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上大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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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上大人物-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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条文,并不是难事吧?

    唉,说来说去,自己也不好。

    以前她确实是一点儿都不关心政治这玩意儿,径自泡在她爱怎么操纵就怎么操纵的创作世界里,她可以上山下海、可以是超人、也能做侠客,不需要管外头怎么天翻地覆、怎么上演一出又一出烦人的斗争戏码,那都与她无切身关系。

    是啊,她知道有这样一条办法诞生。

    出版社也告知了她。

    但她自始至终都还以为“这与我没有什么关系嘛!”、“反正我只要不写有关那里面提及的东西就好了!”、“我写的是幻想世界的故事,什么杀人、赌博、色情都与我无关的嘛!”

    ……看着新闻喧腾一时,过了注目期也不见有什么人被捉,大概又变成了政府口中“宣示”但不执行的另一条“名存实亡”的法规;当相关业者大部分又恢复常态,业界中“容忍”、“逃避”与“侥幸”之心弥漫时,这议题也就消弭于无形间了。

    哪晓得……唉唉,她听见出版社传来的消息时,脑中第一个想法是“为什么是我?”、“天底下比我更夸张的书,还有很多、很多好吗?”、“我的书会严重污染青少年的身心,那什么书才不会污染到他们?是健康教育课本,还是水浒传里的强盗?”

    后来她仔细想想,便知道问题不在于她写了什么东西,问题在于谁想要找麻烦的话,任何书都可以轻易地被冠上“色情”或“暴力”的罪名。

    没有人的书能够干净,即使童话也有残酷的一面。白雪公主的后母不坏吗?当坏人接受血腥惩罚让小孩拍手叫好的同时,背后是否也存在着另一种残忍?

    梓旻还记得小时候看《灰姑娘》时,里面有一幕场景让她连作了十几天恶梦。里面描述灰姑娘的姊姊为了套上那双玻璃鞋,不惜拿菜刀砍下自己的后脚跟。然后书上描写着,从脚跟处渗出来的血,溢出了玻璃鞋,让王子发现不对劲。

    “它”又教育了小孩子什么?

    是姊姊的贪婪,所以让她失去自己的脚跟?

    抑或坏人便不是人,坏人的血管里流的不是血,所以无所谓。坏人理应被打死、被踹死、流血至死也无妨的血腥?

    这两种思考模式,如果家长没有负起责任导正,那么孩子即便看的是“灰姑娘”,也一样会变成另一种“有犯罪可能”的成人。无论是好人或坏人,不知道该珍惜生命的孩子,也不会珍惜别人的生命,不是吗?

    世界上的“是非”,不是像童话故事那样单纯简单、黑白对错都能一一指出的。

    更多时候,社会是充满灰色的地带。

    为了治疗生病的孩子,一个母亲可能去抢劫他人。

    一名立委,为了推动自己的法案,可能必须与反对党携手合作。

    贩卖药品的厂商,不得不与医生套交情,好让自己的药品卖得出去。套交情的代价,或许就是牺牲了药品的品质。

    以上这些状况,难道要等到孩子的思考模式都定型了,才让他去理解?

    “单纯”、“纯洁”地长大后,这些孩子会不会成为另一种“不把其它人当成人看”、“凡挡我路者,死”的直线、硬式、非黑即白的思想暴力份子呢?

    不过这些问题,大概那些家长都不会关心吧?

    教育是国家的事、是老师的事,如果老师都教不好,谁能教得好?家长们心中关心的,恐怕是──上司的脸色,远胜于陪家中的孩子看一本书、聊一聊书中的情节吧!

    其实任何的分级制度都不能取代家长的重要性。

    电视不是分级了吗?电影不是分级了吗?现在出版品也分级了,但是这样子,家里的孩子个个都变成天使了吗?是否家庭就没有了暴力,家长就没了叹息,孩子就能无忧无虑地笑着成长?

    梓旻长长一叹。

    电梯的空间,是人与人最微妙的距离。

    背靠着冰冷的壁面,屁股坐在硬邦邦的塑料地板上,想要入睡真是件难上加难的事。没有什么事可以做,佳筑只好尽量去思考自己手边还在处理的议案。通常这种时候他都能集中精神,可是现在他的思绪却不断被咫尺之遥的她所干扰。

    在宁静到只听得见彼此呼吸声的小空间里,彷佛连对方在胡思乱想的脑子运转声都能听见。就在这时,听到了她一缕轻叹。

    佳筑半蹙起眉头。那声叹息有着太多压抑,因而扰得他心烦意乱。

    再怎么说,他平常都是个“别人的事,我管他个屁”的自我中心主义者,但是此时此刻,两人距离这么近,他也不能装作没听到……又或者,他现在是闲到不行了,才会如此反常?也罢。

    他打破寂静,开口说:“刚刚骂得不够多吗?还有什么事想说的?”

    “……没有啊。”

    他扯扯唇角。“叹气叹得那么大声,不是故意在引起我注意吗?”

    “你这个人真的很那个耶!”

    不知为何,虽没办法清楚看到她的表情,但佳筑却能勾勒出此刻她那张小脸漾满红晕的气愤模样。并且,对自己够坦白的话,他也愿意承认,她不是他见过最美的女人,但却是表情最鲜活、直率的,让人印象深刻。

    他过去交往过的女子,清一色都是懂得如何掩饰自己的缺点,表现出自己最大的魅力,成熟又妩媚,浑身都充满女人味,性感与知性兼具的美女。她们的美出于自信、出于自视甚高,也出于一种被人捧在手心的骄傲。

    可是她……

    光就脸部残存的印象也不是太多,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她未经矫饰的脸蛋,就像是埋藏在原石里的宝物般,散发出纯天然的光泽与气息。

    说新鲜是挺新鲜的。

    “你之前那么大火气地臭骂我一顿,又指责了一堆我不懂的事,现在不打算把它讲清楚吗?”人真是奇妙的动物,一旦认命地接受得困在这个地方的事实后,起初的焦急、怒气也被“既来之、则安之”的想法给取代了。有了“余力”,便能打开心门,去关心一下别人了。

    “哼,一定是你觉得无聊,才会想听的吧?你想听,我就非讲不可吗?”

    她倒挺机灵。

    “想找我申诉、拜托我帮忙的选民们,可是得排上一个月,我才有时间听听他们十分钟左右的陈情。现在你平白得到了这段时间可以讲,要是错过了,也许会失去一个强大的助力喔!”

    自己是怎么搞的,真这么无聊啊?佳筑一边说,一边还觉得自己真是莫名其妙。何必鸡婆呢?她还不见得是他选区里的选民,与其浪费时间在她的问题上,不如想办法怎么争取多一点的补助经费给自己的选区吧!

    “可是我这次没投你票,或者该说,我根本没去投票,这样你还想听吗?要是你以为这样能争取到我这一票,所以才要听我说的话,那我就直接讲了──我是个懒得投票的懒惰公民,以后也不太可能会去投的,所以这么做也不会有选票到你手上的。”

    啧,真难缠的丫头!

    “你不想讲是吧?”

    “不,能有这机会也是挺难得的,或许比我坐在新闻局前面抗议要有用多了。”她微笑地说:“那你就听好吧!”

    正当佳筑扬起一眉,想告诉她“我洗耳恭听”之际,电梯忽然再度晃动了一下。

    “啊──”

    电梯的跳动和上次一样极为短暂,但是上头的灯光却亮了。

    忽然之间的大放光明,让他们两人都吓了一跳,瞪着对方像是瞪着陌生人一样。明明刚才还能嬉笑怒骂的,可是光明驱走黑暗的瞬间,亦为心扉重新关上的一刻。他们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转开,然后带点犹豫地,游走在这小小的空间里,谨慎地再次接触。

    “咳!”他先开口。“会不会是有人注意到电梯的不正常,在修理了?”

    “我们要不要再试着呼救?”

    他点点头。“我来吧。”

    梓旻薄红着脸,退到他身后去。好奇怪,又不是刚刚才见到他,可是她之前都没有发现,原来他刚毅的脸庞在不那么傲慢、不那么嚣张的状态下,还挺有性格男星的味道,而且……那双酷酷的黑瞳,不再冰冷地瞪着人看时……

    在胸口内骚动的这种感触,是什么?

    为什么自己的脸颊会热热的?

    他不过是做了点稍微“体贴”的行径,怎么会造成这么大的印象转变呢?之前一直认为这家伙只是个狂妄自大、自以为高高在上的大立委,但现在她却不敢说自己的第一印象是正确的了。这两种截然不同的心境,只因为他一个动作而改变了?

    “有没有人听到?我们在这里!我们被关在里头了!”

    看着他的背影,看着他以强而有力的拳头敲击着电梯门板,看着那副合身西装包裹住的高大身躯,像座可靠的屏障为她矗立在前方……

    笨、笨蛋!他才不是为你而做的!他不过是为了让他自己脱困,帮你只是顺道而已。难不成你以为自己是电影里的女主角,他是来拯救你的白马王子不成?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李梓旻!

    两手捂住热烫不已的双颊,梓旻慌张地喝叱自己越来越“离谱”的幻想。

    “不行,还是没听到什么声音。见鬼了,外头的人到底在干什么?我们被困了这么久,居然没有人发现吗?这里又不是什么废墟,那些服务生个个都死到哪里去──你干么遮着脸?你的脸很红耶,该不会是生病了吧?”

    “我、我没事啦,你不要管我!”梓旻赶紧背对他。“那个,既然电梯有电了,是不是要试试看那个紧急呼救铃?”

    “你不讲我差点忘记了。”

    压下红色的按钮,照理说应该会有什么铃声响起才是,可是按了半天还是没有任何反应。一弹舌,赵佳筑搔搔发海。“既然这铃派不上用场,设在这边做什么?这间饭店的电梯维修人员太失职了,连呼救铃能不能正常使用,都不会检查一下吗?”

    被困在这小空间内,不知道外头的状况,确实会让人焦虑不安。尤其是那种被“悬挂”在半空中,不上不下的恐惧。即使知道电梯不会无缘无故地“掉下去”、被卡住,也不意味着它安全──这些,对于受困在其中的人们而言,都是空洞无用的废话。

    有时候,脑子想的,不代表你的心也能接受那种“逻辑分析”。会恐惧的,不论再多“保证”,它就是会感到恐惧;会担忧的,哪怕再多“安慰”,它照样会感到担忧。

    “至少现在有了灯,代表电梯有恢复正常的可能,比刚刚好一点。”对他,也对自己这么说,梓旻看着电梯的楼层显示板上仍是一片漆黑。“就是不知道我们到哪一层楼了。”

    “外头这么安静,八成是在客房的楼层吧!”

    “要是如此,不是更应该能听得见我们的声音吗?”

    “如果有人走到电梯前的话……”

    梓旻叹口气。又是要靠“运气”啊?“不知道我妈会不会紧张地去报警?我本来只是来借个厕所就要回去的说。”

    “借厕所?”

    “嗯,我不是说了吗?我正在附近的新闻局前面静坐抗议,只是跑来这边借用一下厕所。”

    “这和你骂我的分级办法有关吗?”

    还以为他根本没有用心在听呢!梓旻挂上开心的笑脸。“没错。新闻局在半年前突然下了道分级办法,要所有出版社、流通业者、出租业者,把书籍分为两类,一是限制级,一是普通级。这件事你有耳闻吗?”

    “分级?就像电视、电影的分级吗?那是儿福法的规定吧?”

    “儿福法是规定必须分级,可是制定分级办法的是新闻局。假如只是单纯的分级,问题还不大,问题是现在市面上的漫画,在分级法没出来前,列为限制级的大概不到十分之一,分级办法一出来,一夕之间,一半以上的漫画都成为限制级了。其余的就算认定是‘普通级’,可是因为分级制度的模糊,所以你要说它是限制级也不是不可能。”

    “有这种事?”

    “我是不会背法规啦,你有时间就自己去查看吧。上面列了一大堆,什么过当杀人、赌博、仔细描述犯罪行为等等的东西,都不能出现在普通级漫画里面。照这么说,一本描述飙车的漫画,算不算是描述犯罪呢?从头到尾主人翁都在里头飙车,构不构成仔细描述犯罪行为呢?但电视一样可以播放这样的卡通。”

    她一扬眉。“不提小说、漫画这种在家长的传统观念里,就是对小孩子‘不好’的东西了。举个更简单的例子,像‘瞒○过海’这样的电影,可是普通级喔!里面的七个人想尽办法从赌城里面偷钱出来,从计划犯罪到实行犯罪,种种犯罪方法描述得还不详尽吗?可是这部电影是什么级呢?普通级。然而,假使它是一本小说,在这条分级办法下,它可能会变成必须不让青少年接触到的‘限制级刊物’。我是不知道这么做在预防什么啦?八成是新闻局害怕青少年看了之后,会成为像布莱德○特一样那么帅的抢匪。”

    “娱乐就是娱乐,电影和出版文字的本质不同,本来就不能放在一起讨论的。”

    “哈,这种话不成立喔!小孩子看漫画也是娱乐,就像大人看电影是娱乐一样。今天你毫无道理地告诉小孩子,这部电影是娱乐,无所谓。但这本和电影内容一样的书却会教坏他,他会服气吗?是一本厚厚的小说文字使人理解的难度高?或是一堆好莱坞明星亲自演给人看的理解难度高?”

    这下子他也无话可说,梓旻乘胜追击。“就算三岁小孩子听不懂英文、看不懂字幕好了,难道他会看得懂一本小说?如果已经能看得懂字幕的十八岁以下青少年,难道会去模仿小说里的描述而犯罪?我说他们干么那么浪费时间,直接去模仿电影不是更快吗?”

    “你想讲的重点我知道了。换言之,目前分级办法的条文,造成了许多出版品不知如何分级的困扰,是吧?”

    “还不只如此。我们再回到最前面的问题继续假设,假使书店没有标示清楚、假使出版社没有封胶膜,让十八岁以下的青少年购买到这本小说版的‘瞒○过海’,你猜得付出多大的代价?”

    他皱皱眉头,一语不发。

    “十万到五十万的罚锾,并得勒令停业一个月到一年。”梓旻甜甜一笑。“这真的是分级办法吗?在我看来,这根本是扼杀出版的一条规定。它如果真的严格执行的话,你还敢卖书吗?”

    他抬起眸。“你说得太夸张了,分级有分级的机构,只要按照机构的分类,遵守规定就好了。就像电影有负责电影分级的基金会,电影分级实施这么多年,戏院也没抱怨过什么。让年龄不符的小孩进戏院,本来就是戏院的不对。只要不触法,戏院面对再高的罚则也不用担心。”

    “好吧,电影有深受倚重的一群电影人、影评人、学者、专家来负责分级把关的工作,电影人、戏院都对这些人的分级结果没有意见。可是反观台湾有负责分级图书的机构吗?这条文里列得清清楚楚,新闻局把‘分级’的责任全推给了业者。新闻局什么都不必做,只要跷着二郎腿等着去‘巡逻’,看看底下的书店、出版社有没有乖乖执行,不乖的就捉出来打屁股、处分。这就是我们的出版品分级法!”

    “那你们何不也成立一个像电影分级的基金会来分级这些书呢?”

    “所以说你们这些立委根本不知民间疾苦,简直像是晋惠帝,看见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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