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
他像是罩了一层玻璃防护罩,旁人看不透,他也不肯脱下那层防护罩。但他愈是把自己隐身在其中,大家对他的好奇心就更加强烈。
宾客鱼贯进入会场,镁光灯此起彼落闪个不停,大家都在等,等严家最神秘、最让女人倾心的严唯旭,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出现?
终于,随着夜幕低垂,一辆高级加长礼车在豪华大饭店前停妥。
门房一个箭步向前,恭敬地开启了车门。首先,一只修长有力的长腿跨出,脚上一双光亮如镜的手工皮鞋,是来自某义大利知名品牌。接着,他身上笔挺西装将他一百八十公分的身高,映衬得更加英气逼人。
万众期待的严唯旭,终于到了!
几名高级主管迎向他,只见他表情默然地一一向他们颔首示意,一句废话也不多说。长久以来一直如此,只消他一个眼神落下,其他下属就知道他的意思了。
镁光灯跟随着他的身影,往饭店大厅的短短几步距离,俨然成为严唯旭个人的“星光大道”。
严唯旭一身亚曼尼西装,里头的白衬衫随着他的呼吸性感地起伏,锻炼出来的结实肌肉线条煞是性感惑人。
他脸上有股说不出的沉敛,两道剑眉彰显锐利黑眸的英气风采,高挺的鼻梁,优美的唇线,他的出现让全场所有人屏住呼吸,只听得到镁光灯一闪再闪的声响。
“姜小姐,主人到了,妳们都到门口去迎接。”主办宴会的领班冷着脸催促站在角落的姜晓玬。
“喔,好。”站了大半天的姜晓玬大梦初醒,赶忙拉了拉过紧的旗袍裙角,跟随着一同被录取的另外十一名女孩,到大门口去排排站迎接他们的“金主”到来。
不一会儿,姜晓玬乖乖地站在定点上,第一次穿改良式旗袍让她浑身不舒畅,她想不通设计师干嘛要把一件衣服做得这么紧?好像非要把女人的曲线彻底勾勒出来不可。这套改良式旗袍紧得让她极不舒服,害她都快要呼吸不过来了!
下午一到会场,她就跟着负责今天宴会的公关公司大头——张子曜一再练习并熟悉自己要负责的区域。
穿了大半天高跟鞋,姜晓玬感觉双脚开始酸了,更要命的是,宴会都还没正式开始呢!她不知道自己熬不熬得过去?
哎!要不是看在每小时两千块的高薪分上,她才不要活受罪哩!
说穿了,有钱人不过就是喜欢门面好看罢了,今天的工作也没什么大不了。不过,一小时有两千元可赚,再累她都得撑着。
其实姜晓玬负责的事很简单,就是穿得美美的,随时保持甜蜜的笑容为现场来宾带位引路,然后再负责添果汁、加水酒,简单一句就是伺候大爷们吃喝就对了。
她表情木然地乖乖站好,一点儿也不像其他十一位女招待那么兴奋又紧张。
其实姜晓玬也搞不清楚她们是在兴奋什么?
她听说今天的“主人”是未婚的钻石单身汉,不到三十岁就有不晓得是几亿还是几百亿的财产……
不过,姜晓玬并没认真听,因为太遥远的世界她难以理解,而且人家是未婚单身汉也跟她没关系,她现在又不想找男朋友或嫁人,目前她唯一想的就是成为世界一流的舞蹈家,其他闲杂人等,都跟她的梦想无关,她没兴趣。
接着,人群中掀起一阵骚动,严唯旭在几位主管的簇拥下走进来,姜晓玬眼光没动,不像其他人全羞怯地低下头,她毫不畏惧地以眼光跟随他的脚步,大方地看着他没有表情的俊美脸庞。
嗯,帅是帅啦!不过,这人是怎么啦?没事脸那么臭干嘛?是谁欠他几百万会钱吗?
真是的!姜晓玬忍不住在心中嘀咕。
更好笑的是,明明就是个大男人,干嘛要人家两边簇拥着进场啊?拜托!他是男人,又不是新娘子,难不成还要有人洒玫瑰花瓣吗?呵呵,笑死人了!好娘喔!呵呵……
噗嗤!
连姜晓玬都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在这个节骨眼笑出声来?!
我的妈!姜晓玬低头掩饰不受控制的笑,她真想死!已经辛苦了一个下午,万一被踢走领不到钱,那不是冤枉死了?!
呜……呜……千万不要开除我啊!我不是故意的!
完了!姜晓玬双腿开始发抖,她感觉有道凌厉的目光正如利剑般飞射过来。
“严总裁,我们先进会场去吧!时间差不多了。”严唯旭身后有人在催促。
“嗯。”他不置可否,冷眼搜寻方才笑声的来处。
他确信听到有人在笑,而且是一道银铃般悦耳的笑声。
竟然有人敢在他的场子里不庄重地乱笑?!
他看了看分列两边共十二名身材窈窕、面貌姣好的女招待,来回看了两趟。
彷佛装设精密雷达的眼光,落在一名身穿桃红色旗袍的高个子女孩身上,虽然她低着头,完全看不到她的表情,但严唯旭很确定方才发出笑声的是她!
刚走进来时,他第一眼就对她印象深刻。
首先,她真的很美,不仅是五官突出,而且穿着紧身制服一点儿也不拘谨,自信满满地让姣好曲线自然呈现;再来,严唯旭也发现了,在场的十二个女招待中,只有她一脸的不在乎。水汪眼眸自在地溜转,好像她不是在恭迎宾主到来,而是站在旁边看热闹,一点儿也没融入今天的情境里。自己自成一格,整场宴会好似全不关她的事。
严唯旭很确定是她在笑,因为她从开始就一副看戏的样子,而现在的状况的确也像一场荒谬剧,也难怪她会控制不住地笑出来。
“没事,进去吧!请他们准备开会了。”严唯旭收回目光。
他没忘记今天自己是主人的身分,等一下他要上台致词,还要招呼很多重要政府官员和商界大老,他必须专心,不容一丝一毫的闪神。
将近午夜,庆祝大会圆满结束,忙碌了一整个晚上的严唯旭在沙发上休息,围着他采访的媒体一一散去。他有种打完大战的虚脱感,简直快累瘫了。
“恭喜你,今晚的庆祝会很成功。”张子曜满脸笑容,递给他一杯香槟。
“谢了,你也辛苦了。”严唯旭脸上勉强挤出浅浅的微笑,眼神里却找不到一丝愉快的情绪,甚至看得出他现在十分苦恼。
是的!他严唯旭活到三十岁,从来没有像这阵子如此苦闷过!
自从爷爷宣告要他在短短的一年内生下继承人,否则就会失去继承权的“不人道”要求之后,他每天吃不好、睡不着,烦到不知该如何是好?
所有可以用钱解决的事情都不是问题,但爷爷提出来的条件显然不是用钱就可以搞得定!
一年内要生出有他血脉的孩子,天啊!这比登天去摘星还要困难。
“喂!你是怎么回事?从刚刚坐到现在,半句话也不吭,你有心事吗?”张子曜认识严唯旭多年,鲜少见他面露愁容。
“唉……”好朋友面前撑不久,严唯旭也没真心朋友可以讨论这件棘手的事,索性就全盘托出。“子曜,我这次麻烦大了。你要是朋友,就赶紧帮我想想办法,我快被逼疯了。”
“什么?发生什么事啦?怎么听起来很严重的样子?”张子曜从来没听他说过自己有“麻烦”,眼睛不由得瞪得老大。“你惹到谁了?快说来听听!”
“惹到谁?我惹到我爷爷了。”仰首饮尽杯里的香槟,严唯旭苦笑地摇头。“子曜,平常你鬼点子最多,这次恐怕要你帮我想法子了。我爷爷也不知是谁给他的灵感,竟然给我出这种狠招,他要我在一年内生下子嗣,要不然就会失去财产继承权,你说他是不是疯了?”
“什么?一年内生下孩子?”张子曜像是中弹般从椅子上弹起来。“搞笑呀!严老爷会不会太夸张了?你连个谈得来的女朋友都没有,找谁生啊?”
“不就是这样。”严唯旭苦恼不已。“你说我烦不烦?一年,我去哪里生?怎么生?谁会帮我生?我可不想结婚,婚姻是人类史上最错误的制度,到现在还不断在制造灾难,我可没兴趣成为灾民。”
“不想结婚又想要有小孩,这个……”张子曜认真思索沉吟。“看来,只有一条路可走。”
“什么路?”见到救命曙光,严唯旭连忙拉住他追问:“说啊!任何可以走的路我都会试。”
“很简单,只能找人当孕母了。”张子曜一字字慢慢地说:“你可以提出一笔优渥的价码,请人代劳。”
“可是……会有女孩子愿意吗?”对严唯旭来说,钱不是问题,他担心将来会后患无穷。“会不会以后牵扯不清?我最讨厌女人来烦我了,一定要让对方彻底消失才行。”
“当然,只要事先讲好就行了。”张子曜脑子里拚命转,他义不容辞为好友找出最好的解决方案:“这事虽然很急,但绝不能病急乱投医,人选很重要。”
“依你看,怎么去找到合适的人选?”
“这个嘛——”张子曜搔了搔头发。“确实有点难度,我得仔细想想。”
“拜托,你好人做到底,帮我找个愿意配合的女人,我的要求很简单,多少钱都可以谈,唯一条件就是她一旦顺利生下孩子,就得完全消失在我的生命中。”
“嗯,我懂你的意思。”张子曜点点头,复述一次:“生小孩,拿钱,永远消失,就这么简单。”
“没错。”严唯旭点头,欣慰地笑了笑,他就知道老朋友鬼点子多,一定有办法解决,果然这小子没让他失望。
熬到整个宴会结束,负责服务客人的女招待几乎全累瘫了。
站到脚快断掉的姜晓玬,小心地拿着公关公司发给工作人员的晚餐餐盒,一个人偷偷躲到靠楼梯的角落安静享用。
“真是有够没人性的,现在都几点了才放饭,想饿死大家吗?我的妈啊!饿到肠子打死结,都快死了。”姜晓玬把餐盒放在一旁,咬着唇捏揉站到发肿的脚踝,嘀咕咒骂道:“噢,我的脚都快断了!”
一整晚她都得蹬着三寸高跟鞋走来走去,忙个不停,好几次都差点扭了脚,痛到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但为了一小时两千元的打工费,她还是拚命地忍住!
直到十一点多,送走了所有宾客,她们才能领晚餐饭盒休息。
好几个受不住疲倦的工作人员,算好工钱后,连饭盒都不领就跑了,但她还是非得等到吃过餐盒才肯走人。
她很久没有好好吃顿好料的了,能吃到高级的饭店料理,实在是一件超幸福的事。就算只是餐盒,那也值得了。
“哇,牛肉、炸猪排、鸡腿,还有——天啊,是我最爱的炸虾耶!真的好丰盛喔!”打开餐盒,美味的佳肴立刻驱走她全身的疲惫。
饿过头的姜晓玬已经忘记自己身在大饭店的宴会厅,当场不顾形象地直接用手抓起烤得香喷喷的鸡腿大口啃食。
她一边大快朵颐,一边松掉脚上的高跟鞋,让白净的脚丫子直接踏在软绵的地毯上。
宴会厅里几乎没有人了,只剩下零星几名工作人员在收拾场地,姜晓玬吃得忘我的同时,耳边竟不经意传来窸窣的男子交谈声。
她没有偷听别人讲话的坏习惯,但不知怎么地,那声音就是莫名地钻进她的耳里,想不听都不行。
首先,有个男人不断在叹气,接着另一个男人不停地碎碎念——
“棘手啊,老兄,我看是个大难题。”
“你鬼点子一向多,怎么反倒在紧要关头退缩起来?要不是我没有办法了,也不必找你。”这声音听起来带着点无奈。
“生小孩,拿钱,永远消失,说得这么简单。你也不想想,台湾才多大?你真以为瞒得住吗?”
“瞒不住也得瞒,我不想有任何的麻烦。”
“真要找到万无一失的人选恐怕极不容易,依我看,你干脆回去跟你爷爷商量一下,请他别这么为难你了。”
“不可能,我跟洪律师谈过了,我爷爷这次是吃了秤砣铁了心,没得商量。”男子低沉的嗓音里,包含了一丝的绝望。
姜晓玬啃完鸡腿,再进攻炸猪排。她一边吃,一边忍不住皱眉歪头,不解那硬是钻进耳里的对话在讲什么?什么“生小孩、拿钱”?到底啥玩意啊?
“你心里有没有合适的人选?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先跟对方开出一百万美金的条件,看对方的意思怎么样?”
“一百万美金?嗯,应该够吸引人。”
一百万美金?!
咳、咳咳!
这个数字令姜晓玬一时震惊,就这么被噎住,一口猪排哽在喉咙想吞吞不下,想吐也吐不出来。
水!哪里有水?天啊!她快喘不过气来了。
咳、咳咳……
姜晓彤很想忍住,却无法控制地狂咳。阻塞的呼吸道令她痛苦不堪,瞬间脸颊涨红、浑身发颤、泪水盈眶。求生意志让她下意识搜寻目光所及处可以喝的水,而后她奋不顾身地向两名男子坐的沙发椅旁冲过去——
沙发旁的茶几上有一壶还没收走的柠檬水,姜晓玬甚至等不及把水倒进杯里,就直接捧起大玻璃樽猛灌。
咕噜、咕噜。
在灌了快半壶水后,姜晓玬终于如愿地解决了哽在喉咙的异物,松了口气的同时,却发现有两双凶恶的眼睛死命盯住她。
就算没有镜子,姜晓玬也可以想像到自己现在有多狼狈。身穿紧身改良旗袍,却光着一双脚丫,头发凌乱,妆也花了,更惨的是,嘴巴还油腻腻的。
这副鬼德性竟然让两个帅哥给瞧见,往后她还要不要做人哪?真的好丢脸!
“妳是谁?竟敢躲在那里偷听我们讲话?”男人的语气里充斥着一丝危险的怒气。
“不是早该下班了?妳怎么还留在这里?”张子曜脸色难看地质问道:“说!妳刚刚听到什么了?”
“我、我不是有意的,我……”姜晓玬突感背后一阵发凉,便再也说不下去。因为她猛然惊觉,那个瞪着自己看的男人竟是今晚的主角——严唯旭。
他紧抿着唇,脸色十分难看,深不见底的目光凶恶异常,好像她做贼被逮个正着,而他正思考着怎么处置眼前的贼。
姜晓玬浑身透凉,本想辩驳的,话却梗在喉间,一句也出不来。
“快说!妳到底听到什么?”严唯旭目露凶光,彷佛恨不得将她杀人灭口。
方才他们所谈的事情,是绝对不容泄漏半句的天大秘密。事情都还没有开始进行,万一有什么风吹草动让爷爷知道了,这可怎么得了?
“我真的……没有……”姜晓玬努力地想解释,但眼前这张铁青的恐怖脸庞,让她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没有吗?妳最好给我老实说!”每问一次,严唯旭的脸色就难看一分。
“我……唉!”姜晓玬的双肩无力地垮下,低头叹息。如果此刻她还有力气,一定会不顾一切地落荒而逃。
严唯旭那个样子像是恨不得把人给杀了,而她却不想为了几句根本搞不清楚意思的话,莫名其妙丢了性命。
早知道会惹上大麻烦,就算一小时有五千块,她也不赚!
这男人到底想怎样?
他竟然愈靠愈近,近到她可以清楚闻到他身上飘散的冷冽古龙水味道。
“小姐,我不想为难妳。”严唯旭每个字都像刀一样,锐利无比。“只是,我们谈的事情非常机密,请妳老实告诉我,妳究竟听到多少?”
“是啊,妳听到什么就老实讲。”张子曜一脸无奈,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