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草-东不成西不就- 第28部分

　
“猪崽不见了！”西鸾站在门口，脸色苍白，带着哭腔道：“观音菩萨会不会以为我为了进补，把那小娃儿给炖汤了？我最近都被你养胖了两斤，再多一个人证，可就辩解无门了。”　
　
天尊额头冒汗：“魔界的族人来过。”　
　
西鸾跺脚：“完了，给我一个人吃了就算了，这下是被整个魔族分着啃得连渣子都不剩。他的前世该不是唐三藏吧？”说着玩笑话，可她的面色是真的急了。　






缘不由己五回　

魔界，连天界众神听了都忍不住皱眉的地方，西鸾却是非常熟悉。　
　
她坐在饭馆的长廊处，拿着一根筷子沾了一点酱，含在口中。筷子的那一头对着馆子的门口一点一点的：“其实吧，牛头马面也算是半个魔界中人。你看门口那个小二。”　
　
小阎王张望一眼：“那个人不是马脑袋。”　
　
“那是驴脑袋。”西鸾撇他一眼，“马也是长脸，驴也是长脸，他们是近亲。再看沽酒的那个。”　
　
红线伸长脖子：“那个人的角好奇怪，像是雪山上的羊才有的弯角。”　
　
西鸾道：“羊它妈的上上上辈子，跟牛头的老妈是邻居。”　
　
“胡扯！”两个娃儿吹胡子瞪眼。　
　
西鸾点头：“你们这样子倒有点像斗牛，鼻子再张大一点。”负责招呼这一桌的小二有着苍蝇的头，一双绿眼睛格外的大，让人看了就倒胃口。西鸾丢了一颗妖丹放在桌上：“麻烦，换一位两只眼睛只有橘子大小，嘴巴只有菜刀那么长，双手双脚身子有桌子这么高的小二来伺候。”苍蝇小二似乎在笑，拿着妖丹到了柜台说了一声，不多时从侧门走来一只乌龟脑袋的小二，露出一排白森森的牙齿：“客官有什么尽管吩咐。”　
　
西鸾摸摸他的脑门：“你这龟　头摸一次要收多少年的妖丹？”　
　
小二扭捏两下：“客官尽管摸，我会将所有花费都算在菜单里面的。提醒一下，您也可以额外打赏。”西鸾点点头，表示知道了，淡定的看了眼菜单，报了一长串从未听过的菜名。其中不乏狐狸尾尖，獐子鼻，还有特色菜白虎丸子。那丸子不用想，一定是白虎最宝贝的东西。西鸾厚道，在天尊偶尔地无意一望之下，没有点。　
　
其实，西鸾心底还是暗暗担忧的，这个时候的魔界已经不是她那不知道多少世轮回中所熟悉的地界了。　
　
记得那一世是要斩杀魔界排名第十的魔头。其他五界都以为魔头就该长成奇形怪状，家禽的脑袋野兽的身子，横行霸道的走在大街上，再加上一种狗腿子在两边吆喝着开路。连那时的西鸾都以为魔头就该是奇丑无比。相反，那魔头之所以排名第十，不是因为他的本事相比前面九位最小，而是因为他的长相最为靠近修罗族，有一双尖尖的耳朵和妖孽非常的脸。在魔界，最丑的魔怪反而是最受大家遵从，认为是潇洒倜傥风流无比。理所当然的，那十魔头就成了‘丑’地代表，受到众多魔头的鄙视。　
　
西鸾不知，她一直当身边的旅人是修罗族的行人。那时的西鸾，爱美人爱到疯魔的地步，一看到修罗族的帅哥就笑嘻嘻地贴了上去，恨不得日日跳贴面舞好吃尽豆腐。　
　
真相是残酷的，那一世之后，西鸾再也不相信美人。甚至于，有时候她会觉得丑人很可爱，虽然魔族说话的时候口沫四溅，半边屁股可以霸占整个长凳，被揍了打在地上的时候还会发生小波段的地震。可丑陋的魔族有着凡间美人的虚荣心，一喜一怒都浮在了表面，反而没了危险性。　
　
“美人儿，有没有兴趣陪爷一起乐一乐？我开心了，你也满足了，你好我好大家好。”　
　
西鸾含着一口‘血腥玛丽’咕噜噜的冒泡，吞也不是噗出来也不是。只见红线眼如铜铃的瞪着面前的丑八怪，一手捂着胃，冲出去不是继续坐着也不是。　
　
“她这样算是美人？你瞎了眼吧？”小阎王一惊一乍，指着红线颤抖。　
　
丑八怪伸出鳄鱼一般的爪子，执起红线的下颚，露出欣赏和迷恋：“在我眼中，你就是魔界的第一美人。若是我们床　上的默契度高，我不介意娶你做我老婆。”　
　
小阎王发抖：“红线居然也能嫁人，老天不开眼了。”　
　
“闭嘴！”砰地一声，红线再次揍了男人，顺道再加一个丑八怪。一边揍还一边捂着嘴巴，在两个人身上轮番跳来跳去，很得趣。　
　
西鸾瞄一眼窗外，感慨：“魔界也有春天啊！”　
　
红线的春天一直被小阎王挂在嘴边，从饭馆念到了客栈。魔界的客栈至少也有十八层楼高，一层占据方圆半里地。红线最爱登高望远，选了最高的一层楼。　
　
到底是在魔界，凡事要小心。天尊要守着西鸾，小阎王被红线揪着耳朵去了隔壁房间。　
　
“他们不会出问题吧？”　
　
天尊眨着眼眸：“两个孩子能够出什么问题？”　
　
西鸾哈哈干笑两声，打量了可以容十个人身的床，啊地扑了上去，滚过来再滚过去。　
　
“今晚我要先去探一探魔宫，你要一起么？”　
　
西鸾继续打滚：“我要睡觉！你说我们家里的床榻也换成这么大的好不好？”　
　
天尊正在给房间不下法界，闻言瞅了瞅她的小身板：“你若有魔界那么大的身躯，我不介意换大床。”西鸾对灵宝天尊偶尔蹦出来的‘甜言蜜语’早就有了抵抗力，不以为意地继续唠嗑：“要是猪崽再撒了尿，我们就可以讲他从床尾的左边放到中间，再尿尿就换到右边。位置绝对足够。”　
　
自从灵诸失踪了之后，西鸾一日之内总是会念叨几次。清晨起床之时总是习惯性的东摸西摸，吃饭的时候也会先盛出一碗米糊糊，每日里到处翻找要清洗的尿布，记得拿小被子晒太阳，会捏着一只小鞋到处找另外一只，直到再回到房间才警醒：灵诸不见了。　
　
她已经习惯了一个小娃儿随时随地伸出胖嘟嘟的爪子要抱抱，也已经习惯了怀中总有一个肉嘟嘟的存在，更是习惯了半夜睡得迷迷糊糊地爬起来给小娃儿盖被子。女子始终都是女子，有了夫君，有了孩子，就有了家。哪怕那位夫君太尊贵，孩子不是她亲生的，可她还是会感觉到温暖，感觉自己有了容纳她的地方，感觉自己会被人需要。　
　
夫君组成了一半，孩子组成了另外一半，缺了哪一部分她都没法调试过来。　
　
她将脸埋在狐狸毛皮的枕头里面，闷闷地道：“这是魔界，你万事小心。”　
　
屋里倏地安静下来，遥遥地可以听到窗户缝隙外面传来魔界特有的呼噜声。西鸾翻了一个身，再翻一个身，斜眼望了望盘坐在榻上的天尊。这个时候，他的灵识应该已经深入魔宫之中了吧。那日回家之后，灵宝天尊硬是凭着魔族残留下的法术踪影知晓灵诸被带来了魔界的逵城，众人重新再加强了住处的守备。鬼界的鬼差们自然是抵不过魔界的王族，天尊又调了一部分天兵天将安置在了内院。西鸾嘱咐袁婆子无事不要外出，有事也不许外人进门。吃住都有天界的人看守着，几个人这才动身出来。　
　
魔界这地方，就算有仙法也必须遮遮掩掩。西鸾一边担心着灵诸的安危，一边带着众人深入魔界一路行来王城，前后走了半个月，这才悄无声息的进城。魔界与修罗界战事不断，王城中却包含了人界和妖界中人。天尊的样貌隐藏了不少，西鸾在人间界本就是普通人，一路行来只说是刚刚修炼成道的小妖，倒也相安无事。　
　
她站在天尊的肉身面前，无聊的扯扯他的头发，没动静。又推了推他的鼻翼，拉扯他的面颊，捏他的脖子，最后还深出手去在对方胸口吃了一番豆腐。没有任何反应的天尊，非常不好玩。最终，西鸾一个人霸占了整个床榻，翻滚无数，数美人无数，睡了过去。　
　
她没来得及看到屋中凭空出现的身影，也没有发觉那身影矗立在她床边搓手显得无从下手地紧张样子，也更加发现那越靠越近地奇丑面孔。　
　
西鸾打了一个哈欠，喃喃地说：“哪里来的美人？”　
　
那身影抓了抓头，轻声回答：“我乃魔界第一美男。”　
　
西鸾一脚揣在对方鼻子上，湿答答地粘乎乎地，她甩着脚板底，依然闭着眼睛：“我喜欢干干净净清清爽爽，身形修长，眉目如画，站如松坐如钟的天界美人。魔界的，唔，又臭又脏样子还不如南天门看门的小将。”　
　
那身影气呼呼地道：“天界的丑八怪哪有我魔界的第一美男好看。”　
　
西鸾掀了掀眼皮，似睁未睁：“你这丑八怪，不是看中了我妹妹么？怎的跑到我这姐姐房里来了，你跑错地方了。”　
　
那身影更加靠近了些，两只皱皮爪子不知道要从女子身上哪里下手才好：“那小女妖一看就是雏儿，玩起来多没意思。不如你这姐姐，一看就是靠着采补男人精华修炼，床上功夫一定很得趣。我就亏本一回让你采采，你好我好大家好啊！”　
　
西鸾睡梦中沉吟半响，这才点头。伸手一抓，居然就将那丑八怪整个人给绊在了床榻上，幻出一把金刀来，在对方胸口处斟酌着如何下手。奸笑：“魔界的美男，我倒是真的没吃过，今日就开开荤。”　
　
丑八怪扭捏两下，脸红红：“你要对我温柔点。”　
　
西鸾恬笑：“乖，要听话，不要乱动哈！姐姐疼你。”在对方一个‘嗯’字中，西鸾手起刀落，对方的衣衫分裂成碎片，展露出里面像是鳄鱼皮的全　裸肌肤来。不知道哪里来了一阵风，吹得鳄鱼皮上面冒着绿豆大小的鸡皮疙瘩。丑八怪越发害羞：“你，你要在上面么？”　
　
西鸾摸摸对方心口位置，吸着口水：“对呀！哎呀，你心跳好快。”　
　
“我，我很欢喜。”　
　
“我也……”　
　
“西鸾！”　
　
“……啊！？”某色女回头，天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睁开眼睛了，正定定地望着西鸾跨坐在某裸　着的鳄鱼男身上，一手拿着刀子大有展宏图的架势。　
　
“你们在做什么？”　
　
鳄鱼皮丑八怪：“我们在滚床单。”　
　
西鸾：“我在吃夜宵。你要不要一起？我不介意三劈的。”　
　
天尊问：“夜宵的主菜是什么？”　
　
西鸾刀剑抵在丑八怪心口：“白酒活烤鳄鱼心脏，再加魔界第一美男的魔丹。”　
　
丑八怪无辜的眨眼：“你要吃了我？”　
　
西鸾更加纯真：“我难道没告诉你？要知道上万年魔王的心脏很补的，而你魔丹里面好歹也有我过去一份子，吃了它也算是物归原主。”她拍拍对方的面皮，“乌银，你原来的面皮多好啊，硬是要变成这个鳄鱼样子，用来唬谁呢？”　
　
“哎呀，搞半天你早就瞧了明白。”那‘美男’一个漂亮的翻身，瞬间就将西鸾置于身下，笑得狡诈地对天尊说：“这滚床单越多人就越有乐趣，天尊不来凑一份子？本王不介意的。”话音刚落，也不从哪里冲出来一股法力，瞬间攻向他的周身要害。再一看，西鸾已经到了天尊怀中。　
　
“啧啧，天界的男子都是霸道又无礼的家伙。”　
　
西鸾已经大喊：“丑死了！你别晃荡着这鳄鱼皮来勾引我成不？”　
　
乌银一个响指。尖尖的耳朵，细细的下颌，流云剑似的眉毛，星眸如梦似幻，他这容貌跑去天界也当得排名前十的美男了。换装刚刚完毕，西鸾身形一顿，已经化出千万把小刀，直接对着他飞了过去。两人你来我躲，一个攻不间断，一个不断躲藏加反击，屋里的器物噼里啪啦坏了不少。　
　
魔界这地儿，打架斗殴是家常便饭，你这边打得热火朝天，那边依然呼噜声声毫无影响。　
　
西鸾一边丢着刀子还一边笑：“哟，过了几千年，乌银你的宝贝也长大了一些呀。”　
　
某美男拐着腿儿想要遮挡，到了后来知道挡也挡不住，索性晃荡着小鸟对西鸾笑道：“本王相信，它到了你的手中会更加大一些。”　
　
西鸾笑得淫　荡，连续攻击下盘，弄得鬼界第一美男只能在地上打着滚而不敢上天飞翔。废话，在天上飞不了一会儿，那小鸟就真的会被西鸾的一刀子给刷了下来。　
　
一夜无眠。　
　
西鸾提着某美男的衣领丢在柜台：“老板，结账！我们的妖丹不够赔偿的话，让这小子抵债。”厅中一顺溜得跑来一群人，噤若寒蝉地深情默默地凝视着乌银，一个侏儒钻了出来，晃动着一袋子妖丹：“有有有，我来结账，我来。”　
　
西鸾另一只手按在那侏儒的脑袋顶上：“哟，这不是蝗虫么？你又来替你主子擦屁屁啦！”　
　
“哎哟，这不是西鸾大魔女么！您老什么时候想着来我们逵城，也不让小怪们送给口信，我好带着仪仗队亲自去迎接您哈！”两个人？魔怪？相互打着哈哈，皮笑肉不笑，硬是比这城里的任何人都丑陋一些。　
　
魔界的仪仗队是王城的脸面，一眼望去都能见人。西鸾很满意的跟在乌银身后爬上了王的车架，天尊担心西鸾的安危自然也跟了上去，小阎王红线不离左右。　
　
“你还真是打不死的蟑螂，我记得几千年以前，我已经将你的魔丹砸成了粉末。一转眼，你丫的又做了魔头。”　
　
乌银觑她一眼：“别说得这么难听。要说蟑螂，我是公的你就是母的。当年你毁的魔丹只是赝品。真的魔丹早就被我大哥给吃了，他为了控制我的身躯用法术炼化了一颗假的塞在了我身子里面。我的魔力都被他吸收吞纳，差点连魂魄都没了。”　
　
西鸾嗤笑：“你命真大。”　
　
“哈哈，所以我就顺势而为，在他体内修炼，时机成熟之时就冒名顶替李代桃僵了。如何，我做得不错吧？”　
　
西鸾踢了踢他的膝盖：“我儿子是不是在你的手上？”　
　
乌银疑惑，视线在西鸾与天尊和小阎王身上轮回转个不停：“你跟谁的儿子？”‘咻咻’两声，两把刀子分别插在乌银脖子旁边，西鸾凑近他：“我儿子呢？你不交出他来，我就掀了你的王宫，把你绑在床榻上，让后宫三千佳丽轮了你。”　
　
乌银双手投降状，嘿嘿傻笑：“若是你要轮了我，我会十二分愿意的。”　
　
西鸾啐了他一口，刀尖划拉在他双腿之间：“在我进了你王宫之时，没有瞧见我的儿子，你以后也别想有儿子了。”她挑起一边眉毛，似笑非笑：“你知道我说到做到的。”　
　
“呵，过了几千年，你的脾气越发长进了。你的儿子不就是我的儿子么，我接他来也只是想看看到底那娃儿长成什么样，顺道让你多来魔界串串门子。”他转向灵宝天尊，笑道：“听说你成亲了，有了夫君，还在修罗界大干了一番。啧啧，作为修罗界的死对头，我也想要拉拉赞助，想要跟你的夫君讨个主意。”他又贴近西鸾耳边，“更想与你再叙叙旧情，滚滚床单，如有可能，一起造个儿子也不错。”　
　
这次，不用西鸾动手，灵宝天尊已经一推，将这魔王的脑袋深深地陷入了马车之中。　






缘不由己六回　

在王宫当差，是很多魔族求也求不到的事儿。不过，这些日子宫中的内侍有些苦不堪言。这不，负责宫中一切物品归置的主管大人就皱垮了那一张章鱼脸。　
　
“半个月前，尚武殿的偏西殿塌了；十日前，灵公子所住的天宵殿的内殿被砸；五日前，陛下藏书阁的第十三层被打压成了第三层；三日前，负责招待使节的驿馆被强大的法力给摧毁了半边；二日前，灵老爷住的桃花宫十八转长廊只余下了四条；今日……”　
　
‘哄——’久久地一阵响动，天边不远处漫起蘑菇云彩般的灰尘。　
　
主管大人淡定的转回脑袋，继续说：“方才那个方向，是灵老爷与灵夫人所暂住的宫殿，不知道是屋顶塌了，还是柱子倒了，也许整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