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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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壑- 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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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大家等待宴会主持人余光明出现时。会场的大门口却出现了几个身穿黑色西服,表情严肃的人,直冲冲走到秦局长面前:“您就是秦玉天?”为首那人冷冷问道。
秦局长感觉到来者不善,微微点点头。
那人在他面前亮出一张白纸:“我们是中纪委的,想请你协助调查一些事情,这上面有中纪委领导的签字,你看清楚了?”
整个会场象过了一阵寒流,热闹的气氛瞬间被凝固了,每个人的脸连带动作都僵住了。
秦局长的脸一下变得刷白,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请你配合我们的行动!”那人向身边的人示意。那些人立刻奔向秦局长刚刚才收下的生日贺礼,三下五除二就全部搬走了。
“请吧!秦局长。”为首那人目光如剑的盯着他。
我和在场的其他人一样,还没回过神来 ,象白痴似的立在原地,这场风暴来得太突然了。
秦局长抖抖嗦嗦站起身,似乎竭力想保持镇定,但从他缓慢移动的脚步,显然他的努力那么力不从心。他下意识的伸出手臂,看得出是想找人搀扶一下。但环顾四周,所有人都变成了没有生气的蜡像,包括刚才还和他卿卿我我的郑明明,正一动不动的呆看这一切,一点也没有要扶他的意思。
我忙着寻找严浩的下落,但他已不知所踪。
为首那人似乎对秦局长缓慢的动作很不耐烦,对他手下道:“你们去帮秦局长一把,组长还等着呢。”
说着,就有两个人上前挽住秦局长的胳膊,把他扶出,不,应该是架出了会场。
第五十一节
    命运的千变万化让我再一次领教了他的威力。谁会想到曾经风光无限,只手遮天的秦玉天也会轰然倒台。“覆巢之下,焉有完卵”,随着他被“双规”,他手下的人犹如惊弓之鸟,纷纷作鸟兽散。
不过,最让人意外的是徐主任与余光明的表现。由于这次是中纪委单独查案,事先没有任何征兆,而且取证过程都是秘密进行,没有半点风声透露出来。但是,就在中纪委的人准备采取行动的头一天,余光明和徐主任不知哪儿得到的风声,突然出现在中纪委调查组的驻地,他们主动向调查组检举、揭发秦玉天的种种罪行劣迹。余光明还主动交代了这次拆迁工程向秦玉天行贿上百万的问题。同时还交出了一盘录音带,说那上面是秦局长向他索贿的现场录音,而他当时是被逼无奈,不敢得罪秦局长,才给出了这笔钱。
他还交代第二天是秦局长的生日,他准备给秦局长“热闹”一下的情况。检查组让他把生日会办下去,然后他们就在会场把秦玉天带走,这样就能给那些行贿受贿的人以最大的震慑。于是,余光明的迟到都有了解释。由于他闻风先动,而且主动配合检查组的工作,自然而然,就把自己的罪行降到最低。
而徐主任呢?配合调查组的工作显得更是“周到”,他不知从哪儿找来些自己顶头上司“当政”时被迫害的人,让那些人声泪俱下的控诉秦玉天的“暴行”,甚至有人在给检查组送来了匾额,还放起了鞭炮,好象检查组成了“解放”他们出水火的救星。一时间,秦局长竟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的奇特场面。而徐主任,则是这场面的一手策划者,他也自然而然,成了一名受害者。
当然,这是明面上的工夫,暗地里,余光明和徐主任还不知怎么操作呢?总之,他们俩无所不用其极,竭力让自己逃脱这场风暴。
秦局长的倒台,对我们的影响是不言而喻。相当于断了我们一条非常宝贵关系线。最直接的后果,就是搬迁工程立即停工,等待检查组的审查,以让调查组查清这个工程是不是秦玉天一手炮制的“黑幕”。
这下可把我害苦了,好不容易接到一桩算得上改变自己命运的大生意,却突然横生枝节,鸡飞蛋打。不由让我锤胸顿足、欲哭无泪。
秦局长东窗事发后,严浩不见了踪影,给他打手机关机。有人说他早就跑出国了,还有人说他被秘密拘审了,也搞不清是真是假。
惟独刘成波澜不惊,在电话里都能听出他的轻松,他说有啥子嘛!赚就赚赔就赔,很正常,何况现在工程的款子都是余光明支付的,我们的损失并不多。不知他的轻松是不是装出来,但我想他说的话也有道理,心里稍微平衡了点。
孙丽闻听此事,立刻从广州赶了回来。不过找不到严浩,我们所有努力都是徒劳的。
接下来就是漫长的等待,我几乎天天往余光明的“佳联地产”总部跑,听说他被调查组的人带去两天就放了回来,说是让他在家等候处理决定。
但我每次去,接待人员都说余总出差了,还没回来,我问什么时候回来,她说不清楚。我想到余光明的背景不简单,不象我们只靠着一棵大树,说不定跑到北京活动关系也不一定。这个想法让我一振,沮丧之中升起一丝希望,每天坚持到“佳联”公司探听消息。
这天,我照例从接待人员那里得到余光明还没回来的消息,垂头丧气的往外走,刚走到门口,一辆黑色奔驰车从大门口驶进来。我认得这辆车,正是余光明的坐驾。心里一阵狂喜,忙迎步上前。
果然,车里坐着余光明,见我出现在他身旁,他先是一楞,旋即脸上露出笑容,热情地握住我的手道:“原来是王总唆,你咋个在这儿喃?”
我看余光明气色很好,春风满面,估计是有好消息装在肚子里。心下一松,满脸堆笑道:“哎呀!余总,你简直让我等惨了。”
“王总有事吗?”他放开我的手,转身往大楼里走。
我连忙跟了上去:“秦局长出事后,我听说余总也受到了牵连,我那个担心啊!所以来问问余总有没有事,不过看余总的气色,肯定是雨过天晴,我总算放心了。”
“呵呵!谢谢王总了哈!”余光明微笑着继续往里走:“走!看你满头大汗,到办公室坐下说‘‘‘‘‘”
余光明的办公室位于他的“佳联”大厦的顶层,整个办公室面积足足有好几百平米,几乎占去这层楼房的一半。装修的奢华自不必说,他本是很懂得享受人。
刚出电梯,一个身材高佻。容貌十分秀丽的女秘书已在那里恭候,见到我们出来,忙一脸尊敬的上来接过余光明的包,说道:“余总,刚才‘和顺’公司的李总说有急事找您‘‘‘‘‘‘”
余光明摆摆手,不经意的看看我,对那秘书道:“叫他二十分钟后到我办公室来‘‘‘‘‘”说着径直往里走。
我跟他走进办公室,刚到门边,不由倒吸一口冷气。只见办公室靠近门口的地方,摆着一个硕大无朋的鱼缸,或者叫玻璃做的鱼池更为合适,犹如一道水墙立在面前,这鱼缸里赫然游着一条长约三米,通体绚白的鲨鱼。只见那条鲨鱼叱牙咧嘴,在鱼缸里游来荡去,想到经常在电视里看到鲨鱼那凶猛的样子,顿时感觉背上凉飕飕的。
余光明看我吃惊的表情有些洋洋自得,笑嘻嘻道:“这是我前几年到那个叫什么‘‘‘‘‘‘加什么海?”
“是加勒比海吧?”我恭敬答道。
“对对对!就是加勒比海,我到那里旅游,听说那附近鲨鱼不少,我这个人从小就喜欢钓鱼,但从来没尝过钓鲨鱼是什么味道,于是专门租了一艘船,开到公海上钓了半天,才把这条鱼钓了上来,你是不知道那刺激啊!以后有机会,一定去试试,保证你终身难忘‘‘‘‘‘‘”
我连声赞叹:“了不起!了不起。”
“后来运回来还花了不少工夫,过海关时光检疫都花了半个月时间,还好这条鱼体质好,要是那些一般的鱼,早就被那些海关的人折腾死了。”他边说边往里走,问我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在办公室摆条鲨鱼?”
我摇摇头。
余光明一本正经道:“工作的时候,看看这条鲨鱼,它就能提醒我,这个世界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你只要软弱,就随时可能被人吃掉。”
我不知他说这话的意思,心下却不由想到他所使的种种手段。确实,在现实生活中,他就是一条披着人皮的鲨鱼。
我小心翼翼饶过那鱼缸,在他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余光明靠在他的老板椅上来回转动身体,语气显得漫不经心:“其实王总不来,我也要去找王总谈谈。”
我听出他的弦外之音,心下警觉起来。只听他继续道:“秦局长的事情你既然知道了,我就不多说了?”
我点点头。
“唉!这事来得太突然了,没想到秦局长也会犯这种错误?”他唏嘘道:“想当初,我刚认识他那会儿,他是个多好的干部啊!作风又清廉,办事又认真。没想到‘‘‘‘‘‘人哪!地位高了,权利大了,就免不掉要经受各种诱惑,他是没经过考验啊!‘‘‘‘‘‘说实话,看到他这样我心里很难过‘‘‘”
我感觉我面对的是一只哭耗子的猫。
“算了,算了,还说这些干什么?你我都没有准备。这次工程投资太大,我都亏不起哦。不过现在真象你刚才说的雨过天晴,我今早接到电话,工程可以开工。”
我脸上一阵雀跃,竖起大拇指道:“太好了!余总就是余总,简直让人佩服。”
余光明摇摇头,意味深长道:“不容易哦!‘‘‘‘‘追根就底,就是我们公司实力摆在那里,信誉立在那里,别人想扳也扳不动,说穿了,这么大工程,交给其他公司做,哪家能做到我们公司这么好?”
我不迭的点头。
“但是‘‘‘‘‘”他顿了顿,突然话锋一转道:“接下来就王总你那里的问题了。”他从座位上站起来,慢慢跺到我面前:“市委今天重新审查了所有参与这项工程的公司资质,发现王总的公司存在一些问题,比如没有大型工程的施工经验,而且资格证书上也有些问题‘‘‘‘‘‘‘”
我感觉就象有盆冰水从头上浇了下来,那不祥预感终于得到印证:“上次不是都审查过没问题吗?”我解释道。
“唉!王总,现在气候变了‘‘‘‘‘‘‘以前审查过的要重新审查,而且要求也严格得多‘‘‘‘‘‘‘”
我抬眼看着余光明,心象被他踩成了薄薄一片:“那余总的意思是‘‘‘‘‘‘‘”
余光明长长叹口气,拍拍我的肩膀:“王总,我很难做啊!说实话,这次我都是死里逃生,自身难保!‘‘‘‘‘‘‘不过你放心,以后我这里有其他的工程,一定不会忘了王总‘‘‘‘‘”
余光明突然压低声音说:“不瞒王总,秦局长这次的事情牵连很大,省上下来的工作组正在调查,王总的公司‘‘‘‘‘‘‘嘿嘿‘‘‘‘‘‘,是不是,大家都是聪明人,我就不深说了‘‘‘‘‘‘‘”他说着,回到座位上,一直笑眯眯的看着我,看来他已准备结束和我的谈话。
我能说什么,公司的后台已经垮了,你已失去了入门资格,现在别人明言请你出局,说得再多也是多余。
我知趣的站起来,嘴里象嚼着一枚苦胆,又干又苦,还强作笑颜道:“那‘‘‘‘如果没别的事,我就不打扰余总了,希望以后可以跟余总再次合作。”
余光明复又站起来,伸手和我握了握:“实在不好意思‘‘‘‘‘‘‘这样,明天吧!明天我就派人过去,还是把帐本对一对,该交接的都交接了‘‘‘‘哎呀!你看,我刚回来,好多事情等着处理,就不送王总了,等这段时间忙过,我再请王总吃饭赔罪。”
我连说不用不用。
我走出门时,不由多看两眼游弋在门口那条鲨鱼,心里重重叹了口气。
走出余光明办公室,我站在电梯口等电梯。
“叮!”电梯门打开,出来一个熟悉的身影,居然是李总。我心里顿时升起一丝希望。他和余光明关系不错,说不定他能在余光明面前帮我美言几句,让我把工程做下去也说不一定。
“老李!”我热情的伸出手。
李总见是我,先是一楞,随即把脸上的肉向上一堆,算是个笑模样,但马上恢复了原状。整个过程连手都没动一下。全然没有前几次见面那么必恭必敬。
“我‘‘‘‘‘‘我还有事,下次再找王总聊。”说罢,他绕过我,匆匆往余光明办公室走去,那速度好象在躲避一个身上带有致命病菌的人。
我象被人点了穴道,手停留在半空,心里又羞又愧,挤满胸腔的怒火无处喷射,连脸上的肌肉也在跳动。
第五十二节
    从余光明公司出来,我一路开着车东游西荡。这件事我暂时还不想告诉孙丽和刘成,也许是种逃避,刚才在余光明办公室的一幕一景,碰见李总的那副神态,就象不易消化的食物,梗在喉咙里,想吐吐不出,想咽咽不进。
我的心情低落到极点,原以为可以的大展拳脚、改变人生的机会,又一次擦身而过。回想从单位辞职到现在,短短不到一年时间,我却仿佛经历了半个世纪,有荣耀、喜悦、享受也有苦涩、彷徨和痛苦,人生风浪的大起大落对于我这条如树叶般脆弱的小舟,实在是太危险了,这不,当一个风浪打过来,就昭示着一个必然结局——失败。我的家庭变得支离破碎,最爱的人已经离开了我。想来我所谓实现人生价值的举动竟是彻头彻尾的闹剧。
这个世界是残酷的。象我这样无权无势的人只能当爬壁虎、树藤。当所依靠的大树轰然倒下,才发现自己什么都不是。秦局长就是我们的大树。我只能叹自己倒霉,他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等工程快要完工才出事,现在可好,拼死活命的付出,什么都没得到,全都成了泡影。该死!
我开着车漫无目的的在成都大街小巷穿行着。这座繁华的都市,我在这里出生、长大、工作,每处地方都有一段回忆,每一处都是那么熟悉。然而,此时看来竟是如此陌生。
不知什么时候,我停住车,才发现自己已到了“酒味香”的门口。我完全没有想过要来这里,或者是在潜意识的驱动下,让我需要将满心的不痛快找个地方发泄出来。
现在是吃午饭时间,酒楼里人声鼎沸,座无虚席。
我不无羡慕的想起老板娘霍韵说过这个生意是她的爱好。想别人活得多潇洒!凭爱好做生意也能如此红火。
“人生讲求顺其自然,你一味的强求只能得到相反的结果。”
我正出神,一个伙计笑嘻嘻的迎了上来,我是这里的常客,他们当然都认识我。
“哎呀!是王总唆!实在不好意思,现在客满了,王总要不然先到楼上喝茶,等有位置再请您下来。”
我点点头,朝里面走去,问那伙计:“你们老板娘呢?”
“老板娘出去办事了,马上就回来,要不我给她打个电话。”
我连说不用,随他上了楼。
他带我喝茶的地方其实是老板娘霍韵的休息室,有一次我和刘成到这里来,两人都喝了不少酒,霍韵说我们开车回去不安全,叫我们上楼喝点茶,醒了酒再走。她带我们去的地方正是这间休息室,还说以后到她这里不一定非得喝酒,也可以喝喝茶。
霍韵说她中午有睡午觉的习惯,专门收拾出这个地方当自己午休场所。这房间面积不大,布置十分简单,房间正中靠墙的位置摆放一张淡紫色的长靠布艺沙发,两边墙上分别挂着她两张生活照片,一张是她在草原上骑着马,另一张是在某个风景区的小溪里戏水的照片,两张照片中的她都笑得很甜,就象她平时一样,好象生活中的不开心离她很远。 
房间里还有一张矮几,一张椅子,我坐在房间里,品着杯里的茶。不知为什么,呆在这地方让我烦闷的心情顿时平静下来。
霍韵是在我坐下大约十分钟后就推门进来。我看她脸上还有一层密密的汗珠,绯红的脸颊挂着盈盈笑意。
“没想到你今天来这么早?”她把手中的包扔在沙发上,一屁股坐了上去。微微喘着气道。
我开玩笑道:“想我也不用这么猴急三,看你喘得象一头牛,来喝杯茶。”说着,倒了杯茶递给她。
她接过茶杯,展现出她一贯的笑容:“是三,你这个大老板不来,对我们酒楼是笔很大损失嘛!”
“少洗我脑壳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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