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行的酒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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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行的酒徒-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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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什么师傅?”黎天爱拉住黎天爱的袖子不解的问。
“做婚纱的师傅啊!”郑诺故意不看黎天爱。“女人!你原来怎么说的,你不是说人结婚是一辈子的头等大事,不能儿戏,所以结婚时穿的婚纱一定要上档次,不能辜负了这一生一次穿名牌的机会啊!”黎天爱大叫道。
“我知道,我是说过啊,可我现在不是没那么多钱嘛!再说了,我是去瑞蚨祥买料子,不会错的!”
“可你原来说要穿王薇薇的婚纱啊,你多喜欢那件婚纱啊!你忘了你因为那件婚纱还想快点结婚呢!”“是啊,可现在条件确实不允许嘛!你说我和崔军都不是什么有钱人,不能挥霍啊,将来买房子,装修,还有孩子,不得花钱啊!……”郑诺不容我再说话,静了一会,抬起头看着我,心事重重,“我们在一起寒暄天气,谈论八卦,说很多,从周慧敏说到时传祥。讲彼此的生活,从花生米说到钓鱼。我们也会在一起喝酒,那其实是为了掩饰慌乱和不安……有很多很多话,我曾经想了千百次,要在见面的时候对他说。只可惜,四目相投时,剩下的只是琐碎,说不出口,说出来以后又是多么沉重……他和有些人一样瘦而高,看起来也和他一样年轻有为,可我们的脸上都是憔悴和疲惫,心里一副思念另外一个人的样子。”
说起来,我们的生活和别人都没什么不同,无非也是努力工作挣钱养家受些鸟气轮流着喜怒哀乐而已。可是我们是紧绷的,或许只是缺少一个怀抱和一个安慰。
这些问题如同人生,都经不起细琢磨,又有什么事情一定要是有意义的。
我讨厌如同一个思辩家一样翻来覆去的推敲,我只需要一些简单的,干净的,朴素的情怀,如高温燃烧后苍白的灰烬那样干净轻飘。
可是注定我们无法轻松的面对这一切,我们强调不需要仪式感的隆重,因为我们已经把每次相聚变成了意义深远的会晤……然后,面对面的聊着天,不时一声叹息。
那是多么悠长的无奈从口中轻轻的变成了一股气流,慢慢的弥散在四周。
这样的场面会让我感动,让我深深地怀念某些人,当我不能得到,想想也是很好的吧!
郑诺深深地叹了口气,转过身去,面对这样的场面,黎天爱举足无措,她知道那个某些人是谁,却无法控制自己安慰她。
“好啦好啦,别说啦,走吧!”郑诺忽然转回头,已经换了另一张快乐的从未发生任何事的脸,满脸洋溢的笑容融化了周围的冷空气。就这样,郑诺并没有像从前她信誓旦旦的说的那样要把自己隆重的嫁出去,她选了一块简单的面料,做了一件简单的婚纱,她说过日子是长远的事,不能轻举妄动,那样是缺少全局化的策略。可她这样精打细算的生活实在让人没有心情,好像人一辈子努力赚钱不是为了能让自己过得更快乐些,而是为了银行里自己的账户总有显赫的数字,每次看了就会打心眼里高兴一阵子,也许这才是中国人最明显的理财方式。
不久以后,郑诺等了十年的婚礼终于在一个还算体面的饭店里低调地的举办了。
当天晚上,郑诺喝了好多酒,好像要把自己灌倒,再也不要醒来一样。黎天爱和伍恩梓在一旁玩起了猜拳的游戏,气氛相当热闹。
这种场景在我日后的回忆中显得有些隆重的单调。
所有在场的人都兴奋而开心,也不知道为什么开心,好像就是因为大家聚在一起的开心,有或是被气氛感染得开心,总之不是因为郑诺结婚而开心。
郑诺的开心也绝对不是因为结婚,这点,黎天爱比任何都了解,这是一个秘密,只有黎天爱知道,可她在尽量把自己灌醉,寄希望于烂醉如泥后的清醒。结婚后的郑诺心里老是不安,不知道要发生什么事,但就是觉得不安。她希望把自己尽快嫁出去,并不是因为自己真的有那么爱崔军,也不是因为嫌自己老,她只是想摆脱掉黎天爱。天气开始变凉了,风吹起来带着点背叛的色彩,郑诺总是因为从前的事情对黎天爱抱着一丝忏悔的心态,她希望能以这次的婚姻当最后的赌注,结婚了,就再也不欠黎天爱了。
“童政,你他妈还犹豫什么?我们的计划已经够周全了,你丫怎么还不快点找人动手啊!要他妈都像你这么唯唯诺诺的,能做成什么大事!”电话那头传来王慧兰不耐烦的语气,只一年而已,王清兰已经彻底变成了一个“出口成脏”,没有廉耻的女人。“我总觉得不妥,咱们再好好商量商量,还有没有什么好办法了!”电话这边的童政压低了声音,没想到王清兰会把电话打到家里,万一被老爸老妈接到,知道自己还和这个女人有来往,免不了又是一顿说教。“你丫操的怎么这么不爽快呢?我他妈还以为你丫是什么‘巨根’呢,原来是个‘吴用’!”王清兰已经没有了耐性,她点了一支烟,深深地吸了一口,又吐出一个烟圈。“你听我说,你现在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可我不是啊,我还有名誉、地位……”童政的声音里掺着让王清兰想哭的物质,不过王清兰已经不想哭了,她对这个男人的恨让她多少开始有点绝望了。有时候,王清兰都想,算了,就把这个窝囊废男人让给黎天爱得了,反正也是个废物,现在祸害自己,将来也必定会祸害黎天爱的,既然如此,也就不觉得有什么难受了,大家两清了!“我操你妈,你丫他妈的真……行,我服了你了,我就问你一句痛快话,你丫还干不干了?”王清兰一听童政的话,刚才一直憋在心里一句“操你妈”终究还是没忍住。
“你着什么急啊,我是说……我是说能不能再神不知鬼不觉点,再说,你妈知道你这么做吗?”童政听出了王清兰的怒不可遏,心虚地说。“你他妈怎么这么多废屁啊!你丫管我妈知不知道呢,当初我妈知道你干那些缺德事,你他妈不也没害怕吗!小兔崽子装丫什么孝子贤孙啊!我告诉你,没有你,我一样行!”王清兰被童政气得把手机狠狠地甩在地上,抽了半截的烟也狠狠地捏灭。头发被风扬起来,脸上的肉北风吹得横成一条一条,可眼中呼之欲出的泪却让人对她疼惜。
童政挂了电话,也变得心事重重起来,他没想到王清兰对黎天爱的恨已经到了骨子里,可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冲刷,他已经不再像原来那么狠黎天爱,他也想通了。与其爱一个根本不爱自己的人,还不如一个人舒服,再一看二老,他更不忍心,父母都老了,需要人在身边照顾,现在正是自己应该尽力的时候,如果真的轻举妄动做了什么抱憾终生的事情,将来怎么面对二老呢!越想,童政就越觉得自己不能和王清兰同流合污,这样做只能把自己害了,于是他铁定了心不再掺和此事。他说他是恨黎天爱的,有时候恨到咬牙切齿,想到要是能拿一把刀捅死她就好了,有时候又不忍心,想自己最爱的人恐怕今后也只有这一个了吧!他不知道黎天爱的心中也有这样的一个人,那个人想一盆火在她心中燃烧,但水火又永不能相容。黎天爱不止一次在夜里翻来覆去辗转反侧,她总会在胃病犯了的时候抱着一床被子躲在漆黑的大屋子里,对自己说:好了,现在我在一个受伤的胃后又有了一颗惨痛的心。
她回忆往昔的一切,嘴角挂着微笑,眼睛里冒着遗憾的唯美。
他们的感情何其有幸,因为彼此的到来,会被各自牢牢的印在记忆的深处。黎天爱总会想起自己小的时候听过的故事:有一个夫妻两个人吃鱼头的故事是这样的,因为妻子总想叫丈夫吃鱼身上肉多的地方,所以自己谎称爱吃鱼头,于是丈夫每次都主动夹鱼头到她的碗里。直到临终的时候才知道,他们两个人彼此都吃了自己不爱吃的那部分一辈子。
这个故事一直都埋在黎天爱心底,因为那一盆火,黎天爱的爱情都烤干了,融化了。但是往日的快乐又让人们不能遗忘,黎天爱是不喜欢吃鲍鱼的,因为鲍鱼很贵。而他每次都毫无怨言的请黎天爱吃最贵的那一种,那对黎天爱来说和嚼一块蘑菇没什么太大的区别。她表面上装作无所谓又掀起的样子可心底里却早已乐开了花,她感谢上帝赐给了他一个可以爱她爱到了愿意请鲍鱼的地步。天知道,她是多么渴望一茶一饭的平淡,或许是亲自为人做一份早餐,或许是两个人甜蜜的喝着仅有的一碗粥。
但是她依然感谢他,感谢他对她的呵护和重视;他甚至肯陪她喝一点点酒。她永远记得他们在一起吃得最后一顿饭,那些可恶的红酒仿佛眼泪的催化剂,害得人在吃饭的时候依然要把墨镜戴上。黎天爱的心里充满了愧疚,她开着车悔恨得想哭。
她不住地说:那真是一顿糟糕的晚饭,饭店搞坏了食物,我搞坏了气氛。人的心思永远是不可测量的,心有所属或心不在焉,人们永远不能互相依赖,人们也永远不能充满期待,今生的事情如果不能成功,万万不可祈祷来生,因为来生你已不再是你,我亦再不是我。
但我们今生曾经如此真诚的相爱的故事永远和这里的空气一样,就算看不见却永远永不会消散。
“喂,女人啊,今天公司里搞联欢,这不又创佳绩了吗!啊——女人是你吗?”庆功宴上,黎天爱喝得酩酊大醉。
“喂,怎么回事啊?天爱,天爱你现在在哪?喂!”电话这边的郑诺明显开始急迫。
“啊,我在呢,我喝得多了点,哎呀,你们别闹了,打电话呢……”黎天爱的声音时远时近。
“你和谁说话呢?喂?还在吗?哎呀,怎么这么吵啊!”郑诺想挂了电话赶紧过去接她,又担心电话那边有什么事。
“在,在呢,喂,女人……你来接我吧!”黎天爱断断续续地说着,吐字已经开始不清晰。
“那你现在哪呢?我这就过去,你在那儿等我。”“我在公司呢,我车就停在……哎呀,停哪了?你们谁知道我把车停在哪了!……哈哈哈,开玩笑……张薇,张薇去哪了?把车给我开过来……”电话那边黎天爱还在胡言乱语着,看样子真是喝高了,神志已经不太清楚了。
“行了,行了,挂了吧,我知道,你在那好好待着,我这就去啦,别瞎动啊!”郑诺千叮咛万嘱咐道。
“你快点啊,人家都要走了!就剩我一个啦!”黎天爱忽然大声说道。
“你干吗去啊,这都几点了,下半夜了!”崔军也一直站在旁边,他想插几句话,但他知道郑诺的脾气。
“我去接天爱,她喝多了!”郑诺低声说道。“什么?那她可以打车回去啊,干嘛要你接!再说哪个同事不能把她送回去啊!你都结婚了。又不是她的小保姆,你说这么长时间了,她怎么老麻烦你!”郑诺的老公对黎天爱的意见已经不是一天半天了,他觉得黎天爱好像还不太清楚,好像还以为郑诺没结婚,还是那个什么事都要帮她的单身大姐。
“行了,你这是什么话啊,她是我妹妹,你怎么这么说话,她待我就像亲生姐姐!”郑诺了解黎天爱,她知道黎天爱实在是不能适应这种身边没有郑诺的环境。“哎,我这不是……哎呀,这么晚了,我和你一块去吧!”崔军知道在郑诺面前说什么对黎天爱不利的话,郑诺绝对会马上义无反顾的站到黎天爱一边去,和他之间划分出明显的界限,这种态度一时半会还不能改变,不过他也对自己老婆这种仗义的精神感到自豪。毕竟现在这样的女人已经稀罕了。
“不用了,没事!你早点睡吧,明天不是还要出差嘛!”郑诺的语气明显缓和了许多,她知道崔军只是关心她而已,并无恶意。
“还是我去吧……我不放心!”说话的功夫,崔军也穿上了衣服。
“哎呀,我能有什么事啊,再说是开自家的车,不会有事的,你放心吧!”
“那你路上千万小心啊!”
“行啦,知道!待会就回来了!走啦!”郑诺咚的把门关上。
郑诺走后,崔军辗转反侧都不能睡着,他爬起身站到阳台上望着消失在夜色中的郑诺,万般滋味涌上心头。
“天爱,天爱!”赶到电视台的郑诺看见几个同事搀着黎天爱从电梯中走出来,郑诺赶紧跑过去搀扶。
“谁啊!”黎天爱推了一下郑诺问道。
“死丫头,是我,郑诺,扶好了!”郑诺赶紧和其他同事道了谢。
“是你啊,女人。你怎么来了?你不是结婚了吗!”黎天爱忽然说。“行了吧,你还知道我都结果婚了,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呢,你说你喝这么多酒干嘛?净给我找麻烦。”虽是冬天,可因为还要拽着黎天爱,瘦小的郑诺就一段五十米的路竟走出一身汗。
“哎呀,你快走吧,你快走吧,我是叫伍子来接我的,你怎么来了,到时候他该扑空了!”说完黎天爱还推了郑诺一下。
“好好待着,别动,我这都累死了!”郑诺已经被黎天爱气得没了好脾气。“女人,你快回去吧,我不是故意的,哈哈……你说我怎么打给你了!这下,你们家老崔大哥肯定又在家骂死我了!你快走,你快走,不用管我!我给伍子打电话,他一会就来了。”黎天爱举起一支胳臂在天空中胡乱比划着,还哈哈笑着。
“咳——你老实点吧你。”看着黎天爱的样子,郑诺心中一阵酸楚,她不知道还要怎么来爱护这个从小失去亲情的妹妹,她不知道自己还能为她做些什么。
“哈哈……女人!”忽然间,黎天爱朝旁边一弯腰把刚才吃的东西全吐了出来,郑诺连忙给黎天爱拍拍背,让她能舒服点。
“平时看你也挺能喝的,今天醉成这样,你喝了多少啊!你想喝死啊!”郑诺皱着眉头,拿出纸巾给黎天爱擦了擦嘴。好容易把黎天爱扶上了车,弄得郑诺好像三伏天吃了辣火锅一样,满身满脸全是汗,她站在车外面透透凉气,低头看了一眼躺在后排的黎天爱,忽然一阵哆嗦。这时的黎天爱早已经不很清醒,昏昏沉沉的躺在后座上,嘴里叽里咕噜的不知道说些什么,郑诺也没理她,坐到驾驶位上,从反光镜上整理了一下衣服。“下回要是再看你喝这么多酒,我就不管你了……听见没有?”郑诺看了一眼黎天爱已经睡着了,只要无奈的摇摇头,“你说你真是的,这么大的人了,怎么就不知道爱惜自己呢?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望着窗外即将飞雪的北京,郑诺自言自语说:“真不明白,你为什么会喜欢夜!……”
“喂,你们干嘛?这帮小王八蛋!”忽然间,从后面开过来两辆车,车里的人向郑诺吹着口哨,一副调戏人时的瘪三形象。
“大姐,别开得太快,会出车祸的!”其中一辆车的混小子开着玩笑地对郑诺喊道。
“大姐,前面有个井没井盖!”另一个小子也戏虐般地说道。郑诺完全不理会那些混小子,此刻她只想能赶紧回家,现在不要命的孩子到处都是,不知道现在的孩子都怎么了!好像个个都是问题少年,难道是社会对他们的关爱太少了?还是家庭不幸?可无论郑诺怎么控制自己的情绪,她都紧张得要命,握方向盘的手忽然开始不听得哆嗦,然而现在另外两辆车却紧追不舍得跟着她,好像要把她引向某种未知的深渊。
郑诺加足了马力,汽车使劲向前跑去,终于把那辆辆车拉在了后面,也许是他们不像玩了,累了,总之他们不再追上来,这让郑诺一颗紧悬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这帮混蛋……”郑诺惊魂未定的自言自语着,“怎么回事?怎么……刹……”
“啊——”郑诺的喊声划破了北京静寂的夜色。朦胧的城市潇洒的等待着黎明的到来,它像一个黑暗精灵,吹着口哨从人们身边走过,每个走过的人都对它充满了不屑的神情,但每一个被它施了咒语的人最终都将以不良的下场告终。
冬雪未干,寒风呼啸。千里长空,阒寂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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