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瀛看着这对母子俩嘀嘀咕咕,也不由得一笑,刚涌上的心事如落潮般退至心底的角落。
宝贝儿是个漂亮的男孩子,圆圆的眼睛,长得像妈妈,样子很安静喜欢专注地干某件事情,连瀛和小丽聊天时他就在吧台上看点心师傅做点心,当师傅冲他微笑时,他也会露出羞涩的笑容,不知道为什么,连瀛觉得小小年纪的宝贝儿有一点微不可察的忧郁。哎,这样家庭的孩子总是在众人艳羡的背后比其他同龄的小孩早熟一些。连瀛如是想。喝完咖啡,连瀛和小丽母子一起回小区,道别后各自走进各自的楼门。
连瀛一边换了家居服,一边想起今天主任和她说的话,虽然公示是个过场,但这几天也是顶重要的,做事为人要更加小心,多少双眼睛盯着她。连瀛叹了口气,已经过了三天了,她盼着时间快点过,什么结果无所谓,只是不想这样在众目睽睽下小心过日子,说实话她不想要这样的关注,也不想要这样的没把握。
这样又过了三天,外加一个休息日,连瀛心无旁骛。最后一天下午快下班的时候,连瀛觉得舒了一口气,爱谁谁吧。正接电话,却见主任黑了脸进了办公室,走过连瀛的办公桌时看了她一眼,顿了顿没说什么。
连瀛心里陡然一跳,是不是发生了什么,转念一想,自己对这个职位并未有太多想法,如果有什么尽量看开也无所谓了。挂了电话,看看时间已经到了下班的时候,其他同事已经走了,连瀛还得值班半小时,随手拿了本书翻开看。门“嘎”一声响,主任开门出来,看看大家都走了,似乎犹豫了一小会儿,然后说了句,“连瀛,到我屋里来一下。”
连瀛有点忐忑地进了主任的办公室,看主任示意把门关了,回头站在办公桌旁边却见一向温和的主任此时拉了脸瞪了眼睛看着她,一时没醒过味儿愣在那里,却见主任扔了一沓信在她面前,“这是真的吗?你说说看!”
拖滞
作者有话要说:拖了两个多月的咽炎终于爆发了,发烧外带头疼加胃疼,周末有业务考试,空了一周多,这周末开始更,文章应该快完了,差不多十章吧。
流言
连瀛刚坐到座位就接到小洛的电话,吞吞吐吐问她最近没什么吧,连瀛有点莫名其妙反问了一句,“没什么啊,你怎么了?”小洛那边却是缄口不言,嘻嘻哈哈地岔开说,“没什么,就是随便问问,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连瀛挂了电话,想了想,或许小洛也知道她提拔的事情泡汤了,又不好多问什么。情绪随之有些黯然,她和孟昭欧在一起也才半年多,真正在一起的时候也不多,周末她总是上课,而孟昭欧作为东正集团的总裁也绝不是个闲差,加上两个人还是出入还是避讳一些,自问也从未得罪过人,怎么会有人做这样的事情整她,或许就是那句老话,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从道德礼法上来说,终究孟昭欧是有妇之夫,写匿名信的人没说错,这也是连瀛自己心里无法纾解的苦。
想着想着觉得眼睛有些酸涩,站起身去洗手间。眼泪还是忍不住溢了出来,连瀛闭着眼睛生生地将泪逼回去,正要出去。却听得外面有人提到自己的名字,手搭在门旋钮上未动。
“听说你们办公室的连瀛副主任提拔不了了。”一个嗓音略尖的女音压低声音说到。
“没有的事啊,我不清楚。”是秋姐的声音。
“你不知道吧,据说是被人写了举报信,是……第三者……”略尖的女音带着压抑的兴奋。
“哦,是吗,瞎说的吧,她怎么会。”秋姐依然一副事不关己的冷淡。
“这你就不知道了,人不可以貌相,她不是总不找朋友吗,没准儿是这原因呢。”
“嗨,这可不能乱说,我还有其他事,先走了。”秋姐匆匆地结束聊天避开是非。
连瀛木木地看着已经手指骨节越来越泛白,好一会儿觉得手疼,才发现抓得太紧。怪不得小洛慌慌张张地打了电话来,恐怕这流言已经传遍全行了。秋姐未说什么恐怕也知道了什么,只是不愿多事而已。连瀛想起小时候写作文曾经用了一句“人类要像鸟类爱惜羽毛一样爱惜自己的名声”,那时候自己还小,老师惊讶得不得了,还在班会上表扬了她,夸她爱看书,会遣词造句。连瀛拿着作文簿回家让妈妈看,连妈妈只是摸摸她的头,说,要理解了真正的意思才好用的。那时候她还不服气呢。如今,突然想到这些,她的羽毛可能就此被泼了污水。
恹恹地走回办公室,大家似乎心照不宣地不注意她的到来,连瀛也懒得招呼,直接埋头开始工作。
一天下来,主任也没有像往常那样张口“连瀛来一下”,闭口“连瀛过来”,其他人也各忙各地,素日里的好气氛一下子凝重起来,秋姐和曹力行他们都静悄悄地谁都不怎么说话,似乎办公室每个人都有忙不完的事情。连瀛想她的存在让大家无法正常呼吸了吧,熬到了下班,连瀛抓了皮包就走,曹力行正在通电话,秋姐埋头做报表,其他人都刻意地低了头仿佛谁都忙着没注意到她的离开,连瀛心里悲凉,表面故作镇静,大喊了一声“各位先忙着,我先走了。”转身出门听到后面有急急忙忙此起彼伏传来的“再见”的声音。
出了楼门,连瀛大大舒了口气,闭闭眼睛朝公交车站走去。
连瀛提前一站下了车,转到附近的菜市场里,心里空得发慌,买了一大堆菜,进门埋头收拾各种菜蔬,忙活了近两个小时,桌上摆满了丰盛的菜式,连瀛捧了白米饭拿着筷子对着满桌的菜发呆,左手食指的伤口隐隐作疼,是刚才切菜的时候不小心削了一块指甲,裹了创可贴仍然渗出了血,钻心得疼。深呼吸一口,夹了一大块鱼肉放到碗里,机械地塞到嘴里,是谁说的心里难过得要命的时候就去吃东西,把胃填满是减轻痛苦的途径之一,可为什么她却每口都难以下咽。勉强吃了几口米饭,重新收拾了饭菜,痛苦是双重的,她要忍受胃部饥饿的痉挛也要忍受食不下咽的折磨。注定,痛苦对于她来说是要双重的。
放了拉丁舞曲,在屋里拼命地扭来扭去,累得出汗,洗了澡,把自己重重地摔在床上,朦胧中有电话响,接起来是孟昭欧的,连瀛说不出话来,只怕多听几句多说几句就会忍不住哭,只推说白天事情太忙,现在累极准备睡觉,孟昭欧并没有听出异样,叮咛了几句就挂了,连瀛捂着被子呜咽了半天倦极而眠。第二天醒来,眼圈发青发肿,冷敷了仍不见好,只好带了眼镜权且遮挡一下。
办公室里仍是平静地要命,主任似乎脾气也不好,对着电话吼了几次。连瀛只当没听见,把手头压着的事情一样一样整理了,秋姐还好,倒是曹力行有些怪,几次偷看连瀛,连瀛索性大方地把眼镜摘了,冲他一笑,曹力行不好意思,嗫嚅了半天,说“别太累。”连瀛知他好心,感激地笑了笑。
连瀛去各个部门送宣传材料,主任有心让其他人送,连瀛不愿多事,坚持自己的工作。遇到平时熟络的,大家的目光多少有些躲闪,连瀛只装作不知,只和熟识的人说笑几句,留了材料就走,关上门,背后一片叽叽喳喳,连瀛紧走几步在角落处喘息几下。小人鱼在鱼尾变成双腿后,每走一步都像在刀尖上跳舞,连瀛觉得自己也没什么两样,心口紧得厉害,每动一下就像是离了水的鱼儿,只能拼命张着嘴。楼上楼下一圈走下来,连瀛仿佛耗干了体力,再无精力掩饰惨淡的笑容。
黎志爽进来的时候,连瀛正抬眼喝水,看见黎志爽轻蔑的眼风扫过来,在她面上只停顿一下便转到其他处。连瀛懒得理她,没一会儿主任叫连瀛进去,原是信贷部门又要进行新产品大客户推介会,需要部分宣传工作,连瀛应了去看会议室如何布置,回去取了东西再走进会议室,刚好听到信贷部门几个人侃八卦。说的是新近的“艳照门”事件,连瀛没搭话直接到音响屋里调音响,只听一个小女孩感叹地说,“阿娇多清纯一个人,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我都不相信。”另一个小伙子也说,“是啊,我同学的偶像呢。”突然,黎志爽在旁边凉凉地插了一句,“人不可貌相,貌似清纯简单的人可不简单,什么事情都能发生啊,我们这里不是有现成的吗?”小伙子半信半疑,“我觉得她很好啊,不像大家说的。是我喜欢的类型。”女孩子哼了一声,“你们男的总是容易被色所迷惑。”
连瀛的手控制不住地哆嗦起来。她自问不与谁为敌,人情世故上处得清爽,从不曾背后嚼人舌根,更不曾诋毁别人半分,而今却屡次被污水溅污,鲁迅说中国人的看客心理诡异得很,这些人原本与她无干,现在却都为了看戏不惜干净的人格当无聊无知的看客。手上的劲一下子过大,声音的旋钮突然被转动,正在调试的噪音“哧啦”一声窜了出来,刺人耳鼓膜,外面的人吓了一跳,跑过来开了门,却看见连瀛在里面苍白了脸正低头修音响。
旧识
唐秉沉开车在路上走,正是下班高峰,有点堵,所以车速很慢和车流蠕动在拥挤的街道上。唐秉沉百无聊赖眼睛向窗外看去,正好看到连瀛茫然走在街头,神情萧索,似乎神不守舍。想起以前追求连瀛的事情,唐秉沉咧嘴苦笑一下,不是他不能坚持,如果仅仅是羞涩也罢,他有耐心等她接受,可是他能明显感觉到连瀛的抗拒和戒备,要么是她有心结,要么就是她已经心有所属。
又是红灯,车子停了下来,看着连瀛萧瑟的背影唐秉沉居然找不到可以叫住她打个招呼的理由。连瀛总是在温柔沉默之外露出隐隐的心事沉重。突然窗外乱了起来,一个瘦小的男子从连瀛身边擦身而过,连瀛似乎被拽了一下,可能是手拿的紧,包并没有拽走,连瀛好像没醒过味儿,愣了一下,茫然回头。
唐秉沉这下看明白了,那个男子是个小偷,可能要抢连瀛的包但没成功,关键是连瀛只是短短地一愣复又陷入自己恍惚的世界。唐秉沉看得惊心心里着急,看看车流没有动的迹象,跳下车子冲到路边揪了连瀛往车里去。连瀛看清楚是唐秉沉,有一瞬间的挣扎然后便乖乖地跟着上了车。
唐秉沉坐到驾驶座说“你差点儿被抢,知不知道。”连瀛回头看他一眼,嗯了一声,唐秉沉看她的神情还真没有被吓到,正不知说什么,前面车动,挂挡车子重新启动。车厢中的两人都沉默了。自从上次出游含蓄表明后,两人并没有再深的接触,连瀛有点不知从何说起的局促。
静默了好久,唐秉沉直觉连瀛有事,从反光镜看连瀛一眼,“箱里有温的牛奶,你要不要紧,有心事的时候不要乱走,容易有危险。”
连瀛摇摇头,刚要说话,眼泪却猝不及防地掉下一滴,只一滴,唐秉沉却看见了,在连瀛交握的手背上,映着落日的余晖闪了令人心疼的光。
“有没有时间,一起去吃饭吧,自上次项目后我们好像很久没有开心聊过了。”
连瀛眨眨眼睛,觉得自己虚弱地需要快速的补充能量,她已经晃了近两个小时了。
拣了家茶餐厅进去,唐秉沉看着连瀛喝了一大杯滚烫的开水,然后又在本来就很辣的酸辣汤中又加了胡椒粉,唐秉沉看得讶异,伸手夺了过来,连瀛却恍然一笑说,“不用担心,能量而已。”
连瀛全无形象地鼻涕一把泪一把地喝了两碗汤,唐秉沉看着她红红的眼睛和鼻头,知道胡椒粉不过是她的障眼法而已,也不说什么,泰然地夹了菜蔬细细咀嚼。
一餐完毕,连瀛的情绪好了些许,争着付账,还是被唐秉沉挡了,“别和我抢,被你请说出来是我的笑话。”
连瀛住了手,微微笑笑,“你总是那么绅士,会让很多女孩子折服的。”
唐秉沉轻笑,“不包括你吧。”
连瀛没有说话,如果没有孟昭欧,也许我会喜欢的。
“有事吗,如果需要我,尽可以说,别什么都闷在心里。”唐秉沉换个话题。
连瀛想如果我能说出来也许会好些,可他却不是个好的对象。路人甲路人乙都可以,唯独不是他,虽然唐秉沉值得信任,可他是孟昭欧的属下,却是最坏的身份。
连瀛摇摇头,“没什么,工作上有些累而已。现在心情好很多了。”作势放松地站起来,“可以走了,谢谢你的餐饭。”
唐秉沉见她不愿多说,也不勉强。
送连瀛到小区,连瀛下车时,唐秉沉突然说,“找个男朋友吧,总有值得的人让你信任。”连瀛回头,“谢谢。”
唐秉沉看着连瀛的身影消失在夜幕里,方向盘一打转向来时的路。“如果没有,我是你永远值得信任的朋友。”后半句话他没说,或者是多余的。
流言的一天又过去了,连瀛不知道还有多少等着她,但愿很快就过去,她不能保证在这样的气氛里她还能坚持多久。疲惫地打开药箱取出一粒芬必得,头疼了很久,这几天每天都会疼,只有实在忍不住了才吃一粒。她怕成瘾,就像习惯孟昭欧的温暖,想要戒掉的时候已经深入到骨头里只有需要手术才能拔掉。
孟昭欧的电话依然响起,忙于公司事务的他实在无法天天到连瀛处报道,只能保证每天晚上的电话之约。这个时候,孟昭欧总在想,快点解决掉这一切吧,这样他就可以娶她回家,再也不是这样两地相思。他有些兴奋,事情正在按预想的来,虽然工作量大了些,想想未来的确值得。
连瀛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听孟昭欧说话,缓释胶囊的麻痹作用正在缓缓发生效果,连瀛的大脑麻麻的,似乎只能用嘴巴思考,脱口而出唐秉沉的名字,那边孟昭欧明显顿了一下。连瀛想到他们的关系,简单解释了情况。孟昭欧有点轻微不满,心里不禁腹诽唐秉沉,看来这小子工作还是不够多,居然在老板忙的时候和老板的女朋友吃饭。
可怜的唐秉沉怎么会料到这一餐饭吃得赔了夫人又折兵。至于以后他有多忙,为什么那么忙,而且不经意间会看到老板阴谋得逞、大仇得报的快意,他永远也想不明白。而孟昭欧也是永远不会让他知道真实原因的。
连瀛困意渐生,竟然拿着电话筒睡着了,孟昭欧思想斗争了半天,却发现那边厢已经入梦,哭笑不得地轻轻道声晚安,挂了电话。如果不是连瀛坚持保留自己的生活,他早就把那边的房子腾空了,日子不是这么个过法。想着这些,突然有种抑制不住要见连瀛的冲动。想她一定是趴在床上没盖被子,暖气刚停,屋里还凉。看看办公室窗外墨色的夜空,孟昭欧起身穿了衣服,只是想看看那只小猫,自己也该回去休息了。
车风驰电掣在深夜的街道疾驰,转眼到了连瀛的楼下,保安见高级的轿车自然不会多问放了孟昭欧进来。轻声开了房门,客厅的灯还亮着,换了鞋走到卧室,自己猜的一点都没错,连瀛穿了睡衣趴卧在床上,电话筒还在手里,头发仍然有点湿。孟昭欧不禁皱了眉头,不感冒才怪。
连瀛正睡得舒服不想被挪来挪去,迷迷蒙蒙睁开眼,却看到孟昭欧弯了腰给她脱袜子。觉得是梦,他怎么会来,不是说明早要出差吗,是的,不会在这里的。梦也好,能入梦看见他也好啊。那些事情又算什么呢?连瀛凑过身体抱了孟昭欧的背,喃喃地说,“我想你,想让你陪我。”
孟昭欧回头看连瀛闭了眼睛兀自低语,心头百转千回,抚了连瀛的头发,“我不走,就待在这儿陪你。”
反目
孟昭欧洗漱完毕上了床,不待他伸手,连瀛居然主动转身抱住了他的腰,孟昭欧轻笑这小妮子今天居然这样主动。深夜停了暖气的屋子里冷,两个人拥抱着渐渐生成暖意,孟昭欧觉得有点热,连瀛仍然紧紧地箍着他的腰,无疑这是一种煎熬,孟昭欧低了头寻她的唇,连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