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如何,即使残酷又如何。“即使是折磨又如何。”
“所以我们才要救走老大!”
眼神空洞地看向阿富,莫飞纱喃喃道:“你们救了她,可是谁来救我!”最后几个字凄厉又大声,吓得阿祥抽气后退,后腰撞上轿杆,剑势斜了一斜。
骤然冲进剑阵中,莫飞纱伸手便向最弱的阿祥抓去,思绪却飘飘荡荡,无处着落。“把非花还我,你们为什么总是逼迫我,夺去我在乎的人,夺去我需要的人,我只是,我只是想要找个人在身边陪我啊!”
剑刃割破莫飞纱的衣服和肌肤,带倒刺的箭更深入肌肉中,鲜血由伤口流出映红衣服,而他似乎没感觉的在剑阵中只对阿祥出手,阿祥手忙脚乱越打越怕,幸亏其他三人替她挡招,她才有机会闪避喘息,但毒掌下下秒就会把她拍飞的恐惧感终于让她忍不住哭叫起来:“你只是想找人陪你,世界上有那么多美女,你为何非要老大不可,只要你愿意,找十个八个陪也没问题啊。”
“不是非花便不行,我只要她陪我!”
“你只是想找个不会伤害人的木偶娃娃陪你吧,现在的老大痴痴傻傻的又怎么会是老大!”一定有什么一瞬间失去了。
莫飞纱就在剑影中突停下身,四柄剑竟随着剑势刺进他的双臂双腿,而一招得手的富贵吉祥反而吓得抽剑后退,不敢置信地面面相觑。
“是这样吗?”莫飞纱痴痴低喃:“因为现在的花非花不是花非花,所以她无论无何对我笑,我也不会感到快乐,而我无论怎样对她温柔,也只会感到空虚吗?”
“原、原来毒尊是个疯子来着。”
-阿富向其他三人使了个眼色,四个人慢慢后移,猛得抬起软轿,飞也似的逃向密林深处。
怔怔憧憧的,莫飞纱的眼投向花非花消失的地方。
花非花眯着眼笑着看似娴雅实则狡猾的笑容。
一本正经说着谎言的温和表情,
为了别人侮辱他而生气嗔怒的脸,
浮现着淡淡后悔的冷凝神色,
因为他说了“我想染指你”而受的极度惊吓,
说着“你想染指我”的无奈害羞,
及“我永远不会抛下你”的认真决断………
鲜明的,烙刻在记忆中的……她的一切……
“她……只会对小莫那样而已……”心应该没有感觉了,但说出来为何仍会感觉到刀绞般的痛。“对她来说我是不该存在的……但是,但是……”他向富贵吉祥离去地方向急奔凄切叫道:“非花!”鲜血渲染上红衣,只把衣服染得更暗而已。失血过多的他脑中一阵昏眩,但仍然无法停步地踉跄追去:“非花!”
树枝拽住衣襟,他割破衣襟,枝叶缠住发丝,他切断头发。
为什么只有他不可以?为什么非要小莫不可?
“为什么是我就不可以?”见着富贵吉祥的身影,他更加快脚步狂然叫道:“把非花给我,无论她变成什么样子,我都无所谓,我依旧会珍视她、保护她、爱她啊!!!”
走在轿后的阿吉忍不住回头看;莫飞纱散发飘扬,血衣狂张,面容狰狞似鬼,当下吓得脚软,更未注意阿富的警告,被路边突兀出现的大石绊了一绊,因四人正是极速飞驰,平衡的软轿因一人错步而斜了一斜!后来更刹不住势地摔在山路边,软轿在地上跳弹了两下朝路旁斜坡方向滚去,幸在半途被参天古柏挡住去势。
富贵吉祥当即惊叫上声,也顾不得自己摔痛地由山路向下跑过去,而有人却比她们更快,如鸟一般飞掠过去,扑到软轿旁,又摇摇晃晃地站起身,从里面拖出被棉被包裹住的花非花。
“非花。”莫飞纱把花非花曰中的布帛拿掉,拍了拍她苍白的脸,声音压抑轻暗:“你、有没有事?”
失而复得的狂喜,毫无防备的专注,竟让富贵吉祥四人着魔似的呆站着,无法移动分毫。
“退下。”
冷静的声音曲上而下传来,富贵吉祥四人心中一冷,但最终低叹着散向一旁。箭风引起急啸,直直刺向莫飞纱后脑。
等莫飞纱盈满的狂喜警觉到危险来袭时已闪避不及,他只来得及闭上眼把花非花拥人怀中,怕她见到自己被箭刺穿,恐怖丑陋的样子。
箭尖刺进发中,
然后,
停止。
从他腋下伸出一只雪白的手臂,紧紧地握住箭尾。
沙沙轻响的树林,寒冷的秋风,偶尔响起的马鸣,摩擦着翅膀的秋虫,月光静静流泻而下,全然不管沧海桑田,月缺月圆。而周身裹洒着银光相拥的两人却像远古便存在着,还要一直存在到永恒。
富贵吉祥及跟来的福寿如意心神皆被眼前的这一幕所震惊。而闭上眼的两人,是否会因看不到的纷杂迷乱的表相,而能听从心中真实的声音。亘古不变流淌的月光吹拂着温柔的魔力,絮絮低语着。
“你,这是何苦。”叹息似的低喃,似无奈又似欣喜。
他紧闭的眼角垂下一滴晶莹剔透的泪珠,滑下脸颊坠人她的发间,失落又狂喜,痛苦又甜蜜。
“你又骗我,你没有失去记忆。”
*******************************
尾声
狡猾奸诈对冷酷毒辣。
若是敌人的话彼此难分高下,若是其他关系呢?
临水楼阁在一楼闲置的书房此时已被珠帘分成两部分,珠帘左方,原本只用做装饰用的书柜,现在已塞满了书卷,更因为书柜不够用,书堆满了一桌一地,在书的背后,花非花正在认真地伏案工作着。
在书房右边却更像草药堂,袋装的冬虫夏草和墙上展子虔的《游春图》挂在一起,当归灵芝散在《文赋》、《书谱》上,莫飞纱坐在锦凳上,一边用小推磨研磨着绿豆粉,一边悠闲地看着《乐记》。
阳光由窗口照射进房内,明亮安适。而楼阁旁种植的兰竹桂木,遇风影动,更显书房恬静安谧,诗情画意。
“到底出了什么事了,为什么两人全是一副怪样子。”
看似安静祥和的气氛因花非花森冷的表情和莫飞纱阴狠的冷笑而破坏殆尽,寿如意终觉不对地低声细闷道。
正小心地趴在走廊外的窗户边上,小心地注意着花非花和莫飞纱举动的富贵吉祥对视了一眼,阿富吞吞吐吐地小声道:“呃……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啦。”
“到底是什么,快说啊。”心急的阿寿催促着。
富贵吉祥再对看了一眼,阿贵撇过脸目光闪烁地道:“嗯,你们知道嘛,老大和少主全都是惟我独尊型的霸者,把这样两个人关在一个笼子里必须有一段磨合期才成。”四剑僮先开始是以奴仆身份进人应内的,是以也叫莫飞纱“少主”。
“也就是所说的个性不合吧。”一向沉稳的阿意很冷静地下了结论。老大为何接住他杀毒尊的一箭,看到两人相拥的瞬间,就算是白痴也明白那是什么原因了。那么凄美的场景说当时不感动是假的,但人不可能只活在感情狂烈的可为对方焚烧至尽的一刹那,等冷静下来,所有问题便会浮现出来。这时的花非花和莫飞纱,已不是一个变痴一个装傻,而是性格脾气全真实地展现,全都无意屈居旁人之下。先不说两人完全相斥的身份,光看两人这几日的相处就够人胆战心惊了。“他们就像是不知收敛自己身上硬刺的刺猬,一靠近只会扎得对方皮破血流。”
“莫非这就是所说的相爱容易相处难。∵阿寿喃喃道。
“也算是吧。”这次换最小的阿祥接话,她无奈叹道:“老大叫少主喂她吃早饭,少主不肯,所以……”
其实老大忙不开手让她照顾就行了啊,何必找那个可怕的人帮忙呢。
寿如意呆住。
似乎也觉得有些丢脸,阿祥脸红了一下,但只要开了头余下的就好说了:“老大就说你以前都会喂我吃饭,难道那些温柔都是假装的,少主说就算是假装又如何,老大怒道好啊,你骗我,少主就冷笑道还不知谁骗谁……”
听着就觉头昏脑胀了,阿意摆了摆手阻止阿祥再说下去道:“可现在已近中午了啊。”
“嗯……”阿祥苦着一张脸:“他们人光为了谁骗谁的问题已争吵了两个时辰啦,自然是到了中午。”两人是吵得累了中场休息呢。这还算是好一些了。前两日两人更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原因不过是莫飞纱把花非花买给他的糖葫芦从水趣园下脚踢飞到香轩园而已。
话题由莫飞纱大叫着:“不要再把我当成小莫,他只是我的一部分”开始,又以“我可以接受这么多样的你,你也必须接受不只小莫的我”的命令结束。今天一早花非花就让“不只是小莫的莫飞纱”喂她吃早饭,但他却以花非花精神良好身体健康为理由拒绝了。花菲花怎么受得了一向百依百顺的小莫拒绝她,当下发起火来。而莫飞纱因身份特殊容貌魅丽的关系,别人连直视都不敢,小心伺候还来不及,又怎会对他大小声过,对于花非花发脾气,他自也不会乖乖忍耐。
“结果老大还是没吃早饭吗?”看两人如此僵持着,应该还在气吧。
“吃了。这次是少主先妥协的。”不过一个喂得不甘不愿,一个吃得咬牙切齿。
“不过,为何两个是彼此扎得头破血流的白刺猬和黑刺猬,”阿富不解,“为什么不是一个白钻石一个黑钻石,两人彼此磨砺出更为纯澈夺目的光彩呢。”
而此时一直都未说话的阿苷惊讶地低语提醒:“喂,收声啊,老大要出手了。”
眼看也不看的,笔一挑手旁书堆上的文件折子,“唰”的一下朝书房右旁甩去,花非花冷声道:“吱吱歪歪的吵死人了,这里旁间这么多,你为什么非要来打扰我不可。”虽然有福寿如意富贵苦祥帮她做了许多工作,但三个月积累下来必须由她亲自批示的折子还是多得让她发狂,她这么忙碌,莫飞纱却一点也不体谅她,若小莫的话一定早为她泡茶捶肩了,怎会像他这样还在旁边捣乱。
“这是我的房间,我自然高兴来就来,去就去。”握书的手一挥,又把折子由珠帘的空隙处打固去,莫飞纱没好气地回应。这女人不了解他的苦心吗?他是想天天和因为如山文件困在书房里的她呆在下起才硬凑过来的啊,况且磨绿豆粉也是为了要做些清毒的药丸去除她体内余毒。不知感动也就算了,竟还嫌他碍手碍脚哩。
真是不识……爱人心。
花非花头也不抬的,左手不停歇地打着算盘,右手拿着笔粘住飞来的文件折子,翻转了个花儿又把它挑上书堆。嘴里还絮絮叨叨的厂你还曾说过我不论变成什么样子都会珍视我、保护我、爱我的,这也是假的吧。
本以为莫飞纱又会讥笑着说“当然是了”,但等了半天还没见他回话,花非花瞅空朝右旁瞄了一眼,却看到稀疏的珠帘的另一方,莫飞纱羞红的脸。
“啊。”心一乱,手指便拨错一个珠子,又将重打一遍的烦燥感和莫名的羞愤感又令花非花朝莫飞纱大叫道:“你,你脸红什么啊!”
“你,你明明知道……”莫飞纱见花非花嗔怒,反而变得更为害羞,“你!你明知道,我,我是爱你才,才脸红的啊……“她明知道他心意,却又让他再说一遍,他,他脸皮薄,会很不好意思的啦。
根本没想到莫飞纱会毫不犹豫地承认他爱她,花非花的脸“呼”的一直烧起来,“你,你乱说些什么,让别人听到了可不得了……竟比莫飞纱还要慌乱。
见莫飞纱大大的丹凤眼因情挚而更觉魅人,花非花,忙低下头,脸上热度又上升几分,更为炙烫。过了一会却又忍不住地抬起眼,与莫飞纱细细密密地对看着,扯了下嘴角,两人有些羞涩,有些无措地傻笑起来。
书房内的空气好像焚烧起来,让外面偷看的人都觉得难为情地静静悄悄蹲下身坐在走廊上。
因花非花和莫飞纱的暂时休战,阿富松了口气,又突然想起什么地小声说道:“喂,阿寿阿如阿意,你们不是应在香轩园帮忙吗?怎么又跑到水趣园了。”
“啊,对了。”三人这才想起来到水趣园的目的!当时只顾好奇富贵吉祥为何鬼鬼祟祟地趴在窗台上了,竟忘了还有这事。“有人来找老大啊,说他是什么平京王的。
@@@@@
才行至逸香厅外的走廊上,就听到房内传出的厉喝声。
“有你们这样待客的嘛,敢让我们王爷在这里凉坐许久,武尊的架子也太大了吧。”怒气冲冲的声音,显示出等待的人耐性不太好。
“主子要不要待客的心思,我们下人怎可随意猜测。若王爷等不及,先行便可。”自告知武林,武尊在洛阳鸣凤庄后,前来拜访的武林人士络绎不绝,若是其他人福寿如意他们四个便可应付了,但此次前来的却是个王爷,光他身侧发话的人都已是官拜正六品的官员。阿福一脸恭敬谨守礼节地站在门口,心中暗骂寿如意怎么还不回来,狗吠他是不怕啊,但让他单独面对坐在主座上貌似祥和的王爷,心中却有些悚然哩。
“你、你这贱仆,竟敢对我们王爷如此不敬!”
看似恭敬实则轻慢的语气令刘建亭惊愕过后才怒道。主子不过是一介布衣,而他更是卑下的贱仆,却如此倨傲难驯,真是无法无天了。
“我若贱也是主人作贱,何时轮到魑魅魍魉说短道长。”
“你……”
“建亭,不要再说了。”平京王仔仔细细地剥着金桔,好脾气地笑着:“他们让我们等便等吧,如此失态,会让主人们看笑话呢。”
“是。”刘建亭惶惶地应了声,然后退回平京王身后,他愤恨地瞪向阿福,心道这人竟让他在王爷面前丢脸,回去后非找个罪名把他办了不可。
花非花在踏进逸香厅门槛之前正巧听到平京王的说话声,只觉他内息绵长却又透露出一丝诡异,她心中一凛地停步,把阿富拉至身前低声交待了几句,而后才进人房内。
“惊闻王爷来临,草民未去远迎,实在是罪过之极。”花非花开口便是抱拳告罪,而平京王依旧淡笑道:“是本王太过唐突,你何罪之有。”
花非花抬头与平京王打个照面,心中蓦然一震。来者已过不惑之年,颔下蓄有美须,挺眉凤眼竟与莫飞纱有五分相似。花非花面色未改分毫,称谢落座后朝门口的阿吉使了个眼色。
“本王这次来其实要听武尊一句话的。”平京王身着锦衣便服,眉目间自有一股清贵之气,声音轻柔低沉,面目俊雅,光是仪表就极是得人好感。
花非花记得朝中共有八位王爷,其中六人为亲王,两人是因祖上开国有功,世袭得来。而这位平京王却又是皇家的内亲,他的祖母曾是皇族的公主,而他也娶了皇家的女儿作妻子。妻子在十多年前病逝后,他竟未续弦,实属难得。别人对他的评价是修身怡性,风雅俊朗,据闻新皇还有意让他以身言教教育他一个顽劣的皇子呢。
但这位平京王府邸设在建康,与在东京的花非花并无任何交情,此次前来绝不会只听一句话这么简单。
“只要王爷想听,十句八句非花都应承下来呢。”花非花堆着笑回答道。王爷的眼也魅魅亮亮的,但却比小莫少了些纯澈之色。
“既然武尊如此爽快,我也便直说了。”把剥了一半的桔子又放回果盘中,平京王接过刘建亭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手慢声道:“武尊最近与邪派的毒尊一起出人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