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指着溪水,嘴唇在微微颤抖:“少……少爷……”
宛如皓月的少年微微一愣,顺着书童的视线望去,竟然看到慢慢浮在水面的鳄鱼。
那鳄鱼的四周的溪水到处都是鲜血,这会儿早已经没了动静。少年快速转头看向身边的女子,这才注意到女子的被鲜血染红的衣服原来竟然是月牙白。
除了那张平凡无奇的脸,女子的身上几乎找不到完整的地方。鲜血还在不停地从她身上流出,少年眼底露出一丝惧意,抱起女子快速向来的路走去。
书童大惊,脸啊摩纳哥追了上去:“少爷,少爷,您身子弱,让思音来。”
少年面色有种不正常的苍白,声音温柔悦耳:“不碍事,思音,你去将马车赶到这边来,让人去叫金大夫。”
忽然,少年的步子一顿,思音连忙扶住他:“少爷,您怎么了?”
少年快速从袖袍中拿出一颗丹药喂给昏迷不醒的阮绵绵,同时看向思音说:“思音,你快去叫人,将那鳄鱼的尸体捞上来。”
思音不解,见自家少爷难得严肃起来,连忙点头。
少年松了口气,又补充道:“可以将尾巴切掉一部分,丢在溪水中就好。刀口不要太整齐,要那种费力切下来的。”
思音点头,快速向溪边跑去。
说完少年吹了一声口哨,不一会儿便有两个穿着青色衣衫的男子出现在他面前。
“少爷。”
少年皱了眉头,嗓音低醇,像是一壶经年蕴藏的美酒:“将马车牵过来,再派人去请金大夫。”
到了马车上,少年看着昏迷不醒的阮绵绵,几乎不知道怎么下手给她包扎。皱了眉头,小心翼翼地解开她腰间的腰带。
身上的伤口有很多,最致命的是背后的一掌与左肩处的那一道深深的血口。少年脱下阮绵绵肩膀上的衣服时,透过那血口,几乎能看到里面的森森白骨。
马车忽然一颤,昏迷中的阮绵绵因为疼痛无意识轻哼了声。眉头紧紧皱起,嘴角又再次涌出血丝来。
“苍狼,稳点儿!”
声音悦耳动听,却带了严厉。
“是!”外面驾车的男子面色微变,全神贯注驾车。
等到将阮绵绵身上的伤口都包扎好,少年白皙的几乎透明脸上,额头和鼻尖已经挂上了丝丝汗珠。
马车内的血腥味很重,少年眉头都没有皱一下,脱下自己身上的外袍替阮绵绵盖上,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回到府中,金大夫早已经大门口,看到少爷的马车回来,连忙迎了上去。看到少年玩少无损地站在他面前,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些。
快步走上前去:“少爷。”
少年冲他温和地点点头,转身将马车内的阮绵绵抱了下来。金大夫看到阮绵绵的时候,眼神从她的面上身上一扫而过,惊讶道:“少爷,她怎么伤得这么严重?”
少年温和地说:“金大夫,你到府上来,可有人知道?”
金大夫摇摇头:“老规矩,我走的那个密道。”
少年忽然露出一笑,温润如华:“那就好,她的事,我们回去说。”
金大夫肯定,他活了大半辈子,从来没有见过这么重的伤。不仅仅是内伤,而且外伤也几乎致命。
女子的手臂上有深入骨头的牙印,应该是被什么牙齿尖锐的动物咬伤的。而背后的那一掌,分明没有用尽全力。
现在少女已经因为失血过多陷入了昏迷,有因为在水里泡了很久很久,整个人已经浑身冰凉。
从兰青山这样回来,少女这么重的伤,决计好不到现在等他出手。伸手探脉,才知道少爷已经给她服过紫华丹。
“金大夫,救活她。”
金大夫皱着眉头,看了床榻上的少女一眼:“金某只能尽力而为,最重要的,还是需要药王谷神医出手。”
少年皱眉:“药王谷神医十多年前已经辞世,唯一的关门弟子继承了衣钵,但是却是南郡王世子。”
“南郡王世子这会儿人在景陵城。”金大夫一边说一遍开始给床榻上的少女扎针。
一针下去,阮绵绵又是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少年的眉头皱得更加,宛如皓月的脸上露出几许不忍:“金大夫……”
金大夫叹了口气:“这少女也不过十四五岁模样,毅力却坚强的可怕。她的体力几乎在几个时辰前已经到了极限,受过内伤却将翻涌出去的鲜血咽了回去。那些血必须吐出来,否则郁结肺腑,情况很不乐观。”
少年远山眉黛般的眉宇露出丝丝疼惜,他想着刚才思音指着的鳄鱼的尸体,如果在几个时辰前体力已经透支,她又是在怎样的情况下从鳄鱼的嘴下逃生?
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少年皱眉起身,快速到了外间书房,同时按了一下桌上的香炉。左边的书架快速移了过来,将金大夫与阮绵绵都隔在了书架之后。
“叩叩叩……”
站在外面满头大汗的是男子三十多岁,嘴角露出一簇小胡须,是岑家的管家岑忠。
“少爷。”
里面传来清润悦耳的声音:“是岑管家吧,进来吧。”
岑忠推门而入,看到面色略微苍白的少年坐在书桌前,黑亮细长的睫毛轻轻垂着,正在看着桌上的账簿。
背后是淡淡的阳光,书房内很安静,少年看着账簿,神色温和,面容清俊出尘。这样的场景,宛如一幅临摹已久的水墨画,让人不忍惊扰。
似乎是很久没有听到来人的声音,少年抬起头来,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宛如三月春花般温暖:“岑管家,怎么了?”
岑忠这才缓过神来,伸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少爷,是这样。昨日,昨日晚上城门忽然开了,城内涌进了很多乞丐。”
少年纯净宛如天空一般的眼眸划过一丝诧异,望着岑忠问:“有多少?”
岑忠低头说:“不计其数,而且还源源不断。”
听到岑忠的话,少年眼底划过一丝疑惑之色。转眼皱着眉头,脸上带着忧色:“吩咐下去,救济灾民。三日之内,环城的大街上不要再看到乞丐。”
041 亲为
岑忠一听,连连点头,略有迟疑:“少爷,可是灾民真的很多。 ”
少年用疑惑不解的眼神看着岑忠:“岑家的家业,难道养不起他们?”
岑忠一愣,岑家的家业,莫说是上千上万的灾民,只要岑家愿意,再多的灾民也不怕。
岑忠离开后,少年依旧坐在书桌前,手里拿着账簿,认认真真地看着。他看的极认真,似乎进入了忘我的境界。
不知过了多久,书架后面传来三声轻响。少年放下账簿,里面传来金大夫的声音:“少爷,这是药方。”
少年走到书架旁,从里面取出了一章药方。仔细看了一眼,步履优雅地出了书房。
有丫环迎面而来,看到自家少爷的时候面颊微微泛红,连忙低了头:“少爷。”
少年含笑点头,声音温柔地问:“紫云,有事?”
紫云摇摇头,又快速点点头:“少爷,府衙那边来人了。”
少年略微诧异,眼底划过一丝光芒,温柔地说:“我知道了,让他们在前厅候着,我一会儿就过去。”
紫云看着宛如皓月般的少爷,小脸红了又红。见少爷往卧室那边走,忙追了上去:“少爷,您是要去更衣?紫云服侍您。”
少年面带微笑看着紫云,声音依旧温柔:“我一向习惯一个人,紫云,你去前厅候着,我一会儿过来。”
紫云脸上露出失望之色,少年瞧着伸手摸了摸她的头。紫云眼底露出几许笑意,点点头,快速向前厅那边走去。
金大夫将所有的银针从阮绵绵身上取了下来,浓眉紧锁,眼底一片灰暗。有到了一颗紫华丹给阮绵绵服下,转身走了出去。
紫华丹能后护住心脉,但是也不是长久之事。里面的少女受伤太重,体力又严重亏损。能熬到现在还有一丝呼吸,已经是个奇迹。
思音从外面跌跌撞撞跑进来,也不管书房里的人是谁,大声说:“少爷,少爷,那个鳄鱼我已经处理好了,带回来了。”
金大夫一听整个人一颤,身形如风一般到了思音面前:“你刚才说什么?”
思音意一见是金大夫,又是懊恼自己焦躁的性子又是担心地看着他问:“金大夫,少爷带回来的那位小姐,可醒了?”
金大夫摇了摇头:“没有个十天半个月,怕是醒不过来。而且,也未必醒的过来。”
思音一愣,身边一道白色身影飘过,手里拿着药的少年已经到了思音和金大夫跟前:“金大夫。”
金大夫眼底露出愧色,望着少年说:“少爷,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少年的面色又苍白了几分,手里拿着的药微微一紧。
忽然面色又恢复如常,神色温柔地点点头,声音也悦耳温柔:“好的,我知道了。思音,带金大夫下去好好休息。”
金大夫有些疑惑地看了少年一眼,望着思音问:“这个少女是什么身份,和少爷认识?”
思音摇头:“怎么可能?少爷认识的人我都认识,少爷不认识的人我也认识。那个小姐是今天我们去兰青山的路上救回来的。”
金大夫点点头,思音见他皱着眉头的样子,以为他想着那小姐是少爷的什么人,忙解释道:“金大夫,少爷心地善良,从小到大连小猫小狗生病他都心疼的。”
金大夫了然地笑笑,想想也确实。
这岑家的少爷,整个环城中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是出了名的老好人。
年仅十岁就接手了整个岑家,七年来岑家的生意越来越好,越来越大,而且又生的俊秀异常是多少少女的梦中情人。
思音见金大夫出了门,想了想快速进了书房:“少爷,鳄鱼的尸体我已经带回来了,怎么处理?”
少年温温一笑,纯净如天空的眼底露出一丝怜悯:“找个地方好好埋了吧,也是条生命。”
思音笑了笑,快速跑进去抓住少年的手臂:“少爷,金大夫说那位小姐的性命堪忧,老爷说过,生死有命,您不要太过担心。”
少年看着他笑了笑,温柔地说:“我知道,尽人事,听天命!”
思音眼珠一转,忽然开口:“少年,不是还有药王谷吗?”
少年含笑说:“南郡王世子现在在景陵城,再过十来天,就是太后大寿,他走不开的。”
思音满怀希翼的神色变得愁眉苦脸起来,心里也有些难过:“那真的……真的只能那样了。”
少年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温柔地说:“金大夫说她能熬到现在还有一口气在,毅力绝对顽强,不会那么轻易死的。”
思音想想也是,伸手按了桌上的香炉,快速跑到里面的床榻边,对着床榻上几乎没有任何生气的阮绵绵说:“这位小姐,您快点儿醒醒吧。”
“这位小姐,是我们家少爷救了您哦。”
“这位小姐,我们家少爷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您救回来,您还没有看看您的恩公是谁,不能就这么走了。”
“这位小姐,您快点儿醒来吧,不然我们家少爷会很难过很难过的。”
……
少年看着思音半跪在床榻边讨好哀求地对着床榻上的少女絮絮叨叨,忍不住咧了咧唇角。
环城知府衙门内,知府满脸怒色。明明关了城门,怎么城门居然悄无声息地被人打开了,成千上万的灾民涌进了环城,弄的现在城内到处一片哀怨之声。
如果不是靠着侍卫们的施压,他这个府衙都要被那些乞丐灾民当窝了,想到这里,知府程知节气得咬牙切齿。
有侍卫战战兢兢跑了进来,快速跪了下去:“大人。”
程知节心里窝着一团火,瞪着跪在地上的侍卫吼:“什么事?”
侍卫吓得满头大汗,颤颤抖抖说:“有……有人说……宫里有人到了……到了环城。”
程知节满脑子烦心事,几乎没有怎么听那个侍卫的话。听到“宫里”二字,稍稍蹙眉问:“你说什么?”
侍卫吞了吞口水:“据可靠消息,宫里的人到了环城。”
“什么?”程知节吓了一跳,忙问:“从哪里听来的?宫里的人到了环城,来的是什么人?”
侍卫低着头:“据……据说是九殿下。”
程知节微微一愣,喃喃地说:“九殿下?”
侍卫说:“是的,但是现在我们的人还不知道九殿下人在哪里。”
程知节皱着眉头:“九殿下邪魅张扬,风流不羁,因为贵妃娘娘的原因与皇上闹僵,被禁足九幽宫多年,怎么会忽然到了环城?”
侍卫忙说:“属下听属下舅舅的侄儿的外孙的表弟……在宫里当差的,说是因为皇上怀疑九殿下与贵妃娘娘还有来往,所以就将他派出来了。”
程知节听着他那一大堆亲戚直头晕,狠狠瞪了那侍卫一眼,继续问:“你现在马上立刻给本大人去搜罗美女,记得,要塞过天仙的。”
侍卫愣了愣:“赛过天仙的?”
程知节气得嘴角的胡子一抖一抖的,狠狠一脚揣在侍卫身上:“现在马上立刻,听不明白吗?”
侍卫连忙点头,快速跑了出去。
程知节暗自盘算着,快速到了书房。取了资料快速看了起来,据说这位九殿下生性风流不羁,却又因为贵妃娘娘一直未娶。
若不是宰相的牵线搭桥,宰相府的四小姐又怎么可能成为九幽王妃?
不过大婚当晚九殿下就给了她一纸休书,也看得出来,九殿下心中喜欢的,还是宫中的贵妃娘娘。
当下心中就有了主意,叫了人来吩咐:“你们去找些美貌女子来,记得只要与贵妃娘娘有一根眉毛相像,都找来。”
说着给了下面的人一副画:“这幅画你拿着,记得不要让任何人看到。宫中妃嫔的画像,若是流了出去,当心诛九族!”
那管家连连点头,拿了画像连夜去寻人。
夜色静静,山风中带着远处的虫鸣声,夜深人静,它们依旧不知疲倦。兰青山的小溪旁,侍卫还在那里不停地打捞着。
有人立在溪边,背光而立,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是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冷寒之气,整张脸布满了阴沉之色。
借着淡淡的月光,能看到他娇媚柔和的面颊,细长浓密的眉宇。眉目冷沉邪魅,身姿修长挺拔。
“有……有了。”
不知是谁喊了一句,站在溪边的凤九幽快速跃了过去。那尚未被侍卫抬出水面的尸体,直接被他一手抓了起来。
“殿下,这是这溪中怪物,也就是鳄鱼的尾巴。”子虚凑近看了一眼,出声解释道。
眼底划过一丝复杂之色,凤九幽将那一截尾巴丢在地上,脸上缓缓露出几丝邪魅的笑来。
他缓缓转过身,那些打捞了一天的侍卫看着他的笑容,浑身都在发麻。
“不捞了,现在都回去!”
说完,凤九幽再不看他们一眼,一跃而起,直接落在了远处的马车上。
子虚看了看那鳄鱼尾巴,盯着那伤口上面看了很久,似乎不是一刀割断的,而是磨了很久。
心中有些疑惑,快速跟了上去。
一连六日,阮绵绵都没有任何动静。活死人一般躺在床上,身上的伤口因为上好的伤药已经慢慢开始结疤。
若不是那一丝若有若无的气息存在,思音几乎认为她就是个死人。一脸六日他守在床边,絮絮叨叨不停地让她快点儿醒来。
只是显然兰青山寺庙的那个老和尚骗了他,什么心诚则灵都是骗人的。如果是真的,他祈祷了这么久,床上的这位小姐怎么还没有醒来?
再看自家少爷,每天还是和往常一样,该做什么的时候做什么。有客人来了就是前厅会客,曾管家送账簿过来了就看账簿。
大部分时间,少爷都在书房中看账簿。岑家的生意太好了,也太多了,太大了,所以少爷大部分时间都用在这上面了。
不过每到喝药的时候,少爷会亲自过来给那位小姐喂药。因为那位小姐的自我保护意识很高,一般人很难将那药喂下去。
042 换衣
少爷就不同了,少爷生来温柔可亲,而且待人极好。 环城包括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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