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岁月扭曲情欲中的成长嘶叫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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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岁月扭曲情欲中的成长嘶叫无声-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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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他早已是瓮中之鳖,而“风雷”那伙人又不敢轻易到这儿来伸手,用霍光德的话说,是“牙缝儿里的渣子,掉不到别人嘴里”。
肖红军跟着霍光德父子赶到的时候,“渣子”已经被人绑成个笤帚疙瘩,从楼上拖下来,胸前挂着片硬纸壳,上面用墨汁颠三倒四地写着他的名字。
霍光德用他的大嗓门召集好队伍,几个学生模样的红卫兵把瑟瑟发抖的“渣子”架到一辆三轮车上,然后有人领着喊口号,队伍徐徐移动,朝附中操场开拔。
附中的操场是块不大规整的空地,正中间有个水泥砌的台子,台上竖着旗杆,远远看去就像个法场。
此时操场内已经聚集了不少人,靠近旗杆的大多是附中的学生,看热闹的都围在外圈。大家眼见三轮车上的“渣子”缓缓移过来,便七嘴八舌地高声叫喊,场内顿时乱了。
只见霍光德一个箭步跳上台子,高举起双手,神色严峻地扫视着四周。场内慢慢静下来,有人递给他一个用洋铁皮做成的喇叭。霍光德提高嗓门,拉长了声喊着。也许是那个喇叭的缘故,霍光德的声音变得很奇怪,句子连成了一串,站在台下的肖红军没听清他喊了什么。
随着喊声,几个红卫兵把“渣子”举到台上。立刻,场内的口号声炸开了,震得肖红军耳骨里“嗡嗡”作响,头皮发紧,只觉得身上的血一下涌到天灵盖上。
在这之前,肖红军曾悄悄跑出去看过几次批斗会,可都是躲在远处,瞄个大概齐。这回不一样,她就站在台下,被四周激愤的人群裹挟着,既兴奋又紧张,还隐隐感到有些害怕。
霍强在一旁见她脸色发白,便拽起她的手,示意她跟着喊。肖红军略一犹豫,张嘴喊了句什么,可那声音微弱得连她自己也听不清,脑子里全是一片“嗡嗡”的嘈杂。
这时,她从眼前不停高举的手臂间意外地瞥见赵泉不知何时到了台上。这个发现让她大吃一惊,又觉得不可思议。
赵泉脚步犹疑地从台口走到父亲侧后方,人虽停下来,可双脚仍在原地交替动着,眼睛四下转来转去,就是不敢看跟前的父亲。
霍光德猛地举起双手,威严地止住了场内的喊声,然后把铁皮喇叭塞到赵泉手里,又往前边推了他一把。
赵泉脚下一个趔趄,到了父亲身边,紧张地咽了几口唾沫,把喇叭凑到嘴上,含混不清地说着什么。
台下马上响起不满的喊声,人群里有几处骚动起来。肖红军觉得身后的人在往前挤,脚底下快站不住了。她下意识地抓住霍强的胳膊,努力伸长脖子,想让自己变得高一点。她看见人群的头顶上摇晃着皮带和棍子,操场上的浮土从人缝里扬起来,涩涩地沾到舌头上。
霍光德神情紧张地想了想,上前一把抢过赵泉手里的喇叭,又弯腰从人群的头上拽过一根木棍,塞到赵泉手上,在他耳边大声喊了句什么。
赵泉一惊,两眼惶恐地看看台下骚动的人群。
霍光德转到“渣子”身后,伸手揪住他的头发,一脚踹在他腿弯上。笤帚疙瘩立刻弯了,双膝跪到台上。霍光德一边按住他,一边转头盯着赵泉。

嘶叫无声 三(5)

赵泉急促喘着气,移到父亲身后,慢慢举起棍子。
场内忽然静下来,人们都屏息盯着台上。肖红军不自觉地狠狠攥住霍强的胳膊,踮起脚尖看着赵泉。
台上的霍光德殷切地望着赵泉,朝他使劲点点头,那神情就像一个伸手等在滑梯下边的父亲。
赵泉手里的棍子终于在空中划了个难看的弧线,软塌塌地砸在父亲背上。
那一刻,肖红军想象着棍子砸到身上该是什么样的声音,可她没听见,只听见人群里“轰”的一声。
霍光德放开“渣子”,双手举过头顶使劲鼓掌。场内随即掌声雷动。
而此时,赵泉呆愣地看着父亲的头从霍光德松开的手里缓缓坠向地面,脚下的台子“砰”的一震。他昏过去了。
这之后,赵泉的父亲又被揪斗过几次,赵泉没再出现,平时在院里也看不见他了。后来肖红军听说,他妈送他去了山西舅舅家,从此再没回来。
“渣子”在病床上熬到第二年夏天,悄悄死了。
那天的批斗会一直开到中午。人都散了,学院的其他角落又热闹起来。肖红军和霍强没走,坐在台子上,两脚搭在台边晃荡着。
太阳暖洋洋地照在操场上,晃得人睁不开眼。
“走吧,有点儿饿了。”霍强说。
肖红军没吭声,回头看看台上某处,那大概就是“渣子”倒下去的地方。她还在想着赵泉高举棍子的模样,总想和他平时脸上那种尖酸的坏笑联系起来。可她脑子里越想越乱,后来竟连赵泉的长相都模糊了。她跳下台子,掸了掸鞋上的尘土,默不作声地往家走。
霍强跟在一旁,拿不准她是高兴还是不高兴,一路上什么都没敢说。


《嘶叫无声》第二部分

嘶叫无声 四(1)

过了没多久,来了寒流。干燥的冷风在学院里窜来窜去,大字报在墙上待不住了,满院子飞。
学院、附中、附小和幼儿园早都停了课,印刷厂也停工了。林仪本打算趁机在家和女儿多呆些日子,可“风雷”在印刷厂成立了一个以工人为骨干的前敌司令部,厂办的小乔连奉承带威胁,总算把林仪拽进了队伍。肖学方为此跟她翻了脸。林仪质问肖学方干吗不准我去?人家都参加了,我不去?你没听说吗?不革命的那就是反革命,我可不想落这么一帽子戴着。肖学方眨巴着眼,想不出反驳她的理由,翻来覆去就拿肖红兵说事儿,你去搞那个,孩子谁管?林仪说他对运动的这种态度有问题。肖学方直翻白眼儿,说有没有问题他自己知道。吵来吵去没个结果,最后肖红兵就交到了肖红军手里,由她负责看管。肖红兵对此安排很是不满,可又不敢表露出来,只好每天老实巴交地跟在姐姐屁股后边。
林仪参加了运动,顾不上做饭,全家人一天三顿都得到教工食堂去吃。
这天中午,肖红军姐妹俩各自缩在棉猴里,一溜小跑地进了食堂。肖红军把饭盆举到打饭的窗口,冻得嘴里直哆嗦,“一块酱豆腐,一个白菜,再来俩馒头。”
卖饭的是个精瘦的小个子,他瞥了眼肖红军和她身后的红兵,手里举着的菜勺子停在半路,回头招呼着,“哎,胖子,过来。你瞅是她们吗?”
一个厨师模样的人把脸凑到窗口一看,乐了,“没错儿,就她们。”
肖红军不明所以,略显警惕地盯着他俩。
小个子这才把菜盛到她的饭盒里,意味深长地笑着。
肖红军不喜欢他们那种窃笑的样子,转头找了张桌子坐下,催着肖红兵赶紧吃饭。
正吃着,肖红军发现周围几张桌子上的人都看着她俩交头接耳,边说还边做出各种奇怪的表情。她越来越觉得不自在,胡乱往嘴里扒拉了几口,也不等肖红兵吃完,拽起她钻出了食堂。
肖红兵嘴里嚼着口没来得及咽下去的馒头,踉跄地跟在姐姐身边。冷风迎面灌进嘴里,噎得她不住打嗝。可她瞥见姐姐难看的脸色,没敢吭声,拽着姐姐棉猴的下摆,连跑带颠地回了家。
一进家门,肖红军就问:“红兵,你刚才听见他们说什么了吗?”
肖红兵摇摇头。
“好像骂咱们呢。”
肖红兵似乎没听懂,嚼烂的馒头抵在舌尖,怔怔地看着她。
“跟你说了也不懂。”肖红军把她的手从棉猴上甩开。
实际上,肖红军并没听见那些人说了什么,只是那阵子她总看见人们互相骂来骂去的,尤其是几个人聚在一起低声嘀咕,大多不是什么好话。至于卖饭师傅的那种笑,她以前常在赵泉脸上见到,而那几乎不可能是善意的。它叫你觉得自己挨了骂、受了嘲讽,可还弄不清究竟因为什么,也无法追究。上去问清楚了是自己找骂,更何况人家既然这么笑了,就根本没打算告诉你缘由,你只好暗地里自省,把自己多往坏处想想,直到心里豁然,明白自己是该骂的。
肖红军脱去棉猴,郁闷地坐到桌前。馒头和菜早都凉了,可肖红兵吧唧着小嘴吃得有滋有味儿,惹得姐姐狠狠瞪了她一眼。
肖红兵吃饭吧唧嘴的毛病由来已久,不论吃什么都出那声,好像世上就没有她不爱吃的东西。那声音在肖红军听来,跟赵泉脸上的笑一样可气,尤其是在她没胃口没心情的时候,就像是成心和她作对似的。
肖红兵虽说平时十分顾忌姐姐对她的态度,可在吃东西的时候是个例外。或许是她过于专注,除了嘴里的食物以外一概熟视无睹。总之,她在姐姐严厉的目光下,仍然大声品味着嘴里的乳汁馒头烩白菜。
就在肖红军不耐烦地盯着妹妹吃饭的时候,父亲肖学方在去食堂的路上被几个红卫兵截走了。
肖学方起初认为他们一定搞岔了,并一再解释自己无职无权,既不属于学术权威,也没参加任何组织,只是胆小如鼠的良民一个。可那几个红卫兵都不理他,板着脸,把他连推带搡地弄到了霍光德面前。

嘶叫无声 四(2)

肖学方看见霍光德便觉眼前一亮,忙不迭地说:“老霍,我对他们讲他们不信,你知道我的,……”
霍光德摘掉头顶的军帽扣在桌上,一只脚踩在凳子上盯着他,“你小子行啊?瞧着是个蔫儿屁,胆儿可不小。自个儿说吧。”
肖学方眨巴几下眼,“说啥?”
“跟我装傻是吧?甭觉得脑门儿上没毛儿就比别人聪明,没事儿我能找你吗?”
“可……我实在搞不清楚,……”
“得,甭啰唆啦。”霍光德打断他,“别的先甭说,就说说医务室那姓王的,还有那些个葡萄糖。”
一听这个,肖学方身子里的血忽悠一下涌过了脖子,耳朵里像藏了只蜜蜂似的“嗡嗡”直叫,光脑门儿上渗出汗来。
霍光德见状颇感得意,解下武装带,在桌边敲了敲,“这下儿想起来啦?”
“想起个球呀?”肖学方脑子里一片冰凉,嘴上却不由自主地嘟囔。其实这句脏话他最早就是从霍光德那儿学来的,平时跟系里老师在一块儿没机会说,此时糊里糊涂地张嘴就来。
旁边的一个红卫兵绷不住了,朝肖学方屁股上给了一脚,厉声道:“到这儿还敢嘴硬?告诉你,在我们红卫兵面前,你只有老老实实!顽抗到底就是死路一条!我们的政策……”
霍光德冲他一摆手,“得得,跟他这种人说这个没用,去把那破鞋叫进来。”
肖学方闻声一惊,还没容他多想,王亚玲已经出现了。
破鞋王亚玲身上裹着件配发给锅炉工穿的蓝色棉大衣,脚上趿了双圆头棉鞋,头发蓬乱地遮住半边脸。这与她在肖学方心目中的样子差了很远。
霍光德撇着嘴,似笑非笑,瞄着肖学方脸上的反应,“怎么着?剩下的还用我说吗?”
肖学方没听见他这句话,眼睛瞪着王亚玲,努力想弄清楚究竟发生过什么事儿。
“姓肖的!别说我们没给你机会,你要真打算跟无产阶级司令部对抗到底,就让你尝尝红卫兵的厉害!”
肖学方还是没听见,脑子里昏暗的一团,口水已经淌到嘴角上,肚子里“咕噜咕噜”直叫。
霍光德显然对他这样的反应不甚满意,皮带又一次敲到桌上,转头吩咐那几个红卫兵:“看来咱得帮他回忆回忆。”
红卫兵里有个女的,长得精明利索,闻声立刻从墙角拽过一只脸盆,又把准备好的一桶脏水倒进去,墩到王亚玲跟前,“洗!”
王亚玲还在犹豫,那几人已经七手八脚将她按到一张凳子上,扒掉她脚上的鞋袜。
盆里的水显然是凉的,王亚玲的脚刚伸进去便浑身一抖。
霍光德一拍肖学方肩膀,“澡堂子这帮人也真够懒的,大池子里这点儿泡澡水打国庆节到这会儿就没换过。去吧,尝尝鲜儿。”
他把肖学方拽到王亚玲面前,两个红卫兵过来一撅他胳膊,把他脑袋直按到脸盆上。
“你不是好这个吗?舔!不舔干净甭起来。”
王亚玲眼见肖学方的秃脑门凑到了自己脚前,不由得抬头哀求地看看霍光德。
“看我干吗?把脚伸出来!”霍光德严厉地盯着王亚玲。
王亚玲的脚在凉水里冻得煞白,颤抖着挪到盆沿儿上。
周围的人神色既紧张又兴奋,那个女红卫兵索性蹲下身,大气不出地盯着肖学方。
屋子里忽然静了,王亚玲脚上的水“滴答滴答”砸到盆里。
肖学方本想朝后闪,可胳膊被四只手拧着,动弹不得。实际上他并不是想躲开那只脚,只是因为凑得太近,眼前混沌一片,看不清。这只脚对他来说实在太熟悉了,脚背上那些凸起的青筋,左边脚踝上的一粒黑痣,大脚趾旁略向外翻出的脚骨,都曾久久停留在他舌尖上。可此时,全都成了模糊的一团。洗澡池里的水有股特殊的味儿,令他脑子里闪过苏北老家土屋前的那片水塘。幽绿的、被蚊虫扰起一圈圈涟漪的塘水,在夏末的斜阳里显得那么宁静。……

嘶叫无声 四(3)

正在“风雷”指挥部里帮着写标语的林仪无论如何想不到,不久前她随口吐露了葡萄糖的事儿,如今已经成了肖学方倒霉的根源。
按说这原本怪不得林仪,虽说她没留神在牛大姐和小乔跟前提起了葡萄糖的事儿,可这俩人都是她在印刷厂最要好的同事,往深了算,多少还有点儿朋友的意思。要不当年怎么可能跟她们俩念叨自己的房事呢?问题出在别的地方。
这阵子,林仪经不住小乔耐心细致的思想工作,被她拉进了“风雷”,并马上成了热情高涨的积极分子。而人牛大姐却自始至终坚定地站在“红缨枪”一边。随着两派纷争愈演愈烈,林仪和小乔在牛大姐眼里也渐渐蜕变成了敌人。所以这似乎也怨不得人牛大姐,历史上不是有很多同胞兄弟因立场不同而在战场上兵戎相见的吗?何况她们这种简单的交情呢。再说牛大姐是个立场鲜明的人,既然是敌非友,以往凑在一起神吹海哨的那些只言片语便重又回到她脑子里。也亏牛大姐记性好,过去的事儿在眼前跟拉洋片儿似的这么一过,“葡萄糖”仨字“嗖”地闪出来。
起初牛大姐想到这节时,对它的价值尚存疑惑。之后的一天,她单独和霍光德交流斗争心得的时候,有一搭没一搭地带了一句。不想霍光德听了眼睛一亮,详尽追问了当时的情景,越琢磨越觉得可疑,便吩咐牛大姐暗中调查此事。牛大姐身为妇联干部,平日便有良好的群众基础。她走访了医务室的几个大夫护士,又找到两个参加“红缨枪”的化学系教师。经过一番排查分析,王亚玲的名字逐渐浮出水面。
尽管只是怀疑,性子急的霍光德还是决定突审王亚玲。
在浴室改成的“红缨枪”指挥部里,包括霍光德在内的几个核心人物虎视眈眈地围住王亚玲,逼她交代问题。
运动开始后,王亚玲多少受了肖学方的影响,大事儿小事儿都不掺和。赶上有的护士要跟着去抄家打架,她还主动替别人值班。那阵子肖学方夜里没少去医务室找她,来了也不说话,就安静地匍匐在她脚上,困得实在熬不住了才走。为此,王亚玲还真有点儿感动,心里盼着外边儿就这么一直闹下去才好。
“红缨枪”的人把她找去的时候,她心里毫无防备,更想不到跟几年前的那些葡萄糖有关。当霍光德嘴里猛不丁冒出“葡萄糖”这仨字儿,她一下儿就傻了,没扛多一会儿,便一五一十地全兜了底儿。
“红缨枪”的几个头目边听边记,不断要求王亚玲详尽描述细节。听到肖学方如何玩弄她的脚、如何深夜溜进医务室与她偷情苟合时,他们一个个已是浑身冒汗,脸膛涨红,不住口地吆喝:“接着说,还有,还有!”
搞清破鞋王亚玲和肖学方合谋偷窃葡萄糖、私下通奸的详情之后,“红缨枪”的一班人都颇显兴奋。牛大姐当时就提出要把王亚玲绑到院里游街示众,并详细描述了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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