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天荒- 第9部分

点点头表示明白，叶俊跟着后羿朝着浓雾之中走去。

迷雾之中的道路九曲回肠，而且可视度不足两米，叶俊已经记不清转过多少个弯路，若非有后羿引路，估计早就深陷其中，等待死亡的降临。

七拐八拐之后，两人来到一处漆黑幽深的洞穴之前，汨汨水声从其内传来，好似鬼魂的呜咽，显得突兀而阴森。

“到了。”后羿抬手一扬，一道青光激射而出，然后就见幽暗的洞穴之内突然亮起惨绿色的火光，好似鬼火一般渗人。

“此地就是轮回谷，九幽广寒功的筑基之法就在里面。”转头看向叶俊，后羿问道，“你可记清进入此地的方法？”

摇摇头，叶俊羞愧地回道：“没有。”

“没关系，多来几次就记住了。”点点头，后羿宽慰一声，转而顿了一顿，眼中露出一丝戏谑，接着道，“洞穴内外可谓是两重天，你可要做好准备。”

说完也不待叶俊提出疑问就率先朝着洞内走去。

甫一踏入，叶俊就明白他为何要让自己做好准备了，如果说谷外是和煦夏日的话，那么谷内就是三九寒冬，俨然两个极端。洞穴之内，寒气逼人，更何况叶俊穿的还是单薄的衣服，禁不住打了几个寒战。望着越走越远的后羿，叶俊已来不及后悔，咬咬牙加快脚步，只希望尽快离开这个寒冷之地。

但事与愿违，越往里走，温度越低，不片刻叶俊的眉发之上已经结了一层寒霜。已达滴水成冰的境地。

虽然一直头也不回的前进，但后羿也一直在关注身后的叶俊，看着那稚嫩脸庞之上的倔强，恍惚中似乎回到当初父亲带领自己初入轮回谷的情形，一样的倔强，一样的不服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或许就是所谓的臭味相投吧。微微一笑，后羿不由加快了脚步。

水声越来越近，忽然，叶俊闻到一股芬芳的香气，好似久违的母亲的怀抱一样温馨舒适，令人心旷神怡，忘记了寒冷，忘记了忧愁。

“醒来！”

一声暴喝震醒了叶俊，回过神来的他悚然一惊，自己竟然不知不觉陷入幻境之中。

“你中了彼岸花的毒气。”看见叶俊恢复清醒，后羿松了一口气，缓缓解释道，“传说彼岸花乃是亡灵记忆所化，香气迷人，却富含剧毒，令人致幻，日后你进来练功的时候切记要小心谨慎。”

顺着其目光的方向望去，只见面前一个巨大的水池，恰好挡在路中央，水池之内有一泉眼，正不断地涌出一簇簇的玄黄色泉水，并朝着洞穴内部汨汨流去，不知流向何方。水池对岸的两侧生长着一株株红白两色相间的无叶之花，红色的妖艳似火，白色的清纯如雪，散发着两种截然不同气质的花朵竟生长在同一个地方，却并不矛盾，反而令人目眩神迷。

只是注视几眼，叶俊就有种好似灵魂脱壳一般的感觉，吓得他赶紧收回目光，暗自记下。

“此乃黄泉。”指着那处泉眼，后羿一脸庄重地说道，“九幽广寒功，顾名思义乃是一部寒属性功法，而黄泉之水至阴至寒，正好用来筑基。”

“借助黄泉之水筑基？”望着那汨汨而出的泉水，叶俊收起初见之时的错愕，咀嚼道。

“不错。”点点头，后羿目光复杂地瞥了黄泉一眼，心有余悸地说道，“黄泉之水比之洞穴寒气冰冷百倍，稍有不慎就有性命之威，非常人能够忍耐，我再问你一遍，你确定要修炼九幽广寒功。”

“嗯！”重重地点点头，叶俊坚定地说道，“为了救出母亲，再大的痛苦我也能忍耐。”

“好！我也不多啰嗦了，按照我之前教你的筑基之法，跳入黄泉之内，借助其内至阴寒气修炼九幽广寒功，我在此为你把关，若坚持不住就立刻上岸，千万不要逞强。哦，对了，千万不要到对面去，听父亲说，那里是一处绝地，进去的人从未出来过。”殷勤叮嘱一句，后羿就在黄泉岸边盘腿坐了下来。

不用后羿警告，光对岸那致幻的彼岸花就足以湮灭叶俊内心的那一丝好奇。

俯视着玄黄色的水池，从其内可以看到一个十岁左右的倔强孩童，双眼澄澈，不染一丝污垢，面庞白嫩，却自有一股凛然的气质，令人肃然起敬的同时忍不住心生亲切之意。

“我的伤疤竟然没有了。”直到此刻，他才发现伴随了他十年的伤疤竟然诡异地消失了，突如其来，没有任何迹象，就如同这个多变的世界。

此刻，叶俊内心出奇的平静，没有一丝紧张或者惧怕，欣喜或者遗憾，忽然转身冲着身后的后羿问道：“后羿大哥，你第一次入池，坚持了多长时间？”

“不足一刻。”后羿闻言一愣，脱口答道，还未等他反应过来，只见叶俊扑通一声跳入黄泉池中。

“呼——”

甫一入池，叶俊就忍不住吐出一口寒气，脸色霎时惨白，一股冰冷彻骨的寒意瞬间侵蚀了他身体的每一处地方，冻得他牙齿咯咯直响。不片刻，他就感觉到四肢有了失去了知觉的危险。

也不知后羿当初是如何坚持到一刻钟的，叶俊来不及细想，为了驱赶体内的寒意，赶紧活动开已显得僵硬的四肢，慢吞吞地摆出九幽广寒功之上介绍的筑基动作。

身体弯曲好似一欲腾出水面的鲤鱼，叶俊只感觉在摆出这个动作之后，全身肌肉好似都在不规则的抽搐痉挛，一股股冰冷至极的寒气犹如万千条蚂蚁穿过了毛孔，朝着他的体内钻去。

寒气入体，不仅撕裂了肌肉，还冻结了他的神经，两种极端的痛苦犹如波涛一般汹涌而至，不断冲击着他的脑海，叶俊感觉此刻自己就如同惊涛骇浪中的孤舟，随时有着倾覆的危险，恨不得立刻跳出黄泉。

“不行，我要救出娘亲，一定要坚持下去，一刻钟，只要一刻钟就好，不能放弃，死也不能放弃。”脑海中再次出现白发苍苍的娘亲，叶俊神情狰狞，仇恨之火轰轰而炽，更是在心底疯狂的呐喊，疯狂的咆哮。

时间一点点过去，意识也在一点点迷离，对于此刻的叶俊来说却是度秒如年，每一刹那的坚持都凝聚着他千百倍的痛苦。

皱眉凝望着黄泉池内神色痛苦而疯狂的叶俊，后羿眼眶渐渐湿润，面上涌出一丝不忍。黄泉至阴至寒，处于其内的痛苦，他深有体会，寒意慢慢地侵蚀着自己的神经、思绪、意识，就如同行将就木的老者在等待着死神的降临，那种恐怖非人能够承受。

“一刻钟，必需坚持一刻钟……”

时间缓缓而过，叶俊心底的呐喊早已化为无声的呢喃，意识早已陷入弥留状态，唯有心底的那一丝不甘与倔强死死地撑着他。

“已经一刻钟了。”后羿霍然起立，走到池边，俯视着池内的叶俊，脸上尽是惊容，“好小子，想要超过我。”此刻他才明白叶俊入池之前问他的那句话的含义，目含赞叹的同时，眼底划过浓浓的担忧和犹豫，此刻叶俊的状态显然不好，却不知自己是否应该将他弄出来。

“一刻钟……一刻钟……”

叶俊不知道一刻钟早已过去，还在努力地坚持着。此刻他浑身僵硬，皮肤惨白皲裂，却不见丝毫血色，就连心脏的跳动都微不可闻。

就在他即将彻底晕厥过去的刹那，五脏六腑之内突然涌出一股温和而坚韧的力量，抵抗起侵入体内的寒气。

趁着短暂出现的一丝温暖，叶俊清醒过来，想也不想立刻冲出黄泉池，躺在岸边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呵呵，还以为要我出手下去救你呢。”低头望着一脸惨白的叶俊，后羿呵呵笑道。原来就在刚才叶俊的身体开始下沉，后羿就待出手却不想其突然清醒过来，自行冲出水池。

不顾后羿的打趣，叶俊哆哆嗦嗦地问道：“我……坚持……了……多长……时间？”

“足足两刻！”后羿震撼地回道，言语中没有一点嫉妒，只有浓浓的欣赏和赞叹。

“呼——”叶俊如释重负地出了一口气，然后彻底晕厥过去。

“唉，辛苦了，好好睡一觉吧。”心有不忍地叹息一声，后羿抱起叶俊，一边运气舒缓在其体内肆虐的寒气，一边朝着轮回谷外行去。

翌日醒来，叶俊不由舒服地伸了个懒腰，只觉得身体轻松异常，充满了力量。

“不愧是天级上品的功法，仅仅筑基两刻的时间，所带来的效果就赶得上我练习一天的养生诀的。”紧握双拳，叶俊暗暗咂舌赞叹。

“你醒了。”就在这时，后羿捧着一套衣服走了进来，“俊弟，练习武功讲究松弛有度，欲速则不达，以后筑基之时切记不要过度消耗精力，否则伤了身体可就功亏一篑了。”

“嗯，多谢后羿大哥提醒。”叶俊心有同感地点点头，昨日要不是体内突然生出一股力量使得他清醒过来，后果难料，不得不引起他的警惕。虽然迫切地想要提升自己的修为，但也必须在自己的极限范围内。

“给，这是用被你杀死的那头恶蛟的鳞皮制成的衣甲，刀枪难入，甚至对于气境以上的高手的攻击也有一定的防御作用，可算是一套难得的防身宝甲。”望着叶俊脸上的郑重，后羿微微一笑，将手中的衣衣物递给了他。

双手捧过衣甲，沉甸甸的，柔软而舒滑，就如同此刻叶俊的心情，感动、感激、感谢，犹如一团火，融化冰冷的心房，堵在胸口，纵有千言万语却说不出口。

眼泪不知不觉滑过脸颊，原来这个世界并不是那么可怕，也有真情真意，也有无私坦诚。不同于有着血脉相连的母爱，这份情义，弥足珍贵；这份恩情，终生难报。

望着热泪盈眶的叶俊，后羿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和声道：“既然是兄弟，就不必在乎这些。”

“嗯！”重重点了点头，叶俊暗暗发誓，一定要守护好这份兄弟之情。

正文　第十二章　　　聚精

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眼已过三个月，期间仍不见族长后战回返。三个月来，在后羿无私的帮助下，叶俊日夜不辍地练习九幽广寒功，时至今日已是九十九日。

天级功法果然不是那么容易的修炼的，光筑基的痛苦就令叶俊谈之色变，更不用说以后每次修为晋级都必须承受一次阴寒之气的反噬。九幽广寒功主在吸纳弥散在天地间的至阴至寒的元气，而作为天地间一种极端而强大的力量，阴寒之气桀骜难驯，是以每次修为大增，阴寒之气都会对修者的身体产生一次冲击，受得过就可以纳为己用，实力增幅的程度远超同辈，受不过就只能走火入魔胀体而亡。修炼此功的后氏先贤们大多都是因此而亡的。天级功法如此危险却已然有着无数人趋之若鹜，为之争得头破血流，不仅仅是因为其所带来的强大力量，还因为其能够增加一丝修者进阶帝级道境的机会。

道境，天荒众生仰望而又甘愿为其身死魂灭的境界，到底有着怎样的魅力，可以让世人如此奋不顾身？百日筑基者，方能称帝。虽然不知是真是假，但依然可以激励叶俊为之不懈奋斗，毕竟只有强大的实力才能从锋夜的手中救出圣女。

冰寒彻骨的黄泉池内，叶俊神情平淡而安详，打着九幽广寒功之上记载的最后一个动作，丝丝冰寒之气不断地涌进身体，淬炼着每一块肌肉，并缓缓地朝着五脏六腑行进。

一刻钟……

一个时辰……

转眼已过三个时辰，叶俊神色逐渐变得痛苦起来，牙齿咯咯作响，眉头紧皱，身体也开始不断地颤抖抽搐。

按说到了这个时候，以叶俊平日练功的习惯，早就该跳出黄泉，但此刻不知为何，他却坚持下去。

黄泉之水仍旧汨汨而流，又一个时辰过去了，叶俊脸色已经变得狰狞疯狂，心跳缓慢，全身上下已经结了一层寒冰，皮肤皲裂，渗处丝丝血红，四肢百骸僵硬难动。就在叶俊意识迷离的时候，身体之内突然再次涌出一股温和舒适的能量，使得至阴至寒的黄泉寒气入侵之势不由一顿，借着这股力量的冲击，叶俊恢复一丝清明，双目陡然一睁，但却空洞无神。

“哗啦”

冲出黄泉水池，叶俊却没有穿上蛟衣，而是就地将之前练习过的所有九幽广寒功筑基期的动作连贯着打了起来，就这么漫无目的地一遍又一遍，时而如雄鹰展翅，时而如鲤鱼越涧，时而如青蟒蛰伏，时而如凤凰涅槃……

越打越快，无数个身影叠加在一起，到最后只看到好像有一个人却在同时做着十几个不同的动作，好似有三头六臂。突然，一股汹涌如涛的气势从那三头六臂的身影之内激射而出，瞬间掀起一道狂风，卷起对岸无数彼岸花瓣围绕着他旋转起来。朦胧中，好似花丛中的蝴蝶在翩翩起舞，美轮美奂。

外边发生的一切，叶俊浑然不知，就在他想要按平时一样的习惯跳出黄泉池的时候，突然想到早晨自己询问后羿筑基多少天聚精成功的时候后羿脸上那高深莫测的神色，心内不知为何骤然涌出一股不服输的劲头，再想到苗寨锋夜肆意殴打自己之时的狰狞不屑和其他人无尽的嘲讽，母亲凄然的泪光，不服输的气劲瞬间转化为一股不屈不甘愤怒仇恨之信念，直冲脑海。一咬牙，一发狠，坚持了下去。

在痛苦的冲击下，意识犹如风中残烛，疯狂地挣扎，渐渐地，叶俊再次进入物我两忘的境界。经过九十九日黄泉寒气不断锤炼的四肢百骸之内突然涌出一股股阴寒之气，冰凉而舒爽，宛如万千触角，朝着漩涡的中心丹田蔓延。他知道聚精的时刻到了，瞬间压下心底的惊喜和忐忑，按部就班指挥着所有的精气朝着丹田处汇集。

“千万不要失败，千万不要失败——”

一遍遍的祈祷似乎有了效果，良久，只听轰的一声，好似冲破了束缚自己的天地一般，短暂的晕眩之后，叶俊竟然感觉到一种飘飘欲仙之意。这种感觉来得快，去得也快，恢复平静之后，只觉得全身精气涌入一虚无缥缈的所在，叶俊知道，那里就是对天荒生灵来说至关重要的丹田。

“成……成功了。”叶俊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双手，目中惊疑不定，转瞬就被兴奋的潮流淹没，忍不住泪流满面，“娘亲，我聚精成功了，我成为一名精境武者了。”

无声的倾诉，希望它顺着血脉的牵绊，飘扬而出，告知那远在天涯受苦受难的至亲，游子终于迈出坚实的一步，不管前路如何困难，如何荆棘，他都会勇往直前，不离不弃。

漫天花瓣中，只见一少年赤裸挺立，皮肤白皙，一脸的惊喜，再加上俊秀的面孔，令人如沐春风。

双眼陡睁，寒光一闪而逝，如沐春风的少年瞬间变成一冷漠凛然的孤客。

忍受了三个月的极端痛苦终于聚精成功了，叶俊心潮澎湃，直想仰头啸天，但知道此地不宜放声大笑，深吸一口气，却闻到令人目眩神迷的扑鼻芳香，好似情人的呢喃，妖冶的诱惑，旖旎幻境陡生。

“不好，是彼岸花。”心底一惊，叶俊瞬间提起刚刚凝聚不久的幽寒精气，只觉一股冰凉之意直冲脑海，刹那间就扑灭沸腾的火热，令他恢复清明。

屏息凝气，低头望去，却见满地彼岸花瓣，红白相间，美不胜收。

顾不得思考是怎么一回事，叶俊此刻只想尽快告诉后羿自己已经聚精成功，分享心底的喜悦，快速穿上蛟衣，就朝着轮回谷外冲去。

“这就是聚精期的力量吗？”飞奔中，叶俊只觉得全身轻盈松弛，住满了开碑裂石力量，轻轻一步就掠到一丈之外，飞檐走壁不在话下。

“怪不得人人都渴望成为强者，那种天下我有的满足感的确令人痴迷。”叶俊惊叹不已。

日上中天，狭长陡峭的一线天内，一个小小的身影健步如飞，犹如一支利箭，朝着谷外疾奔，卷起满地沙石，眼看就要撞向那神圣庄严的后土娘娘雕像，只见他突然跃起朝着一边的山壁狠狠一蹬，留下一道浅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