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卡奥利!
我没有母亲,我只有一个爱我的父亲,他很爱我,可是从来不知道我想要什么?
你和我的母亲是一样的!
曾经卡奥利对她说过的一切在脑子里不断的闪现。
香,你是只属于我的香!
回忆里,安德鲁从未喊过她的真名。
卡奥利,罗马拼音就是kaoli,翻译成日语就是かぉり。
意思就是——香!!
老天!!这个孩子……
“你是我的孩子,是吗?”她的心在颤抖,她想知道答案。
卡奥利听到了,眼泪从他黑白分明的眸子里一滴滴落下,可是他摇头,不停的摇头,因为他心里有着恐惧。
“你是我的孩子,是吗?”她走近了一步,再次问道,如果不是,他为什么要哭泣,他的眼泪像在告诉她,她的遗忘。
他的眼泪落的更凶,从无声的哭泣,到放声啼哭,好久好久之后,他才哽咽地开口。
“不要讨厌我,求您不要讨厌我。”他哭叫着,泪眼里满是哀求。
他好害怕,当她知道事情的真相后,就不再喜欢他了。
他也害怕,他永远被她遗忘在回忆里。
“老天!!”那一声声的哭泣,让她的心撕裂的一片都不剩,她觉得无法呼吸了,心好痛,真的好痛。
“悠……”狄克察觉到她因为窒息而开始痉挛。
“米修!!”安德鲁惊慌地吼道。
顿时,寂静的走廊里混乱成一片。
*
当慕容悠醒来的时候,已经过了三天,她以为那是一场梦,但当她张开眼,看到卡奥利站在角落里,怯怯地不敢靠近,可是小脸上又露着心急如焚的担忧,她的心痛地无以复加。
她在想,在初次相遇的时候,他是用何种心情来面对她,又是用何种心情,在听到三胞胎喊她妈咪的时候,他却只能站在一边,什么都不能说,又是何种心情,在成长的过程中没有母爱的呵护,又是何种心情,在她知道了他的身世后,哭叫着让她不要讨厌他。
他被遗忘了,彻底被她遗忘了。
而他还只是一个不到六岁的孩子。
她苏醒了,连带着那份身为母亲的愧疚也苏醒了。
而后,当她看到安德鲁也在场的时候,心里的愤怒也跟着爆发了。
她让阿洛拉将孩子们带出去,因为有些事情不该让孩子来承受。
她费力用手肘撑起身体,怒视着担忧她安危的安德鲁,“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做,你怎么可以这样的自私!!”
从卡奥利的年龄,她笃定这个孩子的出生绝不一般,他又是如此和她相象,她也没有任何怀孕的记忆,那么只有一种情况——克隆,这已经不是科学界新鲜的事情了,而被誉为天才的米修,自然有能力办到。
她便认为是安德鲁要求的,自私地用一个孩子来代替她的存在。
她突然地怒吼,让病房里留在病房里的人都吓了一跳。
狄克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拍着他的背好让她顺气,她的叫嚣,让她的脸色更为惨白,卡奥利的存在,他也有太多的疑惑,更有着连他都不知道情感在里面。
安德鲁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承受着她的责备。
“为什么不说话!!”
他能说什么,她已经判定了他的罪不是吗,但出乎预料的,她并没有排斥卡奥利的存在,对他来说甚是欣慰了。
“你够了没有!!”安德鲁没有反驳,可是米修却被惹怒了,“这和安德鲁根本没有关系,如果你要责备,要怒骂,应该冲着我,卡奥利的出生完全是我一手策划的。”
“什么意思?”她诧异于他的愤怒,仿佛所有的错都是她引起的。
“什么意思?慕容悠,你扪心自问,如果当年你知道自己怀了安德鲁的孩子,你会怎样?”
她颤抖地揪紧狄克的手,“我怀过孕?”
狄克回握着她的手,在听到米修的话,他却不似她的诧异,而是酸楚,明知道不该去介意,可是身为男人,有些事情不是理智就能摆平的。
“你以为呢?克隆吗?”他嗤之以鼻,“你也太看得起我米修了,你的确怀过孕,只不过你当时疯了,什么都记不得了。先不谈你到底记不记得,先说你,如果你当时没有疯,当你知道怀孕了,你会把孩子生下来吗?”
她无法回答,她没有把握,如果当年她知道自己怀了安德鲁的孩子,那么她真的会想要生下他吗?
“以你当年的恨,这个孩子绝不可能存活在世上,当年,安德鲁知道你的心智疯了,怕怀孕对你造成伤害,连考虑都没有,就要我动手术拿掉孩子,即便他一辈子都不可能再有孩子,他依然要这么做,然而我很清楚,这个孩子的意义有多重要,因为我知道你迟早都会离开安德鲁,没有你,安德鲁就等于失去了活下去的希望,他会折磨自己,他会想要死,一个对你来说只会让你更加仇恨安德鲁的孩子,却是安德鲁活下去的希望,你根本没有资格来责备他,因为你一开始就放弃了做母亲的权力。”
她想矢口否认,但米修的咄咄逼人的言语让她无法反驳。
他说得对,如果是六年前,这个孩子一定不会存活于世上。
可是如今这个孩子却活生生的出现在了她的面前,那么的可爱,那么惹人怜惜,在她没有恨的情况下,他的乍然出现,让她这个母亲产生了愧对,她有什么资格去怪罪安德鲁。
没有!错的人是她才对。
米修见她已无刚才的怒气,呼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当时,我替你做了手术,但却没有让这个孩子消失。”
“那么他……”如果不是克隆,那么这个孩子再离开母亲的子宫,要怎么成长。
“人工母体成长机。”米修说出一个艰涩的医用器材,“也就是俗称人工的培育,这个细节我不想多说,我只想告诉你,卡奥利是你亲生的,只不过你没有尽过一点母亲的责任。”
这最后的一句,让慕容悠颤抖。
“米修,说得太过分了。”安德鲁不忍见她自责,出声制止米修再说出伤人的话。
“我说得全都是实话,难道你想重新让她恨你。”既然卡奥利的身份被拆穿了,那么干脆就把所有的事情挑明。
更何况,卡奥利是无辜的,他不想再看到他时而流露出的哀戚,他还不到六岁,还是个孩子。
“你说得对,我是个不称职的母亲。”一个连孩子都遗忘了的母亲,根本不配做母亲。
她捂住脸,当事情的真相被公布出来的现在,她有什么脸去见卡奥利。
“我想静一静!”
“悠……”狄克担心她会钻牛角尖。
“让我静一静。”
狄克只好妥协,与安德鲁和米修一起退出了房间。
门被关上,她埋首在被单下,泪水决堤而出。
门轻轻地又被打开,她以为是狄克,“让我静一静好吗?”
来人没有说话,似乎犹豫着要不要离开。
“您是不是讨厌我了?”哭哑的嗓音在空气里显得凄楚无比。
慕容悠一颤,翻开被单,便看到握着门把手站立的卡奥利,他皱着小脸,泪痕犹在。
“对不起……”他本来想跟着大人们一起离开的,但他还是想进来看看她。
“为什么说对不起?”他根本没有任何错。
“我……”他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错,可是他知道,因为她知道他的身世,所以很不开心,说着,他的眼泪又流了出来。
“过来!”
他怔怔地看着她,犹豫着要不要过去,但心里的渴望始终比什么都来得剧烈,他飞快地扑进她怀里。
“我知道您不喜欢父亲,父亲也不让我来看您,我也知道我不是您期望的孩子,可是我很乖,我真的会很乖,我只想要一个母亲,就像安迪他们一样,可以有母亲抱,还有母亲做得甜甜圈,我更想在幼儿园放课的时候,能牵着母亲的手回家,求您不要讨厌我,我会很乖的,如果您不想看到我,我会跟父亲回去,我只求你不要讨厌我。”
他把心里的害怕都说了出来,他不期望能和三胞胎那样能时时刻刻不与她分开,只求她能喜欢他,知道在世界上另一个角落里还有一个儿子存在。
他的每一句话,都戳痛了她,他所说的那些,本就是身为儿子该对母亲要求的,可是在他的童年里,却什么都没有,反而还要恳求。
“对不起……对不起……”她无法再说出其他的话了,这个孩子心里的伤,她该拿什么来弥补。
她只能紧紧抱着他,给他本来就该属于他的温暖。
“我可以叫您吗?”抬起头,他胆怯的问,想着只叫一次就好。
捧起他的脸,轻柔地抹干他的眼泪,她哭泣的点头。
他满是泪水的眸子里瞬间亮出喜悦,胡乱地擦干眼泪,绽开最灿烂的笑容。
“妈……妈咪!!”
“再叫一次!”
“妈咪,妈咪,妈咪!!”他大声的哭喊着。
血浓于水,母子间的羁绊不会因为时间而流逝的,有的只是如何珍惜这迟来的相认。
还不算太晚,在这最后的日子里,她会倾其所有来弥补这个被她遗忘在回忆里的孩子。 十六年前卷 第五十八幕 天伦之乐
在慕容悠坚决要求下,她出院了,回到了阔别已久的家,面对这栋生活了六年的别墅,这里的一草一木都让她那么的熟悉,那么得怀念,仿佛她已经离开了好久,抚摸着庭院里她亲自栽种的薰衣草,走在花了一个月的时间亲手用鹅卵石铺成的小径上,她觉得好满足,也好幸福。
“别着凉了!”狄克为她披上一件毛衣,三月的天虽然已是初春,但对她而言还是冷了些。
她轻轻靠在他怀里,“还是家里好。”
“我还没同意你回家,是你擅自决定。”意思就是他的气还没消。
“可是你还跟着我回来了。”
“看着你,我才放心。”总觉得她和阿洛拉之间隐瞒着什么秘密,但又说不出什么奇怪的地方,她的身体的确好了些,脸色也开始红润了,他该是放心了,但总是有着隐约的不安。
“我现在不是能走能跳了吗?”
“但如果有什么突发状况,医院总是比家里好。”那里有最好的医学器材,可是家里没有。
“阿洛拉二十四小时都跟着我,你怕什么?”她牵着他的手,沿着小径往主屋走去。
打开大门的时候,就见四个小家伙满屋子地乱窜,高兴地像什么似的。
“瞧,他们也喜欢回家。”
“如果你把他们留在医院里,我想我会比较同意你回家。”狄克蹙眉看着一见到悠,就像看到蜜糖的苍蝇似的四个小家伙嗡嗡地直扑而来。
“妈咪,妈咪!”他们争先恐后地围绕着她打转。
“先回自己房间去整理一下,然后到餐厅集合,妈咪做晚饭给你们吃。”
“噢!!”他们齐声叫道,迅速冲上楼梯。
待他们离开后,她感激地看着狄克,“谢谢你。”
“什么?”他正整理着被四个调皮蛋弄乱的沙发。
“同意让卡奥利和我们住一段时间。”
他手上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很快又恢复到原先的整理。
她从他身后圈搂住他,“谢谢。”他的宽容,让她感动,当卡奥利的身世在他们面前刨露的时候,他从没有表现出过不悦,他该有的,可是他却没有。
她知道他心里一定不是滋味,这很正常,任何一个男人在知道自己的妻子和别的男人还有一个孩子,都不会坦然处之的,但他却从没有表现出来过。
“你很疼爱他。”这个理由就足够了,尽管看到卡奥利,他就会想到另外一个男人,但他知道她想弥补他,说不介意,是骗自己的,他还没有那么豁达,只是在她的意愿下,他什么都可以不计较,她是他的妻子,是他们孩子的母亲,这就足够了,其他的见鬼去吧。
“我爱你。”她贴在他的背脊上,唯一能说得只有一句。
他扬起笑容,将她搂在臂弯里,轻轻吻上她的唇。
“拜托,你们也不怕看到的人长针眼。”说话的是正抱着一堆食材的欧阳决,两只手都被装买食物的袋在给占满了,没有办法遮住自己的眼睛,只好用空闲的嘴提醒一下。
“嫉妒啊。”身后的娜娜踢了他一脚,让差点摔倒在地上,“让开,你挡路了。”
“该死,你的嘴是干什么用的。”
“和你一样,吃饭用的。”
“你……”决被她激得说不出话来,只好别过头,哼,好男不跟女斗,“我去把食物放到厨房里。”
“真不知道你们俩是不是前世有仇啊,一见面就斗嘴。”卡尔手里拎着香槟也走了进来。
跟在他后头的是正推着某些仪器的阿洛拉,那些仪器一看就知道是干什么用的,大大小小地放满了推车。
“狄克,麻烦把这些东西搬到你们房间去。”
只见他们一个接着一个的蹦出来,阿洛拉也就算了,另外几个……他的脸都黑了。
“你们来干什么?”他接过阿洛拉手里的推车,语气很不客气地质问另外三个不受欢迎的人。
“庆祝悠出院啊。”卡尔晃动着手里的香槟。
“吃饭啊,不是说吃火锅吗?”决从厨房里走出来。
“我……”娜娜垂着头,“我是来道歉的。”
三个人,三种意思,气得狄克的脸拉得老长的,见此,悠急忙出来打圆场。
“好了,好了,反正都已经来了,我们很久没在一起吃过饭了。”
她走到娜娜身边,拍了拍她的手背,要说的话不言而喻。
娜娜感激得就快掉眼泪了,卡尔赶紧将她搂了过去。
“雷,来厨房帮忙吧。”
本来还想发彪的,但是一听到悠的呼喊,狄克就什么都忘记了,粘着她屁股后面就往厨房走。
“先把桌子擦一擦。”知道男主人不高兴,欧阳决可有自觉了,白食也是要付出代价的。
“那我来清理一下椅子,好久都没回来了,估计都是灰。”卡尔脱下西装也加入白食前的准备工作。
娜娜想加入,可是她现在怀有身孕,好像不能够做太粗重的活,只好坐在沙发上发号施令。
一时间,气氛热烈得犹如以往他们每次聚会的时候,但不同于他们的是,阿洛拉的脸上却没有喜悦。
厨房里,狄克正帮着悠打下手,切切白菜,拨拨毛豆,做得甘之如饴,虽然悠的左手不太灵活,但她的右手可算是神乎其技,炒菜的动作没有任何停顿,一气呵成,只不过那个锅子是要狄克拿着,否则肯定砸锅。
一晚上是宾主尽欢,仿佛过年似的热闹,欢声笑语,让这初春的夜晚变得热气沸腾。
*
半夜时分,该是安歇的时候,慕容悠却睡不着,好不容易从熟睡的狄克那堪比铁链还坚固的臂膀下抽身,刚下床,她就觉四肢冰冷,仿佛身体里有一股寒气正拼命地往外冲,她扶着墙壁,缓缓地走到楼下,颤抖的手从冰箱里取出有着维他命标识的药瓶,费力地旋转着瓶盖,却怎么也打不开,手一抖,药瓶掉落在地上,刚想去捡,另一个人已经比她快了一步。
“阿洛拉!”
“我帮你。”她打开药瓶,倒出墨蓝色的药丸递给她,然后倒了杯水,在她吞服后,送到她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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