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境传人的话,李亨怎会不信。如此我就放心了!”
李亨长叹一口气道:“尹传人是否还惊讶李亨一语道破传人来此的缘由,继而认为李亨才智高绝,甚或未卜先知?”
江碧海明白李亨如此说,必然会有所解释,他观李亨先前如此谨慎小心,心中已略有所悟,闻言微笑点头道:“的确如此,先前文峰实在惊讶之极,莫非并非如此,太子另有原因?”
李亨苦笑着点头道:“既然是尹传人。李亨说出来也不怕见笑了。若我真的如传人所开始猜想那样,岂还会如此小心谨慎,被李林甫逼压到如此镜地,现在自觉精力下降,尹传人当应看出,我实已有未老先衰之象。”
江碧海点头道:“的确如此。”
就是一个普通人都看得出,太子李亨头发大半脱落,间或还夹杂着不少白发,暮气沉沉。实在已是未老先衰到极点。
太子李亨道:“我能猜出尹传人来的原因,不过是惊弓之鸟之故,对李林甫的一举一动,都小心观注,今日便早有人手,通报了李林甫往国师府一行,再见到尹传人来此。李亨怎还猜不出尹传人来意。”
江碧海其实在太子忽然表现出谨慎小心的一刻,已隐约猜到原因。此时加以证实,他并非蠢人。更由此举一反三,还隐约猜知到太子未老先衰的原因,不由得心中微叹口气。
他点头道:“原来如此,不过太子刚才所言。我来此拜访,无意间却害苦了太子一事,又为何解呢?”
“李林甫口蜜腹剑,作恶多端!”
太子击节而起。似压抑不住某种情绪,一时高声怒喊了出来,旋又颓然坐倒,无力道:“他恶贯满盈,李亨初岌位太子,深知此僚不除,大唐不宁,年轻气盛,不知李林甫厉害,竟异开天,欲结朋党,将其除去。”
说到这里,他似乎一下子勾起了内心深藏的伤心事,面有悲泣之色续道:“岂知被李林甫先行下手,仅以捕空捉影之术,指证韦妃之兄长韦坚与边将勾结,好手段啊,好手段,害得他们一个个惨死,包括亨以前幕僚好友皇甫惟明在内……”
这一段历史,在江碧海进入长安之前,立定决心,要除去李林甫之时,便已着手调查得清清楚楚。
事情要从边关大将皇甫惟明说起,皇甫惟明当时进京向唐玄宗献对吐蕃作战中地战利品。皇甫惟明曾经担任过太子李亨的幕僚,颇为念 旧,当他发现宰相李林甫专权、正大力排挤太子李亨时,心中对李林甫大为不满,便趁叙职时劝玄宗李隆基罢免李林甫。当时的皇甫惟明那里知道李林甫的厉害,他还一并提出刑部尚书韦坚有宰相之才,可以起 用。皇甫惟明的介入,就使得了李林甫和太子李亨这一方的暗中较量一下子成为公开的的秘密。而这韦坚,京兆万年人,正是太子妃的哥哥。原为陕郡太守,领江、淮租庸转运使,以办事干练著称。玄宗让其督办江淮租运,每年收益都有大量增加。在长安东郊广运潭(南方租赋漕运总码头)落成典礼上,韦坚还特意为到场地玄宗安排了歌舞节目,一百多人齐声唱道:“得宝弘农野,弘农得宝耶!潭里船车闹,扬州铜器 多。三郎当殿坐,看唱《得宝歌》。”
由此可见,韦坚自然也个有政治野心的人。玄宗听到他的乳名“三郎”出现在居然会出现在歌词
中,龙颜大悦,认为韦坚能干,所以立即升官加以重用,由此引起了李林甫的嫉妒。韦坚的妻子是李林甫舅舅姜皎的女儿,算得上是很近的亲戚关系。在韦坚未被玄宗宠信之前,韦坚和李林甫地关系甚为亲 密,随着韦坚的日益见宠,李林甫害怕危及自己地宰相地位,对其非常厌恶。出于对自己的利益考虑,韦坚不得不与太子李亨结盟。
李林甫得悉皇甫惟明地言行后,怀恨在心,决定报复。他利用宰相的有利身份,开始布置反击,并加快了行动的步骤。这时候,杨慎矜成为李林甫对付太子集团的一员干将。
杨慎矜,乃隋皇族一脉,隋炀帝杨广地嫡系玄孙。按说隋被唐灭,杨李二姓不共戴天,势不两立。但在玄宗李隆基时,由于国力强盛,政权巩固,观念开放,在任人为官时不拘一格,很少顾及门第出身,杨慎矜因“沉毅有材干”充太府出纳,颇以政能知名。李林甫觉得此人可 用,破格将他擢升,并有意让他取代太子集团中的韦坚。
天宝五年正月十五日元宵节之夜,风清月朗,太子李亨出游,借观灯的机会,在市井之中匆忙与韦坚见面。玄宗李隆基忌讳皇室人员与外臣相交。曾经发布敕命:“宗室、外戚、驸马,非至亲毋得往还;其卜相占候之人,皆不得出入百官之家。”
太子深知此敕令原委,自然行事纷外小心,故而这次太子李亨与韦坚的碰头也只能是偷偷摸摸、见不得光。之后,韦坚又匆匆与皇甫惟明相约夜游,一同前往位于城内崇仁坊中地景龙道观。
一直在后面紧紧跟踪的杨慎矜立即上奏弹劾,说韦坚与边将私会,违反了国法。李林甫也立即上奏。说韦坚与皇甫惟明将要支持太子发动政变。皇甫惟明与韦坚因此 铛入狱,李林甫又让杨慎矜、杨国忠、王鉷、吉温等人一起出来做证。玄宗也怀疑韦坚与皇甫惟明结谋,但没有确凿的证据。二十一日,玄宗下制书责备说韦坚因谋求官职地位,存有野心,定了个“干进不已”的罪名,由刑部尚书贬为缙云郡太守。数十人受到牵连。韦氏家族被清洗一空。皇甫惟明则以“离间君臣”的罪名,解除河西、陇右节度使的职务。贬为播川郡太守,并籍没其家。天宝六年。皇甫惟明被杀。
玄宗此次没有轻易涉及太子,这一处理,只是限于惩治韦坚、皇甫惟明地个人过失,并未有任何针对太子李亨之处。原因并不是李隆基念及父子之情。而是因前废太子李 之故,不然此次仍然如此行事。
皇甫惟明的兵权则移交给朔方、河东两道节度使王忠嗣。王忠嗣与太子李亨关系亲密,朝廷上人人皆知。这一结果,这才在李隆基有意放过之下。导致太子李亨有惊无险,李林甫也无奈何。
然而,事情却突然有了变化。原来,韦坚被贬后,他的弟弟韦兰、韦芝上书替兄长鸣冤叫屈,二人为了达到目的,还援引太子李亨作证。这样一来,事情一下复杂起来,李隆基顿时龙颜震怒。太子李亨那时担心遭祸,惶惶不可终日,不得已之下,惟有立即上表,表明与韦坚兄弟毫无干系,并以与韦妃“情义不睦”为由,坚决离婚。
表明了“不以亲废法”的态度。唐玄宗听任太子李亨与韦氏离婚。韦氏被废为庶人,出家为尼,据说之后与李亨偶然相遇,也是形同陌生人。
江碧海更知道,除此之外,尚还有杜有邻一案,那案的牵连之广,对这太子李亨打击之大,不在韦坚一案之下。
而这两件案子,究其原由,都是由李林甫一手促成做大的。
再不需李亨详细讲明,他已清楚为何太子李亨在他除来之时,便会说出害苦了他之语。
他现在的仙境传人身份,当然可以超然物外,对李隆基也毫不在 乎,完全不为所动。但是太子李亨却完全不可能。若李林甫稍加利 用,指明他尹文峰欲效法前代国师李青莲,匡扶太子上位,无论有无其事,李隆基本就渐老而只图平安,疑心甚重之人,立时便会明里暗里下令辙查此事。
只要李林甫在旁边再稍加风点火,添些作料,而他这明显的拜访太子之举,绝可成为李隆基面前地明证,届时太子李亨之位便危矣。
想到这里,江碧海心中苦笑,他还是太嫩了,浑没思虑及这层,只想到自己脱身,却没想到李林甫早与太子李亨势成水火,早就千方百计寻着机会要扳倒太子了。
江碧海报以歉意苦笑道:“太子无需再说,文峰全明白了。是文峰愚鲁,非但此行将连累牵苦了太子,更勾起太子伤心往事。”
太子李亨苦笑笑道:“尹传人无需自责,说到底都是亨太过没用。在当日殿堂之上,竟意气用事,与那老贼李林甫相争辩,致有今日尹传人的拜访。唉,这老贼李林甫,何时能除去!”
江碧海本就不是那种无事自怜自责的人,一旦遇到困境,他从不去思考后悔是怎么回事,而是着力于如何化解困境,微笑道:“事已至 此,再多想已是无用。现在我们既已想到李林甫会如何行事,该当设法化解才是。太子应也是希望看到李林甫倒台的吧,值此时刻,我们自该当真正联起来手,共同对付李林甫才是,绝不能陷于挨打局面。”
太子李亨苦笑道:“谈何容易,亨早不是那年少气盛之时。这么多年来,无时无刻不想着扳倒李林甫,却毫无成功希望,以我太子之位尚且如此,尹传人可否想过原因?”
江碧海立时知道,太子李亨这么说,实是几乎不抱着什么现时阶段扳倒李林甫的希望。
太子李亨选择了隐忍!
任你李林甫如何专媚事权,妒贤忌能,总有一天。总有一天,李隆基会死!
他仍故作不解太子李亨真意道:“太子的意思是?文峰初至长安,实不清楚长安势力情况,只是一厢情愿,愿出力除去李林甫,实还未想过他如何能安坐相位十几年,太子是说?”
太子李亨再次小心的四顾张望。这才小心道:“尹传人是如何看我父皇?”
江碧海摇头道:“文峰初至长安……”
太子李亨苦笑着点点头道:“虽然亨,虽然亨对父皇。有着些想 法,甚至是……气愤。然尔亨更知道,父皇天纵英才,实在是一代明 君,看我大唐现在。如此盛世,万国来朝,绝不比汉武帝时稍逊,便可知道父皇地本事。远在胆小怯弱的亨之上。”
他顿了顿,无奈地笑了笑续道:“以父皇如此英明,又岂会看不出李林甫妒贤嫉能,举无匹者,又不学无术,只专事固宠专权,倒行逆施呢?”
江碧海也早就想过如此可能,虽猜到一些原因,不过此时有太子主动给他看法,立时
“那太子是如何看的呢?”
太子李亨站起来,望往厅外,被大雪堆积上地一处假山,道:“父皇已经有些老了!”
江碧海立时心中一震,完全明白了太子李亨地意思,且是比任何人都更明白。
人老了,就不会象年轻人那样,朝气逢勃,活力十足,总想干点什么以证明自己,而是想该收手的收手,该放手的放手,一切不管,就此享享清福,不想那么累着自己。
这是普通人地想法。
在别人眼里,天子高高在上,统率万民,应该怎都与普通人不一 样,否则岂能当上皇上,自称为天子,所以很难以普通人的眼光去看皇上。但在江碧海眼里,皇上不过就是有点权力的人,其根本还是“凡 人”一个,凡人有的想法,有地情感,这所谓的皇上一样也有,或者因为权力地放大,没人管束,其中有些欲望的念头比之普通人更为强大。
否则又岂有后宫佳丽三千之说,这是某种欲望在权力极端放大下的后果。
所以李隆基明知道李林甫只会妒贤嫉能,固宠专权,甚至是倒行逆施,作恶多端,都仍置之不理,只因为这李林甫颇能迎合圣意,能让他得享年老后的清福,这已经足够了。
江碧海点头道:“多谢太子提点,我明白了,原来竟会如此。”
太子李亨微笑着道:“和仙境传人说话,感到真轻松,非止是因为什么话都可以一吐为快,不用担心仙境传人会以之泄露,惹祸上身。更是因为,什么话,仙境传人都是一点即透,不用讲得那么费力,而且还令人心生好感,不会让亨生出嫉妒传人才智聪慧的情绪,因为一切本就该如此,仙境传人本就是在世仙人嘛。所以,想要扳倒李林甫是难上加能,因为李林甫并不是笨人,他虽然为所欲为,作恶多端,然尔这么多年来,却从没有一件事,触及父皇的底线,为王者的底线!”
“底线!?”
江碧海问道:“太子地意思是?”
太子李亨苦笑道:“相信仙境传人猜到了,不错,就是谋反这条底线!父皇虽然老了,不再如年轻时那么励精图治了,但是为王者的底 线,不论任何人,都是不允许有人触及地。这李林甫就厉害在这里,虽然我与他作对这么多年,却从未发现他有过此心。也正因为如此,无论他手段如何可恶毒辣,甚至还有了‘口有蜜,腹有剑’的形容,却从未令父皇生起过要除去他地念头,反倒因事事顺他心意,对他越发倚 重!”
江碧海全明白过来,这是太子李亨在指点他扳倒李林甫的唯一一个方法。
那就是搜集李林甫“谋反“的证据。
唯有如此,才能扳倒李林甫,其它一切的证据。恐都打动不了李隆基地心,因为李隆基并不是笨人,李林甫这么多年来为恶,李隆基岂有不知之理,恐怕知道得比他这个初进长安的仙境传人还要多,还要详 细。
李林甫有想过谋反吗?
以李隆基的疑心,太子李亨的布置对付,杨国忠地调查等等,都从未发现过他谋反的证据。他能发现李林甫的谋反证据吗?
江碧海更清楚以他的才智,要去编造一个李林甫谋反的证据的话,去打击老奸巨滑的李林甫,令老谋深算的李隆基深信,他恐怕是绝对做不到。
不过他在作此思考时,忽的灵机一动,想到了一点。那就是李林甫是合道级地高手!
合道级的高手,李林甫竟是合道级的高手。这样的惊人事实,以太子李亨。玄宗李隆基在他眼里只算是普通凡人样的人,恐怕无法发现 吧。
或许真有给他扳倒李林甫的可能。
想到这里,江碧海开始期待起五天后对李林甫府弟的造访了。
江碧海微笑了起来道:“太子地意思,文峰完全明白了。不管结果如何,文峰都应当试试看。只是此次文峰给太子造成的不便,文峰还有些不知该如何化解,再请太子指点一二。”
太子李亨终露出第一个略显开心些地笑容道:“或者我最开始的想法是太过多虑。李林甫虽然善于干那借牵连之势,扳倒对方地方法,可要想看对谁来使用。他不是笨人,绝不会希望看到亨与仙境传人真正联手的。”
李亨看着江碧海,微笑起来接着道:“他如真借尹传人来礼貌上的拜访来借题发挥,最大的效果,便只能令父皇再次小心起亨来,却绝不会伤得了尹传人,反到会将我们两人明里暗里都聚扰在一起。”
江碧海点头道:“正是如此。”
太子李亨道:“曾听闻过李林甫树敌众多,结怨甚众,一直提妨剌客暗算,不但‘出则百余人为左右翼,金吾静街,前驱在数百步外,公卿走避’,哼,就算是晚间在自家睡觉,也心里不暗,弄得神出鬼没,‘居则重关复壁,以石瓮地,墙中置板,如防大敌。一夕屡徒订,虽家人莫知其处。’早就怕死到极点,他还敢树仙境传人如此大敌吗?”
江碧海在虽进长安,殿堂之上见过李林甫之前,也早就听过这传 闻,深为这李林甫地可恨又可怜而叹,‘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否则岂会连家人都防备至极。
但在知道李林甫竟然是合道级高手那一刻,所有的想法都改观起 来。
合道级的高手,还怕暗杀行剌吗?
这世人有几道人能暗杀行剌得了合道级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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