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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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非-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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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忽然觉得很悲哀,我忽然很想对她说,我没有要跟你那个的意思的,我只是想搂着你而已,就一晚,过了今晚我不会再打扰你。
两点半,酒精的后遗症彻底发作,我的眼前昏天暗地,头一阵一阵地抽紧,精神萎靡至极却又控制不住地偶尔清醒,昏眩感涨得我直欲死去。我第一次感到自己是那么孤独,那么脆弱。
三点,最初的那份难受被磨平,却更深的横亘在心里,我摇摇晃晃又走出大街,在旅馆和酒吧之间来回游走,恍如一个精神病人。拿出手机拼命地打给她,最后终于认命。
三点半,我忽然想起,她是不是去了陪别的客人,一想起这点,惊骇得直欲死去,原来我跟她的关系只是一场生意。
四点,我想到她在别的人身下辗转承欢,喉头一甜,心就一直向下沉去。牙齿颤抖得格格作响,开始向通讯录里的所有人打电话,第一句话就是:“别睡了,陪我过了今晚,过了今晚我屁事都没了。”
我发了疯一样打电话给所有人,通了后只说了这么一句就挂掉。。。。。。
我打电话给七头坤,我打电话给沟头荣,我打电话给大沟东,我打电话给所有人。
我看着大沟东发来的短信:好,我不睡了,陪你;我看着沟头荣发来的短信:你老母,我还没睡;我看着七头坤发来的短信:不好意思,你最难受的时候不能陪在你身边。头脑里一时天堂一时地狱。
我想我应该是值得骄傲的,因为他们连我发生了什么事都不知道,却送来了这样的情意。我想,如果今天晚上没有你们,老子已经死了。
五点,我独自一人走在看似荒芜的城市中,心中无爱亦无憎。父亲教过我,要将害怕的当作喜欢的去接受,于是,我不再有恐慌,并且爱上了夜。
六点,我回到旅馆,坐在床头,用嘶哑的声音唱起歌:“我已经相信,有些人我永远不必等。”声音融入黑暗中,冷刺刺的那么美丽。
七点,我回到了狗窝,看见了刘洪涛睡得正酐,也听见了他的呓语:“冰,冰……”我走过去从他衣服里摸出一张飞机票,打开火机,点了上去。
在火光中,我对着镜子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坐了下来,我先是打开电脑,用WORD文档敲起了字,想了想又关掉了电脑,撕下一张纸,开始写了起来。我一边塞上mp3听着德国战车的高尔夫球场一边写,写完后我把信纸摆在刘洪涛床上,又把带了6年的链子摘下,跟信纸放在一起,然后在他手机上留了句话。
一切都做完后我来到镜子面前,小心翼翼地欣赏着眼睛里一条条的血丝,完了满足地叹一口气,对着灰朦朦的朝阳说了句:“我鄙视你。”
简单地收拾了下行李,我想了想,把胡子剃掉后打了个电话给可欣:“可欣,醒了吗?出来陪我走走?”可欣姓黄,是有名的才女,也算是我的死党之一,是来到这边才认识的。可欣在电话里格格地笑:“好啊,你先来陪我吃个早餐。”我不知道自己发什么神经,我只知道,这个早上,我实在是太需要人陪了。
跟可欣踩着细软的沙子,我的心开始踏实起来,不,不应该说踏实,应该是淡然起来,一切都开始不在乎起来。
可欣是个很透明的人,跟她在一起,仿佛连自己也跟着变得透明而单纯起来,我从来没感觉到原来能找个人说下话是那么的幸福。
我看看表,已经9点半了,我告诉可欣有点事要先走了,改天再出来聊,今天谢谢你了。可欣笑着拍我一下,说我怎么突然那么客气起来,然后带着淡淡的笑容跟我挥手作别。
坐在的上,我将手机关了,静静的感受着自己的心跳,并告诉自己:这是多么相似的一个夜晚呵!
然后我来到了机场,然后我坐在了飞机上,然后我离开了这个地方,然后我想:要是这架飞机失事就好了,我就终于可以闭上了眼睛。
这一夜,终于过去。Afterall,tomorrowisanotherday。
第十六章 目送
    女
刺眼的阳光将我从睡梦中揉醒,我爬了起来。看看时间已经11点40了,刚好听到轰隆隆的声音在头上呼啸而过,我爬到窗户边向上眺望,看到飞机的影子投射在我的半身上,让我一半光明一半黑暗。
抠了抠头发,摸出手机,小心翼翼地打开了它,我已经做好了被短信狂轰滥炸的准备。我头痛地想,要是他现在打电话过来我要怎么说好呢?手机开了后果然叮叮咚咚地响过不停,我一看,有几条是我的朋友发过来问我昨晚怎么关机了,有几条是干妈发过来的,还有几条是弟发过来的。在新信息上翻来找去却没有看见他的短信,我微微一愣,心中有点迷惑,还有点小失落。
呆了呆,我轻笑起来,心想那猪怕是一回去就跌倒在床上到现在还没醒吧。嗯,我得赶紧过去装装样子,让他相信跟我睡了一晚上。我从床上一蹦而起,心中带着丝丝兴奋,觉得只要我们的关系还没点破那我就可以继续跟他暧昧下去,不用那么快就跟他划清界限,一想到这里心里就有点小甜蜜。
我在镜子面前抹了抹粉,想让自己更加妩媚,然后又想起我是跟他过了一晚上的人了,应该蓬头垢发一点。我嘻嘻地笑着把头发揉成一团,心里雀跃地想着等下静静地进入他的房间然后娇滴滴地对他说:“亲爱的,你要对我负责哦。”
我越想越兴奋,在镜子上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说道:“亲爱的,要及时抽身而出哦,别真要爱上他了。”
三步两步就跑到了旅馆门口,我笑眯眯地对着楼下的大婶问道:“靓姨,我亲爱的住在哪个房间?”大婶哭笑不得地看看我:“谁是你亲爱的啊?”我嘻嘻一笑:“就是昨晚12点40分左右来这里住的一个男孩,看起来醉醉的,到了现在还没醒的那个。”大婶呵了下呵欠,带着点倦意地对着我道:“昨晚就一个男的来这里订了房子,原来是你的那位啊。”我“嗯”了一声:“他在哪个房间啊?”
大婶古古怪怪地看了我一眼:“他呀,订了房子又不睡觉,整晚失神落魄进进出出的,我叫了他好几次都没答应,喏,今早6点半左右就走了。我说,你那位自己醉成那样了还不睡觉就算了,还跌跌撞撞的害我也没个安稳觉……”
脑中突如其来一阵昏眩,我眼前一黑,心想:坏了,他一定恨死我了。
我强忍住失落,对着大婶微一点头,失神落魄地走出了旅馆,整块脸都发烫。我似乎有点懂得他昨晚是怎么走出这间旅馆的了。
我晃晃头,心想,这样的结局也好,这结局不正是你需要的么?你可以解脱了。
走在马路上,我开始问自己,你这是怎么了,你跟他才认识多久啊,你怎么会感到难受了,你不是应该麻木了才对的么?我故作轻松地伸了个懒腰,晕乎乎地道:“唉,麻烦事了了,又可以回去睡觉了。”
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我心头一喜,却半天不敢去接,心头迅速盘算着要怎么跟他解释,感觉到震动快要停了我慌慌张张地接下了电话,也没来得及看来电显示。
“喂?”我小心翼翼地说道。“姐,我……”一听到不是他的声音,我又是一股难言的失落,我对着蓝天问:“菲菲,你到底是怎么了?”
“喂,喂,姐,你有在听吗?”
“哦,哦,小觉啊,你有什么就说吧,姐听着呢。”
“姐,我也没什么的,我,我就是想问问,你那天说的事,是真的吗?”
“事?我说了什么事了,噫,什么事啊,我怎么忘了。”
“就是,就是你有喜欢的人了,这事,是真的吗?”
“我,我怎么会有喜欢的人呢,哈,小觉你真会开玩笑,我怎么会有喜欢的人呢。”
“嗯嗯,我也是这么觉得的,那姐,我就不打扰你了,我们快要集合了呢,你要来看我啊。”
“哦,哦,我有空来看你,我有空就来。”
“嗯,那我挂了啊,姐。”
挂下电话,我想,他怎么就不给我打个电话呢?就算发条短信也行啊。不如,不如我给他打个电话吧。想到这里,迟疑与迷惑占据了我的思维,最终我还是按下了拨打键,心想就算做不成朋友也要把话说清楚啊。
哦,他关机了,他也想了结了,他大概不会再理我了。
有些人之间的相遇就像是流星,瞬间迸发出令人羡慕的火花,却注定只是匆匆而过。
回到床上,刚把头蒙起来,手机又响了,我看着这个不认识的号码皱了皱眉:“喂?”
“喂,你谁呀?”里头的声音居然理所当然。
我气不打一处出,刚要挂掉这个神经病,却听见他继续说道:“有人叫我带点东西给你,你到底是谁?”
我心中一动,说道:“你今天不失恋了么?”
“我靠,我以为是谁,原来是你这个狐狸精!有个鸟人巴巴的给你留下了一封信呢。mB,这狗屌的做得真绝,把我的票都给烧了。。。。。。”
我打断胖子道:“他人呢?我想见他。”
“人?mB,跑了!老子正火滚着呢。”
“跑?跑哪儿去了?”
“跑回家了呗,那鸟人家里出了点事。狐狸精,你知不知道鸟人到底出什么事了?我问了他一晚上,他bird都没bird我,他bird你了没有啊?”
“我……靠!死胖子小心老娘我将你……他,他什么时候走的?”
“11点半的飞机,哎,我说狐狸精,你到底搞掂了那鸟人没有?要不你试试我,我保证比他实用。”
我撇撇嘴,啐道:“你太丑了,我看不上眼。”
“哎,你别看我丑啊,我很丑可是我很持久!”
“好啦,好啦”,我不耐烦地打断他:“看到你我连食欲都没有了,还谈什么性欲!把他给我的东西交出来吧,老娘在昨晚那个酒吧门口等你。”
挂上电话,我的心猛地轻松过来,想到原来他要坐飞机,飞机上的确是不可以开机的,唉,菲菲,你搞什么名堂。
来到“蓝鲨”门口,我老远就看见那个猥琐的胖子耷拉着拖鞋吊儿郎当地挖着鼻屎,我心想真是鸟大了,什么林子都有,可是看看他裤裆下面也没发现涨起多大。
胖子看到我来了,贱笑横生,在裤裆里揉了揉,居然揉出一封信。我当场作呕,心想法克,就要抓起他的衣服来擦,可看到他衣服上那可怕的白斑我忙把手伸了回来,自己掏出纸巾来。接过信,小心地拭抹了几遍,然后放进包包里,我正要转身离开,却被胖子挡在面前。
“啊哈,狐狸精挺爱美的嘛,还随身带着卫生巾,哦,哦,不,卫生纸巾。哎呀,有人拿了苟合信就急着要走了啊,有了鸟人就把媒人扔一边去啦。唉,链子啊链子,你还是跟了我算了吧。老大我带着你去泡妞也威风点不是?”
我心一颤,忙将链子从胖子手上扯了过来,心想宁送条链子给我是什么意思。
胖子嘀咕着道:“真不要脸,男孩子送你东西嘛就算自己千想万想也要装点矜持啊,哪有自己动手抢的。”
一脚踢开了胖子,(当然,我没穿裙子)我抬头看着天,心想原来今天早上我是目送着他离开的。
第十七章 Feel the pain
    男
有时,爱也是一种伤害,残忍的人选择伤害别人,善良的人选择伤害自己。
那么,我爸到底属于哪种人?善良的?抑或残忍的?我个人认为他是残忍的。
回到了广州,忽然觉得广州好陌生,让人一看就有一种掉泪的冲动。今天的天气特别寒冷,整个城市笼罩在阴湿的雨里。灰蒙蒙的天空久久见不着阳光,让人感到莫名的沮丧,我走着走着就像走进了黑白世界,然后彻底迷失其中。
这城市,憔悴得让人心痛。
进了市区后我就下了车,然后一步步踏向了家中,近乡情怯么?是有点,不过更是因为我想被雨淋淋,作为我回来了的证据。
站在家门口,屏蔽掉所有的杂念后我按下了门铃。
母亲老了,我不忍去看那张花白的脸,低下头缓缓说道:“妈,我回来了。”老妈却忽然将我揽入怀中,语气颤抖地说道:“孩子,你有4年没叫过我‘妈’了。”我的大脑瞬间空白,全身都失去知觉。
老妈伸手抚摸着我的头,轻柔地帮我擦去脸上的雨水,爱怜地道:“孩子,怎么还是那么不懂疼惜自己?昨晚又熬夜了?快去洗个热水澡睡一觉,晚上再去看你爸,别担心,下午有我守着呢。你老爸也不会想看见你颓废成这样。乖,听话啊。”
我点点头,走进浴室之前问道:“老爸还有救么?”“有,目前只是中期,医生说只要不恶化就很有希望。”我没再说什么,转身走进了浴室。
热水淋下来的时候我终于没忍住心中那股闷痛,一拳砸在墙上,看着鲜血缓缓流下,我仿佛好受了很多。
我就像走进了一张4年前的旧照片,家里的一切清晰如初,却始终在我脑中开始泛黄。倒在我从小睡大的床上,我亲吻了一下枕头,说道:“宝贝,我回来了。”然后终于不省人事。
醒过来的时候是晚上9点了,这个处处透露出温馨的家不断焕发着我喜欢又熟悉的气息。在餐桌上看着一桌我喜欢吃的东西,心就像个海关,偷渡的感情不断落网。我没开灯,我更喜欢这种静谧的黑。
来到了老妈说的医院,在十四楼的病房中我看见了疲倦不堪的母亲和一个请来照顾老爸的保姆,却没有看见老爸。
老妈说父亲去做全身检查了,我略一点头,走到窗边就从窗外眺望了下去。脑袋发了一会儿直,我对老妈说道:“妈,你回去休息吧,有我在这儿就行了,今晚我不回去了。”母亲点点头,说道:“你爸已经说不出话了,他看见你肯定有很多话要讲,你就拿纸让他写出来。”
我倒抽一口冷气,拳头握得死紧,仍然笑笑对母亲说:“嗯,放心吧,我会照顾好爸的。你先回去休息。”
母亲走后,保姆对我说道:“你爸现在是日夜颠倒了,他晚上不睡,白天才来补觉,等下我们轮流守着他,你守上半夜,我守下半夜吧。”我摇摇头,淡淡地道:“今晚你就睡吧,我守着就行了。”保姆还想说什么,我却挥了挥手,扭头过去继续感受着窗外的寒冷。
不知过了多久,护士推着父亲的病床回到了房间,我努力地走了过去,谁也没理就只是抓住了父亲的手。看见父亲的第一眼我就想哭,这是一张怎样的脸呵,瘦得连脸形都变了,只剩一张皮包骨头,我几乎认不出这张脸。父亲还没醒,可是他仿佛在睡梦中依然带着痛苦,脸紧张得揉成一团。
护士问我:“你是病人的?”我完全失去说话的心思,只是摇了摇头。保姆马上接道:“儿子。”护士点点头,走过来拍了我一下:“别太伤心了。”
原本在我心中那么高大的父亲忽然被病魔折磨成这个样子,我只觉得惊骇和悲痛一波波将我淹没。父亲的下巴右侧微微肿出,保姆告诉我这就是肿瘤所在,因为肿瘤压住了气管,所以医生在父亲的喉咙处开了个口,用一根导管护住,平时的输氧和咳痰都是在喉咙这个口这里进行。
由于长时间没动,父亲的左半边身子全部肿了起来,足足大了一倍。我拼命让自己保持平静,却不可抑制的全身抖动。仿佛是感觉到我的气息,父亲终于撑开了深陷的眼睛,射出一缕浑茫。
然而这浑茫渐渐清晰起来,当焦点集中在我的脸上时,父亲忽然剧烈的咳嗽起来,保姆马上走过来,用纱布接住喉咙处的插管,父亲死劲地咳,却始终咳不出那一口痰,脸上潮红一片。我紧紧抓住父亲的手不停说道:“爸,别紧张,别紧张,放松,放松……”保姆见父亲始终咳不出痰,于是倒出一点生理盐水,向喉咙处滴了几滴。这下,父亲的身子猛烈地抖了起来,一道道血痰从喉咙处激射而出,保姆用纱布挡住,安抚着父亲慢慢平息下来。
我心痛异常殷切地看着父亲,父亲用右手吃力地抓着我的手,不断作出写字的姿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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