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落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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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落花开-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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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不敢多说,我怕自己会忍不住流泪。
“上次的事儿,是我不对。”
“别说了,也怪我太不懂事,你家人生病,你得赶去医院,我却偏要留你喝茶,这分明是无理取闹嘛!”我自嘲地笑笑,试探着问,“病人好吗?”
他好像不愿谈及病人,所以有些闪烁其词:“啊……嗯……”
我不想让他为难,于是赶紧转移话题:“我这边你不必惦记,一心一意照顾好病人吧!希望她早日康复!”
那边传来低低的叹息,随后,我们就互道再见了。
接下来的日子,我拼命工作,企图不让自己有机会去捉摸修远在怎样喂汤喂药,体贴呵护自己的小娇妻,可我毕竟不是圣人,我无法抑制地嫉妒那个我从未谋面的女人!一想到她可能正躲在修远的怀里泪光点点,娇喘微微,我就坐立不安,心烦气躁。
杨渡天天打电话约我,可每次都被我猎枪火药般的言语气得发狂。后来他指天发誓,说这辈子都不会再理睬我。但将他气得一去不回之后,我又蓦然发现,没了他的骚扰,这日子实在郁闷得叫人抓狂!
修远一直忙于照顾他病中的家人,偶尔给我来个电话,声音里也满是强烈的疲惫和一份我不确定的悲哀。
我因此整天魂不守舍,对别人的问话不是答非所问,就是胡乱打岔。
我老妈吩咐我:“看看鸡炖熟了没有。”
我竟听成:“看看今儿瘦了没有。”于是,我非常听话地站到家里的体重称上,之后非常认真地向她汇报:“今儿没瘦,还胖了两斤!”笑得她差点从安乐椅后面翻过去。
跟我老爸之间的打岔更是堪称经典。
那天晚饭后,我们一家三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我爸不断去厨房接水喝,后来他跟我们解释:“今儿我咸着了!”
我立刻建议他:“噢!既然闲着了,干吗不帮我妈捶捶背?”
老天可以作证,我绝不是故意将“咸”字理解成“闲”字,我是真以为他“闲”着了。
可我爸并不明白,我在刹那间会将两个毫不相干的同音异形字搅和到一块儿去,所以,他直愣愣地瞪着俩眼,瞅瞅手中的水杯,又瞅瞅我,最后不得不迷离着双眼向我发问:“女儿,我怎么就转不过弯来呢?我今儿晚上做菜时,不小心盐放多了,所以被‘咸’着了,这跟帮你妈捶捶背之间有什么因果关系呢?”
我妈不愧为厂里的工会干部,理解能力显然大大超出我跟我爸的总和,她第一个反应过来,于是指指我,又指指我爸,笑得直喘:“你们……你们爷俩儿,一个在说咸淡的‘咸’,一个在说悠闲的‘闲’,能搞得懂才怪呢!”
一家人顿时笑懵。
我爸停住笑后突然问我:“安随啊,你这几天怎么老打岔呢?脑子里在想啥呢?怎么那么心不在焉啊?”
我妈自作聪明道:“你何必明知故问呢?这两天谁总往咱家打电话呢?”
我爸会意一笑,我却一个劲儿发懵:“你们在对暗号吗?你们俩说话我怎么听不懂呢?”
我妈撇撇嘴:“装啥呀!你平常住外边,是个啥情况咱也搞不清楚!可你偶尔回家,那个叫杨渡的就忙不迭地给你打电话!真没想到,咱们刺儿头一样的女儿,追求者竟然那么上档次!”
我发现,要跟工会干部讲清我和杨渡之间的那点事儿,可并不容易!所以我决定将错就错,不做争辩。
于是我问:“他都说啥了?”
“啊!那孩子真不错,跟我一聊就是一个钟头!”












我埋头寻思:好嘛!杨太子看到直线进攻已告失败,又打算曲线救国了!
“你们有啥好聊的呀!”我皱皱眉。
“嘿!我们聊的可多了!他跟我讲他家的事儿,我跟他讲咱家的事儿……我以前还真没想到,你能交这么厉害的一个男朋友!他爸可是大官呀!”
得!这位早就以丈母娘自居的老太太已经被杨太子拿下了!
“妈!您别净想好事了!人家老爸的确是大官儿,所以,咱这种小市民家庭根本高攀不上!”
“喂!那可说不准!”我老爸也发话了,“放眼世界,如今王子娶老百姓的例子不要太多哦!比如丹麦王子就娶了澳大利亚的平民姑娘,另外,荷兰和西班牙的王子也都娶了平民……瞧瞧,现在连王子都不在乎什么门当户对了,他们这些人还摆啥谱呀!”
得得!我父亲这座堡垒也被轻易攻克了!
我正想奉劝他们少做白日梦,电话铃突然大噪。我母亲顺手接起来,立刻惊喜交加:“啊啊啊!杨渡,我们正说你呢!你等一下,我叫安随接电话。”
我强压内心的恼火,接过电话:“喂!是谁发过誓,这辈子都不再理我了?”
杨渡的口气一点不比我客气:“安随你别惹老实人上火!不然我把你跟修远的那点儿事儿向你爸你妈捅出来!”
我的嚣张气焰立刻灭火了:“喂喂!希望你像个绅士!”
“妈的!这辈子我都不想做绅士!”
“那么,请你像个男人!”
话筒里传来一连串的咒骂后,杨渡开始跟我谈交易:“要想让我替你保密,你就必须见我!”
我最恨被人胁迫,但又不能不忌惮他的恐吓,于是咬牙切齿地同意:“好吧!我们可以做朋友。”
话筒里传来一阵狞笑:“明天我就去你家做客,咱们下班后各自出发,我就不去接你了!你爸妈已经拿我当熟人了!明儿见!”
还没等我给他明确答复,那边的电话就已经撂了。
第二天下班后,我一路狂奔,企图提前到家,以免让那个姓杨的定时炸弹先我进门,然后一不小心说走嘴,将我和修远尚不成熟的恋情透漏了风声。
可尽管我跑得满头大汗,还是在我家楼下看到了杨某的本田。
等我开门进屋后,杨太子早跟我的父母谈笑风生,打成一片了。
杨渡在我家的表现绝对大方得体,游刃有余,没费多少力气,就一举将我做梦都想钓金龟婿的老爹老妈彻头彻尾地征服。
第二天,他们就追问我啥时候跟杨太子办喜事。我在心里冷笑,等下辈子吧!除非修远被火星人虏走了,否则我非他不嫁!
但遗憾的是,我这边想修远想得腰带渐宽,伊人憔悴,他在医院那边仍然忙得金蝉脱不了壳。
不过两情若是长久时,并不在朝朝暮暮,对吧?——但理论上如此,可有谁真正领略过相思之苦?当一个人每一分每一秒都占据了你的大脑,令你无法集中精力做任何别的事情,那是怎样一种折磨?
无以解忧,惟有百威。
是夜,我坐进一家酒吧,跟服务生要了几瓶啤酒,决定来他个自斟自饮。
我为我戏剧化的人生举杯赞叹——太精彩了!也为自己百转千回的爱情由衷感慨——太曲折了!
我一瓶接一瓶地喝着,一段又一段往事在我的意识里轮回交替。很快地,我便身心陶醉于自己那风云突变、跌宕起伏的故事情节里了。
我非常想找个所谓的知己来跟我共同分享这出戏,想来想去,在我逐渐模糊的意识里,反复出现的只有一个身影——修远。
我于是拨通了他的手机。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躺进了这个我已经好久没有光顾的房间,等我从宿醉中醒来,艰难撑开沉重无比的眼睑时,蓦然意识到,我正置身于那个我朝思暮想的地方。
我立刻一跃而起,赤着脚跑进客厅,不料那里空无一人。我的心一凉到底,却猛然听到厨房传来声响,于是急奔而去。












眼前的情景让我心中一暖,随即一酸——修远正站在炉灶前,手忙脚乱地忙活晚餐。
他为什么不在医院而在这里?难道他妻子已经病愈出院?或者,他是因为想我了,暂时丢下病中的她,偷空过来看看我?
无论是哪种猜想,都足以让我感恩戴德。
我轻轻走过去,轻轻从背后抱住了他。
他吃了一惊,随后转过身,捧起我的脸责怪道:“看看你!又一个人去喝酒了!又喝得酩酊大醉!回来后,又把自己的衣服和我的运动鞋吐得一塌糊涂!看来在你心里,我的话是一点分量也没有!”
记忆开始在我的意识里一点点填充,当我想明白,他是将一个烂醉如泥的我“搬”回家来时,我将他搂得更紧了。
修远拥着我返回客厅,坐到沙发上。我赖在他的胸口不肯抬头。我太想他了,太需要他了!
然而他却说:“安随,让我把晚饭整完,我得尽快赶去医院。”
所有的激情刹那间风起云散。我猛然把脑袋从他怀里抽出来,立刻起身,快速冲向卧室,抓起床上的衣服就往身上套。
修远随后跟来,夺下我手中的衣服,懊恼地冲我喊:“你别闹了好不好?你还嫌我不够累不够烦啊?”
“啊!你这样说,我可冤枉死了!我本打算立刻撤退,让你少累点少烦点儿,好有足够的精力去照顾你那病态美的娇妻嘛!”
我字字夹枪带棒,句句含沙射影。我本打算像个高傲的公主,一转身拂袖而去,但眼泪却极不配合地簌簌滴落。
修远叹口气,帮我揩掉眼泪,柔声说:“安随,现在情况特殊,等过了这段时间,我会好好陪你的。”
“过了这段时间?那么‘这段时间’到底是多久?”
“小安……”
我的眼泪愈发汹涌,开始低声哀求他:“修远,你今天不要走了,好不好?好不好?”
“安随,你再坚持一下,几天后,我一定……”
我绝望至极,颓然坐到身后的床上,无力地对他说:“好吧,你……回医院去吧。”
修远忧虑地拍拍我的肩膀:“相信我安随,特殊阶段过去以后,我一定过来陪你。”
我点点头:“我相信你……时间不早了,你先走吧。”
修远犹豫着捧起我的脸:“那么答应我,好好吃晚饭,好好休息,别胡思乱想,嗯?”
“嗯!”
“那我走了,”他抬腕看表,眼睛里迅速闪过强烈的焦虑,“时间快来不及了。”
“再见!”我送给他一个漫不经心的微笑。
他的脸色立刻放松。他抓过衣架上的外套,一边穿一边准备往门外走。
见自己的百般哀求竟无法改变他的心意,见他不为我所动最终还是决定离开,我强力支撑的坚强瞬间灰飞烟灭。
我几乎歇斯底里:“够了!我受够了!我再也不相信你的甜言蜜语,再也不相信你的美丽谎言!你是玩弄感情的骗子!骗子!骗子!”
修远倏然止步,满脸都是不可置信:“什么?谎言?骗子?你认为我在玩弄感情?”
“你没有吗?你没有吗?”长久以来的怀疑和压抑像山洪一样泛滥决堤,“什么生病!什么住院!这些鬼话只有鬼才相信!对我们之间的事儿,你明明是越来越没兴趣了!玩了一把浪漫疯狂的婚外恋之后,又想起老婆孩子热炕头了!”
“你……竟然这么想?”修远的眼里喷着怒火。
“我还能怎么想!你这种男人我见多了!你们既无法抗拒年轻女孩的诱惑,又不想放弃稳定的婚姻……你们是世界上最自私的动物!”
“跟我走!”他猛然捉住我的右手腕。
他用力太大了,痛得我嗷嗷乱叫:“啊啊!干什么!你!”
“走!跟我一起见我老婆去!”
闻听此言,我的痛感立刻消失。好嘛,大决战的时刻终于来了!想必他老婆已经听到了什么风声,正等着这一刻呢!今儿我倒要看看,他那个态生两靥之愁,娇袭一身之病的“西施”是何方神圣!我还要仔细瞧瞧,她是怎样一个女人!跟我竞争,她到底有多少胜算的把握!












我步履蹒跚地被修远拽进车里,一路狂奔之后,我们到达了一个居民小区。
我不禁在心里冷笑,他果然一直在说谎!他天天借口去医院照顾病人,其实是时刻准备着往家里赶!
我和修远都阴沉着脸,一言不发。
我默默跟在他身后,穿过一个花木扶疏的小花园,走进某个单元,上了老旧阴暗的木质楼梯……最后,我们停在一户人家的房门前。
修远刚要去按门铃,却又突然停住。他没有回头,声音意外地温和:“你真要在今天跟她见面吗?”
“该面对的早晚得面对。”我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极了,虽然我的内心正山呼海啸。
“好吧。”修远揿响了门铃。
门里一阵响动过后,“咔嚓”一声,防盗门被打开了。
我幻想过无数次修远的妻子,她在我五花八门的想象中,有时候端庄,有时候妩媚,有时候温柔,有时候干练,有时候……还很平常。但我做梦都没想过,她会生就这样一副尊容——黑胖粗俗的一张大脸,小眼睛肿成了两条缝,凶巴巴的目光配上星罗棋布的麻子,让她看起来酷似一个女魔头。
这张脸给了我结结实实的一个“震慑”!我双腿一软,差点想往楼下滚去。
我正纳罕,即使天下的女人都死光了,修远也不至于讨这样的女人做老婆呀,修远却在这时向我介绍:“这是帮我们家做工的刘阿姨。刘阿姨,这是我们单位的部门主管小安。”
哦!老天!原来是他们家保姆!看来修远的品位还没差到某种地步!不然,我不但要怀疑他对女性的欣赏眼光,还要怀疑,我自己是不是也不比那女魔头好到哪里去!
刘阿姨拧着眉心扫了我两眼,仿佛跟我天生有仇似的,连个招呼都懒得打,就转身回屋了。我想这倒蛮公平,我看人家不顺眼,人家瞧我也不舒服呢!
“妍锦,我们公司的小安来看你了!”修远边往客厅走,边冲里面喊。
这一喊,差点将我的魂魄喊散。要知道,我从影视作品里,已经看了太多妻子跟自己老公的情人相会的场面。处于被人同情地位的妻子,总是以正义之师的面孔出现。有教养的,她会用女王般的傲慢高贵和盛气凌人将情人原本就岌岌可危的那点自信打击得落花流水;没有教养的,她干脆披头散发、双手叉腰,指着情人破口大骂,什么狐狸精,骚货,婊子养的,简直源源不断,滔滔不绝,情人若敢还一句嘴,闹不好她还要拳脚相加。
看来,天下所有的妻子都明白得道多助失道寡助的道理,而几乎所有情人似乎永远都是失道的那一方。
所以,尽管我一向认为,我跟修远之间的爱情是神圣而不容亵渎的,但真要跟他的合法妻子面对面了,我却实实在在地胆怯起来。
我终于踏进了客厅,一眼便瞅见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那个女人——她肤色红润,体态丰盈,看起来一向养尊处优。
她果然是个健康的女人!
“您好!”我像蚊子哼哼一般跟她打了个招呼,可她却对我充耳不闻视而不见。哦!好高傲的姿态!我怀疑她是打算给我来个下马威。我立刻扭头瞅瞅修远,满眼都是不解。
修远没有给我任何暗示,就轻轻走过去,摸摸女人的头发,柔声道:“妍锦,你看谁来了。”
那个被叫做妍锦的女人这才倏然将视线从电视荧屏转移到修远身上。而一看到修远,她竟像个孩童般大喜过望,一把抱住丈夫的腰,哇哇乱叫着告状:“啊啊!刘阿姨是个老巫婆!她要杀我!她要杀我!”
刘阿姨突然闯进来,指着妍锦厉声责问:“你说什么?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再说一遍!”
修远赶忙对凶神恶煞般的刘阿姨好言相劝:“刘阿姨,您别跟她认真!您知道她现在,智力还不如一个两三岁的小孩儿!”
刘阿姨扯掉身上的围裙,往地下一扔:“我不干了!坚决不干了!在你们家做工,不是疯子也要被逼成疯子!”












修远将刘阿姨拉到一边继续挽留,但几分钟后,他还是给去意已决的保姆清算了工钱。刘阿姨干净利落地收拾好自己的行李,义无反顾地离开了修家。
女人眼瞅着刘阿姨离开,突然嘻嘻一笑:“好呀好呀,老巫婆走了,再没有人杀我了……”随后,她又静静坐回到沙发上,继续沉湎于电视节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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