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啊……”冲出八尺的风天君上身一挺,举剑狂叫声如狼号,脚下大乱,晃了两晃向前一栽。
左胸心室上方,露出一寸刀柄。
“砰!”雨天君倒在已弹张的铁伞内,咽喉中了一刀。
“你慢了一步!”卓天威向快活一剑招招手:“还来得及跟上他们,郁二爷,你也一起来!”
电天君这个老丑女人十分机警聪明,她丢掉了镜盾,丢掉了七彩九合金丝板带,张开双手,像个待决之囚,站在原地发抖。
快活一封魂飞魄散,整个人崩溃了,失手掉剑的双手掩面,浑身颤抖。
“你……你这魔……魔鬼……”快活一剑软绵绵地掩着脸问下一挫,叫声嘶哑刺耳:“天啊……饶我……”
整个人趴伏成一团,可怕地颤抖。
青衣大汉的胆都快吓破了,跪在地上不住磕头,不住叫饶命。
“郁二爷,你愿意招供吗?卓天威冷冷地问。
“我……我招……”
“灵狐在何处藏匿?”
“在……在茅山。”
“茅山?茅山大得很呢!在茅山什么地方?”
“我……我不知道,只……只知道她在天下各地建了四……四座藏珍楼……茅山那座,是她最好的一座。她……她从来不将人……带去参观……的,谁……也不知道……是在什么地方。”
“你知道在何处吗?”天威向电天君问。
“灵狐连情夫都不带去藏珍楼,会带老身吗?”电天君颤抖着说。
有道理,无可反驳。
“你呢?说!”卓天威用靴尖挑挑青衣人的肩膀。
“我……我连茅……茅山都……都没去过。”青衣人急叫:
“我是曹三老爷的随从,连曹三老……老爷也不知在何处……”
“你们下一步要到何处去传消息?”
“的确是奔牛镇……元妙观。”
卓天威沉思片刻,剑眉深锁。
问不出其他的事了,逼死这些家伙也是杜然。
“回府城再说!”这是他的结论。
各方面的消息综合加以研究,就可以找出正确的消息来。灵狐在茅山有藏珍楼的消息,须另想办法证实。
“我会比你们早到达元妙观。”他说,大踏步扬长而去。
“我发誓,我一定要杀死你……”电天君冲他远去的背影厉叫。
他飞掠而走,要赶返府城,耳中听到电天君的凄厉叫声,起初并未在意,他的速度实在太快了。
掠出百步外,蓦地,他站住了。
“哎呀!她的嗓音……”他惊呼,突然扭头一跃三四丈,去势如电射星飞。
“糟!”他在距茅屋五六大外脱口叫。
电天君失了踪,镜盾和七彩板带仍在地上。
快活一剑郁二爷死了,青衣大汉也死了,保持原姿势不变,后脑挨了重击,头骨开了个洞。
“是她!这骚狐狸?”他大叫:“我好愚蠢!骚狐狸,你逃不掉的,你……逃不……掉的……”
南码头的常州客栈是颇有名气的,通常接待过往的达官贵人,房舍清雅,设备齐全。上午不是落店时光,店中显得相当清静。
二进东院的上房,有座设有假山盆景的小院子,一座供旅客会客的小花厅。
小花厅中,卓天威与扮成书憧的傅凤鸣正在品茶。
“那两个人过了河,进入一家裁缝店,不久便过河返回九里村。”姑娘低声说:“不久裁缝店出来一位中年妇人,一位相貌平庸的少妇,分别提了针线篮,走上了出街西的西行官道。”
“到金坛?茅山就在金坛!”卓天威的虎目放光:“快活一剑的消息已经可以证实是确实的了。”
“爹已经跟下去了,无敌金刀和北人屠也分别就道,大哥,我们在这儿等呢?抑或是也跟上去?”
“我不能去。”
“为什么?”
“骚狐狸还在府城。”
“这……”
“我留在这儿吸引她,她就无法分身,我们跟踪的人希望就更大了,等查出她藏珍楼的所在地,我一动身,她便会赶回去保护她的宝藏了。”
“她敢来找你吗?”
“敢的,她太自信了!”
“你可得小心啊!大哥。”
“我会加倍小心的,我不急,我倒要看看她的道行有多高?”
“大哥,我总觉得,防不胜防的滋味真不好受。”姑娘苦笑:“这鬼女人的幻形术,也的确神乎其神令人折服,迄今为止,你我还不曾见过她的真面目,即使她出现站在我们的身旁,我们也不知道是她。”
“所以我一定要找出她的狐穴来,才能逼她面对面了断呀!等浪里鳅的船返回,我们乘船游运河好不好?”
“你还有心情游运河?”姑娘不胜诧异。
“让骚狐狸以为我对奔牛镇元妙观有兴趣,并不完全相信她的藏珍楼在茅山,让她暗笑我是大傻瓜,岂不让她乐昏头。”卓无威信心十足地说:“杭霸主的人,正在虚张声势,找混混们查出茅山藏珍楼的下落。我和你乘船往奔牛镇,骚狐狸不乐昏头才是怪事,这表示我的注意力仍在奔牛镇,骚狐狸正希望我把注意力放在元妙观。”
“对,大哥,你的思路越来越成熟了,好在金坛方面的消息,三两天之内不见得会有结果,在店里坐等反而会引起骚狐狸的疑心,不如到处走走吸引她的注意来得有利。走啊!大哥。”
“浪里鳅的船还没回来呢?”
“我要换衣……”姑娘迟疑的说,脸上红云绽起。
“换衣?”
“这么久以来,我一直都是女扮男装,烦都烦死了!”凤鸣姑娘噘起了小嘴,有点扭怩地说。
“呵呵!我觉得你扮男装还不错呢!”
“丑死了!”
“呵呵……”
“所以你一直就不把我当……当……”
“别傻,凤鸣,在我心目中……”
“在你的心目中,我是一个讨厌的女人。”姑娘不胜幽怨,眼眶红了:“避之唯恐不及。”
“凤鸣你……”
“我知道,在宋家的藏金窟里,我……”
“不要说了。”卓天威的脸沉下来。
“天威。”姑娘捉住了他放在桌上的手,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我年轻,不懂事,有感慨就随口而出,你这样就不能原谅我吗?我要是有心怀疑你对那百万金珠动心,我会下十八层地狱……”
“哦!凤鸣我……”
“天威,我……我不是有意的,天威……”她哭了,将卓天威的手抬起按在自己冰凉的粉颊上。
“不要哭,凤鸣,请不要怪我多心。”卓天威柔声说:“你是个侠义名门的千金,我是个不择手段迫索失宝的莽汉,我心里本来就不好受,你那么一说,我好难过。财宝在我心目中,根本就不算什么,要不是那玉屏是家祖遗留下来的心血结晶,我也不会拼着性命去追寻的。”
“哦!天威,责备我吧……”
“我们不要再自责了,好吗?”卓天威轻擦着她的泪水,声音出奇的温柔:“你我之间有时吵吵嘴斗斗气,也怪好玩的,是不是?”
“还好玩呢!”她羞涩地含泪笑了,白了天威一眼:“我还敢给你吵?无意中说了两句感慨的话,你就不理我了,你知道我哭了几次,真想……”
“呵呵!又来了,你就哭给我看吧!”
“坏人……你欺负我……我不和你说了!”凤鸣姑娘起身便走,娇唤着:“不管,我要换衣裙!”
当她重新出厅时,天威愣住了;。
“你真是我的小妹妹。”他愣愣地说:“我想,我还是比较喜欢你穿女装,好清新秀丽的小姑娘!”
谁要把一个黄毛丫头(未开脸的闺女)形容为什么美如天仙啦!艳丽如花啦!娇艳动人啦等等。这家伙如果不是没安好心,至少也是神经不正常,语无伦次的白痴。
没出嫁的闺女,脸上的汗毛是绝对不可夹除的,当然对施脂粉化装大有妨碍;有教养的人家根本就不许闺女浓装艳抹。
凤鸣姑娘的娇靥,就是天然国色,娇不起来,也艳不起来。
她穿得朴素,黛绿衫裙并不抢眼,抢眼的是她如云秀发、巧手梳成的三丫髻,绾了三只珠花环,衬得灵秀的五官显得更为出色。
她往前俏立,喜悦地嫣然一笑,给人的印象是清新、活泼。灵秀、俏巧,甚至还有点俏皮慧黠。
比起月华仙子那种成熟的明媚,艳光四射的女人来,她另有一种吸引人的魅力,散发出醉人的少女芳香。
“谢谢你的称赞。”她红云上颊,明亮的钻石明眸中有喜悦的神情:“站在你身边,你会令我生色的,天威。”
“哈哈!不,应该说相互辉映。”天威向她伸出手:“你这样打扮,不能佩剑了,那会破坏你清新美丽的气质和形像。走!我们到码头去等。”
两个依偎着出店,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同时,也吸引了有心人的注意。
第二十九章 情深似海
半个时辰后,一双外表平凡的中年夫妇,携了一位十七八岁侍女打扮的女郎,像是住在店中的旅客,泰然自若地经过这一列上房。
两面都是客房,每座上房的布局都各有特点,因此走道是曲曲折折的,光线并不弱,有天光从各处窗户透入。
走道静悄悄,旅客稀少。
他们早有周详的准备,经过卓天威的客房时,夫妇俩继续向前走,侍女在后面立即用百灵钥开启门上的半月形门锁,手法相当熟练。
后面的走道转角处,突然出现一个修长的身影。
“不要再搬弄什么玄虚了。”修长的身影说:“偷入房中放置机关药物等等老把戏,已经过时啦!”
三人吃了一惊,中年旅客立即转身回冲。
“你们最好赶快走,不要兴起杀人灭口的歹毒念头。”修长身材的人举手伸出一具喷筒说:“冲上来,阁下'奇…书…网',九龙攒心针要不了你的命,我独行客黄独行算是栽了!”
中年旅客骇然止步,死盯着那具前有九星针目的紫金喷筒倒抽冷气。
“你……你阁下真是独行客黄独行?”中年旅客硬着头皮问。
“如假包换。”独行客冷笑:“你们的化装易容术的确很不错,但咱们也不坏,至少这两天你们就无法掌握卓老弟的正确行踪,他的化身真不少,对不对?”
“你阁下在江湖独来独往,为何与卓小辈联手?”
“独行客同样有几个朋友。与你一样,独行客也会为朋友两肋插刀,告诉你,天孛星与在下交情不薄。”
“三星盟替卓小辈……”
“不错。”
“你想怎样?”
“你们三位丢下兵刃暗器,在下带你们到别处亲近亲近,咱们会按江湖的规矩客气地相待。”
“哼!凭你……”
“不是凭我,附近最少也潜伏有十个人,暗中保护卓老弟的安全,他们奉命非必要时不必出面,一律以暗器对付前来捣鬼的人。”
独行客说完,弹指发声三响。
前前后后甚至空的房间内与暗影处,陆续传出弹指声,显然每一处发声角落,都有人潜伏着。
“擒捉活口,这是咱们的目的。”独行客又说话了:“阁下,不要等到被暗器弄得半死不活再被捉,可不是什么快活的事。”
“你……”
“阁下没有讨价还价的本钱了!”
“在下认栽!”中年旅客绝望他说。
卓天威与凤鸣姑娘游河返店,已是入暮时分。他俩跑了一趟奔牛镇元妙观,那儿除了一个老香火道人留驻之外,八名修真的法师老道,已在他俩步抵前逃得一干二净,果然留下了灵狐已赴镇江的消息。
老香火道人的口供语气不详,不是老道们的共谋,所知有限,而且都是假消息。
玩了一天,姑娘特别开心,她与卓天威的误会已经冰释,她的情意已有所寄托,开心自在意料之中。
男女之间,亲近是情感培养的重要依据,鱼雁往返,两地相思,绝无相处在一起来得热切和交融。
梳洗更衣毕,两人重出小花厅。
落店时光,旅客进进出出热闹得很,小花厅之中已有不少旅客在品茶聊天,两人也占了一处角落,低声商量。
“到会稽酒楼晚膳。”天威说:“但我在考虑要不要更改,我不愿意让你冒险。”
“冒险?”姑娘眼中有狐疑:“天威,你是说……”
“已经安排好了的,让骚狐狸的重要爪牙有机会接近。”他加以解释:“我们弄到几个人,杭霸主也不幸亏损了一位弟兄,消息尚未完全,尚缺少一些重要脉络贯连。
让对方大胆近身,才能弄得到重要的人物,因此从会稽酒楼到回程的一段时地内,我们没有任何人加以掩护。”
齐!“我不怕!”姑娘勇敢地说:“天不会平空掉下好事来,任何事都要付出代价的,我会特别小心。也能冷静应付恶劣的情势。天威,你要是不让我参与,我会很伤心的,除非你觉得我不配和你共享喜悦、悲伤和荣耀。”
书!她说得那么认真,那么坦率,神情是庄严的,任何艰辛、苦难。凶险,也不能令她却步动摇。”
网!“我们都小心。”他心情一定,也感到心潮一阵汹涌,一阵抨然。
他想起了些什么……哦!月华仙子!
这是多么不同的感受啊!两颗相吸的心,与两颗相离的心,所引发的共鸣和意境差异太大,可是以感觉出来的。
感情的共鸣并不是什么玄之又玄的、不可捉摸的东西。
月华仙子要求他的是逃避,而他不能逃避。
凤鸣要求他的是参与,参与才能心意合一,力量合一,精神与力量结合成一体,可以共同面对苦难凶险的挑战。
月华仙子明艳照人的形影,在他心海中稍一涌现,随即隐退。消失。
“天威,你在想什么?”姑娘默默含情的注视着他,其中含有关切的情意。
“我愿……”他紧握住姑娘的小手,语气充满感情:“一生一世,我要与你我共享安祥、荣耀、快乐与忧愁,任何事也无法取代,凤鸣……”
“还有来生来世……”凤鸣姑娘含泪而笑:“不仅是同安乐,还要共患难,天威……哦!天威……”
含情默默的眼波,情意绵绵的凝视。
两颗心在抨然跳动,两双手握住了现在与未来。
同一期间,河对岸本城的名仕绅万五爷的竹林山房。
万五爷万鸿,是本城颇有名望的仕绅,他已经逝世五年的父亲万鹏,曾经在淮安府做过一任河工,官不大,六品,比知府大人小一两阶,但河工是天下三大肥缺之一,保证任官三年两载之后,便可成为百万富豪。
当然,也有一些清官,任职十年八年仍然两袖清风,但这种清官,比凤毛麟角更稀更少的。
万五爷是现成的百万富豪,藉乃父余荫,也自然而然地成为官宦世家子弟,虽则他年仅三十出头,但已经是爷字号的名人仕绅,身份与家世让他一辈子可以稳稳地跻身于上流社会阶层。
万五爷是会稽酒楼的长期主顾,即使没有实客,也会经常上酒楼饱口福,随身带了两位身手高明的保留张三李四,以对付那些天生对富豪有反感的穷泼们。
那时,仕绅们的特权,是颇为令人测目的,国法保障他们的社会地位和特权。
有些人咒骂那些仕绅勾通官府,其实有失公允,事实上官府本来就有保障他们的特权责任。
要成为一个什绅,必须上代或本身有功名,不是平平常常可以获得的。
一个有千万财产的商人,只能称为富豪而不能称为仕绅,社会地位比仕绅相差十万八千里远。
这就是为何有人拼命让子弟读书当官的原因。
如果老天爷保佑,祖上的灯笼挂得高,有幸得中皇榜,大门口树立旗杆,门额有了进士第的匾额……好,已经平步登天,登上仕绅阶级啦!鸡犬升天,至少家中的叔伯兄弟子便不必再经常被派徭役劳动服务。
甚至祖坟坏了,可以向县太爷请求派十几个倒霉鬼来修理,连三餐饭也要那些人自己带,不用花一文钱。
万五爷就是仕绅,谁冒犯了他,叫保缥打一顿算是走了狗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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