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梅树尚是呈枝繁叶茂,衬得整个小院透露出一种幽深雅静的味道。
他明白穿过这名为翡翠居的三屋主楼,后面又将是另一个花园,植以更多寻常豪人家也少见的各式奇花异卉,在那里便可以观潮,眺望旧汶河上来来往往的船只,必然会有另一番感受。
那儿会不会真的有他昨晚以灵神感应到的一个小亭呢?
跟在翠菊身后,拾级步上翡翠居的二楼,入目的情况,让江碧海意外之余心中却升起轻喜。
原来这里并不只是他一个客人。
他最初的想法,便只是两大名妓以高明的眼力,仅仅是刚才瞄了一眼,便对他起了某方面的疑心,才单独请上来见面,一探究竟,此时才知道大错特错。
这位于二楼的主厅,所开的大门正面对的方向正是旧汶河,门正对的主人位后开一大窗,两位国色天香的女子正浅笑盈盈的望着刚进来的江碧海,显然她们正是刚才在骨力纵方粗豪的吼声中,回望时,无意间看到自己的。
两边各排有两张缕花藤木椅,中间一茶几,左面位置上已然先安坐了两位看来大有来头的男子,正扭头带着审视般的目光愕然望着他。带他上来的翠菊,此时则施礼退下,来到了两女身旁陪侍。
江碧海只是意外了一下这早就有的两人,面上并没有丝毫表情变化,毫不在意两人的目光,坦然自若的迎上主座上两位女子的目光。
不需任何人介绍,谁也知道这两位女子便是近日轰动扬州的两大名妓。
若是换过别人,必然分不清两女谁是纪宜芸,谁是柳纤纤,对他江碧海来说,却不存在这问题,一眼之下,便已认出,左手的是两年前,他曾视为姐姐的柳纤纤。
同样的若是换过他人来,在此时两女浅笑盈盈的注视下,不是手足无措,也会色授魂予,对江碧海来说,却完全没有这类事,反从容迎上两女的目光,自若的打量对比。
柳纤纤清瘦了许多。
在别人眼中,这或者应该是身形更显纤美,完美无瑕,但落入此时感觉仿若昨日才见过柳纤纤的江碧海眼中,却明显的感觉到她瘦了。
柳纤纤显是喜欢白色,此时她身穿白色便服,如花玉颜仍是没有施半点脂粉,尽显天然美态,腰束浅红色绢带,尽显她曼妙的体形。与之形成对比的是,她旁边的纪宜芸则是全身绿色便服,腰束淡黄色绢带,同样显得体形柔妙不可言。
两女相互映衬,一时间让人觉得如同并蒂双开的娇艳牡丹,动人之处,比之单看到一女时,更胜数倍以上。
比之刚才来此路上遇袭后所见到的那令人惊艳动心的少女,两位名妓自是要差上一筹,却仍是万中无一的绝色美女,完全是李宛玉那一级数。
江碧海感到自己此时如预想中的一样,升不起半点怨恨的心情。
这当然不是因为两位名妓都是难得的美女,让他怜香惜玉,甚至不愿意对她们展开丑陋的想像,而是他又好象见到了姐姐一样。
虽然这姐姐是假的,甚至还是骗他的,却毕竟让他享受到了短短的一点亲情。
柳纤纤先是见到江碧海,双目一亮,细看下却又渐渐黯然了下去,并没有说话。
“请问这位公子贵姓?”倒是纪宜芸先打破了这短时间的局面尴尬。
对面端坐着的两位男子顿时面现一脸不解的神色,显是因他们以为这江碧海是两位名妓所认识的熟人,这才派人去请了上来,此时自然知道却并不是这么会事,故而想不通是什么原因请了这不认识不相关的人上来。
江碧海当然在微喜并不是认出他的身份之余,又对为什么会请自己上来同样大感好奇,闻言道:“在下姓江。不知在下该如何称呼小姐呢?”
先前在听潮亭时,卓术杰及骨力纵方已先后点明了他江碧海的所谓贵姓了,实在用不着隐瞒。
纪宜芸纤手指向右边两边藤椅,笑道:“公子请坐。小女子宜芸,这位便是宜芸的纤纤姐了。”
待江碧海入座后,她又先后指向江碧海对面的两位男子道:“这位是李公子,这位是吴公子。”
江碧海点头微笑,与两人算是打个招呼。
这两人能先他一步,成为两大名妓所请的贵宾,当然不会是象他这样的可谓无名之辈,不是他不想知道对方两人的底细,实在是这种情况下不适于询问对方,只能由主人介绍。
象纪宜芸这样介绍得不明不白的,显然应是有多方面的考虑,不愿透露两人的身份,却仍让江碧海细看之下,感觉到了点什么。
首先是这李公子,当然绝不是昨天他偷听到说过话的天神殿少主李少含,他没有半点让江碧海觉得是绝世高手的那种感受,他眉目之间,与李宛玉这大唐的云华公主,有某种相似之处,同样也有那种久居高位上养成的贵族气质,让江碧海心中一动,隐隐把握到了什么。
这吴公子显然是一个高手,应该是骨力纵方那级别的,给江碧海的感觉,就好象是这李公子身边的保镖差不多。
这样的高手甘愿为这李公子护驾,更隐隐印证了江碧海在那方面的想法。
不过此时他并不愿多为在这方面花心思,这个秘底他感觉不久便会揭晓,抛开这方面的疑问,望向纪宜芸微笑道:“我实在很好奇,有一个问题想问宜芸小姐。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李公子和吴公子也很想知道这问题的答案。”
纪宜芸好奇的道:“什么问题?”
江碧海笑道:“似乎宜芸小姐之前并不认识在下呢,为何在下有幸获得宜芸小姐这次难得的邀请呢?”
对面的两人同时点头表示同意,露出一副极想知道原因的好奇表情。
纪宜芸微笑道:“不是宜芸的主意,是纤纤姐的主意。”
江碧海早抛开了内心所有负面的想法,并没有感到不安,坦然自若的以一种平静的心态,微带着笑意望向柳纤纤。
或者是自感昨天在某种意味上已是落败于龙品莹,又或者其它原因,此时的柳纤纤神情略显黯然,并不是如旁边的纪宜芸那样神采飞扬。
但她毕竟是见过不知多少场面,周旋在众多男人异样目光中经验出来的名妓,很快从这种失落中走出,脸上盈笑道:“刚才见到江公子时,感觉到好象见到了一位故人,不过现在纤纤却清楚知道,公子应该不是那位故人。”
周围几人恍然大悟,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
江碧海却心中一震,明白柳纤纤这几句话完全的来龙去脉。
她刚才的确是认出了自己,不过现在却又****了刚才第一眼的结论。
问题该出在他已远不是两年前那个瘦弱单薄的少年了。一般少年,经过两年的变化,都会有如十八变一般让人眼前一新的感觉,更何况他的变化之大,更是大到他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完全是两个人的感受。
首先是他身高上暴长,已经完全是比眼前的柳纤纤这身材高挑的美女还要高上半个头的少年,其次是变得壮实,一扫令人觉得病秧秧瘦小的感觉。他面目上的变化则是除了清秀,更透露出一种自信自傲。
最重要的是,他现在刻意不掩饰自己身分归心神功的事实,任何一个人稍加仔细打量,便可以看到他浑身莹莹如玉,有异常人,落在柳纤纤这样的高手眼里,那还不知道他身负上成武学。
江碧海微笑道:“原来是这样子。能借到纤纤小姐那位故人的光,让在下有幸加入这个聚会,让在下不禁要感谢一下那位不认识的人了。”
接着他话题一转,道:“话问完了,各位可不可以继续在下没来前的话题呢?我可不愿因为我的原因,打断了各位的话题。更何况,我也想知道,几位刚才聊的什么,宜芸小姐和纤纤小姐,好象很开心的样子哦。”
换了是别人,此时必然会借柳纤纤这所谓的故人借题发挥,挖掘更多的内容,借而以此套近关系,与这名妓拉近距离。但此时江碧海却因种种原因,极力避免这样的事,深怕在柳纤纤在这事上联想的话,会发觉他就是那“故人”,引出不必要的麻烦。
虽然他知道,这事早晚还是会发生,却绝不是现在。
纪宜芸假作思考道:“刚才……刚才我们谈到什么哩?”
那李公子立时堆满一脸笑容道:“不知在下有没有荣幸听到两位小姐的天籁绝音呢?”
柳纤纤似乎终于从那种失落中摆脱出来,闻言道:“什么天籁绝音?”
纪宜芸笑着道:“那些好事之徒弄出来的,说什么我们昨天的合奏完全是天上少有,人间未闻,所以把那曲子取了个名字,叫什么‘天籁绝音’。小妹倒觉得,这名字倒也不错呢。”
那李公子忙应道:“正是,除了‘天籁绝音’这名字,任何名字都配不上两位小姐的仙曲。”
柳纤纤微笑道:“‘天籁绝音’?这名字纤纤怎可以接受。”
李公子摇头晃脑道:“开始听到对这‘天籁绝音’的赞美形容之词,我确实是有些不信的,不过见到两位小姐的绝世美华后,深感那绝不应该是夸大之词。不知李某有没有这份荣幸呢?”
似乎这李公子颇有份量,纪宜芸微笑道:“宜芸能得李公子这样称赞,实在有些汗颜,不过这一切全得看姐姐答不答应了。”
柳纤纤望向江碧海,道:“不知怎么的,虽然明知公子应该不是纤纤的那位故人,却忍不住仍然会这样幻想,不知公子意下如何,愿意一品纤纤不登大雅之堂的微未小技吗?”
“我想江公子一定会答应吧。”倒是纪宜芸抢先把对面两位男子的话说了出来。
众人的目光一时间都望向江碧海。
这种情况下,江碧海怎会拒绝,点头道:“算是沾了那位纤纤小姐故人的光了,这种雅事,谁都不会拒绝,在下当然也不会例外。”
他有些觉得奇怪,两年前的自己,究竟在柳纤纤心中占据了什么样的地位呢?
在翠菊招呼的下,几个小丫环献上纪宜芸及柳纤纤的琴萧,点起了一炉檀香。
李公子显然是三人中最识货之人,见到柳纤纤两人独特的琴萧,已是露出一副欣喜神色,连忙端正坐姿,静静的等着。
纪宜芸手持玉萧,檀口微张,轻轻的吹出几个音符,柳纤纤两手轻按在琴弦上,轻灵的滑动,简单的弹出了几个颤音,已是满室飘灵的声音,触人心神,宁雅静远,让几人一时间平静了下来,不敢再有其它的表情,静静的等着“天籁绝音”的响起。
而在听潮阁的众人,包括骨力纵方在内,都同样的屏息静气,不敢再有任何杂音。
两女微带着笑意,互望一眼,便要奏响“天籁绝音”时,江碧海忽的灵神察觉到远处横空弹起一人,在房顶几处弹跳,迅速朝这儿靠近,凭他的感觉,这人的身手,有可能尚在骨力纵方之上,不由得大感愕然。
外面来的那个高手早已来到了翡翠居外,纵声长笑,正好落在二楼门外的楼道处,背对着众人,站在面向旧汶河的大门外,倏的转过来身,面容含笑道:“能听到两大名妓‘天籁绝音’这样难得的聚会,怎么可以少得了我楚飘零呢!”
正文 第二章 切磋较量
楚飘零这个名字,在这厅堂内的人,包括那侍立在一旁的丫鬟翠菊都是知道的,甚至可以说是知根知底。
那是江湖上被诵为飘零大侠的名字!
他来历神秘,从来做事行侠仗义都几乎是独来独往,只是在事后报上楚飘零三字,便飘然而去,几乎不与任何别人交往,所以有人才形象的把他称之为飘零大侠。
当然众人知道他的大名,却不是因为他的行侠仗义,而是楚飘零最受打击的一件人,那就是在上一届的论武大会上,传出的楚飘零发出对仙境传人的挑战书,却没有得到任何名山仙境方面的回应这件事。
虽然使得楚飘零这三个字在江湖上名声大震,却使得他从那以后在江湖上消失了踪影,只是偶尔传出有人看到他与冷凌石一起隐居在某个深山的传言。
他怎么会忽然出现在这里?
屋内的人,除了那李公子可能不是会家子外,无不是身怀绝技的高手,早看出门外这个虎背蜂腰,背上斜背一把古拙长剑,身上的劲服被周身坟起的肌肉顶得紧绷,充分显示着那下面蓄含着的爆炸性力量,更有一种高手才有的强劲气势,隐隐以他为中心,带着让人喘不过来的压迫感散发出来。
虽然他站在那里,却如同独自一人站在直插云峰的孤峰山顶,受着烈风劲吹一般,脸上虽带着笑容,可却仍能感受他绝傲的落漠,永远独自一人的孤单。
有这样独特气息的人,是绝不会冒充他人的。
纪宜芸身为此地的主人,又是扬名天下的名妓,自然有着应对这方面突然之事的经验,没有感到意外般,玉容盈满笑意道:“原来是楚大侠驾到,宜芸未曾远迎,失礼了,请坐,请坐!”
与厅内众人感到意外错愕不同,江碧海对这飘零大侠的突然造访,是感到惊喜的。
虽然柳纤纤已经否认了先前的看法,但在她此时不断有意无意瞄过来的目光,玉容上轻微的变换神色来看,她仍是对自己有着疑心的,难保她不会由此逐渐****刚才的看法,发觉他就是那位“故人”。
虽然他是感到不怕,但由此产生的意外麻烦,却不是他此时想要的。
在这即将把魔珠出手的前刻,实在不必要再有意外的其它事发生了。
有这飘零大侠令众人觉得突如其来的打岔,将柳纤纤的注意力转移,那是最好不过的了。
楚飘零没有为纪宜芸毫不在意的反应有任何意外,大步跨进来,站在厅心,先打量了厅内众人一眼,接着望往坐于主位的纪宜芸,柳纤纤两女,哈哈笑道:“如果只是有宜芸小姐、纤纤小姐两位合奏的‘天籁绝音’,各位难到不觉得少了点什么吗?在下不才,愿意为大家舞一路由在下独创的飘零剑法,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纪宜芸微笑道:“剑舞琴音,这样的雅事,宜芸是带着惊喜的,相信各位都不会拒绝的!”
能看到飘零大侠舞的飘零剑法,再听到两大名妓合奏的“天籁绝音”,这样的难得的雅趣之事,当然是非但没有任何人反对,相反还都期待不已。
那李公子更是抚掌笑道:“难得,实在难得,在下能有幸碰上这样的幸事,实在是欣喜万分,现在更是期待不已哩,怎么会反对拒绝呢。”
楚飘零满意点点头,忽然语气一变道:“不想再瞒各位,楚某此来,实是另有目的,只是刚才听到两位要合奏‘天籁绝音’,所以编了舞剑这路话,还请宜芸小姐见谅。”
众人一时间都搞不清他怎么又忽然说出这番话,纪宜芸现出一副应该如此的表情,望着楚飘零微笑道:“楚大侠有什么要求,尽管请说,宜芸能办到,绝不会推拒。”
楚飘零微笑道:“实际上这个目的,也可算作是舞剑吧,仍可作为两位小姐所奏的‘天籁绝音’增添几分雅趣。”
包括江碧海在内,厅内众人一时间都是一脸讶异。
不等众人询问,楚飘零倏的转身,面对着纪宜芸刚为江碧海介绍过的吴公子,道:“楚某人好剑如命,天下人皆知。此次听闻观星楼秦前辈最为得意的弟子吴涛兄正作客绿意轩,不胜欣喜,故匆匆赶来,愿以不才的飘零剑法请教切磋几招,点到即止,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