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长卿莞尔道:“莫开玩笑,明日就带你回京师去,以后你吩咐一声,为兄水里来水里去,火里来……”
游孟哲:“谁跟你开玩笑来着……”
余长卿:“……”
游孟哲:“算了,开个玩笑。”
余长卿哭笑不得,接过玉玺,取出一个匣子小心收好,游孟哲又道:“这些都给你吧,能换不少钱,都是捡来的。”
游孟哲一开包袱,里面金光闪闪,余长卿登时色变道:“不可!这些都是寿礼。”
游孟哲道:“又没人知道。”
余长卿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须得把这些东西物归原主。”
游孟哲只觉好没意思,随口应了,余长卿说:“现天色晚了,明日我再送回去,洗洗歇下罢。”
游孟哲应了,余长卿出去交代小二烧热水,说:“奔波大半夜的也累了,出一身汗,你先去洗。”
游孟哲心思转个不停,要强上此人,看样子必须先把他放平,于是说:“你先去,我得先练会功。”
余长卿说:“那么就劳烦你看着东西。”
游孟哲满口应允,让余长卿去洗澡,时值夜半子时,游孟哲想了想,将白日间买来的闷香取了一截,侧耳听外头水声,余长卿心里惦记玉玺生怕得而复失,洗不到片刻便擦身回转。
游孟哲将闷香一晃,在油灯处点上,随手扔在角落,推门时险些与余长卿撞上。
“你去罢。”余长卿单衣雪白,头发半湿披着,衬裤只到小腿,坐在榻边忍不住又检视那传国玉玺。
游孟哲推门出去,笑嘻嘻道:“我一会就洗好。”
余长卿见游孟哲那怪相,颇有点啼笑皆非,片刻后闻到一阵甜香,见墙角处燃着的闷香,当即没了办法,既好气又好笑,过去将闷香灭了。
魔教中人果然行事非同一般,就连个十六七岁少年也大为乖张,余长卿宽衣解带,躺回榻上。
足足过了一炷香时分,游孟哲轻手轻脚地进来了。
余长卿躺在榻上,一动不动。
游孟哲心想迷香发挥作用了,爬上床去端详余长卿,余长卿长得很英俊,眉毛很浓,脸庞俊秀。游孟哲想起先前连孙斌的模样都未瞧个囫囵,不禁有点唏嘘。
罢了,反正萍水相逢,练完功各自提着裤子走路就是,也不必计较,面前躺着个更好的呢。
游孟哲小声道:“余大哥?”
余长卿不答,似是睡熟。游孟哲伸手去掀余长卿的武褂,现出他白皙健壮的胸膛,伸手去摸,又掏他胯间,隔着薄裤揉搓,雄根半硬,鼓鼓的一大囊。
余长卿:“……”
游孟哲套玩了几下,凑上去学着先前孙斌动作,啃余长卿的乳头,啃了几下,余长卿终于按捺不住,睁眼道:“贤弟。”
“哇啊!”游孟哲道:“别吓人!”
余长卿满脸通红,坐起身,屈起一膝挡着自己胯间撑起,薄裤下若隐若现的那物,说:“你想做什么?”
游孟哲嘴角抽搐,心想没被迷翻过去?明日可得寻那店家麻烦。
“没……什么。”游孟哲说:“练功,练么?双修罢,余大哥,临别在即,大家留个纪念。”
“不练,睡罢。”余长卿淡淡道,转身对着榻外,呼吸略带粗重,游孟哲还未搞清楚迷香为何失效,也只得吹灯歇下,一夜无话。
5、房日兔
翌日起来,游孟哲神清气爽,只觉身轻如燕,一提气跃出三步开外,全身周天真气运转,当即说不出的舒畅。
余长卿结了房,提着包袱,两人先在西市食肆中寻了间摊吃早饭。
“孟哲。”余长卿给游孟哲舀了勺卤虾,问:“你接下来有何去处?”
游孟哲低头剥虾,说:“没有什么去处,行走江湖,找人双修,增强自己武功。”
余长卿:“……”
游孟哲道:“你呢?”
余长卿说:“横竖无事,想闯荡江湖也不急在这一时,不如为兄带你上京如何?若不嫌弃,可暂住为兄家里。”
游孟哲边喝粥,心里边思忖,京城武林人多不多?照余长卿这说法,想带自己去他家,那二两银子……本就不用他还的。对了,还有母亲的遗嘱。
余长卿道:“不愿去也无妨,为兄写个字条,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你在江湖行走时若有麻烦,可就近寻六扇门的弟兄,为兄身为捕快,虽不受江湖侠客待见,但在公门中,报上名头,还是吃得开的。”
游孟哲道:“我娘还给我留了幅自画像,还有一张帖子。”
余长卿道:“我看看?”
游孟哲拿出一张画,上头是个茄子脸,胖胖的女子面容。
余长卿道:“这是……宫廷笔法。跟仕女图似的,这着实有点……”
游孟哲道:“可不是么,我娘号称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自画的像……呃,但我原想世上没人长成这模样。”
余长卿:“这里头还有封你不拆?”
游孟哲道:“不是信,我爹拆过了,说……是我的命盘。我娘让我早点娶媳妇儿。”
余长卿点了点头,手指挟着画递回给游孟哲,笑说:“以后大哥帮你说门亲看看。”
两人正说话时,冷不防身后一声狮子吼:“余长卿!终于寻到你了!”
桌上叮叮当当,杯盘乱颤,茶水纷飞,卤虾弹跳。
游孟哲一抬头,只见西市上黑压压聚集了一大帮武林人士,昨夜那龙老带头,身后跟着龙霸天龙霸地龙霸海,更有身穿五颜六色武服亲传弟子若干,看那架势,足有上百人。
一时间集市噤声,清晨摆摊的小贩马上将摊位收了回去,沿街两侧茶楼顶上冒出无数脑袋朝下张望。
余长卿马上起身抱拳道:“龙老。”
“我龙家待你为上宾。”龙老戟指怒目道:“为何行此卑鄙下流之举!”
身后诸名江湖客呵呵呵哈哈哈笑成一片,极尽羞辱之言,余长卿面不改色心不跳,说:“昨夜之事繁杂不及细表,龙老的寿礼都在这里了。”说着提起桌上包袱递出,又道:“现在物归原主。望龙老笑纳。”
“开什么玩笑!”龙霸天运足中气,以龙家亲传“龙吼功”猛地一吼,桌上又是一阵叮当乱响,游孟哲提气吼道:“瞧不起人么?!”
不喝还好,一喝之下,马上有人道:“就是他!昨天夜里他和那贼人一伙的!你叫什么名字?”
游孟哲道:“别过来啊,警告你。”
余长卿道:“他是我在道上结识的小兄弟,此事说来话长,龙老,是这样的……”
余长卿把话分说明白,又将包袱放在地上,众江湖客与围观群众,上千双眼俱盯着那包袱,龙老冷笑三声,继而众人爆出一阵哈哈哈的狂笑。
“你以为事到临头,编个谎就能揭过?”龙老道。
余长卿抱拳道:“长卿身为公门中人,从不谎言欺瞒。”
龙老冷哼一声:“朝廷鹰犬的话,不可信。”
两道高处百姓喊道:“快打!快打!”
余长卿淡淡道:“是非曲直,自有天表,长卿行事无愧于心。孟哲,走。”
游孟哲:“哦。”
“且慢!”龙霸天开口喝道:“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欺我龙家无人不成?”
“好!”茶楼高处当即有人喝彩,应和声,起哄声响成一片,掌声热烈。
余长卿怒道:“长卿不惹事,却也从不怕事。话已至此,龙家还想怎的?”
“打!打!打!”两街江州百姓喊成一片。
“不想怎的。”龙霸天道:“横竖无事,想向余大捕快讨教几招——”
彩声雷动,龙霸天缓缓脱下武卦,现出一身纠结肌肉,两旁女子尖叫声此起彼伏,龙霸天朝余长卿一抱拳。
余长卿眉目间满是忿怒,本想忍气吞声,奈何欺人到这地步,不应战再也不行。江湖人素喜折辱朝廷官员为乐,籍以体现高人一等的气魄。
“那便得罪了。”余长卿道:“是车轮战还是一起上?”
茶楼里恭恭敬敬,端出一把椅子,龙老嗳了口气朝街中一坐,龙霸天笑道:“余大捕快若能胜得我,今日恭送你二人出江州。”
游孟哲:“输了呢?”
“快点打啦!啰嗦甚么!”两旁看客纷纷不耐烦叫道。
“那就看余大捕快的意思了。”龙霸天一边嘴角吊着。
余长卿道:“余某若落败,还请放这位小兄弟离去,余某任凭各位处置就是。”
“昨天说双修。”游孟哲幸灾乐祸道:“你又不双修,现在麻烦了,看罢。”
余长卿道:“你别说话。”
电光火石的瞬间,余长卿抽刀,龙霸天双手一抖,亮出两把鸳鸯匕,江湖客纷纷散开成圈,余长卿与龙霸天紧盯对方,锁住敌人全身动作,脚下侧步缓缓绕圈。
“打!打!”四周群情汹涌。
一圈,两圈……余长卿与龙霸天换了位置,缓慢转圈。
余长卿额上满是涔涔汗水,龙霸天紧紧盯着余长卿。
十三圈,十四圈……游孟哲翘着二郎腿坐八仙桌上,从一旁瓷碟里掏花生吃。
二十七圈,二十八圈……
三十三圈,三十四圈……
“喝!”余长卿终于挥刀!
“哈!”龙霸天亮出匕首,叮叮叮叮叮,响起连串刀匕交击声,看客疯狂叫好。余长卿一招崩山式直砍,劲气四射!
“好好好!”游孟哲大声给余长卿打气,正斗得如火如荼之时,游孟哲道:“余大哥!把他打趴下!”
这一下马上有人不乐意了,怒道:“找死!”
瞬息间,一人甩开长鞭劈头朝游孟哲就抽,游孟哲怒道:“你做什么!”
游孟哲下意识地抽身后退,提真气的瞬间掠出三步,避开鞭梢,敌方一鞭抽中八仙桌,登时爆出巨响四分五裂!
所有人俱是动容,一女声道:“好身手!接我一招!”
游孟哲还未回过神,长鞭圈转,再次缠来,对方未知他不会武功,只见他轻功了得,只想教训他一顿,未料游孟哲身上已有孙斌真气,孙斌号称贼神,轻功了得,行窃大江南北从未失手,纵是几分真气驻于游孟哲上,也远非这些江湖散客能比。
游孟哲左闪右避,不住大叫道:“我不会武功!喂!你别逼我动粗啊!”
那女子名唤“丧门鞭”俏五娘,厉声道:“不会武功还嚣张得很,姑奶奶今天就要教训你!”
游孟哲终于忍无可忍,吼道:“来啊!来啊!别怪我没提醒你!”
“亮兵器罢!”俏五娘捋袖道。
游孟哲从怀中摸出一个黑漆漆,巴掌见方的圆铁盒,对着俏五娘。
是时足有八成人的目光移到游孟哲与俏五娘身上。
“这就是你的兵器?”俏五娘道。
游孟哲道:“你过来点。”
俏五娘莫名其妙,上前一步,游孟哲端起那铁盒,对着俏五娘,说:“再靠右边点。”
俏五娘朝右边挪了几步,游孟哲道:“太右了,左边点。”
俏五娘杏目圆瞪,怒道:“究竟做什么!”
游孟哲不耐烦大吼道:“等下你就知道了!快!”
俏五娘一头雾水,又朝左边挪了些,游孟哲又道:“站好,别动,我数一、二、三……”
“咔嚓”一声,游孟哲按了机关,圆盒里无声无息,飞出一根牛毛般的细针,钉中俏五娘胸脯,俏五娘大叫一声“暗器!”,倒了下去。
那一下人群炸了锅,大吼道:“你对她做了什么!”
游孟哲道:“我提醒过她了!”
俏五娘在地上乱抓乱叫,一阵抓狂地哀嚎,瞬间有人吼道:“这厮好生阴毒!抓住他!拿解药——”
场面一片混乱,游孟哲只得再次后退,众江湖客使枪的,使流星锤的,使铁扇的尽数冲了上来,那架势极其壮观,游孟哲边退边嚷嚷道:“别过来啊!”
“他每次只能伤一人!”不知有谁吼道:“一起上!”
瞬息间人群互相推搡,争着要生擒游孟哲,游孟哲无计,只得按下群发机关。
刷一下,圆铁盒内散出暴雨般的牛毛针,割麦茬般放倒了一大批人,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游孟哲边跑边按机关,到处都是天绝地灭透骨穿心针,在人群中激射横飞,这针以极品麻药淬炼而成,不取人性命,中者却稍一沾就被麻倒,在地上滚来滚去,痛苦难当。
“天绝地灭透骨穿心针——!”人群中终于有人吼了出来:“是魔教的人!抓住这个魔头!”
那厢余长卿与龙霸天斗得正酣,一枚细针横里飞来,龙霸天当即扑街,在地上大声嚎叫,极其痛苦,余长卿这才回过神,抽刀退后,喝道:“孟哲!不可杀人!”
游孟哲百忙之中抽空答道:“这是麻药!”说着又在铁盒上一掀,刷拉一下漫天花雨,把追上来的一群人射翻在地,冷不防被中针一人扑倒在地。
余长卿抽刀来援,喝道:“放开他!”
一群人叠罗汉般压在游孟哲身上,却见一道灰影闪过人群,抬手在最边上一人肩头轻飘飘地印了一掌,继而抽身闪入小巷。
那一掌印下去,巨力犹如挪山填海,刹那轰一声,人群以力传力,炸了开去,数十人横飞而出。
游孟哲:“?”
余长卿道:“走!”
余长卿大刀挑起一张八仙桌,横刀潇洒一挥,霸道刀气射出,轰一声八仙桌碎为千万片,拦住飞来暗器。
游孟哲连按几下,没针,射空了。
“他的暗器用完了!”马上有人吼道:“大伙儿操刀子上!杀了他们!”
余长卿反臂揽住游孟哲的腰,带着他开始疾奔,游孟哲依旧面朝追来众人,按了几下机关,反手拍一拍,再朝向追兵,哗一下又射出一大波天绝地灭透骨穿心针,追在最前头的龙老挨了一针,破声大叫,倒在地上乱滚。
“只是卡住了!”游孟哲道:“还有的!”
余长卿道:“不可恋战!”
游孟哲转身朝余长卿身上一扑,让他背着,余长卿一个纵跃,冲出江州,开始在旷野上疾奔。
“官差来了官差来了——”江州的官差终于及时赶到,唯剩满地打滚哀嚎的江湖人士。
余长卿背着游孟哲,跑出足足二十里路,直到寒江下游的渡口才堪堪停步。余长卿发足疾奔许久,纵是擅轻功,这等拼尽全力的奔跑也有点吃不消。
游孟哲从余长卿背后下来,两人各找一块大石倚着,余长卿呼呼地喘,与游孟哲对视片刻,继而同时忍不住哈哈哈大笑。
“乖张。”余长卿忍俊不禁,手指朝着游孟哲戳了戳:“果真是魔教行事,那暗器不碍事罢。”
游孟哲把铁盒收好,说:“不碍事,针上喂的是麻药。我们教派里都喜欢用这麻药抓仇人,当场弄死了多没劲,对吧。”
余长卿打了个寒颤,远处舢板艄公撑板而来,唤道:“过江喽——”
余长卿马上拉起游孟哲,两人上了舢板,渡江而去,刚到江心,对岸便有追兵骑着马赶至,终究迟来一步。
余长卿渡过江去,在村镇里掏钱买了两匹马,游孟哲道:“头一次骑……怎么骑?”
余长卿无计,只得退了一匹,带着游孟哲赶路,离开江州地段。
游孟哲被余长卿带了三天,料想已经甩开大部分追兵,沿官道进入江州东南的扬州地界。
鱼米水乡,十里扬州,入州后又换乘乌篷船,两岸尽是黑瓦白墙的水乡景色,实是美不胜收。
“孟哲。”余长卿道:“这处是扬州城了。有一事与你相商,不知你意下如何。”
游孟哲道:“怎么?”
余长卿解释道:“玉玺遭窃,此乃宫中大事,江州武林人只怕还在追查咱俩下落,为兄须得日夜兼程赶回京师,这一路去,半点耽搁不得,沿途换马不换人,鞍马劳顿,只怕你吃不消。”
游孟哲道:“你先去?”
余长卿点头道:“扬州知府属下王捕头乃是为兄同门师弟,我想不如这样,暂将你托付于他,待得一月后岁末送贡时,他会派人上京,到时你与他的车队同去。如此可免旅途劳顿,又可在城中玩玩。”
游孟哲正想在扬州多玩几天,便忙不迭应承,余长卿把他带到知县衙门外,未几带出来个彪型大汉,说:“这是游贤弟。”
那壮汉朝游孟哲点头,问:“师哥怎惹出这么多事来。”
余长卿笑道:“没法,王镡,游贤弟是我恩人,你可得好好招待他。”
壮汉像头大熊,点头道:“明白了。”
余长卿牵过马,说:“孟哲,你……”
“我送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