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方尧看了看曲美妮及她的各位亲戚,放下脸子道:“那好办,把尸体先抬到公安
医院,进行尸体解剖,并对胃里的东西进行彻底化验。不过,美妮同志,你和你的各位亲属可要想好,化验不出新的问题,付局长的名声可就扫地了。现在问题明摆着,付局长喝了大量的酒,又吃了什么催情药,主动向酒店提出要求开房找小姐,过度兴奋之下,心脏或者脑血管出了问题,这事儿还光彩怎么的?你们还怕这事儿影响不够大呀,你们感觉这人丢得还不够呀!”说到这里,他不慌不忙地扫视了一下曲美妮及其子女和亲属,然后又说,“要我看哪,你们要尽快把尸体抬走,我再跟市领导研究一下,给付局长一个工伤或者以身殉职什么待遇。这事儿只能这么了断了。这是我的意见,你们看到底怎么办好?”陆方尧一派大将风度,直说得曲美妮及其家属、亲属大眼瞪小眼,灭了火了。
陆方尧又用眼环视了一下付光明的家属及亲属,看他们全被他造懵了,便又接着说:“如果你们同意我的意见,你们就尽快把人抬走,这人在这儿放的时间越长,影响就越大越坏。”他又看了看贾兰姿及公安人员:“今天这件事儿,大家都要绝对保密,对外的口径就是:付局长在庆功会上多喝了点酒,心脏病突然发作致死。开房的事儿谁也不准往外说,谁说了就追究谁的责任!贾总要做好酒店职工的工作,谁也不许乱传这件事儿。”
方才还惊慌失措的贾兰姿,这时已镇定了下来,连说:“酒店职工这儿我负责。我保证做好工作,保证不许他们乱说。”
曲美妮与她的子女及亲属简单商量了一下,也只好同意陆方尧的意见。曲美妮首先表态:“陆市长,我们听您的,我们马上把人抬走。”不过她还是没忘要点待遇,“陆市长,在处理后事上还请您多帮忙。老付这一辈子也没少干工作啊。”
陆方尧说:“这些事儿你就放心吧。”
曲美妮及其亲属依仗他们在市里的势力,本想讹酒店一把,没想到经过陆方尧一番点拨,最后闹出这么个结果。他们为了维护付局长的“一世英名”,也为了曲美妮及其子女脸上好看,只得接受陆方尧的意见,简单地商量了一下,给殡仪馆打了个电话,悄无声息地把尸体运走并准备安排后事去了。一场闹剧就这样收场了。这真是人生如演戏,一会儿演正剧,一会儿演闹剧,一会儿演悲剧,一会儿演喜剧,自己在戏剧中到底要扮演什么角色,全看个人的追求目标是什么了。
魂断欲海23(1)
堂堂税务局长因为过量饮酒和服用春药而命丧酒店,这在松江市也算是个特大丑闻了。可是这丑闻中的主要角色并没人去追查他们的责任,唯独这丑闻中受欺侮、受支配、受损害的弱女子胡建兰却被公安部门带走了,听说不仅要对其实行罚款,还要送她去劳教所进行劳动教养。这使一些被欺侮、被损害的小人物颇为不平。李红竹更是气炸了肺,她发誓豁出命来也要为姐姐讨个说法。
可这说法到哪儿去讨呢?她想先找奕子强商量商量。她又打电话,又挂手机,总也找不到奕子强。难道子强哥又摊上了什么事儿?李红竹心里有些紧张。胡建兰被带走的第二天,正好是个星期天,上午九点多钟,李红竹便来到了奕子强的寓所敲门。敲了半天,不见任何动静。正当李红竹准备离开的时候,楼上下来一位老者,鹤发童颜,精神矍铄。李红竹上前问道:“大爷,你知不知道这家主人上哪去了?”
那老者说:“这小伙子这一两年情绪一直不好,他经常在节假日一个人跑到街心公园的假山上去吹箫,你到那里找找看吧!”
李红竹说了声“谢谢大爷”,便来到街心公园的假山下。只见假山上的八角亭中,坐着一个人正在吹箫,看那背影那人像是奕子强。箫声低沉、凄凉、幽怨,随风飘出很远很远。李红竹仔细听听,那曲子却是《苏武牧羊》。从那箫声中,她完全听出了奕子强此刻的悲愤心境和眷恋亲人的情绪。李红竹紧走几步,沿着青石小道拾级而上,一直来到山顶,奕子强也未发现。只见奕子强一边闭着眼睛吹箫,一边清泪顺颊而下,脸上还呈现出痛楚、凄怆的表情。见了这般情景,李红竹鼻子一酸,眼里噙满了泪水。她轻轻说了声:“子强哥,这大冷天,你为什么跑到这里吹箫?”
奕子强睁眼一看,面前站着的是李红竹。他放下了箫,叹口气道:“心里憋屈,借着箫声排解排解烦闷情绪。”
“我好长时间没见着你了,不知你最近怎么样?”
“我能怎样,得罪了坏人就别想有好日子过!”
“怎么?他们又坏你了?”
“自从我当众揭露了陆方尧、贾兰姿、吕二挺等人的罪恶后,他们一天也没断了整我。他们先是通过我们行长免去了我的风险资产管理处核销科副科长职务,并把我调到信贷处长期打零工,而后又合起伙来给我制造假材料,捏造假罪状,想要把我送到监狱里去。幸亏检察院那个检察长看出了破绽,他们的阴谋才没有得逞。若不我早已进风眼里去了。”
李红竹听了奕子强的叙述,怒目圆睁,咬牙切齿地骂道:“这伙人怎么这么歹毒!他们不整人、不害人,好像就活不下去似的!”
“这就是人啊,这就是人类社会啊!”说到这里,奕子强不再吱声了,他低垂着头,深深陷入痛苦的思索之中。然而,略过了一会儿,他的情绪突然激愤起来,只见他忽地站起身来大声说道:“红竹妹,你想没想过,这世界上什么最好,我看就是人最好,他们知荣辱,辨是非,能够为公平、正义而战,具有崇高的献身精神。可是要讲什么最坏,我看就是人最坏!你看世界上其它的动物,头脑都比较简单,哪怕它要吃掉你,它也会直截了当地表现出来,绝不遮遮掩掩。只有人才长着花花肠子,他们为了达到某种个人目的,可以采取一切卑劣手段去整人、去害人,甚至要把你打到十八层地狱!”
“子强哥,我知道你心里很苦,可建兰姐被人害得更惨,她已被公安人员抓到拘留所里去了!”李红竹着急得直跺脚。
“这是意料中的事儿。”奕子强似乎已经知道了胡建兰的事儿,并没显出十分惊讶的样子,但他那张脸却因过度痛苦而被扭曲得都变了形。
“我们总得想个办法去救救建兰姐啊!”
“我若有办法,早就去救她了。”
“那我们总不能看着建兰姐在拘留所里受苦啊!”
“我想来想去,只有一个人说话能好使,这个人就是陆方尧。可是,陆方尧是个贪官、流氓,我死了也不会去求他的。我和他誓不两立!”奕子强一提起陆方尧,就恨得咬牙切齿。
“子强哥,你方才说的话,倒是提醒了我,你不肯去找陆方尧,我可以去找他呀!但我不是去求他,而是去逼他。”李红竹突然觉得心里亮堂了起来,“明天我就去找那个姓陆的。”她看了奕子强一眼,又说:“子强哥,你也不要老是这样折磨自己,你要想开些。天挺冷的,咱们还是回家去吧。”
说着,就拉着奕子强的胳膊,一起下了假山,出了公园。
第二天上午八点多钟,李红竹急三火四地登上了公交车,来到了市政府大院门口。她对市政府收发室人员说,她是陆市长的“熟人”,有件急事儿要找陆市长商量。收发室与陆方尧一联系,陆方尧听说是那个漂亮可爱的李红竹来找他,也就格外地“开恩”同意她进院上楼。李红竹拿着收发室给开的会客单,进了市长大楼,来到陆方尧的办公室,坐下就说:“陆市长,我请教个问题,付局长因为喝酒喝多了,又吃了那种药,命归西天,他自己没有责任,酒店没有责任,为什么单单把胡建兰抓走了?”
“哎——那是公安部门的事儿,你咸吃萝卜淡操心干什么?”陆方尧打着官腔说。他边说边过来给李红竹倒了杯茶水,自己却回到老板椅上继续吸烟。
“公安部门也要公正执法。”李红竹气呼呼地说,“那天晚上是付局长主动要求开房的,胡建兰又是贾老板安排过去服侍付局长的,她什么事儿也没有做,那付局长就死了,为什么就看胡建兰眼眶子发青!”
“你是公安局的呀,你怎么了解得那么清楚?”陆方尧显然忘记了胡建兰能落得今天这样下场与他有什么关系,他把脸呱嗒往下一撂,又把那半支烟使劲往烟灰缸上一拧,大声训斥起李红竹来。接着又问李红竹,“你还有没有别的事儿了,没有就请你回去吧,我还有许多重要事情要处理呢。”陆方尧开始下逐客令了。
“昨天晚上许多事情我都看见了,听见了,公安部门不也是这么说的吗?”李红竹有理有据地说。
陆方尧一愣,这姑娘对情况怎么了解得这么清楚?但他立即又显出十分不耐烦的样子,走到李红竹身边,用手扒拉扒拉她的胳膊说:“你快走吧,别影响我办公。”
李红竹将那被扒拉的胳膊使劲往外一晃,竟把陆方尧晃了个趔趄,险些将他晃倒。陆方尧勃然大怒,走到写字台前抓起电话就要呼唤保卫人员。李红竹跨前一步上去摁住电话,说道:“陆市长,今天你要不给处理好这件事儿,我就死到你这办公室里。”说着就把陆方尧茶几上的水果刀抢到自己手里。
陆方尧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烈性女子。他生怕自己与一个女孩子在办公室吵吵闹闹被别人知道有失自己身份,乃至引起误会,于是忍着气说:“那你说这件事儿怎么办吧?”
李红竹说:“你可以给公安部门打电话嘛,叫他们放了胡建兰。建兰姐姐好命苦啊!”李红竹说到这里,忍不住失声抽泣起来,“那个圣华大酒店实在不成样子,你们要处理也行,但首先要处理贾兰姿,其次要处理那些经理、妈咪什么的,其他坐台小姐也要处理。你们就只处理胡建兰这不公平,绝对不公平!再说了,胡建兰能走到今天这一步,你也有责任……”
“什么,什么?我有什么责任?”陆方尧精神立即紧张起来。
“陆市长,你不要以为那心眼儿都装在你们大人物的脑袋里。”李红竹沉着而冷静地说,“我们也是父母所生,爹妈所养,我们的脑袋里也有记性,也有智慧,特别是那些令人伤心流泪的事儿,我们是永远不会忘记的。”
“你,你,你是干什么出身的,听你的所言所行,你怎么像个江湖女侠?”陆方尧急于想了解一下这个小姑娘的出身。
“我的出身并不重要。”李红竹继续冷静地说,但是言语、眼神中明显流露出一种咄咄逼人的气势,“我只想告诉陆市长,你是个有地位、有身份的人,你应当有点责任心,有点同情心。建兰姐姐是个多么淳朴、善良、漂亮的姑娘啊,可是你和贾老板合着伙地把她祸害了……”李红竹哭得愈发厉害了。
“你别说了,你别说了,你就说你到底想要我怎么办吧。”
“请你给公安部门打电话,尽快把建兰姐姐给放了。”
“那好,我立即打电话叫他们放人。”说到这里,陆方尧又把话锋一转,“不过——不过咱得有个君子协定,过去的事儿就过去了,以后就不要再去乱说它了!”
“行,只要你把胡建兰放了,以前的事儿我就暂时不提了。”
“不是暂时不提了,永远不许再提了。”
“那要看你怎样对待建兰姐姐……”
“不要往下说了!”陆方尧听到走廊里有走路的声音,知道秘书过来了,就打断了李红竹的话,“这事儿就这么办了,你回去听信儿去吧。”
果然是陆方尧的秘书小国来送文件,陆方尧就指示秘书说:“国秘书,你替我送送这位姑娘。”
李红竹知道陆方尧不敢食言,站起身来就往外走。国秘书将文件放到陆方尧桌上,就送李红竹出办公室,并一直将她送到楼梯口,说声:“不远送了,再见!”就回自己办公室去了。
当天下午,胡建兰就从市公安局拘留所回来了。刚回到自己的住处,就见李红竹已等在那里。二人进了宿舍,未等说话就抱头痛哭起来。胡建兰并不知道是李红竹找了陆方尧,陆方尧找了公安局的领导才把她放出来的。她只是任那屈辱的泪水顺颊而下,长流不止。
二人哭了好一阵子,李红竹轻轻推开胡建兰,上下端详了一番,急切地问道:“姐姐,他们打没打你,上没上刑。”
胡建兰摇了摇头:“他们一是要我交五千元钱罚款,二是要送我去劳教所接受劳动教养。后来就什么说法也没有了,就把我放回来了。”
李红竹还真有点古时女侠的遗风,行侠仗义,扶危济困,做了好事儿并不想让人知道,即使对建兰姐姐她也不愿透露事情的原委。只是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他们纯粹是老太太吃柿子——专拣软的捏。他们为什么不敢动贾老板?”
“红竹妹,我在拘留所里想了很多很多,我首先想到的是死,我想了结我的生命,彻底结束目前这种屈辱生活。”李红竹听了有些吃惊,她刚要插话表明自己的意见,胡建兰却又自言自语地说下去,“我已攒足了弟弟妹妹读大学的学费,妈妈也于两个月前做了心脏介入手术,这样我的两块心病都去掉了。就是说,我已没有什么负担、什么牵挂了,所以我想到了死……”
还没等胡建兰把话讲完,李红竹就急了,她赶紧抢过去说:“姐姐,你为什么要想到死?我就不赞成你这个想法。这地球也不是专为那些坏人、歹人准备的,我们也是地球的一分子,我们也有活的权利。”
沉默了一会儿,胡建兰又哭着说:“其实我也不是心甘情愿地要去死,我的仇还没报,恨还没消,我还没有看到那些坏人怎样受到惩治,就这样憋里憋屈地死去也太窝囊了。”说到这里,胡建兰又大声哭了起来,看样子内心极为痛苦。过了好一会儿,她又接下去说,“要活的话,就得换一个活法,我是不能再去过那种人不人鬼不鬼的生活了。”其实胡建兰的心里非常矛盾,她在拘留所里,对自己的生与死,确实做了反复掂量。
听到这里,李红竹有些高兴了,她赶紧问道:“姐姐,你所说的换一个活法,是怎么个活法?”
胡建兰哭着说:“我在拘留所里反复想过,要活,就得活出个样来。我想先去做钟点工,不管那活怎么脏,怎么累,有活干就行。这样就可以白天多找点活干,晚上腾出时间来多读点书,或者去上个夜校、培训班什么的,长点知识,学点本事,将来有条件了,自己干点什么。我们总不能叫人欺侮一辈子啊!”
“姐姐,你这个想法很好。”李红竹抹了抹脸上的泪水说,“圣华大酒店那里太脏、太黑,我早就不想在那里干了,我也要换个活法。我看这样,明天我就辞去大酒店的工作,这个月的工资我也不要了,咱俩另租个房子,白天一起出去干活,晚上就一起读书、学习,上培训班,互相也能有个照应。等条件具备了,我们也要有模有样地做一回人。”
胡建兰感到李红竹真是自己的贴心贴肝的姐妹,竟被李红竹的一席话感动得泪水滂沱而下,她张开双臂,一把将李红竹又紧紧搂到自己怀里,任那激动的泪水倾泻着,流淌着……
两个人终于想到一起去了。
三天以后,两个姑娘果然偷偷搬出了圣华大酒店职工宿舍,并在一个不起眼的居民楼里租了一处房子作为宿舍,开始了新的打工生活……
就在税务局局长付光明为了风流死在圣华大酒店的第二天上午,市文化局局长华秉直就得知了这个消息,他的第一反应是:“悲哀呀,这是我们国家干部的奇耻大辱!堂堂一个税务局长为了风流,竟然死在大酒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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