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永恒的只有利益。
这么多年，从未出现过因霍家泄露卖家身份而引起的纷争，这也是新月阁为何能屹立这么久的原因，霍家老太的手段自是毋庸置疑。
吴邪他们讨论的就是霍家每年十二月初九都要举行的一次收市会，要再等下一次开市就要到次年了。因此此次拍卖会会很热闹，东西多不说，据说霍家也会挑出些这一年她们收到的珍品作为拍卖品。
大家都知道，霍家的东西来源甚广，只有你想不到，没有她们卖不了的，因此许多在外面明市找不到想要东西的人都会选择霍家。
当然，新月阁的客人也不是那么好当的，只是这一点倒不用吴邪担心，毕竟有胖子和黑瞎子在，这种问题就不在他的考虑范围。
他现在所要只是确保计划能实行而不是把自己套进去。
吴邪要拿来做文章的，是一则消息。
一则有关老九门时与一只盒子密切相关的消息。
点天灯 ３
3。
接下来的日子吴邪依旧每日和张起灵过过招，偶尔乔装一下混进城里打探打探，倒也过得充实。
该准备的已经准备好，接下来就是尽人事听天命。
说实话，吴邪对自己的计划也没什么底，一个不小心只会把自己给套进去。
而时间也不允许他再用什么过于妥当的计划，从一开始，他就和安全妥当沾不了边。
好在闷油瓶是坚定的站在他这边的，每每想到这里，自有一种安心感，此中心情也算是不足为外人道了。
只是喂招的过程总是免不了肢体接触，而吴邪也开始发现闷油瓶专注的眼神对他来说越来越具有杀伤力，这种不可言说的煎熬感让吴邪一直都处于痛并快乐着的状态。
转眼，就到了十二月初九这天，天色还未暗下来，胖子已早早的到了院子里。只见吴邪心不在焉的坐在饭桌前，有一搭没一搭的吃着饭，张起灵倒是一贯的食不言作风，也不见有什么异样。
胖子知道准是吴邪心中还是没什么底气，也不戳破，只打着哈哈凑上去，给他们加了两个菜，一屁股坐下来也开吃了。
被胖子这么一打岔，吴邪倒也稍稍定了定神，味同嚼蜡的用完饭后，回屋去换上了胖子给他们准备好的衣服。
一身暗色的貂皮斗篷，再戴上风帽，谁也认不出这就是京都几大势力皆想寻到的人。张起灵也围上了准备好的披风，只是倒没吴邪裹得那么严实。
两人就这么上了马车。
吴邪一改之前的喋喋不休作风，出奇的安静。斗篷下的手握得紧紧的，眼神一直看着外面阴霾的天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张起灵看了吴邪一眼，没出声。
马车晃晃悠悠的来到了一个昏暗的巷子口，吴邪率先跳下马车，四处看了看，嘟囔了一句：“这地方也真够暗的。“
随后下车的胖子笑了笑：“不然怎么隐藏身份？“
吴邪耸耸肩，他自然知道这是为什么，只是随口一说罢了。
十二月的天，虽然还没有到下雪的时候，但天色都是铁青的，灰蔼蔼的压得人喘不过气来。连枯叶都没剩下几片的秃枝木愣愣的立着，真真的风过无痕。只那丝丝从缝隙中透进的风，也足以让人激灵灵的打个寒战。
吴邪全身裹得严实，脸都快隐在了阴影下，只剩唇还露在外面，抿得死紧，有些出神的看着那漆黑的暗门。
而张起灵一下来，清冷的面容与这夜间的冷风竟是出奇的契合，莫名的充斥着一股冷酷的味道。
胖子依旧在一边插科打诨：“嘿，小哥，这不说你是来买东西的，还以为你是来收命的呢。不过我看着这京都的姑娘家都好这口，胖爷这么善解人意又温柔体贴的反而无人问津，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吴邪听了到底没忍住，笑骂了一句：“死胖子就你话多，照你这么说咱没钱了干脆就拿着小哥当头牌，兴许也能赚个盆满。“
胖子最怕没人接话茬，吴邪一根杆子过去立马就不下来了：“嗨，小天真还是你懂胖爷。这小哥啥也不用做，就往你店里一杵，吆喝都不用，京都里那些个待字闺中的小黄花们都挨着个的往你那儿跑，‘灵哥哥，给人家说说一下这个花瓶的故事好不好嘛~’，保管生意兴隆！“
吴邪听胖子掐着嗓子叫起灵哥哥差点没被口水呛到，立刻甘拜下风。再偷眼瞧了瞧正在看着他们调侃自己的张起灵，竟是一副听之任之的模样，就这么淡然的听着，不见不悦神色。
见吴邪在偷看自己，张起灵把目光转了过去，正对上被胖子一通捣乱，终于恢复了些许轻松的眸子。吴邪莫名的有些慌乱，几乎是下意识的把眼睛转开。他刚刚竟会有一种在闷油瓶的眼睛里看到了宠溺的感觉，这太恐怖了，你醒醒啊吴邪，不要产生这种奇怪的幻觉！
好在被这样一搅和，之前那些紧张的情绪竟消失了大半，原本僵硬的身子也渐渐的听话了起来。吴邪看着一胖一瘦站在自己身后微笑……只有胖子在笑，的两人，蓦地生出一股子豪气。
既然都已经到了这里，还有何好畏惧的！
他，从来不是一个人。
吴邪深吸了口气，推开了那道毫不起眼的暗门。
经过曲折的通道时胖子和吴邪介绍像这样的暗门还有好几个，算是最大限度的保护了不愿暴露身份的顾客。
吴邪感叹着果然还是女人的心思比较细，却听胖子在一边笑道：“嘿，你要是见识过霍家老太婆的手段就不会觉得这是什么值得夸奖的事了。”
吴邪刚想说话，却发现他们已经到了。
经过最后一道暗门，眼前豁然开朗，原本橘色的烛光竟有些刺眼。吴邪眯了眯眼适应了一会儿才开始打量自己所在的地方。
这是一个小阁楼上的包间，同样的小房间还有许多，围绕着楼层，窗口处应正对着下面的拍卖台，只是因为还没开始，所以用布幔遮着。
包间中两张椅子隔得很开，一左一右放置着，一边是小几，上头还放着几碟子精致的小糕点。
来之前胖子就给吴邪说过，这新月阁里点天灯的说法，右边的那张椅子是拿钱烧出来的。
其实吴邪也挺好奇这天灯究竟是怎么个点法，但胖子说他这么些年也只是听说过，毕竟不是什么人都能有魄力点得起那一盏灯。
吴邪他们也算是踩着点儿过来的，因此也差不多要开场了。
没想到开场之前竟然会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客人。
说是客人也不对，因为对她来说任何到了新月阁的人才是真的客人。
“哟，霍老太太，您今个儿倒是兴致好，亲自过来看场子？”胖子懒洋洋的声音证实了吴邪对来者身份的猜测。
那在外传的神秘万分的人不过是个比普通老人还要威严几分的老太太，身边也没带几个人，只跟着一个看起来活泼机灵的小姑娘。
“我道是谁这么大胆子敢来卖什么老九门一代的消息，原来是吴家小少爷。”那老太太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一番吴邪，没什么太大起伏的调子却看得出是个久居高位指使人惯了的，也不回应胖子的话。
胖子却是早就习惯了的样子，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听老太太继续道：“怪不得这么有底气，顶着黑市中五万两的脑袋到处跑，原来不仅有王老板给你撑腰，连张家都插手其中了。”
张起灵见霍老太太点破了身份也不惊讶。
虽然这些年张起灵很少在外露面，流传在外的那些故事也很少提到过他的容貌，因此虽然许多人知道张起灵这个人，但真的站在面前了却不一定真的知道他就是张起灵。但这点东西自然是瞒不过霍家掌事人的。
倒是吴邪听到自己的身价一不留神笑了出来，悄声和胖子说：“你们怎么没告诉我我现在这么值钱。”
霍老太太随意的瞟了一眼吴邪，没搭理他，却是继续对着张起灵说：“不过今天你倒是来的刚巧，有一样东西你怕是会很感兴趣。”
点天灯 ４
4。
一直没什么反应的张起灵听到这句话抬眼看了看霍老太，并没有接她的话。霍老太太也不恼，似乎是有十成的把握。
倒是吴邪，听完这话多了个心眼拿起了一边小几上的一个小册。
这也算是霍家出奇之处。他们在收到货之后，会挑出一些比较有价值的东西着画师细细描绘，做成这样的小本，提供给贵客。
既能让人受用，另一方面也是抬高了物品的身价。
翻开小册子，里面是可以做旧的纸张，制作十分精美。
可这些都不是吸引吴邪的东西，他的目光完全停在了第一页的一方小玺上。
那是一方造型十分奇特的玺，画师的功力也十分强，几乎还原了那玺上复杂的雕刻。玺上的雕刻非常的复杂，光主要造型就有好几个，其中有几个恶鬼最突兀，其他的部分，有鳞片和不知道是鱼还是龙的造型，这点光看图着实看不出。
下面的小文字介绍说是战国时代的私玺，吴邪之前也见过，只是都是兽钮，鬼钮的玺倒还是第一次见。
只是不知为何，这玺看着有些眼熟。
吴邪正看的入神，却没想一边伸出一只手，拿走了画册，扭头一看，竟是张起灵。
吴邪看着张起灵脸上凝重的神色瞬间有种不好的预感，只听张起灵皱眉低声道：“张启山的私印。”
众人皆知鬼玺将军说的是张启山调动兵马的用的是先帝所赐的一方鬼玺，但鲜少有人知道，加上这更具识别意义的私印才是完整的鬼玺。
而张启山早在数月前就因海贼猖獗，被派往泉州一带镇匪，这种随身带的东西现下却被拿到了新月阁拍卖，无论从何种意义上说，这都不是什么好消息。
吴邪的眼睛下意识的看向一脸早知如此样子的霍老太，霍的走到她近前，压抑着情绪问道：“老太太可知这东西是谁卖的？”
霍老太眼都不抬，轻笑：“吴小公子说笑了，若是所有买家都这样，我这生意还要不要做了。”
吴邪心知霍老太太说的是实情，可是此事牵涉甚广，他一时也顾不得去考虑这些是否合理了。
吴邪还要再说，一直看着册子的张起灵却也走到了霍老太太面前。看得出，对于张起灵她还是有些忌惮。
“条件。”
张起灵一开口也是直奔主题，竟是比吴邪还要直接强势。
吴邪嘴巴张了张，到底还是没说话，默默把那句小哥真霸气给咽了回去。只是给同样在偷笑的胖子使了个眼色。
霍老太太原是想看看胆大包天敢拿着老九门的事做文章的臭小子长什么样才纡尊降贵的来了包间，没想到却见到了张家的人。
她是有些忌惮张起灵背后的势力，可也被吴邪和张起灵这直接顶撞的样子激出了火气，她冷哼一声：“无礼！即使你们爷爷来了也得给我客客气气的，就凭你们还没什么资格和我谈条件。”
胖子本想站出来打个圆场，却被吴邪抢了先：“老太太，我们并没有冒犯的意思，只是这东西对我们来说真的十分重要，希望您能送个口。我们知道您是要做生意讲信用，可是我保证，我们会把事情做得漂漂亮亮的，绝不给人留下什么不利您的话柄。”
见霍老太太神色仍是不见松动，吴邪一急无意识的攥着拳头往前了一步，被以为他要冲动的胖子拉住了。
霍仙姑看着眼前这个一脸不甘和倔强的年轻人，不知怎么的，突然想起来许多年前的事。那人也是一副斯斯文文的样子，倔起来却是十头牛都拉不回。
吴邪原本还想再劝说一下，却不知怎么的，霍老太太先开了口，竟隐隐有让步的意思：“哼，小子，你若真想知道，不妨和老身打个赌。”
吴邪一听有门，自然乐意，只是他身后的张起灵和胖子却都觉得不妥。这老太太突然改口说要打赌，若是她真的不想告诉他们背后是谁在卖这鬼玺，那赌约的内容自然不会轻易让吴邪做到。
胖子刚想阻拦一下，却听吴邪一口应了下来，竟是连内容都不问。
胖子一急，拉住吴邪小声道：“天真你疯了！万一她叫你去闯皇宫偷玉玺难不成你也答应？”
吴邪眼睛盯着神色莫测的霍仙姑，嘴上安抚胖子道：“我相信堂堂霍家掌事人不会用这种事故意刁难我，不然也不用松口答应这个赌约了。”
吴邪声音不大，却也足够霍仙姑听见。
霍仙姑没在意吴邪这种小把戏，只轻轻一点右边的酸枝椅子，带着嘲弄的说道：“你只要能在那张椅子上坐个半个时辰，我绝对知无不言。”
此言一出，包间里所有人的脸色或多或少都变了。
首当其冲的自然是吴邪，他听完霍仙姑的话，又看了看那张安静的椅子，突然觉得喉咙有点干。
“怎么，吴家少爷，不敢赌就趁早回去，省得打扰老身休息。”
吴邪看着眼前噙着轻蔑笑意的老人，牙一咬：“赌就赌，希望霍老太太记住自己的承诺！”
说罢，不顾张起灵和胖子的脸色，直接一屁股坐上了那把椅子。
霍老太太的脸色这才有了些许改变：“好，果然是英雄出少年，我倒要看看吴家是否够你这么一盏灯烧的。”
说罢，叫那个一直跟在她身后的小女孩点了一炷香，于此同时，包间窗口处的布幔被拉开，一直挡着的屏风也被撤了。经过窗口可以看到旁边的一些包间里人也都陆陆续续的坐到了护栏边。
这京都第一的黑市拍卖，终于正式开始了。
霍仙姑此时完全是看好戏的，她坐在稍远一点的里间，慢悠悠的喝茶水。
张起灵和胖子知道，这种赌约一旦开始，除非某一方放弃，否则除非吴邪不打算在京都立足，否则无法中断。
让吴邪放弃？张起灵在看过吴邪的发狠的劲头之后，也未曾考虑过这个问题。只是没想到却因为他的原因，害得吴邪的计划正式宣告失败。
他在思考着眼下的情况究竟要怎么才能让他们三人全身而退。
吴邪坐在椅子上却是如坐针毡。
特别是进来添茶的小二看到吴邪之后一脸的诧异：“这……这位公子是不是坐错了……”
吴邪还没说话，就传来霍仙姑不阴不阳的声音：“呵，没坐错，今日吴家小少爷的名头怕是就要传遍整个京都了，还不好生伺候着。”
小二一听，眼神里竟瞬间充满了敬畏，脸茶水都给吴邪换成了最好的碧螺春。
吴邪在心里苦笑，这算是从另一方面达到了自己想要的效果？但面上却还是只能犹自强撑……无论如何，今天他都不能退缩。
事关张起灵，他不允许自己永远只会躲在别人身后寻求安全。
在拍卖现场，也因为那一方印玺的出现，引发了阵阵讨论声。
其中几个包间的人在看清楚印玺之后，更是脸色大变。
但真正让讨论声爆发出来的，则是当那只只有小西瓜大小的里面是小蜡烛，蒙布是青色的，很暗，一看就不是照明用的小灯笼，被送上吴邪的包间之后。
在短暂的，死一般的寂静之后，新月阁中竟爆发了一阵掌声。
霍仙姑的声音更是适时响起：“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