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大一会,今日进宫觐见公主的第二拨客人便到了。
葛芸儿在公公地带领下,一脸好奇的喜色,进了凤雏宫内。进了宫门。便看见公主坐在宫苑葡萄架下的桌旁冲着她挥了挥手,便也喜滋滋地过去向公主小友请安。
聂清麟以前因为自己的女儿身,从来没有过什么至交好友,唯一算得上的们可能也就是小时与葛清远的那几日友情。
不过成为公主后,倒是没了身份上的顾忌,居然结交下了葛芸儿这个手帕之交,说起来与兄妹二人的缘分皆是不浅呢!
葛芸儿颇有些幼时兄长之风,对于玩耍的花样很是上心。等到与公主寒暄嬉笑了一会,便神秘兮兮地打开了自己带进宫来的书盒。
聂清麟定睛一瞧。就是些四书五经罢了。谁知内里另有乾坤,居然翻开书页,皆是些新上市的俗本佳作。
“那些侍卫一看都是些不学无术的,打开书盒检查时,都把我吓死了,没想到只是哗啦啦地去翻有没有别的夹带,却不去看那内里的乾坤……”
永安公主看着葛芸儿用手帕按住胸口微微后怕的样子,便也跟着咯咯笑。
“公主还笑!若不是上次说宫里的本子俱是旧的,最近新出的都未曾看过,芸儿何苦这般用心,花了足足一夜的功夫去给这些册子换皮儿呢!”
聂清麟伸手取了一样蜜果,将它放入到葛芸儿微微鼓起的嘴中:“好了,本宫心知你是个赤胆忠心的,既然送本子有功,明日便去禀明皇上,赐给你个如意郎君如何?”
这下子,葛芸儿的脸彻底是红了,急得坐在椅上偷偷跺脚:“哪个说要讨赏了,哪个说要嫁了?”
聂清麟用小扇遮住嘴也是哈哈在笑。
虽然最近对这些情情爱爱的本子看得有些厌倦了,但是葛芸儿的举动还是让她觉得贴心。这般小儿幼稚之举少了那些男子间的营营算计,便是闺蜜间的单纯相处了。
葛芸儿难得进宫,待到两人说完了一番悄悄话,永安公主便带着她去游了游后花园子,看一看新开的荷花。葛芸儿进宫前也是被家兄耳提面命了一番的,心知就算公主好客,也不宜在宫中太久。游完了园子便提出了告辞。
临走前,她忽然想起了家兄的嘱托,趁着单嬷嬷那些下人离得远,便小声说:“家兄嘱托,但盼三日后霓裳阁一聚……”说完便笑着转身离开了。
聂清麟留在原处,笑着看着小友离去,只是心里却是微微一沉。这突然而至的邀约却是不在她的计划之内啊。
一路心思沉沉地走回到了凤雏宫。进了宫门,却发现阮公公立在了门外。
待到进了厅堂一看,果然久未露面的太傅大人来了。此时正在悠闲地靠在软榻上看着从旁边书盒里拿出来的“四书五经”。青蓝色的的封面上倒是端正的印着“春秋“二字,却是不知那书里演绎的是哪一段“春情”?
因为入宫难得,这葛芸儿此时拿来的俱是些香情艳史里的猛货,听说就算是婚配生育了的小娘子都会看的脸红心跳,因着她还未曾检验,却不知太傅大人此时长指捏夹的是葛芸儿口里说的哪一本生猛?
看到公主进来了,太傅居然全神贯注到未及与她打招呼,只是慢慢地翻到了下一页……
聂清麟只觉得脸腾的一下子便是滚烫烫的了,又不好直接去抽走太傅手里看到,便是局促地来榻边,小说地说:“太傅今儿倒是有空,来这里坐坐……”
太傅还是没有言语,悠闲地又翻到了一页。聂清麟只是觉得这脸儿烫得再也忍不住了,便是强行从太傅的手里抽了本子:“太傅可否用膳了?一会陪着本宫一起吃些可好?”
太傅这是才微抬凤眼,慢悠悠地打量着公主半天,才答非所问地说:“微臣听说公主最近很是用心,看了不少儒家经史……只是今儿,才知道公主这般用心究竟是为何……”
聂清麟看着太傅有些玩味的眼神,心里真是一垮啊。自己最近的确是看了些正经的书刊,毕竟是身为公主,少了以前生怕别人误会自己皇子争权夺位的忌惮,涉猎的范围倒是扩展了些,可是今儿被这一书盒的艳情生生地毁成了嗜好渔色的公主了。
太傅大人,朕与四姐乐瑶公主真不是一路的啊!
太傅公事繁忙,只是半路听说雍和王妃前来拜见公主,才过来看一看,没想到来的时候,已经是两拨客人,人走茶凉了。因为公事繁忙,实在是耽搁不得,又幽幽打量了公主一番,才起身告辞了。
待到太傅离去后,聂清麟迫不及待地翻开了手里抢夺过来的书册,“玉女浓情快史”几个亮瞎了人眼的大字便是闪入了眼帘。
再翻几页书册……果然是“快”,只几页的功夫,书中的千金小姐已经跟马夫、小厮、表哥三个各有味道的男人野战完毕。那地点也是匪夷所思什么马厩,假山山洞,还有船上……还真是个不怕脏不怕累的好小姐呢!
聂清麟再也不能看下去了,只是懊恼地将脸埋入了被里,心道:“芸儿啊!你可害苦了朕!”
第二天,是休朝的日子,太傅大人突然邀约公主前去骑马。
换好了骑马装,便来到了御花园后面附属的马场,这马场不大,不能跟燕子湖畔的相比,但是平日里跑上一两圈也是不成问题的。
当看到太傅引着自己去那马厩里,聂清麟突然想起“快史”里那小姐被个壮马夫骗入到马厩里破了身的情节,顿时吓得不肯再走。
太傅大人不明就里,转过俊脸微微挑眉望向了龙珠:“公主为何不走了?”
“太傅……那马厩实在没什么可去的……还是别去了……”
太傅却目光微闪道:“可是微臣却是觉得马厩别有一番风味……”
“风……风什么味,都是马粪的味道,臭不可闻!还……还有甚么兴趣……可见那写书的也是个闭门造车的!压根就是一通胡编乱造!”聂清麟急急地说道。这要是被个不正经的太傅压在这脏臭的干草上,真是要出师未捷身先死了!
可是太傅却是一副疑惑的样子:“公主是说哪一本?……哦,想起来是那本《春秋》是吧,微臣只是想让公主亲自挑选一下马匹而已,可是听公主此言倒是希望微臣做些什么?”
太傅大人一本正经的戏弄人才最是厉害呢!聂清麟实在是招架不住,只能是红着脸儿,连连说“太傅误会了,其实本宫也是想好好地选一匹马来着……”
上次太傅教授骑马,一路便是教到了营帐里,这次太傅倒是教授得有板有眼的。被太傅健硕的臂膀圈围着,没有堕马的忧虑。太傅带着公主在马场里奔跑了几圈后,便是命人打开了马场的门,带着侍卫,又是一路跑出了宫门。
径直跑向了城外的尤云山。顺着盘山路跑到了尤云山顶,不远处的京城便是尽收眼底。
几代的都城甚是繁华,展眼望去便是一副绵延开来的市井宫廷的长卷。
太傅轻揽着怀里的佳人,低声说道:“待到这山河繁稳,我们就大婚……”
聂清麟心里一沉,她注意到太傅说得是大婚二字。
只是大婚之时的皇帝是谁便是不言自明了。太傅突然下了这等承诺,换做是那个郡主林妙声恐怕已经是喜极而泣,谢主隆恩了吧?
可是她是谁呢?她本是大魏的公主,又是当今的圣上,一辈子生长在那深宫之中,如今便是又换了个合乎法力的名头,再继续在深宫里煎熬完后半生,替身后的那个男人生儿育女……
这样的结果,她该是展颜喜极而泣吗?
自然卫冷侯也并不是在询问身前的人儿,便是如同以往,他下定了一个绝对不会更改的主意罢了……
本来聂清麟对于葛清远的邀约心存重重疑虑,甚至决定不去赴约的。可是就在这几天,发生了一件突发的大事。
本来京城西郊有片宅院,十几间屋子。不论白天晚上,门口都有人看守,穿的虽是时下百姓穿的青布衣,但是看他们站立如柱,怎么看都不是一般人。屋子里不时有精壮的汉子出入。从宅院往西再走出二十来里就是西屋山。
这山虽然靠近京城,却一年四季看不到人影,因为整座山都是光秃秃的一片,不生草木,也没什么动物栖息,故而无人问津。这山看起来贫乏,却是真真正正的宝山,魏朝最近研发的精铁就是从这里采出来的。山脚下有上千青壮劳力抡镐开山,将大石碎成一片片的小石,运到不远处开炉提炼,再铸成一块块铁锭,运到这片宅院
昨儿晚上,满天看不到一丝行动,整个大地都笼罩在一片黑暗中,而西郊宅院中的火光似乎是天地间唯一的光亮,吸引了不知多少虫蛾自投罗网。
在院外冒出一些黑影。黑影拿出一些部件,一会功夫组合出四台特制的床弩。黑影分散开,布在宅院四个方向上,同时用床弩射出一些圆球,落到宅院外面不远处。圆球不知什么材质制成,落地后发出噗的一声轻响,冒出一股白雾,借着夜色像宅院中飘去。白雾飘起后,很快变得无色,将整片宅院笼罩住。
宅院中士兵大部分都在睡觉,只有值班的十几个人在院内外巡逻。他们感觉好像闻到什么味道,感到一阵头晕,然后就一头摔倒在地。过了一炷香时间,院外的黑影从黑暗中迅速跑出来,冲进宅院。他们在院中四处寻找时,打开一间屋子,突然一道刀光亮起,劈倒了先进来的黑衣人,原来还有一个没有没熏倒。但是在砍死砍伤几个人后,这唯一清醒的兵士被刺死在血泊中。一个黑衣人在宅门,亮出一盏红灯,晃了二晃,一会功法,一排马车驶了过来。
黑衣人将精铁的铁锭全部搬运到车上,借着黑暗消失了……
铁坊被劫的消息让太傅震怒,那么多车的精铁怎么可能平白消失?可是彻查了一番也是全无消息。
如今太傅不再让聂清麟随意进出书房,似乎很忌惮她听取国事,她也是在与众位夫人的详谈中,才听到了只言片语的,直觉告诉她要出大事了……
回宫后,辗转了几夜,很快到葛清远邀约的日子,聂清麟想了又想,决定赴约。
第56章 五十六()
其实促使她赴约最大的缘由便是卫冷侯的那番话。如今卫侯安排周详,似乎一切都是那么的水到渠成。可是如果有可能,聂清麟愿意冒险一试,毕竟,她也没有太多好失去的了。
霓裳阁,是京城里霓虹锦衣的繁华所在。聂清麟去的借口很简单,与葛芸儿去看看她笄礼时要穿着的衣衫。
平日里聂清麟与这些千金的邀约,太傅还是不太管的,不过单嬷嬷肯定是要跟在其后的,
霓裳阁不招待男宾,所以京城里的贵妇人都很喜欢在这里定制衣服。聂清麟进了那扇红木大门后,便发现,这里其实更像是间茶室,一个个雕花间隔的房间很是雅致。只要坐在里面,便会有店铺的丫鬟送来各色衣样还有布料的样子供贵客挑选。
聂清麟被一位小丫鬟引着坐在雅间里,而单嬷嬷带着两名宫女便守在隔间的外面。葛芸儿就在隔壁的房间换试衣服。
聂清麟左右环视了下,却不知道那位葛大人是准备在哪里偷偷见她?
就在她环顾四周是时候,面前的那面铜镜却缓缓地打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位身形与她差不错的女子,而葛大人就在那女子身后,朝着她默默而恭敬地施着礼。
原本这里竟有密室?聂清麟暗暗心惊,然后便与那少女替身交欢位置,走入了密室。
那个替身在镜前慢慢地换试着衣物,那单嬷嬷也不是个话多的人,守在外面倒是不会起疑。
“臣见过陛下。”待到密室厚厚的门合上,葛清远立刻恭恭敬敬地说道。
对于这位臣子识破了自己的身份,聂清麟却不曾惊讶,她当初便看出在其他臣子都深信无疑的时候,这个葛清远却是已经起了疑心不停地盯着她看,所以她当时便是顺水推舟,暗示了下他,毕竟将自己的弱点呈现出来,才是取信他人最佳最快的办法。
至于这位葛大人心里是什么盘算,她却还不知情,所以,这次她的单刀赴会便是有打探一二的意思。
“葛大人多礼了,不知大人将本宫叫到这里是有何贵干呢?”
她并没有开口承认自己是皇帝的身份,只是懒懒地将话题岔开,直接问道。
葛清远慢慢地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粉雕玉砌的公主说:“公主既然肯来,想必也是有需要下官帮忙的地方,时间紧迫,请公主先讲。”
葛清远眨着一双大眼笑着问:“那也未必,本宫是想问一问葛大人铁锭被抢的事情有眉目了吗?”
葛清远微微诧异:“这件事不知是哪路贼人干的,若不是事情闹得太大,当地的官员呈报上来,许多的同僚甚至都不知那里居然还有朝廷秘密的生铁作坊,恐怕一时间难以破案……公主问这是……”
听到这,聂清麟微微地摇了摇头苦笑,当初听闻此事时,除了感到感到震惊外,其实聂清麟还想知道这一伙贼子是准备用什么样的门路将生铁运走。
毕竟数量那么惊人的铁锭,想要运走可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如果她能知道,受到启发也许能想出一个远离京城,不会再被太傅找到的法子。可惜太傅将消息封锁得滴水不漏,而在葛大人这也是一无所获。
聂清麟不再说话,准备转身离开密室,葛清远不动声色地看着她,突然伸手握住了她的胳膊:“公主的心思,在下清楚,愿助公主一臂之力……”
聂清麟微微诧异,不止诧异葛清远的逾越,更重要的是握住自己的那只手甚有力气,根本不像是个文弱的书生。
“葛大人……请松手……”
可是葛清远却将她一把扯进了怀里,目光炯炯地说道:“公主被卫贼所困,想要逃脱魔爪,葛清远愿助公主脱困,但是……公主为何不太信任在下,是不是因为在下的能力不够?”
只要微微一抬眼,便能看见眼前的青年眼中闪动着的微光,那是不容置辩的赤诚与……爱慕。
聂清麟心底一阵错愕,小声说道:“葛大人有此能力在重重监视中来见本宫,只怕也是背后经营了许久,大人举一反三的本领连卫太傅也是赞赏有加,本宫怎么会小看?还请……大人放手。”
葛清远似乎才发现了自己的逾矩,连忙松开手下跪低声请罪:“自从知道了公主不欲为别人所知的秘密后,下官的心里一直觉得犹如炭烤,那卫冷侯不通祖典,什么欺君罔上的事情都能做出,公主若是长久在卫贼的手里恐有折辱之忧,是以下官心急了,还请公主原谅。下官还有朝中的一些同仁,一直致力于推翻卫贼的□□,还大魏皇室的清朗,可是如果公主在卫贼手下,下官也是投鼠忌器,不得施展啊!”
其实聂清麟早就隐约猜到了葛清远的打算,可是听到他亲口承认,心里好似默默地感慨,聂氏皇姓的余威还在,却是不知这些空怀的热血的臣子们会是什么样的结局,那个卫冷侯……可并不块好啃的骨头啊!
只是葛清远的爱慕之意,也让她感到甚是挠头,她对这竹马的友情尚且是淡淡的,更何况那男女之情呢?到底是个十六岁的少女,突然被青年直白地表露爱意,顿时有些困窘。
倒是葛清远看出了公主的不自在,眼底微微露出黯然的神色,轻声说道:“公主不必为在下的话感到为难,以公主千金之躯,本来就不是下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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