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紫薇缓神,轻轻拍着方际的背脊:“爹爹,您不要动怒。现在方家还要靠您,紫薇今日进宫,听闻太上皇身子好了些。”
方际微微一愣,望着方紫薇道:“明清宫那边已经很久没有任何消息,你是从何处得来的消息?”
方紫薇抿了抿唇道:“爹爹,如今皇上回宫了,自然会去明清宫那边看望太上皇。紫薇只是让人跟着过去探探消息,以备不时只需。”
方际看着自己的这个女儿,他知道女儿从小就很聪明,而且也特别能隐忍。很多事情,她从来不会说出口,可是心中有计较。
“紫薇,听爹说,无论如何,不要招惹皇上!”方际皱着眉头道。
方紫薇想着今日在宫中,她在仁寿宫向皇上请安被皇上直接无视,眉头微蹙,又快速松开,温和地道:“爹爹教导,紫薇谨记于心。”
方际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女儿的肩膀,叹口气道:“紫薇,你的心思,爹爹知晓。可是你要知道,如今的皇上不是太上皇。”
方紫薇微微一愣,却不开口。细长的睫毛微微吹着,遮住了那双漆黑的眼眸中所有的情绪。
“如今的皇后,也并非是当年的梅妃娘娘。”方际似乎陷入了回忆,话并没有忘记跟女儿说:“梅妃当年不争,是因为已经无法去争!”
“当年太上皇确实喜爱梅妃,比之当今皇上有过之而无不及。可是当年的太上皇虽然宠爱梅妃,心底还是不甘只宠爱一个女子的。”
顿了顿,方际道:“可是当今皇上不同,当今皇上对皇后,情有独钟。若说天下美人,除了当今皇后,怕是没有哪个女子的容颜,能够入得了皇上的眼。”
方紫薇微微一笑,笑容淡淡的,看不出喜怒,也听不出任何不满,是她一如既往的温婉恬静:“爹爹说的,紫薇都知晓。当今皇上的容颜,已是天下少有。而且当今皇上,并非只注重相貌之人。”
方际微微颔首:“皇上若是注重皮相之人,整个后宫,这会儿又怎会只有皇后一人?一个女子容颜再美,就如同窗外盛开的寒梅,也只是一个季节。等到花季过了,来年春日,会有更多的鲜花盛开。以貌侍君,绝不 长久。”
说罢,方际望着女儿方紫薇道:“自古以来,后宫里面冤魂无数。紫薇,你是爹的女儿,爹不想你趟后宫那趟浑水。后宫确实是稳定朝政的一大基础,可是要看执政者是谁。”
“爹当年反对你进宫,便是看到了当今皇上的态度。而你执意进宫,哎!”方际叹了口气,温和地道:“如今好不容易出宫,紫薇,爹会替你寻一门好亲事,寻一个好良人。”
细长的睫毛微微一颤,方紫薇袖口中的手微微一紧。她依旧温婉地望着父亲方际,温顺地点头:“爹爹,紫薇知错。”
方际欣慰地笑了笑:“好孩子,天下男儿有很多。皇上确实是天下难得的好丈夫,可是身份摆在那里,不会是一个最佳良人的选择。”
“如今的后宫虽然只有皇后一人,可是过不了多久,等到边塞国的使者进宫,整个景陵城,又要热闹起来。介时,皇后娘娘怕是又要寝食难安了。”
方紫薇温顺地点头:“爹爹说的是,与其嫁帝王,不如则良胥。”
方际非常满意地点头:“难得你能明白这点,听你这样说,爹爹就放心了。”
方紫薇含笑道:“爹爹去休息会儿吧,小弟紫薇看着。若是等到小弟醒来,看到爹爹这样憔悴,按小弟的性子,一定会自责的。”
方际看了看床榻上昏迷不醒的方辰,见大夫已经把脉完毕,遂点头道:“也罢,爹出去透透气。”
出了房间,方际问后面的大夫:“辰儿情况如何?”
大夫恭敬地道:“老爷切勿担心,小少爷状态良好。之前有过摔伤,不过都已经处理过,而且处理的很好。”
“老夫已经开了方子,按照这个药方让人去抓药,给小少爷去去寒,再好好修养,小少爷会好起来的。”说着,大夫将药方递给方际。
方际将药方交给身边的李叔,李叔直接去让人随着大夫的药童去抓药了。
送走大夫,方际看着灰蒙蒙的天空,眼前是怒放的寒梅,傲然俏丽在枝头。他脸上神色沉沉,心事重重地向祠堂走了过去。
给读者的话:
一更……周日休息,还要被拖过来上班滴阿妩飘过……呜呜呜……
606 反目
祠堂内,方家大少爷方庆阳整个人趴在地上,奄奄一息。他身上的伤口虽然经过包扎,不过这会儿血迹还是渗了出来。
“方庆阳,当日你是怎么说的?”暗沉的祠堂中,除了方庆阳,竟然还有另一人。
那人一身黑色衣袍,从头包到脚,双手也藏在黑袍中,浑身上下,看不到半点儿肌肤,声音略微嘶哑。
趴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方庆阳,听到这个声音,一瞬间从地上弹了起来。他一动,牵动身上的伤口,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手比嘴巴更快一步捂住自己的嘴,瞪大了眼睛看着不知何时站在自己面前的黑衣人,方庆阳快忙跪好。
“庆阳知错,请黑大人恕罪!”哪里还是刚才奄奄一息的方庆阳,身上虽然有伤,可是眼底的神色却非常亮。
黑袍人盯着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方庆阳,啧啧感叹道:“方际到真是一个好父亲,竟然将你打成这样!”
声音中的讥讽嘲弄,不言而喻。
方庆阳嘴角抽搐,恭敬地道:“父亲一心向着方辰,而我自从被暗门的人废了之后,他对我更加不关心!”
“今日没有将我打死,已经非常仁慈了!”说这话的时候,方庆阳的眼底,满满的都是恨意。
黑袍人瞧着满脸恨意的他,嘶哑地笑道:“呵呵,都说太傅大人为人正直,对朝廷衷心一片。方家又是百年世家,却没有想到,竟然会和自己的儿子,反目成仇!”
方庆阳丝毫不介意黑袍人的挑拨,反而是赞同地点头:“黑大人说的不错,虎毒不食子!从今日起,我方庆阳再也没有父亲!”
黑袍人听着笑着问:“哦,是吗?”
方庆阳伸手擦了一把脸上的血污,狠狠道:“从小到大,他夸奖的都是方辰。从小到大,挨训挨骂的都是我方庆阳!”
“明明我才是嫡出的儿子,我才是方家的长子。可是他方际对那个小妾所出的方辰,比对我这个嫡长子好上千百倍。”
脸上尽是嫉恨之色,方庆阳道:“黑大人,青峰庙的事情,是我办事不利。求黑大人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会杀了绝尘师太!”
“呵呵!”黑袍人一声冷笑:“杀了绝尘师太?”
鄙视不屑地看着跪在地上的方庆阳,黑袍人冷冷道:“你连真正的绝尘师太在哪里都不知道,竟然还敢如此大言不惭?”
方庆阳一愣,显然惊讶不小:“黑大人,您说什么?什么叫做,我连真正的绝尘师太在哪里都不知道?”
黑袍人冷哼道:“你若是知道,青峰庙的事情,就不该是现在这样!你可知道,那日用让人先奸后杀的,再将尸体摆在禅房的那个绝尘师太,根本就是之前和打点的小道姑!”
方庆阳一愣,身子直接软倒在地上,不敢置信地道:“不可能,怎么可能呢?那日我明明看清了,是绝尘师太的!”
他虽然不曾和绝尘师太有过接触,可是绝尘师太的画像他是有的。而且身边有人见过绝尘师太,也是认识的。
准备了那么久,怎么可能杀错了人。而且那日将绝尘师太骗出来的那个小道姑,才是和他接头的小道姑。
黑袍人盯着不敢置信的方庆阳,讥讽道:“井底之蛙,难道不知道,这世上还有人皮面具吗?”
“若是不知道,我可以告诉你,之前阮家的四小姐阮绵绵,那张惊世容颜,就是用人皮面具挡着的!”
方庆阳一惊,阮绵绵他是见过的,那个木讷呆滞的四小姐,他虽然好色,可是那样呆滞的女人,他真是一点儿兴趣都没。
不过后来听说她就是暗门的门主,而且还是一个绝代佳人……
想起从前见到的那个记忆中模糊不清的面孔,被断了子孙根的他,对阮绵绵这三个字,都是恨之入骨!
“就因为你的失误,主子所有的布置都功亏一篑!如果那日被你所杀的人真的是绝尘师太,阮绵绵在禅房内看到那具尸体的时候,就应该已经崩溃!”
如果那天阮绵绵看到绝尘尸体的尸体,怎么可能还有经历去思量着从哪里避开金丝网?
如果阮绵绵真的死在了大火中,凤九幽也应该已经崩溃。而那个时候,要杀凤九幽,便是最佳时机。
可是一切的一切,都因为方庆阳的疏忽大意,所有的心血都付诸东流……
“你说,你是不是该死呢?”
黑袍人说这话的时候,昏沉的祠堂中,蒙上了一层阴森恐怖之气。
方庆阳听着,身体在瑟瑟发抖,连忙爬起来跪在地上哀求道:“黑大人,黑大人,求求您,求求您跟主子说,再给我一次机会,再给我一次机会!”
黑袍人一步步走近他,每走一步,方庆芳便觉得离死更近一步,他知道哀求已经不能得到宽恕,只能下意识地,向后退。
“黑大人,黑大人,求求您,求求您……”一边后退,一边哀求。
身上的绷带早已经被渗出的鲜血染红,方庆阳却顾不得身上的疼痛,只想着到底如何才能保命。
“黑大人,求求您了!求您饶命,饶庆阳一命!”
“黑大人……”
“你这样无用的人,你觉得主子有什么理由绕过你?”黑袍人阴沉地笑着,声音越发森冷。
方庆阳面色煞白,嘴角都是鲜血,还没来得及再哀求,身体忽然被一股吸力从地上吸起,再狠狠地摔了出去。
“砰!”的一声摔倒在三步远的地上,方庆阳都不敢大呼出声,只是捂着腹部,哀求道:“黑……大人,饶命……”
“饶命?”黑袍人再一次一步步走近他,一边走一边阴沉道:“我饶过你,谁饶过我?”
方庆阳趴在地上瑟瑟发抖:“黑大人,请……请再给我一次机会,一次,就一次,最后……最后一次!”
黑袍人低哑地笑着,抬脚欲将方庆阳再次踢飞。不过他的脚在半空中忽然收了回来,望着趴在地上的方庆阳。
“好,再给你一次机会!”黑袍人阴沉地道:“这一次,可不是要你去取绝尘师太的命,而是想办法,将皇后娘娘引出宫!”
方庆阳闻言一喜,还没说话就听黑袍人道:“记住,这件事情,只有你知我知,若是有第三人知晓,你该知道后果!”
方庆阳艰难地跪起来,望着黑袍人吐出一口鲜血:“庆阳知道!”
“对了,你若是那么狠方际,和你那个弟弟,为何不干脆趁着这个时候,直接杀了他们?”黑袍人阴阴一笑,化为一阵阴风,消失在祠堂中。
他消失不过片刻,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方庆阳趴在地上咬牙看着门口的方向,眼底是浓浓的恨意和杀意。
607 地道
“老爷,让大少爷起来吧,他身上的伤很重!”外面传来李叔的声音。
祠堂里面的方庆阳,伸手擦去嘴角的血迹,眼神阴狠地盯着门口,好半响,才将脸上的恨意隐藏下去。
祠堂的大门被人推开,昏暗的祠堂内,方庆阳因为外面光线的刺激,连忙伸手捂住眼睛。
方际看到趴在地上血肉模糊的儿子方庆阳,心中一痛。可是威严的脸上,依旧满脸怒色。
“不是让你跪着吗,怎么趴在地上?”方际冷声质问。
趴在地上的方庆阳脸上尽是灰白之色,身上的绷带这会儿血迹越发浓烈起来。
李叔见状,连忙过去将地上的方庆阳扶了起来:“老爷,大少爷身子很虚,不能再跪了!”
“老爷,大少爷已经知错,您就原谅大少爷这一次吧。”李叔跪了下去。
方际看着跪在地上的李叔,眉心紧蹙:“李成,你给我起来!不要替这不孝子求情!”
“老爷,再这样跪下去,大少爷真的会……”李叔声音有些哽咽。
方际看着儿子方庆阳血迹斑斑的衣服,心像是被什么揪着,狠狠的痛着。他紧皱着眉头盯着方庆阳。
“庆阳,你真的知错了?”
垂着眉眼面色灰白的方庆阳有气无力道:“爹,庆阳真的……真的知错了。爹,庆……阳知错了。”
方际严肃的脸上神色缓和了几分,望着儿子方庆阳满身的鲜血,声音有些僵硬:“李叔,让人将大少爷送回房间,让大夫过去治伤!”
李叔松了口气,连忙将方庆阳背起,快步向方庆阳的院子走了过去。
方际站在昏沉的祠堂中,看着对面立着的方家列祖列宗的灵位,好半响,他猛然屈膝,跪了下去。
什么都没说,只是跪在那里。闭着眼睛,似乎在是在忏悔着什么。
等他从祠堂出来时,天微微黑。他望了一眼皇城的方向,顾不得发麻的双膝,径自去了书房,然后带着李叔,快速出了太傅府。
在九幽宫中用过晚膳之后,凤九幽牵着正在歪歪扭扭走路的小九九出了九幽宫大门。阮绵绵随行,依旧是新竹模样的装扮。
“这个时辰了,准备去哪里?”阮绵绵压低了声音问道。
凤九幽牵着小九九笑:“去明清宫那边看看,或许能见到某个人。”
阮绵绵眼珠一转,算是明白过来。
到了明清宫,凤九幽带着她进了东殿。阮绵绵不想引起人怀疑,还是按照新竹每次所站的位置,在东殿寝宫的外间候着,让凤九幽带着小九九进了寝宫。
不一会儿,立在外面的阮绵绵看到一个人影向这边走来。仔细一看,才发现那人是方际。又想着凤九幽在九幽宫的话,不由微微勾起唇角。
方际看到她的时候,也是微微一愣。显然没有想到这个时候,会在明清宫的东殿看到皇后娘娘的贴身婢女新竹。
难道说,皇后娘娘在东殿?不是说皇后娘娘并未随皇上一起回宫吗,还是其实青峰庙的大火,并没有伤到皇后娘娘?
如果真是这样,他心中反而松了口气。
于是,方际脚步微微一顿,看着新竹温和地道:“竟是新竹姑娘。”
阮绵绵笑着恭敬地回道:“新竹见过太傅大人!”
方际温和地笑着,望着新竹道:“这个时辰,新竹姑娘在这里,莫不是皇后娘娘在给太上皇请安?”
阮绵绵脸上露出继续愁容来:“不是,娘娘尚未回宫,奴婢在这里,是因为皇上带着太子殿下在里面。”
方际刚刚松了一口气的心,忽然又提了上来。皇上和太子殿下都回宫了,怎么这个时候,皇后娘娘还未回宫?
青峰庙的大火,那两具女尸,到底是谁?可是如果皇后娘娘还在,为何没有和皇上一起回宫?他心中的疑惑一个接一个,可是对着一个婢女,他实在不知能问出些什么。
笑了笑,方际道:“老夫还有事要面见太上皇,就先告辞了。”
阮绵绵笑着道:“太傅大人随意。”
不知为何,方际觉得有些奇怪,不由多看了她一眼,可是仔细看,还是新竹,平时虽然接触不多,对于这个婢女的相貌品性,都还是知道的。
见没有任何异常,方际笑笑,快速寝宫方向走了过去,到了那边,便被候着的内侍拦住。
“太傅大人。”
方际望着内侍笑着道:“罗公公,老夫有急事要面见皇上,还望罗公公通传一声。”
站在这边的阮绵绵听着,不由笑了笑。这方际倒是个通透的人,知道里面凤九幽也在,连忙就改了口。分明是有事拜见太上皇,可是凤九幽到底是皇帝。
她还在轻笑,之前留在冷宫的那名婢女快速向她走了过来。那边方际正等着里面的人通传,倒也没有向她这边看。
“新竹姑娘。”宫女温和地喊她。
阮绵绵含笑点头,走近那名婢女:“怎么样?”
宫女笑着道:“果然如您所料那样,您离开不一会儿,陈泊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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