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先生叹道:“我也想助你一臂,以捉拿这叛贼,只是,楚相玉这一逃,我赶往皇城护驾,更属要事;万一你们捕不着楚相玉,我已在圣上身边,比较安全。我知道,你们抓拿楚相玉,确非易事,……铁手,你随二位将军去一趟,或许有些帮助……”
时震东、周冷龙二将军开始听得诸葛先生无法助他们追擒“绝灭王,,,心中不禁大为沮丧;但后来一听,诸葛先生乃往皇城保护圣上,二人一想,觉得大有道理,楚相玉此番逃出,极可能会再行刺皇上,皇上的龙体,万一有什么差池,只怕他们二人六亲九族,也脱不了罪,还是不如诸葛先生在皇帝身边,自己豁了性命也要去把楚相玉追回来,后来又听说诸葛先生将遣铁手随自己去,这铁手名列“武林四大名捕”,武功在无情之上,掌功在追命之上,内功又在冷血之上,有他相助,如虎添翼,时震东将军当下大喜道:“圣上面前,尚望先生代为在下等担待,在下等誓必诛擒逃犯,不让楚相玉稍有骚扰圣上龙安。”
周冷龙亦同向铁手拱手道:“多多有劳铁兄了。”
铁手虽然年纪方轻,貌不奇特,但自有令人感到一种谦和、开朗、从容的气度,与他的名字,以及江湖上黑道人谈虎色变的名头,大不相同,只听他缓缓地道:“追拿凶徒,乃在下之职,怎能说有劳?”又转向诸葛先生道:“先生放心就是,我不会让楚相玉这恶徒得逞。”
诸葛先生抚髯叹道:“我对你很放心,不过楚相玉实在是武艺高强,足智多谋,只怕你还不是他的对手,你要小心行事
铁手对诸葛先生似甚尊敬,道:“是。,,
诸葛先生皱眉又道:“其实这‘绝灭王’除了心狠手辣,也是罕见的武林奇才,江湖异人,这可从他被捕入牢后,三番四次有人不顾性命,意图救他出狱可以看出……对了,此时‘北城’城主周白宇及其夫人‘仙子女侠’白欣如,以及‘南寨’老寨主伍刚中也在附近,我修书一封,急请他们来助二位将军一臂之力,二位意下如何?”
时震东、周冷龙大喜忙道:“那自是最好不过了。”
原来武林中本有三大实力,那便是“风云镖局”、“长笑帮”及“试剑山庄”,后来“长笑帮”帮主曾白水与“试剑山庄”庄主司徒十二率众互拼而殁。江湖上第一大局:“风云镖局”就成了众日所矢,最强的力量,“风云镖局”局主“九大关刀”
龙放啸,也是诸葛先生的好友。这“风云嫖局”自是高手如云,但最鼎力的,便是“武林四大世家”之助力。这“武林四大世家”,是“东堡南寨西镇北城”,都是四个身怀绝技的武学宗师开宗立派的。其中“南寨”寨主伍刚中,年事已高,把“南寨”事务,多交其子侄殷乘风之手,他自己却雄心大发,一柄单力,遨游天下,这些日子来,正与诸葛先生住处勾留;而“北城”城主,年少有为,始二十方出,与其年轻貌美的未婚妻“仙子女侠”白欣如,已在江湖上赫赫有名。而这数日间也恰好在沧州,正好赶上这一场劫杀。
因为“南寨”老寨主伍刚中、“北城”新任城主周白宇、“仙子女侠”白欣如,武功都极高,又很仰慕诸葛先生,只要诸葛先生有话下来,他们必义不容辞;时震东、周冷龙眼见来了这么几个武功高强的助手,心中怎不窃喜,对诸葛先生就更是感激了。
诸葛先生道:“既是这样,就事不宜迟了,二位将军应该备马整军,我会派人送信给伍寨主、周城主,料想他们一接到讯息后,当会赶至将军府,铁手,你现在可以跟时、周二位将军去了/
时震东、周冷龙唯唯诺诺,铁手却道:“二位将军先去配备人手,在下想趁这一点时候,到‘铁血大牢,一行,再查明一下案发经过。”
时震东见那青年人十分练达沉着,不像一般少年心高气躁,正是大好帮手,喜道:“好,一切偏劳铁兄了。”
周冷龙见铁手如此年轻,不见得有何惊人处,竟名列“武林四大名捕”之内,心下以为铁手乃仗诸葛先生之名,而今见如此紧急关头,还要查明案情经过,心中大不以为然,道:“反正‘岭南双恶,与楚相玉是逃狱了,铁兄弟再去查查也是好的。”
言下之意是说:你查不查都是一样,于事无补。
诸葛先生是什么人,哪里会听不出,于是笑道:“我这个弟子,对人对事的看法别有一套,诸位要是信得过我,我倒是十分听取他的意见。”众人听诸葛先生对铁手如此推荐,不禁都大为动容。
铁手站在云停渊峙的“铁血大牢”之前,风雪依然下着,两排足印,在铁手的身后,这大牢四处,一望无尽的都是白雪,偶尔有一棵枯树,铁手怔怔的望着这大牢,心中感触良多。这一座大牢,他也不知来过多少次,有许多的罪犯,都是他亲手押入牢中的。可是一入此门,能再出来的,已是双鬓全白,或行将就木,甚至永不复出了;而犯罪的人往往一念之差,便永不超生,铁手想到被擒在自己手下的武林高手,心中不禁暗暗叹息。
“铁血大牢”刚刚才发生了件大案,现在驻守的人是特别多,但狱卒们人人都认得铁手,知道他是捕快之首,差役之王,当然不敢骚扰。铁手走近“铁血大牢”,东看看,西看看,那几个守在“铁血大牢”的狱卒也觉纳闷,跟着东看看,西看看,铁手忽然向一名狱卒问道:“那天沈云山劫走犯人时,你在不在场?老刘。”
那老刘是个小差役,铁手几次捕得要犯后通知衙门,这个老刘去押解过几次,当然识得铁手厉害,不敢不答,道:“铁大爷,您好……那天事发时,我老刘也正在这儿把守,一切都清楚得很哪。”
铁手对他一笑,道:“那你快快给我说一说。”
老刘口沫横飞,把那天如何见到沈云山带了八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家伙进了牢里,然后又带走了“岭南双恶”和楚相玉,又说到柳统领的轻功何等之快,田统领追出时又何等威势,绘影绘声,说的十分得意:“……柳统领的武功好俊,就这样‘飕’地一声,便从我们耳边飞过,再看时,哇,到了那边去了……可是田统领更俊啦。哪哪哪,就这样跨出了一步,便雪都碎了哩。”原来他觉得那两位统领的武功已神乎其技了,只怕铁手不相信,于是还比手划脚,做了出来,又补充道:“我们那时都想,要不是田统领大概先去看老婆……才不会比柳统领慢呢。”敢情那老刘也是山东老乡,对田大错,显然比柳雁平还有好感。
铁手忽然目光一振,道:“田统领先去看老婆了么?你们怎么知道?”心中大疑,因田大错并未道及此点。
老刘笑道:“铁大人有所不知啦,田统领的老婆就是我妹妹……嘻嘻……以前田统领对我倒没有什么的,后来我妹妹到这里来做狱务之后,他看上啦,还说要娶我妹妹,虽然说娶,娶了两年还没娶过来,不过他对我这个大舅子,倒是着实不同了……”说着甚是得意,铁手看在眼里,明白是田大错常给他好处,这时,只听老刘大叫道:“妹子,妹子,你快过来,见过铁大人。”
只见牢里一个捧着饭桶木勺的妇人走了过来,铁手一看,不觉哑然失笑。开始他不免狐疑:这田统领的“老婆”是不是在内应合的人,以阻了田大错追敌,而今得知这妇人是老刘的妹妹,而且皮粗肤糙,嗓门又大,一双眼睛居然还蛮有风情的,只怕田大错喜欢的就只是这点,不过眼睛足有铜铃般大,腰粗得像水桶,绝不是个会家子,连机敏也谈不上。这妇人走了过来,张着嗓子道:“铁大人您早,哎呀,不得了啦,昨天那逃出去的几个人,害得大错又要跟将军打仗去啦!”这妇人居然叫田大错叫得十分亲昵,铁手不觉好笑。忽然想起一事,向老刘问道:“你说你听到统领的一声惨叫后,沈统领就紧接着带逃犯出来了?”
老刘道:“是啊。”
铁手道:“时间先后你会不会记错?你再想一下。”
老刘想了一想道:“没有记错呀!你可以问问他们。”
旁边的几个狱卒都说是,老刘唉声叹道:“其实沈统领与胜统领的交情还算蛮不错的,胜统领脾气大些,打打闹闹在所难免,以前胜统领也不是跟柳统领打得死去活来吗?沈统领也跟田统领打过,从牢里一直打到这儿的雪地上,但都在要紧的关头收了手,怎会像这次……沈统领也做得太绝了。”
铁手“哦”了一声,道:“他们常常打斗么?”
老刘叹道:“这几位统领,脾气都不太好,有时我们也挨了一拳头,躺了一头半个月,多半都是胜统领打的,现在总算……”他本来想说“现在总算胜统领死了”,但是一想便知不该说,铁手哪有看不出的道理,可是跟老刘这番谈话,他心中有了几个疑团,一时解不开,总觉得田大错和柳雁平,都有些话不尽不实,当下也不再说什么,要老刘打开了“铁血大牢”,他迳自踱进去细加察看。
第九章 分金拜佛
从沧州府往赤练峰,约莫四五百里的路程,自不是三几天的工夫能走得完的。所以不但要带银两、粮食、水袋、马匹,甚至连营帐、照明、雨具等,都要齐备。
现在沧州时将军府面前,有四十个威武英扬的汉于,齐集于时震东、周冷龙二位将军的面前。这四十个人壮硕有神,不是曾与时、周二将在沙场中出生入死的部将,便是时、周二将军亲手调教的高手,可以说是时震东。周冷龙二人麾下的精锐军士,而且也可算是全沧州最勇悍的一队兵官,这些人至少都有一二种特长,有一二种特别的武技,时震东、周冷龙为求捕捉楚相玉,自然不便军士打扮,以免打草惊蛇,于是命令一律民装,这四十人里,扮成书生、樵夫、担夫、乞丐、渔夫等都有。
铁手看了这四十人,心中都大为赞叹,时震东是沧州鼎鼎大名的镇府将军,果然调教有方,座下无虚士,而周冷龙虽是副将,但泱泱大度,也不会比时将军差去多少。
时、周二人把军队分成三组,二十个保镖装扮的人,为主队;时震东、周冷龙虽扮成商贾模样,伍刚中扮成镖头模样,而周白字与白欣如,却扮成公子小姐,金技玉叶一般。副队的装扮是:三个叫化子、两个江湖卖药者、一个算命先生、四个抬轿的,一共十人,轿子里面坐的是田大错,他是这一小队的指挥,按定这一批走在主队的后面不出七里,若即若离,以俾首尾相应。
另一小队是:两个文士、两个樵夫、一个担夫、一个渔夫、两个道士、一个郎中、一个老仆,老仆扛着一个病人,这个病人便是这一队的指挥,正是柳雁平。行在主队之前,不出七里,功用正如行军时的探哨一般。
这时“南寨”老寨主伍刚中,“北城”少城主周白字以及“仙午女侠”白欣如等,已和铁手见过面。铁手见这人称“三绝一声雷”伍刚中,年逾七十,可老当益壮,赤脸透红,银须自发,好不威武,一看便知是内外兼修的武林高手。伍刚中这趟出门,只带了“南寨”中两名子弟,这两个人在武林中也算是小有名头,一个叫“黑煞神”薛丈二,一个叫“地趟刀”原混天。一个牛高马大,使丈二丧门棍,神力惊人:一个是生得猿头鼠目,但短小精悍,一双柳叶刀,专攻人下盘。
至于“北城”城主周白字,却年纪甚轻,但气定神闲,目光锐利而不凌人,面貌俊朗而不恃才自傲,显然已在江湖上久历风浪,但并不因而失去壮志凌霄的少年英侠。“仙子女侠”白欣如穿着一身白衣劲装,与黑乌乌的头发,及乌亮亮的眼珠,正好成了对比。白欣如姣好清秀,肤色欺霜胜雪,身材婀娜多姿,眉宇间隐隐英气,更怪不得江湖人都说,周白宇与白欣如是武林中的一对璧人。
而伍刚中、周白宇、白欣如等人,初会铁手,更觉吃惊。只觉这年轻人,渊亭岳峙,竟隐然武林宗主气度,举止悠闲淡雅,人人以为外号人称“铁手”者,必绷脸怒目,没料到是一个谦恭有礼,随和风雅的年轻人。
大家见过后,寒暄几句,因追敌要紧,于是三批人各自出发,铁手等见队伍出发,有条不紊,心中对时震东、周冷龙二将军都大为叹服。
众人一路马不停蹄,追了四天,已有三四百里路,探子来报,一天前楚相玉等还在这儿附近露过行踪,众人知道已靠近“赤练峰”,而且己快要追及楚相玉,所以更加不敢怠慢,小心翼翼,全速推进。这日迫到虎尾溪附近,离赤练峰“连云寨”,仅有七十里开外,“飞燕子”柳雁平与那十名军士,先行抵达。这十二人因长途跋涉,十分疲劳,加上时震东将军有命,一旦将近“连云寨”五十里内,即候三队聚合,以免被敌人所乘,逐个击破,所以柳雁平觉得也无须那么急切赶路。虎尾溪是一个仅有二二百人口的小村落,也没有什么可吃的东西,柳雁平便吩咐大家多加小心,只因风雪漫天,冷冽侵入,于是命大家进入一所小酒家,歇息一下。
这地方虽然也有骡车马车,可是一般来说,都是富贵人家才有福乘坐的,其他的贩夫走卒,从一座城去另一座城,无不是靠一双腿来走路的;但是人逢乱世,行到半途,遇着盗贼,被劫被抢是常有的事,有时甚至连性命也丢了,所以几个甚至几十个不同行业的人,结伴而行,也是常有的事。
现在柳雁平看来就像一个病人,由一个老仆扶着,一个郎中,侍在身边,还有一个担夫,两个文士,两个樵夫,两个渔夫,两个道士,偶尔稍有交谈外,看来就活脱脱的结伴而行才相识的陌路人,有谁知道他们是沧州军中一等一的头条好汉?
柳雁平暗中吩咐大家叫了点酒,以求暖暖身子,切勿酗饮过度,时震东麾下的军士是何等人物,每在野店荒栈,食用酒菜时,无不以银针沾过,确知酒菜无毒后,方才食用的。这下店里的掌柜与伙计,见一下子来了十二个客人,都忙得不可开交,那五十出头的掌柜看出来柳雁平是个富贵子弟,更是悉心照料。
只见那脸色焦黄的掌柜,叫那三个年轻力壮的伙计拿出几坛水酒,往各人的桌上一放,柳雁平使了个眼色,各人手心抓了把银针,沾了一沾,知道没有毒,都大为放心。
这些军中的人,都是嗜酒如命的,现在将领也赞同他们喝酒暖身,自是大喜,一个樵夫装扮的军士,随手拿过了酒坛,长吸了一口,只觉得香极了,又叫另一个渔夫闻闻酒香。
柳雁平是身经百战的将领,忽然觉得心血来潮,似有事将要发生一般,又仿佛有点跷蹊,而他又找不出蹊跷在哪里。“飞燕”柳雁平是个精细狠角色,当下不动声色,依然端坐,但却耳听八方。小心防备。
那掌柜的又满脸笑容,捧了一坛子酒过来,众人也嗅了一些酒味,体内酒虫大动,试过酒菜都没有毒,已大为放心,一个担夫装扮的军士,接过酒坛一看,见封泥尚未卸除,那掌柜笑道:“大爷请喝用,这是本号珍藏之竹叶青,喝过包令大爷满意。”那担夫打扮的军士大喜。
柳雁平忽然心下一动,看出端倪,正想阻止,那担夫已随手拍开封泥,那掌柜已退了开去,只听酒坛里发出一声“噗噗噗噗”弹簧之声,那担夫惨叫一声抡起担挑,便己倒下,剑上、身上,中了至少二十很短箭。
原来这酒坛子是箭箱,拍开封泥等于发动弹簧,可惜这名担夫打扮的军士哪里躲得开去?在这担夫同座的两名道士,因离得远,也见机得快,一阵拍打,打落了七八支箭,一名道士出手稍慢,肩上也挨了一支短箭!
众人一时大乱,纷纷拔出刀剑,因为这些人为免露身份,所以刀剑都贴身而藏,一旦要拿,也得解开衣衫才行,而在这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