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一片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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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一片坑-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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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风并不接剑,停了半晌,方低声道:“你收着吧。”
李绯青垂首上前,将聚影剑塞入易风手中,说道:“这剑是本派至宝,理应由你保管。”她背转身去,深吸了口气,轻轻道:“大师兄,你以后也要多保重。”再也不敢回头,径直下山而去。
飞花庄众人早已在山脚相候,见李绯青脸上隐隐挂着泪痕,聒噪如张大头者不由心中暗自嘀咕,可迫于庄主之命,并无一人胆敢出言相询。
一行人离了影山,顾卿云与花离染商议之下,决定先去崆峒派拜会掌门傅冲,再行设法打探魔教总坛所在。
当时已近夏至,天气日渐转暖,这日午后,众人途经一个村镇,便在路旁觅了处茶铺稍作歇息。方喝了几口茶,便听前方一阵喧哗,众人好奇心起,探头瞧去,不由又是惊奇,又是好笑。
只见两名身材魁梧,满面虬髯的大汉空着双手,挺胸叠肚当先走来,两个体态婀娜,容颜娇美的大姑娘却各自背着如山的行李,汗流浃背地一路跟随,最后面跟着个十二三岁、一脸老成的男孩,垂头丧气地拖着步子落在末尾处。
张大头憋了几日,见到这种奇事,怎能忍住,加之见那两位美人如此娇弱,却被迫做此等粗重活计,不由动了怜香惜玉之心,高声喊道:“喂喂!你们两个,不对啊!”
只是那两个大汉却只管走路,对他理也不理。
张大头一个箭步,蹿出茶铺,拦住他们,怒道:“老子在跟你们说话,莫非你们聋了,怎么不理老子?”
左首那大汉将眼一翻,一开口声如洪钟,震得张大头耳鼓嗡嗡作响:“你拦住俺们作甚?”
张大头指着那两个姑娘道:“你二人身强体壮,却支使两个女子背如此沉重的行李,枉为男子汉大丈夫,羞也不羞?”
右首那大汉瞪着张大头,一张嘴嗓门更大:“干你鸟事!”
张大头退后两步,深吸了口气,运起狮子吼神功,咆哮道:“比嗓门大么——老子不怕你们——”
两名大汉为之色变,忽听一个清脆的童音恹恹道:“这什么乱七八糟的怪人,快些打发了抓紧赶路。”
众人循声望去,见说话的是那个落在最后的男孩,只见他衣冠楚楚,双手背后,一脸老气横秋的神情,大模大样地发号施令,模样甚是滑稽,不由好笑。
李绯青一路心情郁郁,见状也不禁微笑道:“这位小……小公子,我这朋友见你家婢女辛苦,想上前求个情的,却是并无恶意。”
那男孩看了眼李绯青,清了清喉咙,一本正经地说道:“叫我公子便可,前面的‘小’字可以去掉,也罢,我也有些口渴,大家过去这茶铺歇一会吧。”
两名大汉垂首称是,忙进茶铺找了位子,擦拭干净,恭恭敬敬请那男孩落座。两名婢女卸下行李,又从内中取出茶叶与团扇,一人去沏了茶给那男孩奉上,另一人拿着团扇站在他身后,轻挥扇子为他扇风。众人见他派头如此之大,心下无不暗暗称奇。
张大头见无架可打,悻悻走了回来,李绯青抿着嘴为他添了杯茶,回头却见那男孩目不转睛盯着自己,便又朝他笑了一笑,转头为顾卿云、花离染等人添茶。
那男孩突然朝垂手立于身旁的一名大汉招了招手,令他附耳过去,低声吩咐了句。那大汉点点头,便朝飞花庄众人走来,压低嗓子朝顾卿云说道:“这位公子请了,我家少爷想同你商量件事。”
顾卿云讶然抬头,看了眼那男孩,问道:“不知贵府公子有何事相商?”
那大汉指着李绯青,嗓门渐渐大了起来:“我家公子想从你手上买下这个女子,让你开个价来。”
此言一出,张大头一口茶喷了出来,伸手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桌上茶碗纷纷滚下地来,叫道:“什么!你敢再说一遍!”
那大汉瞪着眼睛,便想再说一遍,蓦然触及顾卿云眼神,只觉一股冷意袭来,不由将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飞花庄众人纷纷七嘴八舌指责不已:“什么?竟想买了青姑娘,把青姑娘当是什么人了……”“青姑娘可是咱们庄主的心肝宝贝,岂容他出言不逊……”“竖子无知,竖子无知啊……”
那男孩见状脸色一沉,站起身走了过来,朝那大汉撇嘴道:“没用的东西,这么点小事都办不成,还得公子我亲自出马,还不快退下了。”又朝李绯青笑了一笑,脆声道:“你不用害怕,我买了你去,不是做婢女,而是给我长大后当老婆的。喏,她,还有她,以后都是我老婆。”说着伸手指了指身后的两个美人。
李绯青只觉啼笑皆非,说道:“我与……公子素昧平生,你怎会有这种念头。”
那男孩瞧着李绯青,认真说道:“每日对着她们两个,气闷的很,你长的漂亮,人又和气,还不像她两人一脸苦瓜相,本公子看着倒也满意。”
李绯青看了眼那堆小山般的行李,默默腹诽:苦瓜相也并非天生啊。
只听那男孩又在追问道:“喂,你们到底卖不是卖她的?”
张大头怒道:“卖你爷爷个腿!”
那男孩脸色一沉,翻眼道:“我爷爷也是你能骂的?”说着双手一拍,那两名大汉立刻上前,一边一个,以掌按于张大头肩头,同时伸足勾出,便欲将他按倒在地。却见张大头双手分别扣住两人一只手腕,顺势向前飞踢,两名大汉胸口中脚,齐齐闷哼一声,躬下身去。
张大头姿势潇洒地落地,不屑道:“嗓门倒是够大,只可惜中看不中用。”
那男孩脸色更差,突然跃起伸手,揪住张大头左耳,拧了一圈,落下时又狠狠踩了他一脚。张大头不曾提防这小小孩童居然身负武功,加之他身法诡异,出手如电,只觉后颈一麻,耳朵便已被拧,只痛得险些流泪,想要张口大骂,却觉目眩气滞,原来已被封了哑穴。
顾卿云伸袖一拂,已为张大头解开穴道。身旁不名一文剑喝道:“好小子,功夫不错嘛。”
那男孩脸含傲气,伸手去拉李绯青,李绯青不待他手掌覆上手腕,伸指点向他腕间太渊穴,那男孩喜道:“你还会武功?真是太好玩了!”手中不停,施展出小擒拿手,竟是招招迅捷,应变机敏,似是出自名师调*教。
不名一文剑上前一步道:“李姑娘请退后,由小人来教训这小子。”说着掌力一吐,将那男孩出招尽数接下。
那男孩毕竟人小力微,斗了一会便渐渐支持不住,一眼见到不名一文剑腰间所悬铁剑,叫道:“且住!”
不名一文剑以为他欲认输,心中倒也爱惜这孩子的功夫,住手道:“怎么?”
那男孩招了招手,身后美人便送上柄宝剑,剑身比一般长剑短了些,倒是正好适合这男孩使用。只见他伸手接过宝剑,冲不名一文剑道:“咱们就来比比剑法,若你输了,就把这姑娘交给本公子带走如何?”
众人见他要和不名一文剑比试剑法,均在心中暗笑,张大头捂着左耳叫道:“若你输了,就把这两个老婆输给我们。”
那男孩点头道:“一言为定。”说罢抽出长剑,只见剑芒吞吐,炫如秋水,在身前划出一道寒光,竟是一柄绝世宝剑。
不名一文剑自是不惧,解下铁剑,便与他斗在一起。
众人开始在一旁含笑观战,但见两人身法展动,斗了数招之后,不由脸色转为凝重,纷纷收起对那男孩的小觑之心。只见那男孩身法快若鬼魅,剑招飘忽不定,瞻之在左,忽焉在右,单以剑招而论,竟似与不名一文剑斗了个旗鼓相当。
张大头偷看顾卿云一眼,暗暗捏了把汗:若是不名一文剑稍有不慎,输给这小家伙一招半式,便将李姑娘输给了他,庄主还不得把我给碎尸万段了?

故人相见

不名一文剑与那男孩又斗了数十招,心下也自对他剑法之精暗赞不已,蓦地一声轻叱,内力到处,已将那男孩剑身压住,同时左手疾伸,一把扣住他腕间要穴。那男孩半身酸麻,手中无力,宝剑脱手掉落,不名一文剑伸足轻轻一挑,将那宝剑连同自己的铁剑一起拈在手中,笑嘻嘻地看着他。
那男孩脸色变了变,却冷笑道:“咱们是比试剑法,还是比试内力?若等我成年之后身子长足,你们自信能胜得过我么?”
不名一文剑沉吟片刻,道:“不错,若到那时,我确无胜你的把握。”那男孩扬起下颚,冷笑不已。
顾卿云忽然起身离座,接过不名一文剑手中铁剑,一剑虚空刺出,正是不名一文剑与那男孩交手时所出的第一招。只见他身法不停,行云流水般将方才剑招中种种精妙细微变化之处一路演来,一招一式却又令人看得清清楚楚。待到第九招上,剑招突然一变,剑尖本似去势已竭,却被他手腕轻轻一抖,转为横抹,就此停住不动。
不名一文剑见此招突生变幻,出招方位匪夷所思,却又与前招之间毫无滞涩,心知此招一出,那男孩必败,一时间心中钦佩无已,脱口赞道:“妙啊!”
那男孩也是满脸诧异之色,看着顾卿云说道:“你这个小辈,剑法很是不错啊。”又转过头去,对不名一文剑说道:“快放开我,我将她们送给你们就是。”
不名一文剑却不放手,笑骂道:“你这小鬼头,怎敢对我家庄主出言不逊,谁又是你小辈了?”
那男孩用力挣了两下,摆脱不了不名一文剑的掌控,急得满脸通红,那两名大汉又想上前帮手,被飞花庄众人随手封了穴道,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顾卿云微微笑道:“公子剑法精妙,还未请教尊姓大名,师从何处?”
那男孩瞧了瞧李绯青,咳了一声,又端起架子,神态颇为严肃:“告诉你们这些小辈也是无妨,我尊姓韩,单名一个婓字,我父亲大人给我取这名字,盖因我出生之时相貌俊美,又很安静之故。”
李绯青“噗”地笑出声来,说道:“你小小年纪,张口闭口称别人为小辈,也是令尊大人教的?”
韩婓白了她一眼,道:“我今年已满十二,过得几年你嫁给我后,便不算是小辈了。”
不名一文剑手下微微用力,道:“你这小子,竟还对李姑娘心存妄念么?”
他本想对这男孩小作惩戒,哪知韩婓突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要知他虽武功高强,举止老成,但毕竟年纪幼小,加之从小养尊处优惯了,受了这点委屈,便忍不住显露儿童本性,哭了鼻子。
这下倒是大出飞花庄群雄意料之外,众人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该当如何是好。
就在此时,一人匆匆进了茶铺,口中喜道:“小师叔祖,原来你在这里,倒让我一阵好找。”
那人一眼见到飞花庄众人,脸上喜色一窒,转为尴尬,勉强笑了笑,抱拳道:“众位,别来无恙。”
张大头诧然叫道:“司徒清!你怎么来这里了?”
那人一身藏蓝袍子,腰悬长钩,眼中锐光隐现,正是影山之上比剑败给不名一文剑的“破云神剑”司徒清。
司徒清听到张大头招呼,含笑说道:“影山一别,没想到又和众位在此相见,却是有缘。”又向李绯青点头道:“李姑娘,你也在这里。”
李绯青脸上微微一红,顾卿云接口道:“司徒兄可是认识这位韩小公子?”
司徒清咳了一声,道:“在下正是为迎接韩小师叔祖而来,不知我这小师叔祖如何与众位起了误会,还请看在在下的面上……”
不名一文剑一笑放开韩婓手腕,将宝剑丢还,冲司徒清笑道:“你改练长钩了?”
司徒清脸上一红,又咳了声,冲韩婓行了个礼,道:“小师叔祖,司徒迎接来迟,还请恕罪。”
韩婓揉着手腕,早已收了眼泪,倨然道:“跟你说了多少遍,师叔祖就师叔祖,多个‘小’字干嘛?这些小辈们,与你是认识的?”
司徒清恭声道:“是,师叔祖,这些都是飞花庄的好朋友们。”
韩婓点了点头,板着脸说道:“走,咱们回山。”说罢再不看众人一眼,径直走出茶铺。司徒清忙解开两个大汉被点穴道,令他们背上行李,带着那两个姑娘一起跟了出去。
司徒清犹豫了下,压低嗓子向顾卿云说道:“顾庄主,我这小师叔祖素来记仇,你们得罪了他,须得多加小心,最好是速离此处。”说罢向众人拱手作别,匆匆离去。
不名一文剑笑道:“这人倒也是条汉子。”
张大头道:“怎地他叫那臭小子做师叔祖,莫非脑子坏了?”
他身旁名叫周逸的中年汉子沉吟道:“这孩子处处透着古怪,只怕大有来头。”
花离染哼了一声,冷冷道:“来头再大,我飞花庄自也不惧。”
顾卿云微笑道:“司徒清也是好意提醒,再说咱们有事在身,不宜多惹事端,既已歇息过了,便早些上路吧。”
众人一路前行,日落寻了客栈安歇,只因那叫韩婓的男孩来路古怪,司徒清又郑重提醒,因此飞花庄众人面上谈笑自若,心下却都在暗自戒备。
晚间,李绯青推门出去倒水,却见顾卿云静静立于门外院中,心下一怔,问道:“顾庄主,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休息?”
顾卿云道:“嗯……那叫韩婓的孩子颇为古怪,这几天你自己要当心些。”
李绯青失笑道:“你怕我被他掳了去?顾庄主,你放心,那孩子虽然武功怪异,但毕竟功力尚浅,我还是打得过他的。”
顾卿云淡淡一笑,道:“是我多虑了。”
李绯青见他欲言又止,便问道:“你是不是有事找我?”
顾卿云轻轻咳了一声,说道:“日间他们比剑时所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
李绯青想起飞花庄众人说自己是顾卿云心肝宝贝等等肉麻之语,只觉脸上发热,垂头想了一想,低声问道:“顾庄主,以前你说会设法解除婚约,这话不是骗我的吧?”
顾卿云面色微微一变,道:“不是,怎么?”
李绯青扭着双手,有些不安,呐呐道:“那个,我想着……等咱们找到魔教总坛之后,我就得离开了。”
顾卿云看着她道:“你想回影山?”
李绯青摇了摇头,轻声道:“现在师父已经不在了,我想一个人四处走走,总不能……这样一直跟着你们。”
顾卿云垂眸不语,过了半晌,方缓缓道:“嗯,这事不宜操之过急,时候不早了,你早些休息。”说罢转身离去。
李绯青看着他的背影出了会神,轻叹一声,将水倒了,回到房中,慢慢掩上了房门。
第二日一早,众人见一夜无事,便即安心上路。走了一阵,进入一片山脉,只见前方山峦起伏,群峰叠翠,放眼所及,尽是葱郁一片。
周逸赞道:“幽谧雄伟,好景致。”
张大头翻了个白眼,哼道:“老子怎么没觉出哪里好来,看着这片鬼山只觉着难受。”
正说话间,只听一阵苍老的笑声阴森森传入众人耳中:“怎么这时才来,老身已经在此等候多时了!”
张大头大叫道:“哎哟不好,真的有鬼!”
花离染与不名一文剑同时喝道:“闭嘴!”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前方树丛中现出一群人来。
其中一人蓝袍长钩,正是司徒清,但见他脸上微带歉意,冲着飞花庄众人尴尬一笑。另一人身材矮小,神情严肃,自然是司徒清的小师叔祖韩婓。他二人一左一右,扶着一名六十多岁的老妪,身后十余名男女均面无表情,垂手侍立。
那老妪容貌丑陋,满面戾气,冷冷看着众人,突然伸手一指不名一文剑,说道:“臭小子,你出来!”
不名一文剑笑了笑,问道:“老夫人,你叫我?”
那老妪不再理他,转头向司徒清问道:“听说你两个月前在影山上比剑输了,被人迫得立誓今生不能用剑,那人就是这个小子罢?”
司徒清涨红了脸,低声道:“曾师婆,确有此事,不过这位……”
他话未说完,那老妪已不耐烦地冷冷打断道:“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她又转头向韩婓柔声问道:“乖宝贝,昨日欺侮你的是不是此人?”
韩婓皱着眉头,将右手举至老妪面前,答道:“就是他,用蛮力扣住我不放,把我腕子都捏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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