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你可回来了!”婷婷激动得迎了上来,扑进了我的怀里。
我看着姐姐也自屋中跑了出来,想来这一日下来,她定是一直守着婷婷的,可又亲眼见婷婷与我这般的亲,怕心下又不是了滋味。
“乖,我们的小寿星生日快乐!这是妈妈的礼物,这份呢是你——”还未来得及说完,礼物就被这急丫头抢去了。
“这是Uncle的,我上星期便与他讨得了,他小气得今日才给!”说着拆着礼物,没想到大大的盒子里竟是两张绝版的音乐会唱片,不晓得婷婷怎么会对这些感兴趣。而John竟也舍得,这两人真真是一对活宝。
“婷,怎么能抢礼物?快给你小姨道个歉,妈咪陪你一起拆所有的礼物!”是的,婷婷称姐姐为妈咪,这是自昨日的教训后她自己改口的,大家也觉得方便了些,便由着她。
其实我是尴尬的,我刚刚就不知怎么开口,亦是挣扎了许久,觉得还是自称“妈妈”不会让孩子不自然,毕竟时隔六年我早已忘记了婷婷应是叫我阿姨的。
“算是Uncle讲信用。对了,妈妈,怎么不见Uncle一起上来?我明明见到他车在楼下呀!”
“你在盯着窗子看?他有事,让我祝婷婷你快快长大越来越漂亮!”
孩子还是小,一听便开开心心的进里屋去摆弄我送她的那对水晶的兔子。
“苓,送你回来的那是谁?听婷婷的口气与他倒是蛮熟的!”
“姐,你何苦逼问?”我一嗔,撒娇道。很多年都没了与姐姐亲近的感觉。
“直接与你说不就得了!我男友。”
姐姐笑得好暧昧,讪讪道:“为什么不要人家一起上来坐坐?过门是客吗!”
“你不会是想让我被妈吓死吧?搞不好会追着他问我们何时结婚?你若想先把自己处理了出去,我倒还不急呢!”嘴上是这么说,可心下还想着待会儿怎么撮合姐与褚壬。
“我不与你说,我有婷婷就好了。然则现下谈恋爱的又不是我?”
“若说真的,John待我真是极好的了,恋爱真真会让人年轻。”我半真半假道。
“你呦!”
我们姐妹大笑。一个自然的转身才发现客厅的拐角处竟站了个人——竟是阳。
第九章
我没想到今天他会来,也不知刚刚的话他听进了多少。他站在我和姐姐都不会注意到的地方,显然吓了我们一跳。
片刻后,我才发现,姐姐看他时竟有些自乱阵脚,极不自然的笑——这是我往前几十年所未发现的。
褚壬大咧咧的从餐厅里闯了进来,一把拍在阳的肩上:“都楞着做什么,妈说开饭了。”
阳笑了笑:“茉茉,我记得今天是婷婷的生日就自己过来凑个热闹。不介意吧?”
“怎么会?”我答得倒也从容,“Cindy呢?怎么没一起来?好让我妈认识认识。”
“没,她觉得不便讨饶。”
“客气什么,到阿姨这儿就像是自己家!”我妈倒大方,看着阳一劲儿的乐。也许阳子敏没成她女婿是她一辈子的遗憾,就像褚壬这么好的女婿最终还是没了一样。
“子敏,赶明儿个把你老婆带来家里坐坐,好让林叔见见。”一直做着吃饭未说话的老爸居然开了尊口,着实少见,听得我们几个一愣。
阳随即乐呵呵地说:“当然了,您是长辈嘛!”
我不知道为什么,对于父母的大方我甚至有些反感,但什么也不好说,况我现下还有John不是吗?
此刻只求父母不会把话题转到我身上来就好。
姐偷瞟了我一眼,玩味着什么,又接着吃饭了。
晚上,我和姐姐同住在她昔日的房间里,中间还夹杂着一个睡熟的小家伙。
“姐,你有什么打算?”思考再三我还是用最直接的方式将话说出了口。
“没想过,一切随缘吧!”姐姐笑了笑。
“这六年就没有让你动心的吗?你有没——有去找过阳?姐,我是真心的——我只是关心你!”
我真真怕她会误会,毕竟任谁想来我们还是算情敌的,哪怕那个人已使君有妇。然,姐妹间毕竟是血浓于水的,况我们同过胞衣。
姐姐也应是如是想的吧!她笑笑得抚着我的脸:“苓,我真的觉得你长大了!”
“不要说得你比我大很多似的!”
“你知道吗,我是不会误会你的。我知道你是真心地关心我的,就像姐姐也会担心你一样。这些年我们都错过了很多,所以,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找到自己的幸福。而我能做的只有以我自己的方式,去生活。人世间没什么是不可能的,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姐,你都不做什么吗?或许你和褚壬可以复合的,毕竟他未再娶你未嫁,不是吗?”
“可很多的事情,一旦发生了,就注定了我们回不去的!你应该比我更明白的。”
我顿时哑口无言,深吁了一口气,叹道:“如果可以的话,我宁愿雁过无声,让我们能重回到十年前。”
“其实不必,但只回到六年前,结局就会不同。”
“姐——”这话太犀利了,像一把利剑刺进了我的心间。但无疑又被她说中了,人世几番,有了些不同的经历后,作出的决定自也会有变。实言——若是今日我是断然不会放手让阳离去的,只为今天的我已多了层不同的历练。
这大概是凡几姐姐会比我成熟的原因吧?毕竟,当年我不过是个空读了二十几年书,却毫无经验的社会新鲜人;而与我同岁的她,却早已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五六年、靠着自己一身本领成了得以出头的职场丽人。
唉,十年人事几番新呀!
过去的终究无法重来。
“满目山河空念远,落花风雨更伤春,不如怜取眼前人!”
“姐,你是在说我吗?”
“我只是告诉你,别做让自己后悔的事!你太钻牛角尖了,却忘了,万事退一步的道理,海阔天空啊!别抓不住自己的幸福。”
“姐!”我有些失控,直觉地叫得太大声,我甚至发现婷婷居然不安地扭了扭身子。
“嘘!”姐指了指婷婷,那态度依然是那么优雅。
“苓,我得告诉你,这辈子我从没做过让自己后悔的事。”
我不停地思考着这句话,不停地思考着我到底做了多少让自己后悔的事,又负过多少人,但反过来又有多少人负过我!
不得而知。
“姐,你爱褚壬吗?”
“别说傻话。”
到底爱或不爱,我还是不知。或者说是爱过与否,是否还爱,对于我终究还是个谜。
然,结局我是知道的。
他们永远也不可能复合了。在姐姐上飞机的那一刹那我就知道了,再也没有第二次机会的。而褚壬却一直陪在我身边,目送姐姐远去,平静得只是一个老朋友。
我一直在想,他是否只是想再见姐姐一次,那样他就可以确定自己的心是否平静?
答案显然是肯定的,因为他有了女朋友,在姐姐走后的一个月。我知道他真的不爱姐姐了,或许这六年来维持得只是一个假相——或者只是一个思念而已。
第十章
下午四点整。
在见过一个当事人后,我发现时间还早得很。猛然记得似乎John的公司就在这附近的,也许我可以去看看他。
走到写字楼下,我才惊觉我这个女朋友做得有多不称职。交往快两个月了,我甚至不知道他到底是做什么工作的。我从未来过他工作的地方,可能还会找不到路,而他却天天去接我甚而与我的几个同事都是蛮熟的。
希望我今天的惊觉来得还不是太晚!
我自嘲,寻印象在大厅指示出找着,应该是这个没错,我记得初见时我曾瞟了一眼他名片上的题头——
丰姿服饰贸易有限公司
一上楼就发现这居然是间不算小的公司,占了半层的写字楼,从门口放眼望去,一片片间隔的办公桌井然有序。
我试探地向门口的接待员询问:“你好,我想见一下陆兆熙先生。”
“请问女士您有预约吗?”这句无疑是证明了我没有找错地方,若真是那样的话我实再无颜见John的。
“没有,不过我是John的朋友。我姓林,请帮我通告一下,他会见我的。”
“好的,密斯林,。不过你得等一会儿,陆先生现在有客人。”
“我在这等一下好了。”我径自在接待台前的沙发上坐了下来,这里的视野很好,正可以对着办公区。
我想他的职位应该不低,却又笑自己是如此的不了解男友。一抬头正好见他自最里面的一间办公室中走了出来,旁边还有两三个人。
他一眼便看见了已然起身的我,我们相凝地笑了笑。也许宽慰不过如此罢了。
然,我的笑容在眼角的一瞟中僵住了,定定地眼看着那个站在John身旁的人。
John一行人已来到了我身边,他自然地将我揽进怀中,来了一个热情的拥抱,而我已思维定格得没了任何反应,目光直直的从John肩膀上望着他身后的人。
阳子敏!
他同样僵住了,原本的笑容在看见我们俩的拥抱后消失了,又瞬地平静地找了回来。只那么一刹间,然,我发现了。
“Rain;你怎么有空来了?”John淡笑,松开肩胛直视着我。
“没,路过。正好来看看你!”我方才从愣怔中回转神儿来,谔谔地说。
“来,亲爱的,我给介绍几个朋友!”John拦着我转身。
“我——”
“这位是《时尚》的执行主编,阳子敏先生。这是林——”
倒是阳子敏坦然地打断了John的话:“陆先生,我们认识的。茉茉,没想在这儿见了面!最近还好吗?”
“阳,好久不见了!”我也只能这样了。
“Rain,你们居然认识?”John很是惊讶。
不等我回答,阳已自顾自地向John谈了起来:“我们认识可快三十年了,不过没想到,茉茉的男朋友居然是陆总,真是太巧了。是不是啊,茉?”
“嗯。”我无奈地笑了笑。阳说的都是事实,只不过是隐去了一些最重要的罢了。
“这么的巧呀!看来刚刚我所言非虚喽,我和阳主编还真是有缘的啊!”
“John,你还记得吗?上次婷婷她说要参加的就是他的婚礼。”明里我是在向John介绍他,实则我不过是在提醒自己不要忘记。
“哦,我知道了,这么说阳主编还是你最好的朋友呢!你们几个人的事儿我差不多都听Rain提起过的,只是一直无缘得见罢了。”他这后一句话显然是对着阳说的,但实际上我又怎会对他提起我们当年的任何一个人呢?这些往事早已成为我们共同绝口不提的痛。
“陆总这是太过奖了!”他边说着却拿眼睛利看着我,仿佛是在痛诉什么。
那是恨,是遗恨,恨我“背叛”吧!
“你们怎么会认识的?”我说得好像无关痛痒,我开始佩服自己。
“我们杂志想做一篇关于陆总的专访,你知道的像陆总这样华裔才俊,又肯回报社会的已经不是很多了。我是好不容易才约到陆总的,幸而肯赏光,拨冗接受我们的采访,才得使我们见识到了一个真正热血的华夏男儿啊!”
“阳主编,您太过誉了!这篇专访不过是替我自己的公司做做广告,你们不要我宣传费用我已是无限的感激了。既然大家也不算是外人,就别见外了,叫我John就好。”拦在我肩胛上的手微微内扣,似让我感到源源不断的力量蜂拥而入。
我感激地笑了笑,原以为我已掩藏得够好却还是被他发现了我的局促。
“既然如此,我只好恭敬不如从命地称陆总之名了。John,你也叫我Alex就好的。”
“如是甚好。多交个朋友,以后还少不了麻烦你这业内人士呢?”气氛是不错,但在我心中却有了一零一个问号。
阳叫John为“陆总”,这点我刚刚才发现。难道——
我再一次仔仔细细从头到尾地看了一遍John的名片,果然不出所料,他居然是“丰姿”的总裁,这点是我从未想过的。
尽管我知道,以他的举手投足间的气宇来看定是不凡,却未想过他是真真有成为黄金单身汉的资本的。
看来竟是我无意间断送了不少小女生的梦想,真真不该!
“你说什么?”他作势要打我,“难不成你要把我让出去不成?”
“哈哈哈哈……呵,我才不会那么无聊呢?难不成你真有那个身价?”我故意揶揄他。
“我真没想到,上次你居然没看清我的名片,岂不是说你一直不知自己在和什么样的人交往?我真有些寒心。”
“哪有?是你太在意了吧!”事实如此,从无天长,亦非地久,匆匆彼此皆过客,又何须在意呢?
然,更令我惊讶的是,公司居然是他自己的,也就是说这个单身汉堪比钻石级的了。虽说“丰姿”不是什么跨国上市的大集团,但以一个三十出头的年轻人而言骈手腆足决非什么易事,况他还是离开故土在从未踏足过的却又可称“祖国”的陌生地方闯荡呢?
据我估计,这“丰姿”差不多市值上千万,如若如此,那John就决不简单了。
“我开始发觉,我得用敬佩的眼光看你了!”我故作正经地若有所思。
然后他就抱着我放声大笑,惹得我亦如此失态。
第十一章
我是万分感激John的,只为他从不会咄咄逼人。他没有问一句关于阳的话语,只是在我耳边细细说道——我又认识一个你身边的人。这无疑是在告诉我,他在蚕食我的私人世界,然,我是乐见的!
“如若将来,你公司有什么案子,可得找我,肥流不流外人田吗!”
“你呦!”
似乎我们之间已不知不觉地渐入了佳境。
这样的日子有时候过得很快,比如——
清早,一进office就见小助理Winni捧着一大束的红玫瑰,在那里使劲地闻啊闻。
我淡笑这孩子的幼稚,毕竟大学刚刚毕业的她在我的眼里如同晚辈一般。实在,我也是羡慕的,这种花痴似的行为已是我这个年纪的人所做不出来的。不禁就想逗逗她。
“Winni,是谁这般的孝敬一大早起的便送了这么一大束花啊?别说你这个追究者还真有心呢!”
“林姐,你别开我的玩笑了!谁追我呀?”一边说着嘟着小嘴,一边将花“引渡”到我手中。
“你这是做什么?”我楞楞地看着手中的花。
“那,是送你的!”这妮子说话还酸溜溜的呢?
我不禁莞尔:“谁送我啊?你不是开我玩笑吧?”
说着打开卡片。
“还不陆先生吗?”
果真是John。
「Rain;
Ithinkyouarethebestintheredroses!
Wishyoucanhappyeveryday;
Withmylive;withmyheart!
Loveyou;John」
我心里不禁一暖,任谁看见自己的男友竟如此浪漫也不会无动于衷的。
“真不知他怎会想起给我送花来?”我随口一问丝毫无心,大脑却不知怎得冒出——只可惜不是粉色的。
我不禁有些懊悔自己的想法,毕竟他还不够了解我,但随即在听了Winni的话后却是一惊。
“今天是情人节呀!”
“你说什么?”
“今天是七夕。”小丫头一脸坦然。
我一时木然,站在门口竟忘记了向里走。连手中的花也快速的坠落在地板上。
天呀!我居然会忘记今年的七夕?这段拥有陆兆熙的日子太过于舒适与安然,竟在不知不觉间流逝了这些许的时光,竟忘记了我每年都有在这时去上海的习惯。是否真地是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呢?而陆兆熙竟是我的山乎?
“林姐,林姐……”Winni被我吓坏了,着急得喊着,“你这是怎么了?”
“Winni,帮我订今天飞上海的票,越快越好。我这就去机场,帮我和老板说一声。谢了!”
然后飞也似得冲出了事务所,丝毫没有听见她在我身后的叫喊“林姐,倒是什么事呀?喂,你的花……”
我关了手机,人一下子就像是消失了一般。
独自坐在客厅正中央的地毯上,这儿的布置还和当年一样,没有改变过。我还是住在客房,而主卧室里还是摆着叶枫的东西——他喜欢的床单、床头的独照、衣橱中挂着的西装,一切的一切就像他的主人从未离开。
我轻轻拂过自己衣橱里悬挂的衣服,大多都是未打过包装的,都是当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