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神心- 第85部分

“落姑娘，你是否与重月仙王相识？或是似曾相识？”

顾天麟朝落弘燕微微颔首，落弘燕是见过他的，就是在回到白石星的路上，才被那群魔王劫持。

落弘燕又看了重月一眼，心中立刻又涌现出要打他的冲动，她赶忙将目光收回，看向武小虎的胸口，轻轻的摇了摇头说道：

“不认识，我没有见过他，也没有似曾相识的感觉，可就是觉得他面目可憎，想要打他。。”

她说这话的声音并不大，甚至有一点犹豫，因为武小虎的脸色沉了下来，可是水月镜台本就是宁静之地，这轻柔的声音，却也让众人听得清清楚楚。

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重月的身上，或是直视，又或是不断游离在他和她之间。

武小虎看不见，看不见任何东西，感受不到任何的色彩，黑暗的恐惧并没有让他觉得痛苦，可是此刻他才发现，没有眼睛的自己，很无用。

换成以前，他可以将落姐姐拉出去，也可以在重月二哥和落姐姐之间开开玩笑，甚至是用眼神去阻止落姐姐说一些不能说的话，可是现在他只能估计到，重月二哥在他对面，却不知道二哥的态度，更无法缓和僵局，因为看不到，什么都看不到。

“面目可憎吗？原来如此。。。”

重月笑了，他竟然笑了！在将落弘燕的理由重复了数遍后，他的嘴角抽动上扬，勾勒出了一个怪异的笑容，比哭还要难看的笑。

“青衣河畔涤，希知流水意，潺潺水无情，河畔涤青衣。既然曾盟誓，为何都不遵，既然要伤我，何必再回头，昨日的种种，皆已化成梦，梦到方醒时，心也已末路。。。。”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眼神，哀伤，绝望，都不足以形容，那深不见底的空洞里，隐藏着心死的漠然。这。。。。。。又是一种什么样的语调，那暗哑的嗓音里，皆是心碎的声音。

重月，就这样看着，看着武小虎怀中的女子，她那皱眉的样子，轻咬的朱唇，还有她眼中深深的憎恶。

他真的希望，此刻拥她入怀的人，是自己，哪怕用一切去换，用生命去换都好，只要能再次将她拥入怀中片刻。

可他更清楚，她永远不会给自己这个机会，就连现在这样看着她，将她牢牢的印在心底，都是一种奢侈。

“小虎。。。。。。有事便来院落找我。。。。。。我已不再需要去任何地方。。。。。。”

低头，转身，银发飞荡，重月落寂的身影，如来时一样的沉默，却又徒增了几许沉重。

有一滴泪，从眼角溢出，轻拂过暗红的疤痕，自脸庞滑落。

——

看着重月孤独的背影，萧瑟的气息，落弘燕的心有些异样，仿佛这个背影曾经见过，曾经就住在她的心房。可随着一些模糊影像的重叠，她变得焦躁不安，心中再次充满了憎恶。

“落姐姐。。。为什么会这样，唉。。。”

听着渐远的脚步声，武小虎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一个仙王的脚步声，竟然会这么沉重，明显，犹如一座大山压在他的身上，却要甘心承受。

小虎后退了一步，挣脱了落弘燕环绕着他的双臂，坐在了椅上。

“妹妹，来，和姐姐坐一起吧，想与师侄叙旧有的是机会，不过现在要先商议下大事，可是关乎性命的！”

乾水仙一看落弘燕有些受伤的神情，立刻走上前去，拉起她的手，亲热的将她带到身边坐下，岔开了话题。

唐治与顾天麟默契的对视了一眼，更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相同的担忧，重月仙王对落弘燕的感情，比他们料想的还要深，怕是谁现在动她一根寒毛，重月都会跳起来把别人咬死。可怎么偏偏这落弘燕又爱上了武小虎，还是痴心不悔，一心相随。

武小虎，落弘燕，重月这三人，到底会纠结成什么样子，结义的兄弟，追寻的至爱，与无法回应的深情，将会导致多少变数？

顾天麟与唐治只觉头皮发麻，头痛不已，这世间什么都好算计，什么都有根可寻，唯独这感情，就是一团理不清的乱麻，无理可寻，无规则可守。

头痛归头痛，可还有很多事情要解决，当务之急是要将武小虎的眼睛，或是仙识给恢复，还有这七百年的一些情况，还有即将面临的危机，还有刑云宗的发展，还有。。。。。。

事情太多，又太杂，细小的事更是数不胜数，这一次为了寻找保护唐治几人，顾天麟所培植的势力至少损失了一半。

光是想就有些头绪不清，顾天麟平复了一下心情，便对武小虎与在场众人缓缓道来，只是在这样的气氛下商议要事，总觉得缺少了什么。

第五卷　逼上梁山　第五十九章　…　心碎无痕　2008…11…30　11：00

武小虎，顾天麟，唐治，落弘燕等人从水月镜台出来时，一道曙光照耀而下，晨光破晓，温暖纯亮，却无法驱散几人心中的阴蘼。

“唐治大哥，师叔，落姐姐，唐吟，唐沁，能够再次与你们相聚，我真的很开心。关于昨夜商讨的事，也不要太放在心上，我们只要在一起，就一定可以解决。有天麟送我回院落你们也不要担心，也许我休息几天，眼睛和仙识就能恢复了，若是没有起色，就按商议好的，调配丹药试试。”

昨夜几乎都是唐治与顾天麟在相商，武小虎很少说话，只是偶尔点头，或是只字片语，唐吟和唐沁反倒听的很仔细，还不时的插话，似乎很少参与这样的事，所以很有兴趣。

乾水仙始终都是安静的听着唐治出谋划策，眼中充满了爱恋与崇拜。有时候也会拉一拉落弘燕的手，给她一个安慰的笑容。因为自从落弘燕知道武小虎瞎了后，几乎眼泪就没停过，不是小声啜泣，就是看着他的脸黯然泪下。

武小虎却始终无动于衷，仿佛不光是眼瞎了，连耳朵也聋了，充耳不闻她的哭泣，就一直那样坐着。

“大哥，那落姑娘传音于我，要送你去我为你安排的别院，让我不要跟去。”

就在走出水月镜台的一刻，顾天麟收到了落弘燕的传音，立刻就原原本本的转述给了武小虎，结果才出现了上面的一段话，看来小虎并不想和落弘燕独处。

武小虎微微一笑，便转身和顾天麟一起走了，一点机会都没给落弘燕，也没有给本想开口帮她的乾水仙。

身后传来了落弘燕的一声轻哧，还有伤心的哭声。武小虎的脚步停顿了一瞬，却再次迈出。

“大哥，那落姑娘似乎真的很伤心，这样对她，好吗？从你过去的回忆里，还有唐兄的描述里，天麟知道，大哥你很在乎落姑娘的。”

听到顾天麟的话，武小虎的眼珠转动了一下，一种无奈的伤感显现出来。

“落姐姐从昨夜到今天所流的泪，怕是比过去千年所流的泪还要多。我没有想到，自我飞升到现在也差不多有千年左右，她不但对我的感情没有减少，反而增加了。虽然我的眼睛瞎了，只能在黑暗中徘徊，可是我却能清楚的感到她的眼神，还有她眼中炙热的感情。”

“天麟，现在我才明白，也许我以前看小鱼的眼神，就是这样的，不知给她是否带来过压力。我不是因为重月二哥才躲避落姐姐的，而是我根本不知道怎么面对她，她敢爱敢恨，爱上了就不断的争取，以她的灵魂去燃烧她的爱。可我真的只当她是姐姐，又或是陪伴我帮助我的知己。”

“天麟是第一次，第一次看到大哥会逃避。”

金色的光辉，随着冉冉升起的朝阳洒满大地，绿荫之下两个拉长的身影走的很慢。

逃避吗？是的，我确实在逃避，可并不是第一次。我不能狠下心告诉落姐姐，我的心从未为她跳动过，因为若是小鱼这样对我说，我一定生不如死。

已所不欲，勿施于人。这简单的八个字，三岁时娘就教会我念了，可是一直到小鱼渡劫时，我才明白，原来想做到这八个字，是这么难。

“天麟，虽然我看不到这美丽的景色，可我能感受到温暖的光亮，还有风中淡淡的青草香。”

武小虎微微仰首，伸出了一臂，将五指展开迎向天空，耀眼的金辉洒落在他的身上，几缕温柔的光透过他的指缝映在他的脸庞。

“所以我不会逃避很久。”

过去总认为她的付出，她的一片深情我无以为报，所以只能逃避，只想让她淡忘。却忘记了落姐姐的性子，不光是敢爱敢恨，更是爱恨分明。退一步她则进一步，越是逃避她便越是追逐，她不在乎我爱的是谁，但她在乎能不能呆在爱人的身边。

不能逃避，这份情，一定有办法回报。

武小虎的步子渐渐加快，忽然他握紧了顾天麟搀扶他的手，略带歉意的笑着说道：

“天麟，这些年，辛苦你了，让武大哥再偷懒几天吧！”

行走中，一直在低头思考的顾天麟，停顿了一瞬，这一瞬他抬头看见了武小虎歉疚的笑容，他的眼中闪过了种种情绪，却只是笑着应了一声。

“恩，天麟知道了。”

他能感到武小虎内心的沉重，在落弘燕生命受到威胁时，武大哥没有一点犹豫，舍身相救。可在落弘燕完全没事后，武大哥又是躲躲闪闪，无法面对。

还好，自己没有大哥这么多的牵挂，能全心全意的做自己想做的事，帮自己想帮的人。

随后的几天日子里，武小虎所在的院落外，总是守候着两个仙君。顾天麟有事离开了染尘居，落弘燕也见不到武小虎，唐治一家倒是其乐融融的四处闲逛，享受这染尘居内暂时的安雅。

重月不曾离开染尘居，也未在众人面前出现过，只是每逢夜里，夜芒湖畔总有一个拉长的身影隐没在夜空，看着远处那个负气的女子，将一块又一块的石头砸进湖里。

“绫纱，你可曾记得，我们第一次相遇时，你就是这样将我推进湖里，指着我的鼻子说我面目可憎。”

隐入黑暗中的重月，宠溺的看着远处那一抹熟悉的身影，温柔的自言自语道。

“执你之手，与你携老，生生世世，永不离弃。这句誓言我真的从未忘记，为什么你不相信我，绫纱，你我的宿愿，被你一剑斩断，我用尽一切心力，修补了千万年，可你怎能在这最后一刻，最后的一刻残忍的将一切湮灭？一定要我死，你才能不再心碎吗？”

重月凄凉的一笑，摊开了手掌，就这样万念俱灰的任由泪水滑落，滑落在手心中……

苍穹如墨，夜色如尘，星芒点点，洒落窗边。

武小虎就这样伫立在阁楼的窗边，闭着双眼，静静的感受着斗转星移，日升月落，星起日掩。

宇宙的无边，时间的无尽，空间的波动，在他的脑中渐渐清晰，一种无法形容的波纹在灵魂中穿行，令人似梦似幻，欲罢不能。

原来真正漆黑的世界是这样的美，没有妆点，没有造作，一切都是由波纹构成的。当心神意识完全沉寂时，一种超脱的感觉油然而生，仿佛无尽的时间，无穷的空间都被融合在身体之内。

张开双臂，感受着徐徐的清风，灵魂，身体，心神，完全的合一。如同身处星河之上，宇宙将一切包裹，而自己便是宇宙的一部分，又或者宇宙便是身体的一部分！

陷入混沌的意识瞬间惊醒，武小虎睁开了双眼，眼前依旧暗无一物，可仙识却能清楚的覆盖整个染尘居，偶然天地间的一丝感悟，将他的灵魂激荡，仙识完全的恢复了。

最先映入脑海的，竟然是重月二哥的身影，竟能够探寻到仙王的踪迹了。。。这份喜悦还没涌上心头，就被重月的眼神所驱散，重月二哥竟然。。。流泪了。。那眼中的决绝。。怎么那么熟悉。。仿佛很多年前曾经见过。。

武小虎的手，抚上了胸口的碧魂，一点一点的垂下了眼帘，那个眼神，曾经在渡劫时的小鱼眼中见过。。。

夜色依然，清风吹拂，只是窗前已变得空荡。

恍若隔世的悠远，脚步踏在了这片灰蒙蒙的世界里，武小虎就这样静静的走着，一直一直，没有尽头。

碧魂内没有生命的色彩，只剩无边无际的灰暗，在这样一个没有生机的世界久居，心是否也会变得灰暗？

“小碧碧，你能感觉到我吗？”

武小虎伸出了手，抚摸着脚下灰暗的大地，回想着初次与小碧碧这个意识的见面情形。

原来自己也会忘记。。。忘记最初的心情，随着渐渐融入仙魔妖兽界的规则，而忘却了最珍惜的是什么。

一个倩影无声无息的出现在武小虎的身后，看着他的背影，一动不动。

武小虎黯淡的瞳孔收缩了一下，一抹微笑挂在了脸上。

“紫儿仙子，好久不见。”

身后女子果然是全身紧裹的紫儿仙子，只是却没有一点气息外漏，收敛到极致。

“紫亦云。”

清冷的声音传入武小虎的脑海，如陌生人一样的冷淡，没有半分波动。

武小虎闻言眉目一动，略带惊疑的猛然转身，刚想要开口说话，却发现那抹紫色的身影已消失无踪。

“紫亦云吗？原来紫是姓氏。。。”

仙识迅速的延伸开去，却无法寻觅到紫亦云的踪影，反而找到了很远很远处的展言。

无法探寻到小鱼，看来她的灵魂境界超过我太多，小鱼。。。这么多年你都呆在碧魂内，你可还记得花儿的香味，那新月如钩的模样，还有细沙从指缝中溜走的感觉。。。。。。

还有多久，我还要让你等多久，才能牵着你的手离开这里，让飘落的细雨，吹拂的清风落在你的笑颜上。

若是时间久到你连我的样子都记不清了，那时候我的存在还有意义吗？

想到这里，一种酸涩占据了武小虎的心，他痛苦的用手捂住心口，仿佛心痛已要让他窒息。

突然武小虎的后颈感到一丝冰凉，一根细针没入了他的皮肉，刺在了他的椎骨，一阵阵撕裂般的疼痛卷席着身体的每一处，他痛苦的跪在了地上，却还是紧紧的揪着胸口，剧痛似乎绞入了灵魂，眼前仿若有一个湛蓝的幻影闪过，那一瞬他伸出了手，想要将她揽在手心，永不放开。

“小鱼，为了你的笑颜，我愿负尽所有人。”

看着空荡的手心，武小虎在仙识完全模糊前，发下了他心中真正的誓言。

————

顾天麟总算是感受到了落弘燕的厉害，真的是不得不佩服这个女子，也难怪武大哥拿她没辙了。

就在顾天麟手握重要的玉简信息，身后还跟着两个不速之客回到染尘居时，落弘燕蹭的一下就出现在他面前，把他撞了个结结实实，不但如此，还连说话的机会都不给他，硬是把他连拉带拖的拽到武小虎的院落外，俨然不顾其他的人，更完全无视他身后两个呆滞的客人。

不过也幸亏这落弘燕的纠缠，才让他找到了借口摆脱了身后的二人，并吩咐伤势初愈的罗烈将他们引走，好生款待。

看着眼前这个娇媚泼辣的女子，顾天麟刚想开口，就被她劈头盖脸的数落起来：

“顾大人对吧，你是小虎的义弟？你怎么能只派两个人照顾小虎呢？还是两个男的，你可要知道小虎他仙识全无，双眼失明，你看你派的这两个仙君，跟两根柱子一样在这里立了十天，你说小虎在里面有个磕磕碰碰，又或是有重要的事，这两个仙君能知道？”

顾天麟叹了一口气，刚想说话，又被落弘燕给打断了。

“虽说我们现在是仙人了，可是也不能因为是仙人，就让小虎瞎了之后孤独一个人吧！小虎的性格太善良了，你说他有个头疼脑热的，或是害怕那无尽的黑暗了，怎么办！他绝对不会说出来的，只会一个人承受！怎么能让他一直一个人独处呢！顾大人，你就不能派几个仙子去照顾小虎吗？实在不行，我也可以一直守着照顾他呀，让他一个人困在里面，多不忍心！”

看着面前一手插腰，口若悬河的落弘燕，顾天麟第一次觉得，女子好可怕，不管是凡人界的女子，还是入道修炼的仙子，都很可怕。。。。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