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夫人、大嫂!使不得!使不得!快快请起!”莫声谷急忙上前双手虚托扶她起身,“小弟仰慕大哥为人,既与他兄弟相称自当为他寻找灵药治疗膝伤。更何况,取得黑玉断续膏的并非小弟而是我师侄青书。”
易夫人又梨花带雨地转向宋青书连声致谢。宋青书能如何?他总不能在这个时候说,这黑玉断续膏他原是为六叔藏着以备不时之需。只怕这话一出口莫声谷立时便要一掌拍死他这个吝啬刻薄又诅咒长辈的不肖之徒!他只能端出最标准的名门正派首席弟子的架势,大义凛然地道:“同是汉家血脉便如骨肉手足,怎能见危不救?易夫人不必多礼!”
作者有话要说:原创人物:海沙帮帮主张士诚(看过《明朝那些事》的读者应该对这位帮主有印象O(∩_∩)O~)
25、欠债不还的两种后果
两日后;张松溪、莫声谷二人携武当弟子带着两船货物启程返回武当。临行前,张松溪、莫声谷、宋青书三人一同向冯文范告辞。冯文范原就是生意人对生意上的事务最为熟悉,临别时并没有赠送多少贵重礼品;却是提起了武当运送的货物。“运送粮食和布匹最要紧的便是防范水火;小人备了些油毡送到货船上;走水时只需浸湿了覆在货物上,便可争取时间及时灭火。还请诸位笑纳!”冯文范所提之事张松溪等人的确不曾想到当下连声致谢。冯文范笑着谦逊了两句又转口提起了冯默之;“关于小儿默之;小人有个不情之请不知道当不当提?”
张松溪心有疑惑便转眼去看正立在冯文范身侧的冯默之;哪知冯默之竟也是一脸的迷茫。“冯先生客气了;但说无妨。”
冯文范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当年送默之上武当习武,一来是仰慕武当张真人的盖世武功,二来也是因为默之自幼好武。一晃眼这么多年,小人膝下唯有默之一子,这冯家的家业早晚要交到他的手上,小人心中打算让他留下学着如何打理生意。”
“爹爹,你要我出师?”不等张松溪有所表示,冯默之已经连惊带怒地大叫,“孩儿不愿!”
“事关冯家家业和这上下百余口前途,哪里由得你任性妄为?”冯文范见冯默之不肯回来继承家业当即沉下脸。“你是我唯一的儿子,家里的生意早晚要交给你!”
“孩儿对做买卖根本没兴趣,爹爹还是交托给旁人吧!”冯默之满不在乎地道。
“放肆!”冯文范用力一拍几案大声呵斥,“冯家锦衣玉食地将你养大,你既享受了这么多年,如今便该承担你该承担的责任!”
“我……”冯默之心头忿忿却也明白父亲所说实乃至理,他生在冯家既享受了富贵,便该承担这责任,若不然岂不成了忘恩负义之辈?只是他心中只爱武学对行商之事毫无兴趣,一想到要就此离开武当宝剑藏匣,一生都在铜钱里荒废心头便是怔怔。
“冯先生的话实在却也是道理。”张松溪沉声道,武当门下弟子学成出师离开武当的,冯默之自然不会是第一个更不会是最后一个。“以默之如今的武功的确可以出师,冯先生既然早有打算,此事就这么定了。待我回到武当,自会向张真人和俞二侠交代。”
“四师叔!”冯默之不满地叫了一声,心中却是明白这等人生大事原就由不得他做主,既然连张松溪也赞同,他的命运已无可更改。
“冯默之,你虽出师却仍是我武当弟子。日后无论做什么,心中都要牢记仁义二字,不可丢我武当脸面!”张松溪肃声道。
冯默之眼眶泛红,许久方低头行礼道:“弟子,恭领教诲!”
有此插曲,武当弟子回程的时候便少了一人,而与他们同行的却又多了海沙帮易天海夫妇。武当众弟子虽伤怀冯默之的离去却终究是少年心性,货船才一出海见到与来泉州时在内河沿岸所见湖光山色全然不同的奇丽海景便又兴奋起来。唯有宋青书两世为人远比其他弟子更为稳重,他没有与别的弟子一起大声谈笑,只独自一人扶着船只的栏杆倾前身望着滔滔海水沉默不语。临别前冯默之又找上他说:“我若是与宋师兄易地而处,将来定能在江湖上闯下偌大的名头光耀武当门楣。不知宋师兄来日能闯出什么名堂,师弟即便身在泉州也必定日日相盼。”宋青书知道冯默之使的是激将法,然而他扪心自问,是否当真可以因为上一世所发生的一切便甘心绝了此生在武学之道上的求索?如今他伤了气海内力再无寸进,又是否甘心弃剑执笔在武当当个管事了此残生?
宋青书心知自己绝不甘心,却又对现状全然的束手无策。不知不觉间日影西斜天色渐暗,他长叹一声正想回船舱歇息,突然看到距他们的货船不远处出现了四艘快船气势汹汹地向他们逼来。武当派的两艘货船中带着数额巨大的财物,可随行的武当弟子却是不多,眼见有四艘快船突然出现在附近众弟子都有些惊慌,不等宋青书出言吩咐已有人将身在船舱的张松溪、莫声谷都请了出来,便是易天海夫妇此时也跟了出来。
就在此时,为首的最大一艘船中忽然传出喊声。“可是武当的货船?海沙帮程老三在此恭候多时了,请过船一叙!”
宋青书心中诧异,武当派与闻言程老三因为佣金之事起了抵牾他怎会刻意在此恭候?只怕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思量至此他忍不住回头望了易天海夫妇一眼,只见他们二人的神色是与他一般的惊讶。
张松溪显然也明白这道理,扬声辞道:“程舵主客气了,我等急于赶回武当……”
“只是有请张四侠、莫七侠二人喝杯酒,两位大侠不会这样都不赏脸吧?”程老三从船舱里走出来笑盈盈地望住张松溪和莫声谷,他的话虽说地客气,他身边的三艘快船却已威逼住了武当的两艘货船。
“老三,你这是何意?”易天海忍不住扬声道。
“大哥,小弟心慕武当张真人威名,不过是想请他们喝杯酒罢了!”程老三仍旧笑容满面,眼底却尽是狠戾。
张松溪见状已知若是不往程老三的船上走一遭这事怕是无法轻易了结,当下吩咐宋青书道:“青书,你留下。若是见势不妙,先带众弟子走。”
不等宋青书答话,易天海已抢道:“张四侠,在下与你同往。”
易天海在海沙帮中威望甚高程老三也要忌惮几分,张松溪心知此事凶险也就不跟易天海客气了。不多时,张松溪、莫声谷、易天海夫妇四人便来到了程老三的船上。不等张松溪做声,易天海已率先开口质问:“老三,我海沙帮与武当派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你这么做是要挑起两派之间的争斗吗?你可担得起这后果?”
“大哥此言差矣!并非小弟刻意与武当派为难,却是武当派太不将我海沙帮放在眼里!”程老三原就心中有气,如今见易天海一开口便维护外人更是忍也忍不住地讥讽他,“小弟只怕这等小事大哥还不放在眼里,如今大哥心中所向该是武当派而非我海沙帮!”
“程老三,你此行究竟意欲何为,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不必东拉西扯牵扯旁人。”莫声谷见程老三如此咄咄逼人不免心中有气。
“莫七侠这话痛快,我且问你们这几日武当在泉州卖茶叶买粮食布匹,我海沙帮上下可曾与你们为难?”
“不曾。”莫声谷虽不喜程老三为人却也绝不屑颠倒是非刻意贬低旁人。
“既是如此,那我们约定的一成佣金如今何在?”程老三恨声道。
“程舵主此话何意?”张松溪大惊失色,“那一成佣金三日前我便已交给海沙帮。”
程老三冷笑一声,回道:“我却一文未见!既然武当派如此无礼那须怪不得我!如今之势强者为尊,我不要那一成,我要四成!留下四十万两白银放你们安全离开,否则……”他用力一摔酒杯,自那三艘快船中霎时走出数十名帮众一个个拿着点燃箭头的弓箭对向武当的两艘货船。
“一派胡言!”莫声谷见这情况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当即大喝一声,“只怕你一开始想要的便是这四十万两!”一剑劈开程老三身前的酒桌向他扑去,擒贼先擒王。
“放箭!”不等莫声谷得手,程老三已然大喝一声,只听弓弦突响箭声破空无数引燃的火箭如密雨般向货船齐射。
程老三与武当派一番交涉转眼天色已然全暗,宋青书虽一直站在船头遥望却终究无法得知船舱里的情况。此时眼见有数十支引燃的火箭如同火雨一般向他们袭来,他急忙跃上栏杆,将那些迎面射来的箭镞一一扫落。然而双拳难敌四手,任凭宋青书与其他武当弟子如何身手了得却仍是有几支火箭避过了他们的剑锋,“夺夺夺”地射在甲板上、船舱上,带起一簇簇的火焰。宋青书当即下令:“拿油毡!将货物盖上!”又冲上前一剑斩断钩锁,将一个意图跳上货船的海沙帮帮众踹下海。武当众弟子虽是首次经历这种情况却各个身怀武功并不十分畏惧,很快兵分两路一半弟子将那些拿着长刀和绳索的海沙帮众逼落大海,另一半弟子则忙着扑灭火点保护货物。
看到自己的兄弟被几名武当弟子踹下海去,那些帮众很快醒悟到武当派的人数虽少却可以一敌十绝难讨得好去。他们打消了跳梆肉搏的念头拿起弓矢向他们连射。一时间,那些从四面八方铺天盖地向两艘货船袭来的火箭竟将半个夜空都照地雪亮。待海沙帮众连射过数轮后货船上已燃起了多处火头,武当众弟子方才见海沙帮众射过一轮后便跳梆来战刀剑相向并不畏惧,然而此时见货船多处着火浓烟四起却是慌了手脚,甲板上乱作一团呼救声此起彼伏。
众弟子中方振武的个性最为冲动暴烈,见此情形便振臂一呼带着几个相熟的武当弟子一起冲上前试图跳上对方的快船击杀他们,却是几次冲击都被火箭给逼了回来,甚至还有几名弟子伤在了火箭之下。对方不敢明着与自己交手,反而藏头露尾地暗箭伤人把他们压地抬不起头来,方振武显然大为气愤,当下怒吼着冲上前将手中长剑舞地密不透风,挡去向他连射而来的火箭破口大骂:“有种的明刀明枪跟小爷打一场,暗箭伤人算什么英雄好汉?”他状若疯虎悍不畏死,将手中长剑舞地水泼不进,海沙帮帮众一时竟奈何不得他。
却在此时,宋青书注意到快船上有人担出一只箩筐,拿起木杓在箩筐中抄起什么东西猛力向他们撒来。那些东西在半空中散开飘飘若絮如粉如雪。“小心!”宋青书心知此物绝非善类,当下高喊一声飞身扑向方振武。方振武被宋青书揽着滚了几圈才注意到洒落在他们身后的却是海盐,这海盐之中显然掺了剧毒洒在甲板上竟将甲板蚀穿。方振武心中生寒,未及反应已被宋青书一掌推出老远。只见宋青书右足在甲板上轻轻一点,身形在半空中一折一纵,飞身跃上帆旗单手扯住长帆,手中长剑挥动几下扫落几支向他射来的火箭,厉声高喝:“方振武!去船头令船老大开船!撞翻他们!”宋青书并不担心两位师叔的安危,以他们的武功足以自保勿需他接应,当务之急却是要保住两艘货船上的财物。他居高临下看地分明,那些快船虽说行动迅速船身却并不大而且吃水太浅,轻易就能撞翻。“常飞云,搬桌椅上甲板挡住火箭!霍然,带人去船舱取水灭火!”
宋青书并不懂海战,然而他此时立在桅杆之上,衣袂和发带被海风拂动地猎猎作响他却恍若未觉,一双眼只紧紧盯着那三艘快船双目中迸发出难以言喻的热烈战意,好似名剑出鞘光华逼人。武当众弟子顿时找到了主心骨,听地他一条条命令下发,众人都快速行动起来。
方振武飞快地冲进船舱向船老大转达宋青书的命令,躲在船底哆哆嗦嗦的船老大却说:“这位小爷,船已经烧起来了,弃船吧!越开船烧地越大啊!”
方振武不与他废话,只一剑砍翻了船老大藏身的桌子狠狠地道:“弃船大家都要死,可若是听我宋师兄的话,还有获胜的机会!”
船老大探头向外望去,借着火光只见着一身鸦青色衣衫的宋青书如一只灵活的大鸟一般上下翻飞,将海沙帮射来的火箭全数打飞了出去,好歹保住了船帆。船老大顿时松了口气,只要龙骨还在船帆尚存,那么无论是迎战还是逃跑都还有一搏之力。当下跳起身,紧紧握住舵轮向那些快船冲去。
货船毕竟比那三艘快船大了不少,只绕着快船来回行驶了两次便掀起大浪将两只快船都撞翻。武当众弟子轰然叫好,宋青书却飞身跃下长波,他手中的长剑已然换成了匕首,近身肉搏显然匕首更为方便些。武当弟子见宋青书一出手就将一名落水的海沙帮众刺个通透,有四五名会水的弟子也都纷纷跳下海。宋青书又杀得几人,突然听到船底竟传来一阵诡异的撞击声。宋青书内力不济方才与海沙帮众缠斗已久,内力已近耗竭,但此时仍是深吸一口气潜下水底,竟发觉有数名水鬼正拿着铁锥在凿船底。
作者有话要说:
原创人物:武当弟子常飞云、霍然。
导演:这欠债不还的两种后果嘛……
青书:导演,这个我清楚,不是你把债主打了就是债主把你打了!一般我不欠钱,欠钱也从来都是我打人。导演,你被打了?
导演:…………
26、莫声谷春情初萌
武当众弟子中宋青书水性最佳;此时见那些水鬼在水底凿船也不知凿了多久,他唯恐再做拖延船底便要被凿出一个大洞来,介时武当众弟子连同两船财物都难以保全。当下深潜过去从背后勒住其中一个水鬼一刀刺中他的后心;那名水鬼未及挣扎已然送了性命;猩红的鲜血在海水中慢慢晕开了去。这样的动静立即就惊动了其他水鬼;他们彼此互视一眼握紧手中铁锥,向宋青书围了上来。海沙帮的这些水鬼长年在水里营生;一个个练地气息绵长;便是在水底憋上一炷香也能无碍;他们的武功虽了了却默契十足;专练了一套在水下施展的围攻阵法。水下阻力大增宋青书的内息又将耗竭,凭着所学的精妙武功重伤几人便已力竭,那些水鬼原本见宋青书武功了得便远远地将他困在阵中不令他出水换气,此时见他内息将尽几近窒息又同时围了上来向他出手。宋青书气息不畅此时已是昏昏沉沉,胸口被巨大的水压压地将要爆炸一般,剩下的数名水鬼执着铁锥向他刺来,他竟无力反应双目微微闭上仿佛已失了神智。
为首的一名水鬼见状忍不住眉开眼笑,将掌中铁锥狠狠向宋青书心口扎去。眼见这一锥将要取他性命,宋青书竟在此时忽然睁开双眼向他迎来,使小擒拿手猛然扣住他的手腕用力一折,那名水鬼吃痛地张嘴呻吟,却是连吐出一串气泡喝了半肚皮海水下去。宋青书并不迟疑再曲肘重重地撞在对方的膻中穴上,那水鬼顿时被这一撞之力撞地闭过气去。原来宋青书自知内息将尽便运起玄武定,纳气久闭得以保留一息之力,然而此次出手之后他的内息已竭,当下身形在水下猛力一跃,左足踏在对方的肩头整个人向上一纵顿时破水而出。
不等他在水面上踏出第二步,那幸存的几名水鬼已合力托举着一人紧跟着宋青书跃出水面,那人伸手扯住宋青书的脚踝合数人之力试图将他再拉回水底。宋青书左腿被制当即飞出右腿,一脚重重地踩在那人的脑门上将那人踢晕了过去。然而这一踢之后宋青书才恢复少许的内息又乱重又掉回水中。
“七叔!”生死一瞬,宋青书本能地大叫一声,使一个千斤坠急速向水底坠去。这一招但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