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稳婆!”
早候着的嬷嬷快速走了过来,阮绵绵还在痛着,见下面羊水已经破了,连忙过去帮忙。
水榭里候着的宫女进进出出,热水一盆一盆的端进去,血水一盆一盆地端出来,看得人触目惊心。
外面候着的人只听到里面传出来难产二字,每个人的脸上,瞬间失去了血色。随后赶来揽月和莫青,这会儿都是面色惨白。
明明不是第一胎,怎么这会儿还难产?
而尽管凤长兮做足了充分的准备,这会儿额头还是冒出了细密的汗珠。再一次施针,让阮绵绵保持着清醒。
不知过了多久,像是一个世纪过去了,每个人大气都不敢出,只听到里面传来女子嘶哑凄厉的惨叫声。
外面的人听着,不由身子一颤。
小九九吵闹着要进去,无须觉得自己的腿也有些不由自主想要向前走。好在揽月伸手拉住了他。
“有神医和皇上在里面,还有专业的稳婆,不用担心!”
他相信,小姐吉人天相,而且之前诞下过太子殿下,这一次,一定会平安无事。
莫青苍白着脸,小姐诞下太子殿下时候的九死一生,他是知道的。那是因为当年他不懂事犯下的错,如今这样的情景……眼底的愧疚和悔恨,让他的面色有白了几分,几乎能看到几乎下面细密交错的血管。
“莫青,相信小姐!”揽月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而另一只垂在袖袍中的手,这会儿在微微颤抖。
小姐,揽月相信你,一定会吉人天相,母女平安。
他听闻,小姐希望自己怀的,是位小公主,所以他愿,母女平安。
不一会儿,里面又是一声凄厉的惨叫声传来,揽月眉宇一顿,身子一歪,差点儿直接倒下去。
好在无须立在他身边,伸手扶住了他。
小九九哭闹着要进去陪着娘亲,被无须死死地抓在手里,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一声婴儿响亮的声音从水榭里传了出来。
“恭喜皇上,恭喜娘娘,是位小皇子!”稳婆将孩子抱出来,满脸笑意。
凤九幽抬起头来,双眼猩红,野兽般吓人,看到孩子的时候,脸上划过一丝笑意,随即拉住阮绵绵的手,声音也是嘶哑的:“梧爱,好了,梧爱!”
一旁的凤长兮显然松了口气,不过神色依旧严肃:“皇上,娘娘腹中还有一个孩子。”
凤九幽愣在那里,后面跑进来的无须等人,也僵在了那里。
竟然……还有一个?
而这会儿,阮绵绵显然已经晕了过去。凤长兮快速施针,收针,再一针下去,刚才已经昏死过去的阮绵绵又缓缓醒了过来。
“啊……痛!”
凤九幽双眸猩红,大声吼道:“都给朕退出去!退出去!”
蓉玉连忙抱着刚出生的小皇子快速退了出去,这边无须和所有人也都快速退了出去。
这没过多久,又是一声婴儿哭闹的声音从水榭中传来出来。这一次这孩子的哭闹声比较弱,但是比较尖细……稳婆欢欢喜喜地抱着满身血污的婴儿,再次恭喜:“恭喜皇上,恭喜娘娘,是……是位小公主!”
阮绵绵费力地抬起眼皮,瞥了那边张着小嘴儿皱巴巴的女儿,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来:“是女儿呢……”
“不好了,皇后娘娘晕过去了!”稳婆大声喊道。
凤长兮稍稍呼出口气,伸手给大汗淋漓面色煞白的阮绵绵把了把脉,声音也有些嘶哑:“无碍,好好休息照顾着就好。”
说罢,凤长兮起身,身子微微一晃。旁边蓉玉瞧着,连忙问:“神医,您是不是不舒服?”
凤长兮微微摇头,温和地笑着:“没事。”
看向眼底猩红的凤九幽,又看了一眼昏睡过去的阮绵绵,凤长兮温和地道:“恭喜皇上,喜得龙凤胎。”
紧紧握着阮绵绵小手的凤九幽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容来:“多谢你了。”
凤长兮笑笑,孩子早已经被稳婆抱下去清洗去了,他微微抬头,忽然蹙起了眉头。
凤九幽见状,神色一凛。绝命见状,瞬间飘然了屋顶。
屋顶那里,一片瓦砾不知何时已经被掀开,放在一旁。从这个方向,正好可以看到下面的皇后娘娘。
仔细查探了一番,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绝命从下面跃了下来,轻轻摇了摇头。
没有任何不对,凤九幽向绝命使了个眼色,绝命快速退了出去。
凤长兮又看了屋顶上已经放好的瓦砾的地方,眼底划过一丝异样的神色,垂下眼眸,正好看到那边奶妈将孩子抱了过来。
仔细看了两个小小的皱巴巴的孩子一眼,凤长兮忽然转身看向凤九幽:“皇上,不知草民可否做这三个孩子的义父?”
凤九幽微微一愣,看了那边昏睡的阮绵绵一眼,温和地点头:“自然!”
凤长兮笑了笑,对着凤九幽恭恭敬敬行了一礼,这才慢慢出了水榭。
736 劝君
凤天王朝四十三年九月初,皇后替凤康帝诞下龙凤胎,凤康帝大喜,册封皇后为孝慈皇后,在皇子公主满月之日,大赦天下。
同日,原本被贬南郡王世子在这次皇后娘娘诞下龙凤胎时立下大功,因有恩于皇室,册封为摄政王。
然,无奈深闺凤长兮无心朝政,婉言请辞。凤康帝无奈,最后让两位皇子一位公主,尊神医为义父。
按照辈分,神医凤长兮原本就是皇子公主的叔叔,如今皇子公主尊这位叔叔为义父,越发亲切。
世人不仅想起当年这位年轻的神医和皇后娘娘的事情,心中各种感慨。不过也只能在心中感慨,从皇后娘娘被册封为后,无人再敢提及半句过往之事。
即便是当年宰相阮华居心叵测,叛变谋反,也极少有人提及。向来提及此事者,据说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三个月的时间,方家那位名不正言不顺郡主的事情几乎已经被人们忘却,方际因为凤康帝喜得龙凤胎,大赦天下从天牢中放了出来。
不仅放了出来,同时给他官复原职,让他继续任职太傅,教导当今太子殿下,日日上朝。
甚至连同方家那位小少爷,如今都已经是翰林院的管事,大小事务应接不暇,不过也格外用心。
偶尔百姓们看着明明摇摇欲坠的方家忽然之间又开始兴盛起来,不由感慨君心难测。
只是让人意想不到的是,方际竟然在恢复太子之职没多久之后,在朝殿上了选择了辞官归隐的折子。
原因无他,年老体衰,太子聪慧异常,自己远远不能胜任太傅一职,请求辞官归隐,安享晚年。
凤康帝点头同意,同时赏黄金万里,同时又在景陵城中给方际赏赐了一座府邸,让他安享晚年。
若是方际不想住在景陵城中,亦可回到故乡。整个故乡,如今也算是他方际的土地。
如此赏赐,群臣上下,无不感慨皇恩浩荡。
不仅仅如此,凤康帝在第二日下旨,让翰林院管事方辰上朝听封,直接册封为了太傅。
这一册封,震惊朝野。
方辰不过十七岁少年,竟然一步登天,成为几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傅,怎能不震惊朝野。
方辰想要推辞,凤康帝笑谈他能胜任。加之当今太子殿下亲自开口,挑选方辰为他的夫子。
这样的理由,方辰再无法拒绝,成为了凤天王朝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太傅。
西流国使者在十月初终于回国,只是回国的时候,听闻喜娆公主又一次去了世子府,面见尚且还在京中的南郡王。
但是情况不容乐观,南郡王那日并不在府中,据说神医带着南郡王去了西郊皇陵。
百姓们在喜娆公主对神医的一片真情这件事情上,有各种不同看法。
很多人认为,喜娆公主乃一国公主,神医乃凤天王朝如今最佳婚配男子,是天造地设一对。
也有很多人认为,神医乃是凤天王朝难得的美男子,而且情真专一,又是神医,这样优秀的男子,他的妻子,不该是别国女子。
还有人认为,整个凤天王朝,如今怕是难得寻到能够配得上神医的女子。而且神医心中有人,这神医的婚事,很难说……众说纷纭,而当事人对这件事,并无任何回应。
而那位喜娆公主,似乎已经下了决心,此生非神医不嫁。
世子府中,凤长兮给南郡王把脉完毕,从院子里出来,正好遇上裹着厚厚的貂裘在院子里发呆的若琳郡主。
见到他出来,若琳郡主忙迎了上去,满脸笑意:“大哥,父王如何了?”
凤长兮宽慰道:“父王很好,每日只要适当休息,不要过度操劳,身子会好起来的,你不用担心。”
若琳郡主这才稍稍松了口气,俏丽的脸上露出几分喜色来:“真好,父王的身子,这样反反复复,已经快半年了。”
凤长兮温和道:“父王年少征战沙场,满身是伤,当时没有及时医治,如今上了年纪,自然会有些毛病。”
笑看着若琳,凤长兮伸手揉了揉她的头:“放心吧,有大哥在,父王一定会平平安安的。”
若琳郡主乖巧地点头:“恩,大哥的医术天下无敌,若琳相信大哥。”
不远处走了一个家丁,见到两人在这边,快速跑了过来:“奴才参见小王爷,参见郡主。”
凤长兮微微颔首:“什么事,这么急急忙忙?”
家丁喘着气,视线从若琳郡主身上一扫而过,有些迟疑。
凤长兮见状,眉梢微微扬起,随即轻轻笑了笑:“是宰相大人来了?”
虽然是问句,不过脸上的笑容和眼底的笃定的神色,表明了他现在心中的想法。
若琳郡主当即变了脸色,快速看向凤长兮:“大哥……”
望着有些委屈又有些哀求神色的若琳郡主,凤长兮又摸了摸她的头,柔声道:“你总这么躲着,也不是办法。”
若琳郡主面颊又是泛红又是泛白,小嘴微微撅着,尽显小女儿娇态:“大哥……”
她不想见子虚,那个男子,她瞧着就浑身不舒服。
倒也不是不舒服,而是总觉得,她瞧着他,对上他那双像是会说话的眼睛,她总觉得自己心里在想什么,都被他那双眼睛窥视了去。
那样子的子虚,她感觉自己站在他面前,就像是没有穿衣服一般,浑身不舒服,又格外尴尬。
凤长兮宽慰地拍拍她的小脑袋:“若琳,女大当嫁,你啊,总是要嫁人的。”
若琳郡主面色瞬间煞白,对上凤长兮温和清澈的眼眸,微微撅着的小嘴儿,变成了紧紧抿着。
垂下眼帘,若琳郡主低低道:“大哥,若琳……若琳不喜欢他。”
大哥,若琳不喜欢他,不喜欢子虚,不想要嫁给他。
忽然,若琳郡主在那一瞬间又抬起头来,一双眼睛格外明亮:“大哥,你都还没有娶妻,若琳才不嫁呢。”
不等凤长兮说话,若琳郡主娇声道:“大哥,女大当嫁前面还有一句,是大男当婚。大哥是兄长,兄长尚未娶妻,若琳作为妹妹,怎可嫁人?”
凤长兮好笑地看着她,叹息般地道:“若琳,男子与女子不同,大哥虽然比你年长,但是是男儿。”
他望着面颊又有些发白的若琳,语重心长地道:“而女子则不同,你已经及笄,便是嫁人的最好年纪。这是女子的如花年纪,切不可浪费。”
说罢,他已经转身向前厅走去,一边走一边淡淡道:“人生能有几个十五年?若琳,趁着如花年纪,不要误了大好青春,大好姻缘。”
“大哥在书上看过一首诗,虽然是劝解男子,不过其实也可劝解女子。”
“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惜取少年时。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若琳,子虚虽然风流,但是对你的情,是真,他会是一个好夫君。”
这些话尽数传入若琳郡主耳中的时候,葱郁而又有些萧瑟的花园中,早已经看不到那一抹白色的身影。
若琳郡主呆呆地立在原地,望着那边凤长兮离开的方向,喃喃地念着他刚才念的那首诗。
“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惜取少年时。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大哥,你知道劝解若琳惜取少年时,莫待无花空折枝,怎么就不想想自己,如今哪般年纪?
你与皇后娘娘,已经绝非可能。
你已经放手,为何不能敞开心扉,接纳他人?
大哥,你为何就看不到眼前人……两行清泪缓缓从眼眶流了出来,她立在梧桐树下,光秃秃的梧桐树,这会儿格外萧条。
“郡主?”婢女瞧着,各种担心。
家丁瞧着,不知进退。快速跪了下去,惴惴不安地等着。
不知过了多久,南郡王寝宫那边走了一个家丁出来,是平日里跟随在南郡王身边的老奴。
“郡主,王爷请您过去。”
拿出丝帕轻轻擦了擦脸上的泪痕,若琳郡主连忙点头,吸了吸鼻子,又努力笑了笑。
“恩,我知道了,去跟父王说,我一会儿就过去。”
那老奴告退,快速走了回去。
若琳郡主咬咬牙,忍住心底的酸涩之意,看了婢女一眼,连忙跟着那老奴往南郡王寝宫那边走去。
“若琳见过父王。”若琳郡主恭敬行礼。
经过这次太皇太后和太上皇先后离开,南郡王一时间老了不少,两鬓又添了不少白发。
他是威严的,又是慈爱的:“若琳来了,坐吧。”
若琳郡主关切地看着他,柔声问道:“父王,您身子可好了些?”
南郡王哈哈大笑,声音颇为豪迈:“父王可不是我们若琳郡主,娇滴滴的小美人。父王啊,那可是沙场英雄,这么点儿小病小痛,没事,你啊,不用担心。”
见父王精神确实不错,若琳郡主这才勉强笑了笑,柔声问:“父王找若琳,可是有事?”
南郡王笑得慈爱温和:“方才父王看到你与你大哥在院子里说话,兄妹俩怎么了?难道你大哥欺负你了?看你的眼睛,这会儿还在泛红。”
若琳郡主一惊,连忙垂眸,用细长的睫毛遮住自己的眼眸,着急地解释:“没有没有,父王,大哥疼若琳还来不及,怎么可能欺负若琳。”
南郡王瞧着她着急的模样笑:“既然不是你大哥欺负你,难道是别人?不然我们的若琳郡主,怎么可能哭得跟个小兔子似的?”
“哎,父王知道了。父王近来虽然没有出去,倒也知道宰相三番两头向我们世子府跑。”南郡王笑眯眯地望着她:“定是他欺负你对不对?来,跟父王出去,找他评理去!”
说罢,也不等若琳点头,南郡王直接站了起来往外走。若琳郡主想要阻拦,都已经来不及。
737 兄妹
前厅,凤长兮与子虚相谈甚欢。看到南郡王带着若琳郡主前来,子虚眼前一亮,不过瞬间又隐了下去,恭恭敬敬行礼。
南郡王哈哈大笑,丢子虚各种夸奖,子虚谦虚而又不谦逊地应着,脸上笑容一直不断。
若琳郡主从跟着南郡王到前厅来,一直都是垂着头,明明不乐意,却又努力隐忍着的模样。
一直到南郡王诧异地问她为何不向宰相行礼,她才缓过神来。
“若琳见过宰相大人。”温柔的声音,却没有抬眼皮。
那边与南郡王正在说话的子虚,似乎这会儿才注意到有若琳郡主这个人一般,微微一怔后,便笑了开来。
他的笑容是温和的,比之凤长兮温和内敛的笑容,多了几分风流不羁:“若琳郡主多礼了,这不是在朝中,直接叫我子虚就好。”
若琳郡主心中满是不忿,奈何父王和大哥都在,只能勉强笑着回复:“宰相大人说笑了,若琳不敢。”
南郡王瞧着哈哈大笑一声,望着垂着头的若琳郡主笑着道:“若琳啊,既然子虚说不必多礼,以后就不要多礼了。”
身子微微一颤,若琳郡主面色有些发白:“是,父王。”
子虚笑了笑,也不跟她多说,注意力又转移到南郡王和凤长兮身上,三人说说笑笑,谈得好不热闹。
若琳郡主一人立在一旁,蹙了下眉头,小声道:“父王,若琳身子有些不适,想要回房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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