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为什么在一座五星级饭店里面,会有这么“荒凉”又“杂乱”的地带?为什么人烟会如此稀少啊?呜呜呜~~莫非老天爷是惩罚她偷偷跑来借用人家的厕所,所以故意要让她被活逮吗?不,不管谁逮到她都好,只要能让她快点找到洗手间,快点找到出口!
八成出生时就没被赋予“方向感”,因此她根本不敢奢望靠自己能走出迷宫。
“对了!我真是白痴,如果这层楼找不到,那就沿着楼梯,一定可以回到一楼去的啊!到时候再找大门不是快多了?”
因焦急过度而智力骤降的大脑及时恢复运转,梓旻边嘟嚷着自己的愚蠢,边往回走。她记得方才在那边曾看到一道安全门……这次门总不会无缘无故地消失吧?有些忐忑的,梓旻沿着走廊,在半阴暗的空间中摸索,大约经过两次转弯后,她看到那标示着“安全梯”的绿色灯光,一颗心才落了地。
她迫不及待地推开门,冲下楼梯间。得救了!
咚咚咚、咯咚略,梓旻以跑百米的速度连下了好几层楼梯后,赫然听到有人在说话。万岁!希望那些人会知道哪里有厕所!
马上加快步伐,她可不希望那些人离开了。
“……这样,你还有什么不满吗?我保证绝对不会让你吃亏的,小老弟。”
“我会考虑——是谁在那里!”
梓旻走下最后两阶楼梯后,看到了转角处的两名男士,一名年纪约莫六十上下,而且很眼熟,不过她也不记得是在哪里看过他。至于另一个较年轻的,有张相当端正刚毅的脸孔,而脸庞上所挂的银边眼镜,则像是为了掩饰那股呼之欲出的男性魅力而故意戴着的。但,那绝对是白费力气、徒劳无功。
纵使是这样短短的一瞥,可那双如鹰般光灿犀利的眼神,带给她的却是再厚的镜片都遮掩不住的强烈震撼。他在她的脑中印下了深刻的烙痕,因那股令人心生怯意的“魄力”,也因那双吞噬人灵魂的鹰眼。
“对、对不起!请问一下,你们知道厕所在哪里吗?”硬着头皮,在两个陌生男人的瞪视下,梓旻尴尬地提问。
戴着银边眼镜的男子,露出“啼笑皆非”的表情,用手一指安全门说:“出去之后,左转,直走就可以看到了。”
“左转、直走……”重复地念了两次后,梓旻点点头说:“谢谢你!”
脑子中只剩下“急迫”的生理需求,因此她没发现到那两人的表情中似乎还有些什么“秘密”,马上打开安全门,一溜烟地离开。
“不要紧吗?刚刚那个女的,是不是一直在上面偷听我们的交谈?”陈老蹙起眉头。
赵佳筑也在怀疑这一点。“看起来不太像,应该只是个找厕所的迷糊虫吧。我们刚刚所交谈的事,除非是对内情有点了解的,否则一般人听见了也听不懂我们在说什么,无须太过担心。”
“所以说你在政界的资历还是不够深啊,小老弟。”陈老拍拍他的肩膀说:
“万一刚才的女人是记者故意乔装成的,明天早报上的头条肯定会让我们心脏破裂。我不像你那么放心,我看最好是叫我的秘书去处理一下。”
佳筑脑海里立刻响起警笛。把这事交给陈老处理,谁知道会不会反而变成了自己被他一手掌握的“关键”?
“那就麻烦你了,陈老。”嘴巴上这么说,但佳筑却在心中回答着:我才不会让你逮到我的弱点,老狐狸!
他会先行去拦截方才的女子,确认对方到底是不是“埋伏”的记者。假如让他在那名女子身上找出什么录音麦克风的话……
“包在我身上。还有,你好好考虑,我希望近日内就能得到你的回覆。”
“我尽量。”
目送陈老狐狸一脸满意地离开,佳筑等待了几分钟,确认安全门外没有其他人影后,才跟着离开楼梯间。
刚刚那个娇小的、有双漆黑水亮眼睛的女孩子,应该还在洗手间吧?
跨着大步,佳筑绷着脸,往左手边的方向迈进。
第二章
呼!
解决完最迫切的“需求”后,身体重拾轻松自在的感觉真奸。梓旻常常在想,为什么老天爷会给人类的身体设计出这么不方便的“制度”——喝的东西、吃的东西,若没有定期地“排放”,便会让人焦躁不安、急如热锅上的蚂蚁。
推测来推测去,唯一最合理的答案,便是老天爷想让人类知道:没有“苦”,哪有“乐”。在求得“解脱”之前的苦,会让人在“解放”后,品尝到最单纯直接的“快乐”,因而顺理成章地训练人不可忘记苦乐相随的感受吧?
哼着歌,神清气爽地洗洗手,悠哉地整理一下凌乱的长发,最后再花上几分钟把手烘干。梓旻一步出洗手间的刹那,蓦地,一双手伸来,将她给掳走。
“哇!谁——”
还来不及看清那“绑架”自己的家伙的相貌,她的嘴巴已经被厚实的掌心给捣住。顿时,梓旻脑海中浮现许多耸动的新闻标题——五星级饭店内,惊传抢案!
劫财劫色!一女子在饭店楼梯间内被侵空口!
掳人绑架!台北某大饭店光天化日上演!
救、救人啊!她这辈子没做过什么亏心事,为什么会这么倒楣?这个人到底是想干么?为什么要把她拉到这个楼梯间来?
“你不必紧张,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只要你乖乖把东西交出来就好。”压低的嗓音里有着无法抵抗的威吓。
“……唔……唔唔唔……”
“你说什么?”
男人的手从梓旻嘴巴上栘开的瞬间,她立刻把握机会大喊:“救命啊——”
男人一咋舌,大手迅速重回她嘴上,牢牢地覆盖着。“你干么大吼大叫?我又没有要对你做什么,只要你把东西交出来就好!”
呜~~妈妈、爸爸,我知道你们从小教育我不得屈服于恶势力,但是现在女儿真的没办法再抵抗下去了,小命要紧啊!梓旻颤抖地把身上唯一携带的小化妆包从口袋中掏出来,递给身后的“歹徒”。
那人立刻放开她,梓旻双膝一软地跪在地上。两秒后,头顶上的男音咆哮着:
“你给我这个东西做什么!”
仰起委屈的小脸,梓旻边将视线栘向后方,边说:“我没有带什么值钱的东西,算你倒楣抢错——啊,你下是刚刚在安全梯那边的人吗?”
“抢?你把我当成什么了!”陌生男人怒瞪。
梓旻困惑地反问:“你不是要抢劫吗?”
“抢劫?!”愤怒、无法置信与哭笑不得的情绪一一在男人脸上显现,最后化为一声叹息。他一手支额,状甚头痛地说:“你是说,你当真不知道我是谁吗?”
“知道啊!”
他一抿嘴。“那怎么会把我赵佳筑当成抢匪?”
“赵佳筑?我只知道你是先前好心告诉我厕所在哪里的人……难不成你是什么名人吗?”眨眨眼,梓旻开始搜索记忆中的“名人脸谱”,平常看新闻都走马看花,综艺与戏剧节目更是不知多久没观看了,顶多是偶尔跟着家人看看HBO,对于现在社会上流行什么,还真是陌生得很。
“……”男人沉默数秒,一双锐眼像雷射光般地扫描着,最后决定相信梓旻的话,把化妆包扔回去给她。“看样子是我弄错了。既然你不认得我,那就没什么好说了。”
迟钝的梓旻在他转身“潇洒”离开后十秒,才由惊吓当中清醒过来,愤怒的火花也乍然升起。
那家伙是什么玩意儿啊?莫名其妙地把她架到这地方来,结果居然是他自己弄错了,而且连声道歉都没有,就自顾自傲慢地离开?以为台湾是个毫无法治的地方吗?天底下怎么会有如此粗鲁、鸭霸又没礼貌的人?神经病一个!下次最好别让她再碰到他,否则她一定要把他揪到警察局去!啧!
梓旻嘀咕着,边拍拍屁股站起来。没空和那种家伙生气,在芷秋不耐烦之前,她还得赶回去“静坐抗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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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见到梓旻回来,芷秋立刻忧心仲忡地起身抱怨。
“我以为你掉进马桶里了,大小姐!”好气又好笑地看着梓旻,她问说:“你是跑到外太空去找厕所了吗?”
“才不是呢,我碰到一个非常令人生气的家伙!”梓旻迫不及待地跟好友讲述那段令人不愉快的小插曲,把那家伙狠狠地骂了一顿。
听完梓旻的长篇大论后,芷秋狐疑地扬起眉头。“你说那家伙自称是赵佳筑?是那个赵佳筑吗?”
“那个?哪个?他真的是有名的人啊?”看她不投书到报社去轰他,她就不叫李梓旻!
“哪个?我的天才大小姐,你都不看报纸、不看新闻的啊?就是前阵子传言说他和OOO女星过从甚密的立委赵佳筑啊!”芷秋用双手捣着脸颊,拔高声音,宛如回到十八岁着迷于偶像的年代,嗲声喊着:“讨厌!为什么你那么幸运?人家也想和他本人见面说!”
梓旻还以为好友会站在自己这边,她摇摇指头,嗤之以鼻地说:“芷秋,那家伙不可能是立委啦!如果连那种怪里怪气、蛮横无礼的人都能当上立委,那什么阿猫阿狗出来选,也可以选得上了。”
“可是他确实说他叫赵佳筑吧?他是不是一个年纪三十出头,戴着银边眼镜,长相酷似性感武打明星OO的男人?”芷秋兴奋地比手画脚问道。
经芷秋这么一提,梓旻也不敢肯定是否就是那家伙。“为什么我不记得有这号人物啊?平常新闻我也有在看啊!”
“谁晓得你都看到哪里去了!”交握着两手,双眼星星密布,芷秋叹息地说:
“我觉得现在所有的立委都是猪头,只有赵佳筑还算得上是个男人。你都不知道,他质询OO部长时那种咄咄逼人的模样,真的好帅喔!”
“质询?我以为那些立委只会叫骂呢!”
芷秋挥挥手。“唉呀,问你这种不食人间烟火的人意见,问了也是白问,反正你从来也不投票的。可惜我没住在赵佳筑的选区,不然我这票绝对投给他!”
“你也太疯狂了点吧?”
平常梓旻确实对选举没有什么热度。姑且不论那些吵死人的宣传车,或是天天在电视上强力播放的竞选广告,她最讨厌的是竖立得到处都是的竞选旗帜,仿佛强迫推销似的,走到哪里都看得见,让人不得清静。
况且,选举的时候把“人民”挂在嘴上,选完了就把“人民”睬在地上的作风,实在让她无法对政治人物有好感。
要是那个世界宇宙超级没礼貌的家伙真是个立委,那也不过是更加证实了她对他们那类人所存的“印象”,是再正确不过的了。
“那种人,到底有什么好的?”梓旻真是不懂,平常都门缝里看男人,挑剔无比的芷秋,怎么会为了一个“国家级”的仆人兴奋如斯?立委有什么了不起?充其量也就是被人选出来,制定法律罢了——而且还定得乱七八糟,一条三十年前的旧法规迟迟不更新,害得她现在如此烦恼。
“是啊,论立委的薪水是不比现在的科技新贵收入丰富,不过钱我自己有,我不需要男人来帮我赚。我看上赵佳筑的,是他那种‘挡我路者死’的气势。现在的男人一个个都跟软脚虾一样,没有什么骨气,只会空口说白话,连兑现自己诺言的毅力都没有。”
说起来……确实在社会环境的变革下,女人好像越来越强悍,而男人却越来越退缩了。不是指现在的男人温文多了,而是现在的男人多半都给人一种“不上不下”的感觉,不是那种发挥“独善其身”主义到极点的人,就是那种还活在过往“大男人光辉”下,只知道抱怨男人的地位下滑,却又不见他们做出任何能让女性受到尊重的努力。
和那种老祖宗们“尊重”、“呵护”女性,而且有着一肩扛起”家国重担的气魄相比,现代的男人不但要女人在家“相夫敦子”,还期待女人出外“赚钱”、“多一份薪水养家”,感觉占尽便宜,却还不愿意“分担家务”……这不是很狡猾吗?嘴巴上说“君子远庖厨”,可是拿妻子的薪水花用可是一点儿都不手软。
“也没有一个个都是软脚虾,像我家小哥就不是这种人啊!”梓旻及时想起一个特例。“你与其喜欢那种不懂尊重的野蛮人,不如挑我家小哥好了!”
“我承认梓仁哥是好男人,可是实习法官的职业,听起来好像是连浪漫怎么写都不知道的人才会从事的行业。这点赵佳筑就不一样了,他可是‘阅人无数’的恋爱高手,一定很懂得讨好女人。”
唉唉,“阅人无数”什么时候演变成一种赞美的话了?
“那是种偏见,其实小哥很温柔、很懂得呵护女性,是你们这些女人不识货!”嘟起嘴,梓旻辩护道。
“噢?那我真的抢走了你的小哥,你不会生气啊?”梓旻甜甜一笑。“我不会生气,只是会和你绝交而已,我才不会让小哥被你这种坏女人骗走咧!”
“瞧,问题根本不在我。”弯腰拎起香奈儿包包,芷秋说:“我该走了,再过半小时,高速公路就会开始塞车。我还得赶在六点前,到新竹去接我爸爸回台北呢!留你一个人不要紧吧?”
“没关系,这里是新闻局正对面的大马路,二十四小时都有警卫在,如果有什么怪人靠近,我会大声呼救的。”
“好吧,那你自己小心点。我走喽!”
剩下自己一个人,梓旻也不能再嘴硬地说自己不怕,其实一个人孤孤单单地坐在这儿抗议,说不怕是骗人的。不过……举着抗议牌,她再度坐在纸箱上头,她知道自己绝对不是“一个人”而已。
有很多时候,大家都忍气吞声惯了。对于不合理的制度、对于不该有的偏见、对于不应该存在的旧时代禁锢观念,每个人都会忿忿不平,可是却把那股子闷气往肚里吞。“忍”字从古至今都被宣扬为一种美德,但那真的是美德吗?一步步地退让,从容忍到放弃,直至自己手中下再握有任何筹码,再怎么大声疾呼,也没有人能听得见。
难怪台湾人罹患忧郁症的比例年年增高,因为大家都太压抑自己了。
假如社会发生了不公平、不正义的事,还下能够找到勇气站出来讲话,那么生活在民主社会中,不就跟活在旧时代言论下自由的社会中,没有两样。
总要有人站出来,所以今天她坐在这儿,或许明天她的身边会多第二个、第三个伙伴,然后终将成为一股令人无法忽视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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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班时间的车潮果然很惊人。
来来往往的各种车辆、机车所形成的噪音还算好的,最糟糕的是庞大的废气就由正前方来袭,闪也闪不掉。不过几分钟,已经觉得自己的肺部成了废气吸收器,每次吐出来的气都带着汽油味。
路过的行人、驾驶或是机车骑士,大家都对她投以奸奇的目光,里面不乏窃窃偷笑的,但也有对她的抗议竖起大拇指赞同的,这些对梓旻来说都是很新鲜的体验。最可惜的是那些一到下班时间就陆续离开政府机关大楼的公务人员,不晓得是见怪不怪,或者是觉得她的“出现”很令人尴尬,几乎没有人“正视”她的存在,一个个都匆匆忙忙地,看也不看一眼地走过她前方。
照这情况看来,自己得有“长期抗战”的心理准备了。
咚、咚咚咚~~手机传送出流行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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