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虐了……
于是在我一个最重要的朋友生日之前我更新了这章,并且祝福她生日快乐。
她真是我最重要的朋友啊。尊的。生日快乐!
过路君子,帮我说个生日快乐给她吧。
21
21、苟且偷生 。。。
陈定睿打印度飞回来之后,立即让排单调度陈瑞平揪住了脖领子。满巫家坝机场没有不看的,他们寻思着陈定睿机组莫非是走私给抓住了?陈定睿尴尬到耳朵都红了。气地黄智权直掰陈瑞平手腕子:“一笔写不出来俩‘陈’,你干什么你?”
陈瑞平气喘吁吁:“陈机长!总经理说麻烦您……麻烦您马上陪章机长飞重庆……”
陈定睿军人出身,砸开脑袋头一句是令行禁止:“总经理不是说俩机长不可以同乘一机?”
陈瑞平呼哧带喘地塞给他一张粉香味的报,语无伦次:“不同乘就要撞飞机啦!!!非常情况!哎!总经理说素节机长眼瞅着惹事……啊!”一声惨叫,他手忙脚乱地推陈定睿:“快!快!快!DC…3要起飞啦!!”
就这样,刚下飞机的陈定睿机长飞行服都没来得及换就给地塞进了另外一架客机当乘客:打昆明飞重庆。实在赶不上客运舷梯,他是打行李厢爬上去的。副驾驶黄智权傻乎乎地在跑道边发愣,看陈定睿被抓走了才想起来跳脚:“你走了我怎么办啊?”
陈定睿挣扎在行李车里朝他比手势:“去跟机修组长写维修报告!”
起飞在即,时间紧迫。彼时兵凶战危,空乘小姐都见过大世面:打后舱把陈定睿拽上来之后二话不说给他捆上安全带,满脸微笑地数落:“马上起飞了,您怎么才来?”
陈定睿立刻有种大事不妙的感觉。这边刚系好安全带,那边飞机已经开始滑行。不知道怎么的今天DC…飞地有点颠,好在不严重。因为是素节的机组,所以陈定睿分外不担心。
夏克、陈定睿、章素节!鼎鼎大名中航王牌!那就是三剑客!
陈定睿没功夫琢磨自己和素节有多么出名,他当时着急忙慌地展开那报左右看,什么消息让总经理乱了方寸?莫非日本人赢了瓜岛?看这温香旖旎的报,又全然不是那个意思,仔细看……有点儿脸红。翻到第二版,陈定睿愣了,这才明白为什么总经理让他跟着飞!
他三两步闯进驾驶舱,吼:“素节!”
章素节从仪表中间扭过头,安静地看着陈定睿,不意外的神情。
哥儿俩脸对着脸,倒不知道要说些什么。驾驶舱的气压很低,有点儿尴尬。空乘小姐识趣儿,躲地远远的。满飞机只有副驾驶林宇中看不出个眉高眼低,乐和地傻小子一样:“陈机长!今天机长让我独立操作。我飞的怎么样?”陈定睿扭头看机长:“你放心让他飞?”
章素节说:“我今天不想碰操纵杆。”声音凉凉的好像玻璃杯里的清澈水。
他是不应该碰操纵杆!
陈定睿有点儿六神无主,这才想起来将心比心:如果换了我,我会不会开着飞机撞了总统府?这念头太可怕,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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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睿摇头,想着会发抖。他说:“素节,我来吧。”
章素节偏偏头:“好。”十足乖巧的大男孩。
剥夺机长的驾驶权是对飞行员极大侮辱,何况章素节这么傲的机长,搁平常就是要他的命。但是这次章素节没有任何不悦。他慢条斯理地解开了安全扣,礼貌地起身让位,想:我这样飞对乘客和机组都不公平。
那天,这个机组违反了一切操作手册:疲劳的陈定睿坐上了正驾驶位指导林宇中巡航和降落。正牌机长很漠然地坐后面,看舷窗外的云。
看起来很平静的人,额头上的血管在微微跳。进入巡航高度之后陈定睿不停地扫着素节的脸,他真怕他爆了。不知怎的,他又希望他爆起来,起码死地痛快!
闷着烧……更痛啊……
还好!章机长的安静内敛也就到重庆为止了,天空之子到了地上跟换了个人似的。从飞机上跳下来,章素节一路飞奔到车库。美式吉普车打火发动,马达狂吼油门到底。陈定睿跟头轱辘地在素节加速之前斜扑进了吉普车,帽子都甩出去了。
坐进来才看得见:章素节手里的天趣刊早已被捏成了团子!他修长的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着缺血的白。吉普车显然超速,章素节把方向盘打地大开大合。
陈定睿咽口唾沫问:“去哪里?”章素节咬着牙:“梨香院!”
梨香院是重庆最有名的窑子之一。天趣刊上大言不惭:佳丽能说会唱,只接达官贵人!
章素节恶狠狠:“去你妈的达官贵人!”陈定睿默默很久:“哥陪你。”
他只怕素节发疯到撞人,一路手指头虚虚地帮他把着方向盘,可是一声都不再出。
章素节瞟他一眼,没拒绝。
飙到市中心,天已黄昏。西下斜阳给这片红砖楼阁抹了淡淡的金色,仿佛当真富丽堂皇。不过也没堂皇许久,不多时便有黑云压阵一般的暮色催逼上来,迅速染了一天一地的浓黑。满眼都是黏稠的、让人窒息的黑暗。
这里自然是不怕黑的,暮气沉沉才好张灯结彩,昏昏暗暗方便宜纸醉金迷。
娼寮原是魔幻地,到销金窟的男人个个卸下了白日孔孟之道的宝相庄严,他们斜眉谄笑地搂住各色姑娘。兽一般的嘴脸,坦白写着:欲念横流。
如果漆黑是最好的遮羞布,那为什么还要祈祷黎明?
初秋的晚上冷,在这里推开窗就能闻到暖烘烘的酒肉香气。院子里传来阵阵管弦试调儿的动静,短短几声不成曲调已有了风流旖旎的底子。客人在喝酒吃肉,姑娘在斤斤计较,帐房里在哗哗地放月钱,杂役伙计个个眼睛闪金光。
陈定睿觉得好奇怪:家国沦丧,血肉横飞。他们尤自有心歌舞升平。难道个个都忘了死?又或许对于单薄个体来说,国家元首是蒋介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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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则东条英机其实没有那么重要?一如南明之于满清。漂泊的、弱势的草民,该向谁效忠?该为谁赴死?家国天下,家在眼前嗷嗷待哺。可是国在哪里?万里河山于绝大多数人来说只是一句话,他这辈子都未必能出镇子走一走。从头想来难道中国衙门就曾待你好?春秋大梦!
日本人屠了南京,满族人也屠过南京。有什么不同?谁去问那些死人刀子落下来的时候差在哪里?越想越糊涂!算啦,算啦。反正南京永远有那么多人可杀,陈定睿偶尔会狐疑:为什么南京永远有那么多人可杀?为什么中国永远有那么多人可杀?旋即又有点理解他苟安的同胞:重点是现在不死那就行了。
一介草民,蝼蚁之命。中国人求的,历来不多。
这边陈定睿都琢磨到三百年前了,梨香院里的姑娘们琢磨的近:两位少爷兜子里有多少法币是正经!
穿飞行制服的机长实属稀客,姑娘们虽不知道这两个清俊少爷为什么穿这样古怪的衣裳,但看那吉普车当是阔主儿。立刻有红妆艳抹的女孩子们围绕上来嘻笑扯拽,雪白的藕臂伸到眼前水草般羁绊人的手足衣角,叫地亲切:“哥哥!来玩!”
昏黄灯光下,女孩子们的面孔相似而模糊,一样的脸色苍白,嘴唇殷红到凄厉。章素节有片刻恍惚:她们是不是溺死的女鬼在寻人相伴?他学骑士拨开水妖的手指,勇往直前。
身后的陈定睿被姑娘拦腰抱住,直接通红了脸,慌张地挣扎着。
管事的老鸨见惯了风月,也少见素节这样红头涨脸搏命一般冲进来的少爷。然看在他吉普车的份上,她还是笑眉笑眼迎上来:“小少爷好早!头次来吧?啧啧,少爷生的这样漂亮……”手脚便摸上来:“比我家姑娘还好看。小少爷值钱呢!”
章素节勃然大怒,翻手揪住她的脖领子:“少碰我!”声是呛的:“观音呢?”
“呃?”老鸨一愣,又堆出笑:“哥儿别急!我们这里的姑娘个个观音面孔。”
倒是后面几个看场子的摇晃过来:“小哥儿有话好说!这样急,莫非来找你妈?”一边说,一边卷袖子,交头接耳地坏笑:“你看他,生的兔儿一样……”
章素节脸色雪白,眼珠通红几乎崩出血来。他“啪”地一声拔出佩枪子弹上膛,拼命的架势:“我看谁再废话!”陈定睿扑上来抱住他,这人身上的肉硬的石头一般,控制住他得用尽浑身的力量:“素节!素节!我们是来找人的!找人要紧!”
章素节缓一缓,把报纸拍到桌子上,照片几乎戳出窟窿:“她人呢?她已经赎身了你为什么还不放她?”
看看萧观音的招贴,那婆娘眼珠子转了三转,手绢儿一挥:“在楼上!”
黑黢黢的楼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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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黢黢的过道,黑黢黢的木门。
永远透不进来天光的地方,只能点灯。灯也不肯好好点,暗红惨绿的纱遮烛火。走廊里有各色男子出入,房间里毫无节制地声音。帘幕低垂,造出摇摇人影,恍惚不清。窗帘罗帐散发出古怪的香味,让人心血翻涌。小时候听爹说……那是催情的香气。
眼睛会骗人,嗅觉最诚实。再精致的陈设也不能掩饰烟草、香料掺杂着□地气味。远离羞耻、光影斑驳、这里是声色沦落的地狱门,里面燃烧着淫()欲的火。
诸神无道,妖孽横行!
每走一步,章素节都深信自己陷入了更凌乱的噩梦,这一切陌生又熟悉到让人惊怖。走廊的尽头有一扇小小的,雕花的,乌木门,让人忐忑的寂静。太安静了!章素节听到自己的心在“砰砰”跳。他甚至拿不准里面有什么?洪水还是猛兽?姆妈还是观音?她们受了多少苦?她们是不是还肯活着?他突然想哭泣哀求:神啊……请你……不要让她们死……
屏息很久,他推开了门:晦暗不明的小小世界。
章素节立即看见了那个他几乎梦了一辈子的女孩子:很美、很美的美人。她一生灾难的源头。听到声音,萧观音怯生生地扭过头,些许瑟缩,十足被吓坏了的小女孩。
她瘦了许多,衣服松垮垮地罩在身上。依旧穿一身戏子行头,宽大松懈,站起来的时候长衣水袖会一点点的舒展开,荡浅浅的纹……
看见素节,观音的眼睛里闪出明亮的神采,一点点欣喜从心底漾上来的那样光华闪烁。整个人都会熠熠生光。看她笑,便看见春风绿了江南岸……
昏惨惨的世界里,素节的女孩儿会发光。
而章素节只剩下心痛:观音身上胡乱罩着樱花粉色的行头。他们要她做明媚娇艳的少女扮相:那是将迷春梦的杜丽娘、扮养在深闺的杨玉环,假装她是初春枝头第一支绽放的桃花,含苞待放尤带露珠。
只是腰肢衣领处皆被人扯破,惨兮兮露出一半凝脂样的肩膀。把她完璧无暇地养大,然后由人来把这晶莹美好当面打坏才叫过瘾!
章素节视野些许模糊,他的女孩漂亮、无辜到让他心头绞痛。于是更加愤恨!这样好,这样好的一个女孩子!他们怎么下的去手!
眼里燃烧着熊熊地火。
感觉到章素节那样神色古怪地打量自己,萧观音眼睛里的光彩也像风里的烛,“噗嗤”一闪,就灭了。她慢慢地退回去,伸出雪白的右手,一颗一颗地解纽畔,含着眼泪嚅喏:“少爷……”
君若扬路尘,妾若浊水泥。浮沈各异势,会合何时谐?
她早认了……
章素节立时傻住,脸涨地通红!他不明白萧观音在做什么。她的举动古怪,眼神显然很想他离去。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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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节怎么也弄不懂:这是为什么?
萧观音不敢不这样。否则他们有很多惨苦的办法折腾她,挨打都是好事。她甚至不敢想,倘若自己当初知道会这么苦,还会不会去救他?定然不会!这里太苦太惨了!可是他为什么还要这样对自己?眼泪滴滴答答地往下掉,萧观音想:至少不要是你好不好?但是她卑贱到连这句哀求都不能说出口。
屋子里静到只能听见呼吸的声音。
他们一个哭,一个呆。
陈定睿急地满头汗,这地方让他浑身别扭,终于忍无可忍:“素节你在等什么?”
瞥眼看门口的陈定睿,萧观音终于哭出声,她跪□子战战兢兢的哀求:“求求你……你们一个个地来……好不好……”如拜如伏,眼泪一滴滴地砸在地面上,如同乞命。
终于明白了她在说什么!章素节觉得晴天霹雳一样!从目瞪口呆到浑身发抖!这家伙手忙脚乱地把自己的航服外套扒下来给萧观音严严实实地披上,一寸脖子都不露出来。
规矩人陈定睿这才明白萧观音在说什么,窘到耳朵都烧起来了,他想扭头就走!临走前陈定睿瞥了素节一眼。他觉得他大概这一生都不会忘记那个瞬间:他看见他英俊潇洒迷倒了整个中航空姐的素节兄弟那么温柔体贴,战战兢兢地抱着一个女孩子,用呵护传世水晶的怜惜亲吻她的鬓角,一遍遍地哭泣许诺:“不是的,不是这样的,真的。”这个少年祈求:“让我带你走……”
萧观音似乎完全没听懂,她只是固执地挨蹭到素节怀抱的最深处,怎样躲藏都会恐惧惊悸的样子,最后把面颊也埋进素节的脖颈,贪婪又委屈地汲取他的温度。
她很冷……
太冷了……
这女孩子浑身发抖地呻吟出来:“这个世道好冷啊……”
于是素节就更紧地抱着她,说:“我们走……”
摆明了窥见人家小情人最私密的亲热是非礼勿视。但是陈定睿就是转不开眼睛:他们俩相互依偎的姿势也好看极了。这样的绿鬓红颜、这样的少年如玉,他们肉身相抱,却不是在享受人间的欢乐。两只金丝锦鲤在干涸的池塘里相濡以沫,并蒂莲花在污泥浊水中依偎支撑,他们的眼泪滴滴答答地淌下脸颊,濡湿了绣纹领口。
那样清秀美丽的两张面孔悲哀惊恸,任谁看了都要心软动容。
有谁问过:怎么变成了这样?
陈定睿呆呆地看着他们,不觉得尴尬羞涩,只觉得无限悲凉……
章素节把人打横抱起扭头就走!
老鸨子一路在后面追出来,不住嘴地嚷嚷:“萧姑娘的赎身钱黄老板倒是给了,可是这些日子你们也不领人,寄在我这里吃吃喝喝也要钱的啊!”
想起来萧观音残破的衣裳,陈定睿怒火中烧:“你敢说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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些日子你白养了她?”
老鸨子讷讷:“那怎么够……”
章素节面无表情地从兜儿里掏出来一块金怀表,声音冷冽:“这个够不够?”
滴答有声的华丽金表,上面刻正楷:蒋中正赠。御赐之物被中航的机长弃如敝屣。
陈定睿张张嘴,终于没说什么。
回去的时候是陈定睿开车,章素节和萧观音坐在后座。不知道为什么,素节并没有选回邦德在重庆的家。他们一路颠簸回了飞行员宿舍,远离市区的机场附近。
那天的大约是十五,月色圆满的可怕,明晃晃地扑满了地。一路安静,陈定睿从后视镜看过去,大约是累坏了,素节和他的姑娘都睡地很香。他们孩子一样相依相偎,睡在这水晶一样奢侈的月色底下,像故事里有幸福结局的一对小儿女。
不知道怎么的,陈定睿忽然傻想:这么乱的世道,这样精致的两个孩子。如果他们可以在这个干净的晚上睡去,再不醒来,也许……是件极有福气的事情……
陈定睿抬头看远处:东边隐约透露了曙色。叹口气:“天……终究是要亮的……”
帮忙把萧观音安顿到中航的飞行员单间宿舍,陈定睿就退出去了,把弟媳妇接回来了,他这大伯当的百味杂陈。
两个人单独相处,章素节居然开始忐忑:“那……你好好睡一觉吧。哦……那边有吃的。”萧观音绞着衣角儿,脸上染了淡淡的红。分明一对羞颜未尝开的小儿女。
晨风拂面,花香撩人。
突然门口有人砸门,破锣一样的嗓子:“节!该走啦!!”
章素节懊恼地回头,骂:“夏克!催什么催?等我一会儿!”
夏克猛地推开门撞进来:“你小子又睡懒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