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把他抬到旅馆去。”宋洁中一边说着,一边就欲动手。
“不行!”宋洁平反对道:“他满身鲜血,进旅馆太显眼,会惹人注意的。”
“那怎么办,总得有个去处呀!”
“去,”钱抑傲吃力地吐出几个字:“朝平路,八百十号。”
死寂一般的朝平路,唯有八百十号石音丰的住宅内灯火通明,和在它左旁被夜幕笼罩的形状与之相似、只是略大一些的石音丰父母所住的屋子形成强烈的对照。
石音丰的屋子里,一个身穿劳动服的黑脸青年,站在盥洗间的门口,一边用毛巾擦干刚洗完的双手,一边对着客厅里的人说道:“问题不大,几处伤都没碰到骨头,只是流血过多。我已给他上了药,凭他的体质,半小时内即可止血收口。”他挂好毛巾走了出来,“好了,现在他睡着了,继续我们的讨论吧。”
“晓杰,我看已不用讨论了。”身穿军服的瘦个青年迫不及待地说道:“据我意见,天亮马上组织人员,晚上就该行动了!”
“冷蓄,不要操之过急嘛。”黑脸青年曾晓杰说道:“现在我们还不知道沈沉被捕的原因,岂能鲁莽行事?”他转脸对穿中山装的小白脸说道:“石音丰,你认为如何呢?”
“冷蓄,你的心情我当然理解,你的营救计划也无瑕可击。不过,晓杰说的也很有道理,总不能只讲朋友义气而不讲原则呀!”
“沈沉入狱的原因,我想一定是准备组织广场暴动事件而引起的。再说他这个人,我们又不是不了解,怎能隔岸观火,坐视不救呢!”冷蓄显然有些激动了。
“沈沉被捕,也未必就是这个原因呀。”石音丰插了一句。
“特辑处从不管刑事案件,我同它打交道多会,他们只插手一些政治事件。而且沈沉的政治观点……”
“沈沉的政治观点我明白。”曾晓杰打断了冷蓄的话:“如果这样,我们就更不能行动。他的这种以偏概全的观点,我早就提醒过他了。没想到,他还是没有接受我的劝告,这完全是他咎由自取。冷蓄,我奉劝你打消这个念头吧!要知道,不干无理之事,不兴无义之师。不要太狂妄,否则,国法不容!”
“真义从来不怕邪恶!”冷蓄一下子从沙发上跳了起来,用轻蔑的目光朝曾晓杰看了看:“胆小鬼!告诉你,我的意志已定,决不反悔!不过,如果我不能成功,你、还有石音丰,难道就脱得了干系吗!你们能辩解清楚、洗刷干净吗!”他停了停,换了种口气说道:“我看这样吧,我反正是被通辑的人,你们还是把我送到特辑处去,这样,你们也许还能立功受奖呢!”
曾晓杰用询问的目光,朝石音丰看了一眼。
石音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宋洁平、宋洁中也立即跳起来,站在冷蓄身后,生怕突变。
“冷蓄!不能为朋友而不明大义!如果你还要执迷不悟,这可不是我们无情啊!”石音丰也激动了起来。
曾晓杰刚从沙发上立起身来,寝室的门打开了。钱抑傲站在门前,由于失血过多,显得灰白的脸上,连嘴唇也有些发白了。只见他怒目圆睁,眉梢上竖,牙关咬得紧紧的。他的出现,使客厅里的人都感到有些突然。
钱抑傲用眼角朝曾晓杰瞟了瞟,说:“曾兄,你把我们都送进特辑处吧,我听候你的安排。不过,”他把头转向石音丰,“本来我的誓约是十年后,事态有变,只能提前了!”
“你有伤在身,以后再说吧。”
“准备接招!”钱抑傲已拉开架式,冷冷地说道,石音丰赶紧也摆好架式。
“住手!胡闹!”曾晓杰拦开他俩,伸手拉过一把沙发,对钱抑傲说道:“你现在不能多动,快坐下,有话慢慢说。”
“还说什么!沈沉在监狱里!”
“他的事,我们不能插手。”
“哼!你不能插手,我已插手了!”
“什么?!”
钱抑傲将自己负伤的经过向他们说了一遍。他的叙述虽然简短,可大家的脸上都露出了惊异;他的叙述虽然平淡,可大家都替他捏了一把汗!
曾晓杰用责备的口吻说道:“你岂可只身闯进去,多危险呀!”
钱抑傲立即抢白了他一句:“‘不兴无义之师’嘛,哪敢劳你大驾!”
“抑傲,我当初错怪你了!没想到九年前的一句气话,你还耿耿于怀。兄弟,”石音丰走上前来,握着钱抑傲的手,神态真挚地说道:“是我伤了你的心。从今天起,把它忘掉吧!”他转过身,将屋内的人扫视一遍,严肃地说:“我决定,参加冷蓄的计划行动!”
大家的目光一下子都集中到曾晓杰身上,曾晓杰思索了一下,做了个表示无可奈何的动作,说道:“既然如此,我也只能这样了。冷蓄,你把营救计划向大家谈一谈吧。”
冷蓄并不答话,只是紧锁着眉头进行沉思。看着他的表情,大家都感到有些费解。良久,冷蓄才启口说道:“钱抑傲的贸然行动,使情况变得更为严重与复杂。我原先的计划已被全盘搅乱,只能另想办法。”
一席话,把大家说得面面相觑。
“依我所见,特辑处之所以至今还留着沈沉,一定是知道了他是个重要人物,想利用他来达到他们所达不到的目的,譬如其他人员或材料。”冷蓄继续说道:“由于钱抑傲的这一闯,他们定会吃惊不小。一个人就闹得天翻地覆,多几个人可怎么办?因此,在天亮前后,他们必然会将沈沉转移到他们所认为安全可靠的地方。这安全可靠的所在,只能是明山市监狱。”他踱了几步,自言自语地说:“从城北的特辑处,到城南的市监狱。那么,这灵康路则是必需经过的要道。”
他走到窗前,打开窗子,吹了吹口哨,窗前马上出现了一个身体健壮的小伙子。冷蓄对窗外的小伙子说道:“松涛,你赶紧到特辑处,监视他们的行动,特别要注意进出的车辆。不管什么情况,都向我汇报。我在灵康路中心商场的通霄服务部等你的电话。”
吴松涛应诺一声,消隐而去。
冷蓄转过身,对客厅里的人说道:“现在我们立即赶到灵康路去,具体的做法是这样。”他压低了嗓门,其他的人把头都聚了过去。
谁料到,冷蓄这即兴计谋,竟演出了惊心动魄的一幕!
第三章 兵击半途 事态迁移未建奇
灵康路上的战斗还在继续。
正在同几个武装人员斗打的钱抑傲,由于关注着沈沉,目光不时地瞟向中吉普,分散了自已的注意力。加上昨晚为营救沈沉而负了伤,体力消耗很大,因此出招有时竟不够准确。而那几个武装人员知道,他们押解的是一名要犯,如有疏忽,吃罪不起。回想昨夜发生的事,更不敢有半点马虎,因此舍命拼搏。若论功夫,他们远不是钱抑傲是对手。可这时,钱抑傲和他们只打了个平手。
激战中,钱抑傲瞥见石音丰从中吉普的尾部翻上车顶,与在车顶上的中吉普驾驶员相遇。那司机正握着手枪,在寻找目标,看见石音丰翻了上来,立即朝他开了一枪,石音丰应声倒下。不料他一个前窜横扫,把那司机撩下车来。
钱抑傲看到石音丰离开中吉普,知道情况已有变化,想去探个明白。无奈身边这几名武装人员的纠缠,无法脱身。因此心如火焚,一时性起,施展出峨嵋十二庄中的地趟绝招,突然起腿搜裆,迎面倒地,潜化地支,翻滚跌憋,一针一踢,田中叫力。一连数招,招法古怪,似风旋云行一般。掌中挟拳,劲道十足;蹬腿弹势,变化无穷。那些武装人员见钱抑傲攸地连出怪招,凶猛无比,一时不知如何招架,被钱抑傲风卷残叶般地扫击在地。
钱抑傲指尖按地,身子凌空而起,飞向中吉普,一个翻身下落,侧身滚进车厢……
眼看冷蓄就要遭到王灵维摧心肘的毒手,在这间不容发之际,石音丰的铜梗,击中了王灵维右臂上的臂懦穴,由于冲势,王灵维的肘尖还是抵到了冷蓄的胸膛。
石音丰从天而降,分开双腿,同时向王灵维的肩膀与轿车司机头部的太阳穴蹬踢。王灵维侧身避过这一脚,那司机却给踢个正着,滚翻了几下,躺在地上不动了。王灵维辙步抽出手枪,不容片刻迟疑!石音丰急起左脚,左手从王灵维的头上盘旋而去。王灵维见石音丰左脚飞来,握着手枪的右手立即上举,正与石音丰的左手相遇,枪被打出数丈之外。石音丰这一虚腿盘刃妙招,是专夺敌手器刃之着。可惜打得有些急躁,未能夺到手枪。王灵维顺着石音丰右盘的左手之势,向左移动,没想到撞在轿车车头左侧,身子失去了重心。趁这难逢的机会,石音丰飞起右腿,从王灵维左胯下往上一撩。王灵维来不及招架,被撩过轿车,翻进了一家百货店的大门。
这时,冷蓄已大口的鲜血从嘴里冒了出来。石音丰刚想上前搀扶,无意间瞥见轿车内还有一人。由于轿车门没有合上,石音丰一个箭步跨上踏脚,右掌己朝那人劈头砍去!
“住手!把手收回去!”那个年纪五十开外、头发有些花白的人,异常镇静地坐在轿车内,用那对严历并含着怒气的眼睛盯着石音丰。他虽然象座泥塑木雕,却令人望而生畏。对石音丰的正面进攻,他仅以平稳、而又威严的语调回答。那口气,象是在下达命令。
奇怪!石音丰打到半道的右掌,果真缩了回来。是被他的话,或者那两道目光慑住了?
石音丰只觉得这个人有些面熟。他是谁?噢,这张脸经常在新闻照片中出现。对了,他是明山市革委会主任陈树华!
霎那间,石音丰象中了魔似的,不知所措,身子不由自主地慢慢后辙。猛然,他高叫一声:“好汉不斗朽腐之辈!”随即窜出车来。在离车的那一刻,他用左脚钩了一下敝开着的车门,“呯”,车门合上了。
背飞倒溜的石音丰,由于没顾及身后,竟一头撞到一个正在且战且退到他身后的人身上。那人顺手搭臂,喝了一声:“去!”石音丰象离弦之箭,被甩向前去。正巧落在一辆直撞过来的摩托车前。眼看摩托车就要从他身上碾滚而过,情况十分危急。
出于勉强才参与这次行动的曾晓杰,与特辑处人员交上手后,身手固然不凡,行踪飘忽不定。但因情不由衷,出招亦不甚有力。围着他的那五、六个武装人员,一起拿出各自的绝招,然而并不见有多大的优势;仅上二、三个人,也不见吃亏多少。于是他们准备以逸战劳,轮流而上。可斗到他们个个满头大汗、精疲力竭,曾晓杰却还是那样轻松自如,纹丝不乱。这几名武装人员一看久战不下,不免有些慌乱。内里有一个人灵机一动,飞身跃上一辆摩托车,一个急转,朝曾晓杰横撞而来!曾晓杰疾步后撤,心想不好,如果让他冲到吉普车边,很可能影响营救沈沉的主体行动。
曾晓杰刚想把这些武装人员引向前去,右侧却响起了一阵劲风。他从这低沉的风声中辨别出,这是一个人,因为这不是尖锐刺耳的暗器之声。因此他闪身让过对方的劲力,一个顺手牵羊,搭住对方的手臂与腿部,高喝一声,将那人抛了出去。在这一刻,他才认出被他抛出的那人竟是石音丰!然而,摩托车近在咫尺。
在这生死关头,石音丰看来已无生路,且看谁能上、谁敢上!
曾晓杰却箭步抢上!一个右蹚腿,将石音丰扫至路旁。自己急蹬弯曲着的左腿,擦着猛冲上来的摩托车的前缘,飞到了另一边。好险!这一镜头,谁见了都会惊出一身冷汗!
石音丰怒不可遏,从地上弹跳而起,一个跨步跃上了那辆摩托车。已经将躺在地上的冷蓄扶起来的曾晓杰,立即向石音丰嘱咐了一句:“小丰,不可过火!”石音丰似乎并没听见,疯狂般地乱踢猛打,腿到之处,血肉横飞;掌击之地,脑浆迸裂!
“嘭!”一只脚已破蓬而入!在吉普车车厢内的钱抑傲,于听见声响的同时,已敏捷地腾身向上,倒贴在车篷顶壁之上。身子平稳,恰如神仙驾云!钱抑傲待了一会,不见动静,便以倒捲珠帘之势,腾出双手,支撑在前。从刚才被石音丰所打穿的那个洞朝外望去,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气——在离吉普车不远的地方,那个大个子的摩托队长已将宋洁平压在身下,并用那双有力的大手卡住了宋洁平的脖子!
原先坐在这列车队中间那俩摩托车车兜里的摩托队长安可奇,因遭到突如其来的袭击,从被炸翻的摩托车上摔了出来。他刚挺起身子,还未站稳,抢步上来的宋洁平已抓住了他的手臂,他急忙提肘,欲使解拆之法。宋洁平却双手将他的右臂用力一拧,运用跤术跌法中的子贡负米之招,俯身把他揹起,动作十分利索,安可奇像一个米袋似地被抛了出去。
宋洁中见兄弟得手,就一个箭步跳到另一名武装人员跟前,腿呈左弓步,起招“美女照镜”,右掌直奔对方面门。那队员急忙矮身,左跪右蹲,展招“老树盘根”,左臂上挑,格开来掌;右手握拳,曲臂胸前。洁中一招未见优势,立即身子右旋,变左弓步为半马步,左掌迅速出击,掌心向上,掌尖疾指对手的咽喉。那队员急变右掌为虎爪,横撩洁中的右掌掌腕。
洁中撤掌进招“渔郎问津”,右腿挺膝伸直,左腿屈膝,屈尖朝对手的胸部用力猛踹!那队员左掌划弧,“海底顶云”,由下而上,托腿消劲。洁中急忙翻身左转,在左腿外撇落地的同时,右脚探出,扎成一个右弓步,“双雷齐鸣”,两拳同出,猛攻对方面部。呵!这一招迅猛异常,竟有排山倒海之势!那队员连忙后仰,两肘下沉,双掌同时向外展开。可动作略有迟缓,没有完全避开洁中的攻势。但他也非寻常之辈,在后倒的瞬间,左腿攸地一招“到踢紫金冠”,疾奔洁中左腿寸骨。宋洁中连忙撤步右转后旋,让开了那一脚。那队员趁此机会,两腿以腹上举,双手曲肘反按头部两侧的地面,在迅速地向下推出的同时,两腿猛烈下压,一个挺腹,站起身来。他这一“鲤鱼打挺”,动作之连贯,速度之迅速,仅在顷刻之间,使人看得眼花缭乱。
“好一个劲敌!居然能抵我三招,看来特辑处名不虚传。”宋洁中暗自想到,心中更为留神。一个左转,右脚前移,形成马步。右掌随转体向左搧掌,置于胸腹前,左掌自右至左反搧掌。这左右两搧,实为内里运气。那队员见他拉开架式,右腿马上外移,也扎成一个四平大马,左拳曲肘上提,右掌随后,暗藏杀机。此时他已知道了宋洁中的厉害,不敢贸然进击。洁中凝神移步,瞅空提腿冲拳;那队员不敢怠慢,小心拆解。滚翻跌扑,拳来脚往。招招式式,犹如两虎相搏。十余回合,渐分高低。那队员有些不支,处落下风。洁中见对手只有招架之力,已无还手之功,便愈发猛攻直取。拳冲掌击,脚踢腿蹬;刚柔兼施,虚实同发。那队员举手抬足,小心应策,虽然连连后退,却并不散乱。
宋洁中求胜心切,跃步纵上,左手亮掌,一式“鲁班劈柴”,挥臂直斫对方右臂。那队员一个“黄龙碾身”,身子右侧,同时右掌反臂朝上猛力一撩。洁中手臂被击,撤步左让,不料被那个炸昏在地的摩托车司机绊了一下,下盘重心偏移,身子一阵晃摇,前胸门户也因此洞开。那队员一看这天赐良机,不由喜上心头,一付饥不择食之态。左脚急踩法门,左手冲拳紧紧跟上,一招“铁锤撞碎”,倾尽全力,直掏洁中的中腹。此招凶狠有力,若得成功,不堪设想。洁中似乎视而不见,不闪不让,只是身子略略下蹲,待拳离中腹数寸之距,他突然后撤右脚,侧身右偏。右掌出招,“牵云闭月”,切住对方左拳腕部脉门,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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