的，根本没有去咀嚼。
“那么说好了，今晚8点。”小奈看着我说。
在很多时候我对小奈的情感只是朋友间的情谊。而她也不似之前的那样强烈，这样我反倒觉得自然。但是，在梦境中我是控制不了的，小时候听过倘若在人说梦话的时候将他的手指按着，他便会回答你所有的问题。我没有试过，但却很想尝试一下，因为在那时说的话一顶不会假。
影片并不是那么有趣，与片名有很大的悖离，更何况是我们三人。大家都没有什么话，倒是后排的两位学生模样的情侣，他们不管影片的内容，只顾着自己说笑。在这样个只坐了不到三分之一的场子里，这样的说笑是不会对他人造成什么影响的。也不知为什么心底不由的生了种羡慕。在大学的时候我同小奈也会去挑这样的冷场，找个既不会影响他人，也不会被他人影响的位子去说我们的悄悄话。
“我去趟洗手间。”坐在一旁的小奈拍了拍我。
“天昊，电影可真是无聊。”
“哪里。”
“小奈生日那天你有什么打算吗？”
“我？我不知道，你呢？”
“一起来陪小奈吧。”
“我不来不是更好吗？”
“或许吧，可是我想让她过个快乐的生日。而且我知道你来了她一定会快乐的。”
“嗯……”
电影沉闷的让人喘不过气来，一直被禁锢在这城市里，我曾想回到离开，回到家乡，到那去看看森林，看看溏边的百合。可祖父已经不在了，所有的人也都以为我不在了。
“你们在说些什么？”小奈回来了。
“没有什么，只是些公司里的事。”
“对了，天昊你那要拆迁了，知道吗？”
“我听说了。”在这寸土寸金的城市，那地早就该拆了。
“你准备搬到哪去呢？”正轩看着我问道。
“不知道，再看吧。”
“其实我和正轩已经帮你找到了，只是他不好开口，怕你拒绝……”小奈的话被我给打断了。
“我……”这回是我被正轩打断了。
“那片拆迁后的重建对‘雅山’是个绝好的机会，我会亲自负责，而你也绝对是个关键的人物。我想你有个好的环境来专心工作。你愿意来帮我就不要多说了，过两天就可以搬过去了。如果可以的话，让小奈的生日那天就一起到你那儿去。”
“天昊，答应吧。”
看着正轩与小奈，我找不出个可以用来拒绝的理由，就算有，我想也马上会被扳倒的，所以也就不在多说了，只点点了头。
“电影这么无聊到百合那坐坐怎么样？”
“下次吧。正轩，我还是先回去。”
“我和你一起走。”小奈也站了起来。
“不必了，我还是自己走吧。”
连头也没回，我知道他们在看着我，也明白他们对我有未尽的话，然而就是说了又能怎样呢。独自走在街际显有几分清冷，江月总说我不肯和大家一同分担，我真该庆幸能有个看得透自己的朋友。摆弄着手中的打火机，虽然火焰已经很小，很暗了。到家时没有开等，火石的摩擦声和火星充满了这安静而又黑暗的屋子。我本以为这打火机已经不能够再亮了，可就在不经意间被打着了，虽然火光很弱，但总给我带来了几分喜悦。然而一切都那么短暂，只是几秒内就熄灭了。火的洗礼总孕育这新的生命与力量，而它的熄灭，就同我心中的热情一般。我走向书桌准备将它与我的热情一起锁起。
“你为什么不尝试让它重新燃起来呢？”
是小奈或许她是一路跟着来的。
“还可以吗？”
“为什么不行，只要重新充上气不就可以了。”她从我的手中接了过去。
“可是已经没有了热情还可以吗？”
“只要你愿意。”
“它也有心，热情消逝了，心也就死了。”
“那你的心呢？也死了吗？”
小奈的语气很平和反倒是我有些颤抖。
“我不知道。”
“那么为什么不尝试一下。”
“你知道它的心在哪吗？”
“我不知道，但只要它未死，就一定能够燃出火焰，燃出热情。而不是就此深埋，在黑暗中沉寂。”
我从厨房里拿出一瓶打火机用的石油气递给小奈，而后站在她的身旁看着她，看着她手腕上的表，看着她将盖子打开。
“叭……”
我和小奈都没有说话，屋内一片黑暗。就在刚刚，有道美丽的“流星”从我的身边划过。看着火石飞溅出去，我听到了小奈的叹气声，自己也摇了摇头。
“它的心果然死了。”我缓缓的说。
“和你的一样。”
四周虽暗，但我却可以清楚的看见小奈的眼中没有泪，连一丝泪光也没有。倘若有泪我反倒可以安心，因为那才是小奈。可是……她走到冰箱前，拿出一大灌冰水后便大口大口的向自己的口中灌着。
“天昊，我先走了。”
门不是被重重的关上，而是被轻轻的和上，今晚的小奈那样的反常。所以决定还是跟着她，直到她家门口。
“生日那天你会来吧？”
我想小奈一早便知道我在后面静静的跟着她了。
“我会来的，一定。”我看着小奈的眼说。
“快回去吧，晚安了。”
我看见了她的笑容，很甜，也很美。
再见吧，好好的睡上一觉。时间能解决一切，能给一切下定论的。今晚虽然未必好过，但又有什么呢，彼此流的泪已经不算少了。
小奈不会有错，正轩也是，我呢？我也不愿意承认自己有错。我与小奈从相遇，到相恋这已经是我得到的最好的礼物了。我不想被这一切压的喘不过气了，难道真如飞鸟说的“迷茫与顿悟只在一瞬间”。
到家后把门给锁好，借着邻家的灯光给自己倒了杯水，连衣服也没有脱去便躺到了床上，一直看着天花板，直到我眼睛再也睁不开的时候。
第七章
搬家的那天除了一位工人外，还有小奈和江月。按照家乡的习俗，搬家时必须从老宅带着火种到新宅，这象征着兴旺。还得放鞭炮，意味着驱魔除鬼。然而，在这儿自然没有那么多的繁文缛节了，不过邻家的阿婆还是要求我点上一柱清香。
要搬的东西不多，一个人自然没有那样许多家当。一台电脑，一些衣物，电器，家具，还有书厨房里的用具。可小奈却告诉我这些已经都不必了，在我要去的地方都已经为我准备好了。可我还是不舍得将它们都舍弃，但在小奈的坚持下我只好象征性的带上一些，其余的都分给了邻居。
的确，新家中比原来的屋子要好的多，很舒适，阳光不错，窗外的景也好。小奈帮我插上了新买的百合，江月把几盆带来的花草拾掇好，在阳台找个合适的位置摆放。但这其中绝不会有百合，只有一些容易养活的花草，因为自己不擅种花。种养不活的花不是爱花而是害了它，所以，没有百合。可不论新居再怎样好，我还是觉得不适，也许是少了份感觉，心情一直没有好起来。午饭吃的很慢，气氛也很沉闷，没有一丝乔迁新居的喜悦。小奈见我如此也就没有说更多的话了，江月更是找了个借口早早的吃完便走了。
“不喜欢这？”
“怎么会呢，这同原来那相比要好的许多，我只是有些不习惯罢了，过些时候就好了。”
“感觉真的那样重要吗？”小奈皱了皱眉。
“当然了，没有了感觉也就没有了心性，试问没有了心性又怎么能够好的起来呢？”
“那你要怎么才能找的回感觉呢？”
“不知道，感觉这东西太玄妙了。或许永远不会回来，但又会在你不知觉中回到你的身边。”
“我下无时得出去一趟。”
“有事吗？”
“倒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事，你来吗？”
“不了。”我看了看四周耸着肩，小奈也明白了什么意思。
其实，要整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