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帮过我们,所以我是来践行承诺的。”阮歆直截了当说,“我们族有一个咒语,可以寻着人的生息,找到这个人遗失的灵魂碎片。以你被秦始皇勾走的命魂当坐标,我可以从时间和空间里着手看到你命魂这千年走过的足迹,或许会有线索。”
长越公主流露出一丝按捺不住的激动,“你说的是真的?”
“总是有一线希望。”
阮歆没把话说得太满,这个咒语她没用过,到底能不能帮长越公主找到秦始皇,就跟占卜问卦一样,还是个听天由命的事。
可长越公主依然犹疑不定,“但我与你们素不相识……”
“我们两这样没头没脑地把你找来,上来就跟你说要帮你找父皇,看起来是有点图谋不轨的意思。”付然笑着说,“要不,你把秦翊找来?施咒的时候有他在,你就不会担心了吧?”
“你们知道秦翊?”长越公主素来处之淡然的脸上掠过些许焦急,“你们是不是见过他?”
“我们……只是知道他,没有见过他。”付然听出了不寻常,“怎么,他难道出了什么事?你们不是每年都要见一次面,好听他向你汇报搜寻倾秦始皇的线索吗?”
长越公主叹气,“原本是这样。可不知道他是怎么了,已经有十三年没有再来与我见面了。”
“啊?”阮歆顿时有点懵了,“你有没有占卜过他的下落?他不会是出什么意外了吧……”
长越公主摇着头说,“卦象只告诉我,他还活着,可我找不到他的下落——不,应该说,卦象不能指出他确实的位置,而我又不得擅出冥府,所以一直也没能找到他。”
“让什么事耽搁了吧……”阮歆不好估量,搁她看的话,秦翊就是不能来见面,找只小鬼捎个话都是正常的,十三年音信全无的,总让人有股不详的的预感。
但这话不好说出来,怕长越公主更忧心。
付然琢磨了一会,“说不准秦翊是找到了和你父皇有关的线索,他一个半妖,能出什么事?我看你不用太担心,回头我们帮你找找看就是了。”
“你们真的愿意帮我?”长越公主的目光里充满探寻,“可我什么都不能报答你们。”
“不说报答不报答,有过交情就是朋友,互相帮忙是应该的。”阮歆在手心里画了一个看不见的符号,继而将手心贴在镜面上,“公主,把手给我。”
长越公主很配合地将手贴上镜面。
“虽然你的命魂让秦始皇拿去炼了药,但这缕魂魄始终是你的,我现在可以让你感知到这缕命魂的存在,你可以用双眼去目睹这缕魂魄曾经看见过的画面,但这些画面只会一闪而过——即便这样,你也要用心去记住这些画面的每一个细节。”
阮歆认真地交代她说,“这缕魂魄在你父皇体内,换言之你看到的画面,一定都是你父皇的视角。细心留意四周围的景色,也许就能找出他的位置。”
长越公主对阮歆微微笑,继而缓缓合上了双眼。
阮歆低头默念着咒语,客厅里四面摆上的蜡烛倏地蹿出青蓝色火焰,付然正聚精会神地盯着两个人,突然就听火焰里砰得一下,他给惊得转头一看,见火焰眨眼就变成了正常的昏黄色。
长越公主的神色变了又变,不知道是看见了什么,紧紧地咬着下唇,眉头却还是舒展的。阮歆把手缓缓地从镜面上拿下来,付然连忙走过来,小声问她,“这就搞定了?我擦,你们女巫的仪式比我们这种神棍更不讲究……”
“嘘。”阮歆将食指放在唇上,“我将她的意识转到了她命魂里,其实这个咒语的性质有点类似于催眠,不要惊醒她。”
付然“哦”了一声,正要自觉去卧室里关门玩他的游戏,阮歆嗖得一下就三两步跑到电脑前坐下,一副抢占了革命阵地的得意洋洋。
付然插着腰义愤填膺,“我擦你这种时候还跟我抢电脑?”
“反正长越公主一时半会醒不了,我看会电视,你要是闲着没事干可以去玩会iPad,正好我冰雪奇缘还有一关过不去,你去帮我过了吧。”
已经习惯于被压迫的付然默默地拿起iPad,刚一滑锁,新浪就推了一热点消息出来。
【今晚七点,H市中心发生大规模爆炸,爆炸中心位于市第六中学,死亡人数暂无法估计。】
“H市发生爆炸了,还是中学里面炸的,不会恐怖袭击吧?”付然跟阮歆念了一句,顺手点了最新的新闻报道,里面有一张记者半小时前从现场拍摄的照片,无数学生家长围聚在废墟前要冲破警察的封锁往里面冲——场面看起来非常混乱。
付然眈眼瞥过照片,忍不住一声卧槽,“阮歆,过来看!”
阮歆头都不回,“什么玩意?”
“我找到秦翊了。”付然把iPad拿到阮歆面前,放大了新闻里的照片,“往右下角看。”
“卧槽!是秦翊!”
阮歆立刻把iPad拿在手里,仔细地看这张照片——记者应该是在离中学还有一段距离的街口位置拍摄的照片,他的镜头刚刚好容纳了蜂拥在中学前混乱的人群和爆炸后的废墟,而在右下角街口的转弯处,秦翊正靠在墙上向爆炸现场观望,由于离得镜头很近,所以他的五官被拍得清清楚楚。
付然说,“H市离这我们这就三小时车程,要是长越公主想找秦翊的话,我们可以带她过去。”
阮歆对这件事保留意见,“你还是不慌告诉公主,我总觉得……秦翊会莫名其妙出现在H市这点很有问题。”
作者有话要说:
☆、我说他是朱棣你能信?
长越公主睁眼的时候是凌晨一点,她缓缓跨过了落地镜的镜框,走入了客厅里。
阮歆从瞌睡中惊醒,“哦对,今天就是七月半,你可以到人间来了。”
“你看到什么了没?”付然没提秦翊的事,从冰箱里拿了罐咖啡给阮歆,坐到沙发上对长越公主问,“你父皇这千年都在干嘛?”
长越公主表情迷茫,像是还没缓过神来。
“你让人想想,两千年的事从面前过了一遍,总得理个思绪出来。”
长越公主细细地思量,一时间不知道从何说起,没来由第一句就说道,“我父皇当过皇帝。”
“……”付然一脸茫然,“你父皇不单是皇帝,还是开天辟地头一个称皇帝的,这我们知道。”
“不,我的意思是,他在这两千年里曾经再次称帝,我在一闪而过的画面里看见群臣俯首的画面。”长越公主回想说,“可也有些画面是一片荒凉,甚至一片黑暗。”
付然急急忙忙地说,“等会,我去给你找纸笔,你画下来吧?”
“两千年的事,得画到什么时候,你直接说吧,捡你印象最深的画面说。要是四周环境不记得,就描述一下有些什么人,这些人的衣着、举止。”阮歆对付然一本正经地说,“是时候检验你的古代史到底学得怎么样了!”
“尼玛……”付然虽然心虚,总不能认怂,起身去卧室里把iPad拿过来,首先就打开了百度,“说吧,放心,百度在手天下我有,不就是古代史嘛!”
长越公主偷笑,细细地与他们进行叙述。
阮歆起先还听得认认真真,一小时没到就歪头在沙发上睡着了,睡里依稀还能听见长越公主的声音,但都没往脑子里过。唯一记得的就是长越公主说她看见了长颈鹿,她半睡半醒间都乐得想说难道秦始皇跑去非洲大草原了不成?
睁眼的时候已经将近七点了,她眯着眼发现自己跟付然歪躺在一起,长越公主已经不在了,八成是回去冥府了。
阮歆坐起来的时候整个人也还都是不清醒的,一起来没想咣当一下——脚趾撞在了茶几上。
“我……艹……”
她当即就坐在地上人都不太好,付然给这声响惊醒了,看她捂着脚在地上滚来滚去的,完全没搞清这是什么情况,“你在搞毛?”
“疼……”
阮歆纠结地五官都显得很狰狞,“我撞到脚趾了……”
她原本还指望付然能有点同情心,结果付然第一反应就是:“哈哈哈哈哈!”
“能不能不要幸灾乐祸!”她拿起一只拖鞋就往他脸上甩过去,“你知道这个痛感的强烈程度嘛!”
付然没给拖鞋甩中,却也蹲下来查看阮歆的脚,“行了行了,本着人道主义关怀,我看看你骨折没有?骨折的话我给你扶去医院。”
“轻点!”付然的手刚一挨上她拇指,她整个一呼天喊地,“疼!”
付然把她的脚趾头来回弯了弯,轻描淡写说,“没事,都没骨折,上床上躺会吧,也许一会就不疼了。”
阮歆依然捂着脚趾,“成吧,你抱我去床上。”
“我擦,不要。”付然想都不想,“我扶你起来自己蹦跶过去,尼玛你这么重我怎么抱得起来?”
话音一落,他顿时感受到了阮歆怨毒的眼神,有股相当不详的预感。
就在他准备改口的同一秒!
阮歆一拳头就打在了他的裆部上!打得位置不偏不倚——
付然只有一声哀嚎,“我!靠!”
“上床躺会呗,一会就不疼了。”阮歆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自己的手,得意洋洋地从他面前走去了卫生间洗澡换衣服。
披着湿漉漉的头发出来时,付然上来就拿毛巾包住了她的头,一把将她扛起来三两步走去卧室扔到床上,继而一言不发的坐到了电脑前面刷网页。
整个过程发生在十秒钟之内,以至于阮歆搭着头上的毛巾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她偷着乐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死闷骚。”
付然就装作没听见一样,继续刷他的新闻页面。
“对了,长越公主昨晚都跟你说什么了?”阮歆擦着头发突然想起了这事,“我昨晚还听见她说长颈鹿了,不是我幻听吧?”
“我正要跟你说这事。”付然把椅子转过来面对着她,一脸高深莫测地说,“我昨晚把长越公主跟我说过的画面都整理了一下,发现秦始皇这两千年真没闲着,而且他还跑去当了皇帝。”
阮歆无语,“他本来就是皇帝啊!”
付然白了她一眼,“我说他是朱棣你能信?”
“你特么少诓我!信你才有鬼,秦始皇跟朱棣隔了一千年,能是一个人?”阮歆说完话又纠结起来了,“不对,长颈鹿这玩意还真是郑和下西洋带回来的,从时间上来说,朱棣确实是见过长颈鹿的。但话说回来,你要说秦始皇是朱元璋可信度还大一点,反正他是从乡下出来的,做皇帝前谁都不认识他。朱棣……他可是皇子,宫里人的人谁不知道长什么样,秦始皇能这么容易冒充了他?”
“我再说两件更匪夷所思的事。”付然顿了顿,说,“长越公主说她看到了一张报纸,报纸名叫《顺天时报》——上面的内容大概是,拥护袁世凯登基称帝。”
阮歆一脸茫然,“我没懂……袁世凯称帝这事不是让人批判得不行吗?”
“是这样没错,我跟你说下这中间的缘由。”付然简单的概括说,“其实袁世凯称帝这事,虽然他心里也想得不行,但是面上始终是不敢,你想……全国都掀起革命,他来复辟帝制,不是遭人嫌嘛?”
“袁世凯的长子叫袁克定,这货专注坑爹三十年,为了能当太子,就跟他爸跟前鼓吹复辟,想让他爸当皇帝。后来他专门去伪造了一份《顺天时报》,把这个上面刊载拥护赞成复辟帝制的假报纸拿给他爸看,袁世凯一看,觉着说原来全国人民都希望我当皇帝,就高高兴兴地复辟了。”
阮歆理出了点头绪,“就是说,长越公主看到的报纸……应该是袁克定伪造的?这么说的话,她就是以袁世凯的视角看见的?我擦,你不会想说袁世凯也是秦始皇吧?”
“袁世凯后面还有一件事。”付然顺手在电脑上百度了一张图片出来给阮歆看,“长越公主看到了这个。”
一个人骑在一支大炮上?
“长越公主说,她看见自己骑在大炮上,周围都是围聚着的士兵,前头有人在给她拍照,既然她的视角就是秦始皇所见——我能找到最符合情境的场面就是这张照片,也拿给她看过,她说记不太清,但是大概的画面是这样。”
阮歆随便瞥了眼就继续擦头发,反正她也不知道这谁,直到付然认真盯着她说了一句,“这是裕仁,日本昭和天皇。”
“……你真心不是在玩我?”
阮歆实在抵制不住内心的shock,“发动侵华战争的昭和天皇?秦始皇脑子犯抽跑去日本发动战争侵略自己的国土?”
“我又不是秦始皇,我怎么知道……反正按长越公主给的线索,我只能找出这三个视角来。”付然想着还觉得有趣,“我在琢磨,如果朱棣是秦始皇,袁世凯是秦始皇,裕仁是秦始皇——到底秦始皇怎么成为他们的?想取而代之恐怕没这么简单吧,到底这些人周围全是下人簇拥着,而且改变了容貌,难道亲近的人发现不了?”
“等会,你这就已经下结论了?我还是不能接受这个事实啊……秦始皇他再长生不老没事干,也不能到处当皇帝吧?而且凭他的个性,一旦当上皇帝必然是要千秋万代的节奏,怎么可能当一阵就不当了?顺带,朱棣前面一千年这秦始皇都在干嘛?”
阮歆越想越想不通,“你要说秦始皇这些人有什么联系,还是有可能的,到底是一代帝王,闲着没事继续创建丰功伟业也是情理之中。可要说他就是这些人,我觉得……太扯了吧。”
“管他的,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知道秦始皇此时此刻应该在H市。”付然乐呵呵地说,“怪不得秦翊在H市,估计就是寻着秦始皇的线索过去的。”
阮歆很是好奇,“你怎么知道秦始皇在H市。”
“昨晚长越公主说的,说她看见自己坐在游轮上,对面有一座高塔,上面霓虹灯闪烁写‘常珏楼’——这是H市中心最有名的中餐馆,上过央视报道的。”
付然紧接着就问,“怎么样,去不去?”
“去呗,订票,顺带还能玩一趟,也避避风头,免得碰上银钩。”阮歆把毛巾搭在手上,正要去拿吹风机,末了想起来一件事,“你说昨天的爆炸案会不会和秦始皇有关系?这么巧合他就在H市,秦翊又在爆炸现场……”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我用酷狗的丽音模式+低音耳机开启了一个新世界的大门,这个模式真是棒棒哒。
and秦始皇在各种小说里都扮演着长生不老的反派,简直so sad
☆、列车遇袭事件
付然本来是想说不可能,秦始皇没事干炸一学校干嘛?后来转念一想,他连发动战争侵华的事都做得出来,还有什么事不可能?
当然这个猜测他也没着急跟阮歆探讨,秦始皇这事太玄乎,他自己也有点懵。
长越公主一听两个人要去H市,无论如何都要跟着。付然把她请进了一张符纸里,阮歆眼看长越公主化成一道青烟遁入符纸中,让付然装进了口袋,内心卧槽,“这特么也太方便了吧!为什么我做鬼的时候你不把我收进符里,让我跟你爬了一夜的鸡脚山!”
“当时还没学会这个技能。”付然说话间把该带的东西都装进了双肩包里,看阮歆往旅行箱里先是放了换洗衣服,又放了三、四个化妆袋,就忍不住问,“你至于把全部家当都带上?轻便点呗,这两本小说就不带了吧,挺重的。”
“路上三小时,不看小说我干嘛?再说了,我们这回又不是去爬山的,H市可是一线城市,衣食住行都方便,没事!”阮歆把充电器塞进付然的背包里,“齐活,走起。”
“等会……”付然突然走去厨房里摸回了两把餐刀揣在外套口袋里,“有备无患。”
阮歆无语,“尼玛……外面三十度你还套外套,就为放两把餐刀?你蛇精了吧!”
付然完全不以为意,来回在镜子前照了又照,还挺满意自己这个调调。
订的是晚上九点的票,两个人随便从麦叔叔买了点零食拎上车,晚上的车大概人都少,整整一节车厢就坐了七、八个人,静悄悄的。
付然啃着麦辣鸡汉堡拿着iPad看他的美剧,阮歆则啃着薯条翻小说,本来是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