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由他牺牲最为便宜,如何算是孤寒?听到俞岱岩出言逐客,他也只迷迷糊糊地起身行了一礼,向外走去。尚未出门,耳边又听到俞岱岩忽然出声唤道:“青书!”
宋青书急忙转头回顾,只见俞岱岩面带忧色地望着他,问道:“你在杭州的时候,不曾做了什么罢?”
俞岱岩有此一问,宋青书不知为何竟是一阵心虚,隔了半晌方才轻轻摇头,低声回道:“解决了,三叔。七叔他明白的,你就放心罢。”
宋青书哪里明白,他此言一出,俞岱岩显然更加不能放心了!
白驹过隙,时光荏苒,眨眼清明已至。武当诸侠连同殷夫人、宋青书、殷融阳一起去祭拜张翠山夫妇。殷梨亭与张翠山情意最深,祭拜之后犹在张翠山的墓前唠唠叨叨地说着:“谢逊既是五哥义兄,便犹如我的义兄,梨亭纵使拼了性命也会保全于他。无忌孩儿武功了得,又是明教教主,纵使与五大派起了冲突想必也不会有人能伤他性命,五哥五嫂,你们且放宽心!”
殷梨亭话音方落,武当诸侠便已同声言道:“五弟五弟妹,你们安心,谢逊与无忌孩儿皆能平安!”武当七侠情同手足,当年五大派借祝寿之名逼上武当,张翠山为了朋友义气力保谢逊,武当诸侠不但没有半句怨言反而愿意并肩拼死,又发下宏誓大愿愿以十年之功做下百桩好事只求洗刷罪孽。如今张翠山夫妇身死多年,世间仅剩张无忌这一点骨血与谢逊这位义兄,武当诸侠虽也明知谢逊满手血腥,可为了与张翠山的兄弟情义,便是要他们跪地苦求,也是甘之如饴的。
祭过张翠山,宋远桥又领着宋青书一同来祭拜他的妻子文氏。宋远桥与文氏少年夫妻一向和睦,文氏辞世只遗下宋青书这一子,宋远桥父兼母职将他教养长大。如今宋青书出息能干,宋远桥见了文氏的墓碑虽说伤心怀念,却也是心中慰藉,自觉不曾辜负妻子的一片浓情厚爱。先行祭拜过妻子,宋远桥便招手要宋青书也上前祭拜。
宋青书见宋远桥唤他,急忙走上前来掀袍跪下,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响头。耳边只听得宋远桥柔声言道:“儿子大了!师父说他的剑法已是极好,宋先生也说他学文有成,待这回解决了五弟义兄之事,便该着手给他找媳妇啦,我也总算是不负你临终所托。再过两年,便该让儿媳妇抱着孙子来见你了。”
宋远桥说地心满意足,可宋青书听在耳中不知为何心里翻来覆去想的尽是莫声谷。他们在太湖遇险,他早已许下誓言只要莫声谷脱险,他便斩断尘缘常伴青灯。如今莫声谷转危为安,他又岂能食言?只怕双亲所盼娶妻生子一事,他是终生都无法达成了。想到此处,宋青书心中更是伤怀,不由再度弓身又磕了三个响头。
宋远桥见宋青书这般情动,心中诧异,不由轻唤了一声:“青书?”
宋青书却只微微摇头,低声道:“我想妈妈了。”
宋远桥见他神色哀婉依恋,不禁哑然失笑,伸手轻抚着宋青书的发顶,又对着文氏的墓碑絮叨。“儿子长不大,七弟又凡事都自把自为,教人头痛!他已是而立之年,我与他几番提起婚事,他却总也顾左右而言他,只推说丐帮事务繁忙,半点不放在心上。七弟自幼与你最亲,你若是得闲,便托梦给他叮嘱他两句罢!”
莫声谷本是宋远桥一手带大,与亲子也并无不同。莫声谷离开武当去做丐帮帮主,宋远桥几乎每两个月都有一封书信寄往杭州,此事宋青书亦是心知肚明。如今听宋远桥言道莫声谷至今仍在推脱婚事,宋青书虽明知应与己无关,可却仍是做贼心虚面上发烧,在原地跪了许久方才在心底小声言道:妈妈,我……我也不想的。唉!你劝劝七叔,让他早些明白罢!
清明之后的第三日,宋青书将武当庶务转交宋远桥,跟随俞莲舟、殷梨亭二人一同启程前往少林。
作者有话要说:
导演:三叔,累么?
三叔:鸡同鸭讲啊!
导演:你们只是价值观不同!
青书:…………
☆、第149章 屠狮大会
弹指间端阳正日已到;宋青书随俞莲舟、殷梨亭二人赶赴少林。只因屠狮大会的消息早已哄传武林;此时少林寺前殿后殿、左厢右厢;到处都挤满了各路英雄好汉。各路武林人物之中;有的与谢逊有仇;处心积虑的要杀之报仇雪恨;有的觊觎屠龙刀,痴心妄想夺得宝刀;成为武林至尊;有的是相互间有私人恩怨,要乘机作一了断;大多数却是为瞧热闹而来。前来相迎武当派的乃的少林的空智禅师,空闻方丈果然如上一世一般未曾现身。
不多时;张无忌率明教群豪现身,原本热闹非凡的广场内为之一静。一众武林人士见明教人强马壮各个对其侧目而视,显然心中忌惮不已。唯有武当派三人并未有所觉,注意到明教中人各个身穿白孝;便急忙上前见礼问询。
安庆一别,武当派中人与张无忌也有数月未见,此时再见张无忌竟是憔悴了不少,只是一双眼却是愈发深邃冷凝。听闻殷天正数日前与张无忌、杨逍二人联手破那金刚伏魔圈,最终油尽灯枯力竭而亡,俞莲舟与殷梨亭不由同声叹息,要去他灵前吊祭。张无忌与殷天正祖孙情深,又心知眼前这些武林中人乃是乌合之众不值一提,当下便将武当派三人引向了殷天正停灵的木棚。
俞莲舟等一同上前拈香祭拜,殷野王固然是呼天抢地大声嚎啕,便是冷傲如张无忌竟也热泪滚滚难以自抑。俞莲舟心知张无忌这数月来亲事被搅、义父陷落少林、外公身亡可谓是连遭打击,只抚着他的肩头温言宽慰:“无忌,生死有命。只要子孙安稳,你外公他老人家在天之灵便得心安了。”
张无忌随手拭去眼泪,低头称是。
却是俞莲舟见他神色凌厉,心下顿知以他的秉性绝不会轻饶了少林派与那三位与殷天正交手的渡字辈高僧。俞莲舟也知劝他不得,不由轻叹一声,转口道:“看少林派这架势,想必是要以武定胜负,无忌你……”张无忌这数月来屡番与各路武林人物交手,俞莲舟见他神色憔悴,唯恐他虚耗过甚步上殷天正后尘。
张无忌自然明白俞莲舟的意思,当即微微摇头,示意自己并无大碍,只老老实实地言道:“那金刚伏魔圈十分了得,无忌一人难以抵挡,斗胆劳烦二师伯……”
张无忌话未说完,俞莲舟便已断然应道:“理所应当!”说着,他拍拍张无忌的肩头又道,“你义父与你爹爹有兄弟之谊,武当派自然不能袖手旁观。只是谢逊当年的确犯下累累血案,我等能倾力保他性命,却决然不能恃强凌弱阻止旁人向他寻仇。”
俞莲舟这番话说得明教上下皆是云里雾里,唯有张无忌眼明心亮当即舒心而笑,只道:“只要能救下义父,是非曲直无忌定然给众人一个公道!我义父虽说杀戮无数,可也不过是旁人手中的一把刀。要寻仇,也该寻那背后操刀之人!”
眼见张无忌如此灵醒,俞莲舟不禁与他相视而笑。两人尚未说话,耳边忽然听到外面的知客僧大声报道:“丐帮莫帮主,率领丐帮诸长老、诸弟子到。”
听闻莫声谷到步,众人同是一喜,急忙奔出,只见莫声谷率丐帮百来名弟子缓步进入广场。自莫声谷接手丐帮之后整顿帮务励精图治,又与海沙帮握手言和组建义军,在江湖中声势逼人,群雄谁也不敢轻视,大半站了起来。少林派的空智禅师此时也亲自迎了出去,与莫声谷见礼。
莫声谷生性爽直,也不耐烦虚应故事,只略略与空智寒暄过数句便已开门见山地言道:“丐帮此次前来并非为了谢逊,亦非觊觎屠龙刀,却是本帮前任史帮主的血仇需要料理一番,欲向少林派讨个说法。”
莫声谷此言一出,场上众人登时哗然。只见丐帮传功长老上前一步,大声说道:“敝帮史前帮主归隐已久,静居养病,数十年来不与江湖人士往还,不想竟遭少林高僧圆……”
传功长老话才说了半截,立在不远处的宋青书便听到一声细如蚊鸣的轻响,急忙大叫一声:“七叔,暗器!”
莫声谷当即跨前一步,将手中绿竹棒随手一拨。众人只听得“叮”地一声,便见着一枚细如牛毛长才寸许的钢针落在地上,阳光之下那钢针散发着幽蓝光芒,显然是淬了剧毒。莫声谷以绿竹棒点着那枚钢针,向空智冷声问道:“空智禅师,少林派这是准备杀人灭口么?”
空智闻言顿时满面通红,只大声言道:“各位英雄明鉴,我少林派决计不使这等阴狠的暗器。”
莫声谷亦知空智之言不虚,这等阴毒暗器,名门正派的少林派是决计不使的。然而在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竟然有人发暗器偷袭,无一人能予察觉,此事之怪,实是不可思议。若非师侄宋青书耳力过人,今日徐长老怕已横尸当场。想到此处,莫声谷又招手将宋青书叫至身侧,问道:“可曾听清这暗器是从何处发出?”
宋青书将目光一扫广场,当即伸手指向空智身后,沉声言道:“正是空智禅师身后人群。至于究竟是哪个动手,侄儿也不曾听清。”
徐长老险死还生,本已惊出了一身冷汗。如今听闻宋青书指证发这暗器的乃是少林弟子,更是怒火滔滔,即刻高声叫道:“杀害史帮主的凶手是谁,丐帮数万弟子无一不知。你们想杀人灭口吗?哼!哼!除非将天下丐帮弟子个个杀了,这个杀人的和尚,便是圆真……”
话未说完,又是“叮”地一声,莫声谷又打下了第二枚钢针。立在莫声谷身旁的宋青书身形一错,已然窜至达摩堂九僧身前,剑指左起第四名老僧凝声言道:“这位禅师,将暗器交出来罢!”
宋青书的身后,空智亦是难以置信地怒吼:“空如,原来是你!”
空如神色一动,忽然出手一扯腰带。只听得“嗡嗡”连响,他的僧袍处顷刻便被数十枚钢针扎出无数小孔。众人这才明白这暗器想必是被藏在了僧袍下以机括发射,是故空如两回出手大伙都不曾察觉。眼见这钢针铺天盖要将宋青书扎成筛子,群雄已是一声惊叫。宋青书却并不慌乱,抢步上前将手中长剑舞地水泼不进,只听得叮叮当当一阵乱响,那细如牛毛多如牛毛的钢针竟如数被他挡了下来。不等空如再次出手,他又是刷刷刷连进三剑,他这三剑看似平平无奇,实则蕴含了武当剑的七八种变化,轻灵巧妙,威力无穷,不但将他藏在僧袍下的钢筒挑飞,更同时刺中他左右双肩,断他经脉废他手上武功。群雄见宋青书这等剑法造诣,竟将武功辈分俱不下于空闻、空智的空如击败,又忍不住轰然叫了声好。
宋青书却并未有半分得色,只见他一剑插入空如掌心,冷酷逼问:“圆真在哪里?”
空如手掌被刺穿,即刻惨叫一声,额上沁出了一头的冷汗。可听到宋青书问他圆真下落,他却冷哼一声,闭目不语。
“有骨气!”宋青书冷笑着道,又将手中长剑用力一旋。只见鲜血喷涌,空如的手掌心即刻被剜出一个血洞来。
十指连心,空如只疼地簌簌发抖。片刻后,他忽然把心一横,用力咬紧下颚。哪知,藏在牙缝里的剧毒未曾咬开,下颚便被宋青书出手卸下。只见宋青书又是一掌拍在他背心,空如心脉受创即刻喷出一口鲜血,这一掌打下不但数十年的苦功化为乌有,藏在口中的剧毒之物亦混着鲜血同时喷了出来。
宋青书下手这般狠辣,群雄又是齐声惊叫,耳边只听得宋青书以古井无波的冷漠口吻再度发问:“圆真在哪里?”
空如被折磨地死去活来,不由连声惨叫,那叫声之嘶哑凄惨群雄听着皆觉心中不忍,唯有以空智为首的少林弟子、宋青书、张无忌等人面无表情无动于衷。
宋青书蹲下身来,静静地望住空如,那平静又狠戾的眼神教人看着便觉不寒而栗。片刻后,他出手为空如接好下颚,缓缓言道:“空如禅师,你现在不说,将来再说也是吃亏。”
空如面无人色地望住宋青书,浑身震颤不休,好似被其吓破了胆。两人正相持不下,广场外忽然快步走进四名玄衣女尼,各执拂尘,朗声说道:“峨嵋派掌门周芷若,率领门下弟子,拜见少林寺空闻方丈。”
空智闻言只将手一挥,令道:“先将空如压下,容后好生审问。”说罢,便不动声色地向峨嵋派迎去。
峨嵋派这次光降少林,排场十足。群雄只见这峨嵋派众女侠自负身份,不同丐帮般自行来到广场,乃是直待空智率同群僧出迎,这才列队而进。待那八九十名身穿玄衣的女弟子走完,相距丈余,身穿青衫的峨嵋派掌门周芷若方才缓步而前。而在周芷若身后相隔数丈,又是二十余名身穿玄色长袍彬彬儒雅的男弟子。每名男弟子手中都提着一只木盒,或长或短。百余名峨嵋人众身上和手中均不带兵刃,兵器显然都盛在木盒之中。群雄心中暗赞:“峨嵋派甚是知礼,兵刃不露,那是敬重少林派之意了。”
周芷若与空智寒暄数句,来到木棚歇息,丐帮却又为了空如的去留与少林派争执起来。丐帮要将空如留下逼问圆真的下落,少林派却又道圆真早已不在寺内,空如乃是少林弟子应由少林派自行处置。双方正相持不下,曾在潜川镇与宋青书有一面之缘的司徒千钟忽然打断他们道:“今日天下英雄齐集少林,为的是这屠狮大会,丐帮与少林的恩怨暂且放在一旁罢!”司徒千钟言辞诙谐爽快,又爱以口舌惹祸,不但将这丐帮与少林的恩怨扯回谢逊身上,还很快就将场上一众武林人物全惹了个遍。
群雄皆当是他酒鬼胡言,不曾与他计较。唯独峨嵋派的静迦师太听不过耳,冷冷道:“你跟旁人说话胡言乱语,在峨嵋弟子跟前,可得给我规矩些。”
司徒千钟见静迦眉间带煞,也不欲与她争辩,只自斟一杯酒,笑道:“啧啧啧!好厉害的峨嵋派。常言道:好男不与女斗,好酒鬼不与尼姑斗!”举起酒杯,放到唇边。
他话音方落,突然间嗖嗖两响,破空之声极强,两枚小小念珠激射而至。司徒千钟尚未及反应,左侧里忽然射出一道水箭,迎面撞向那两枚念珠。那两枚念珠受此一击,即刻跌落在地。群雄只见两枚念珠的一端均延出一条点燃的引线,在地上的小水洼中滴溜溜转了数圈方才渐渐熄灭,空气中登时弥漫着一股硫黄的气味。群雄正不明所以,静迦又将扣在手中的第三枚念珠向司徒千钟的前胸射去。哪知这念珠方至半途,左侧里又飞出一只空茶杯,将那枚念珠直扣在了地上。群雄只听“砰”地一声,那只空茶杯登时被炸地粉碎,碎瓷四散飞溅虽未曾取司徒千钟性命,却是将他的脸颊刮出一道血痕。
静迦眼见三枚念珠均落空,心头骤然一惊,只涨红脸高声喝骂:“哪个不长眼的管峨嵋派的闲事?”
正在司徒千钟左侧木棚落座的宋青书漫不经心地展了展袖衣袖,走上前来,将地上那两枚念珠碾碎,负着手沉声言道:“班门弄斧!”
时隔许久,宋青书在桐城一战以“霹雳雷火弹”破敌一事早已人尽皆知,如今听闻宋青书说这一句,群雄俱是眉目松动,彼此交头接耳似对峨嵋派拾人牙慧有嘲讽之意。
静迦听之不忿,当即喝问:“武当派是要与我峨嵋派为敌了?”
宋青书扭头望了司徒千钟一眼,却见司徒千钟神色诡异地望着自己,想骂又骂不出口,想谢又拉不下脸皮,一时难受无比。宋青书也不理会他,只缓缓言道:“这位‘醉不死’司徒千钟不过口舌尖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