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游平赶回来,游芸急道:“三哥,快救唐琛啊!”
白莲张开眼,稍微挪开身体,“唐师弟内息已顺,你再把寒气导出即可。”游平救人要紧,没注意到白莲苍白的脸色,双掌立刻按住唐琛背部,游芸则心急如焚地坐在旁边观看。
白莲慢慢走到树下,顺着枝干滑下纤弱的身体,蓦然心口抽痛,她不敢惊动游平,掩口猛呕,吐得黄土地上一滩鲜血。
正当游平为唐琛周转一遍气息后,游和带着一个青瓷小瓶过来,他问游平道:“这是解药?”
游平拿过解药,惊喜不已,他回头看到白莲倚在树下,嘴角淌血,他急着摇动白莲,“菱儿,你怎么了?有解药了。”白莲拿起青瓷小瓶,拔开瓶塞,闻了闻味道,微笑道:“给唐师弟吃十颗。”她将解药递给游芸,游芸赶忙送到唐琛嘴边。
游平看到地上的血,心痛地道:
“你……你身受重伤,还施内力救唐琛,你不要命了吗?”
白莲还是浅浅地笑着:“我的来日不多,能多做一点事总是好的。”
游平苦于内力耗尽,无法帮助白莲疗伤,只能握紧她的手,沉痛无语。
游芸又将解药送回给白莲。“三嫂,这里还有解药,你快吃了吧!”
“我寒毒攻心,没用了,过三个时辰,你再给唐师弟吃十颗就可以痊愈。”她看到游和站在游平身后,便问道:“我表哥呢?”
“死了。”游和说。
白莲滴下眼泪。平静片刻后,她直视游平,“平哥,你回家去吧!我不能再给你添麻烦。”
游平抱起白莲,奋力站起来。“菱儿,我们走,我会医好你。”
游和长剑一指,“三弟,交出小妖女,跟我回正义门。”
游平哀求道:“二哥,你看白莲都快死了,你就放我们一条生路吧!”
游和冷峻地拒绝,“爹的命令是格杀勿论,你我是兄弟,我如何下得了手?你跟我们回去,装作若无其事就好。”
“不行,菱儿怎么办?你们一定不会放过她的,我不能跟你们回去。”
游芸也跑过来求情。“二哥,三嫂拼了命救活唐琛,你就放过三哥、三嫂吧!”
游和斥道:“什么三嫂?你再胡乱叫,当心我打你。”
游平想抱住白莲往外冲去,却见同门师兄弟围成一圈,刀刃相向。
游平无奈地道:“二哥,何必逼我们送死?”
白莲轻抓着游平的衣襟道:“平哥,回正义门吧!我来日不多,与其苦苦躲避追杀,不如让我们好好的在一起,想想,我们在一起的时间都不长,再几天……就要永别了……”她说着,眼泪就流了出来。
游平拥紧了白莲,低头附耳在她耳边细语着,“好,菱儿,依你,平哥永远会陪伴你。”他抬起头来含泪道:“二哥,我回去,我带白莲回去,但是你们谁也不准靠近伤害她。”
回正义门的路上,仍由游平背负白莲,两人片刻不离。游和命六名弟子日夜监视他们,严防他们逃走,而唐琛则另有师兄弟导气照顾,吃过解药,很快就恢复元气。
游和一路脸色凝重,沉默不语,反倒是游平心情较为开朗,与白莲说说笑笑的,好像是要远行郊游。
众师兄弟亲眼目睹他们的恩爱,心想传言不假,既佩服游平的勇气,又羡慕他俩的浓情蜜意。
薄暮时分,一行人走到一片广阔的河岸边,游和下令露宿,弟子们开始忙着捡柴生火,埋锅造饭。
游平抱着白莲坐在岸边草地道:“这里天气暖,雪早就融了。”
白莲说:“南边呢?是不是花都开了?醉蝶谷的花大概也准备吐新芽了。”
游平微笑着,“菱儿,你想去哪里?我都带你去。”
白莲低头道:“只要和平哥在一起就好,平哥,菱儿今天好开心,从来没有跟你从黑夜到白天,又从白天到黑夜都在一起。以前,总是短暂相见,又要匆匆离别,现在,我们终于在一起了。”
游平无限欣慰地拥紧白莲。
吃过晚饭,游平帮白莲运气。一道道内力进去,犹入无底洞,转瞬便被体内寒气吸尽,可游平仍不放弃地一而再、再而三地照口诀运气,并鼓励白莲,“一定有办法。那时你爹不肯救你,你还不是练气才保住性命?”
白莲道:“我一开始便已寒气攻心,口诀只是暂时导开寒气在体内周流,不致马上死去。但身体越来越寒,还是没有办法。”白莲苦笑着。
“以前你吃我的药,不是产生一道热流吗?怎么不见了?”游平问。
白莲道:“我也引不出来,也许是让寒气吞噬了。”
游平苦苦思索,“再熬药就好了。对了!吴老爹给的药草呢?”
白莲从怀中拿出来,交给游平,游平打开一看,是一包黑黝黝的药粉。
游平看了又看,闻了又闻,“也不知道是什么药,你姑且吃看看,补补身子也好。”
白莲自忖来日无多,为了不让游平失望,还是吞下那包苦涩的药粉。
赶了一天的路,白莲累了,枕着游平温暖的胸膛,心满意足地睡去。睡至半夜,也不知道是否是做梦,心中突然一片空虚,睁开眼,满天星斗闪耀,俯瞰尘世,河水东流,载过千秋欢愁。
仿佛心有灵犀,游平在白莲的柔情中醒来,他握着她冰冷的手道:“夜色真美。以前我们在蓝石溪畔,树高,山高,遮挡了星星,可是那时候真的很快乐。”
白莲道:“平哥,我好久没唱歌了,你很喜欢那首儿歌,我再唱给你听。”她吸了一口气,慢慢唱出:
小河弯弯,星月光光,老牛归家,群雁渡江,
好山好水,是我家乡,耕读忘我,乐趣自享。
伴我情郎,吹笛和唱,茅屋草庐,一室馨香。
游平没有竹笛伴奏,便也开口跟她合唱,只是一条温馨童趣的儿歌,两人的歌声竟带着地许凄凉。他们唱过一曲又一曲,直到白莲疲累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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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雾笼罩的清晨,游平已经起身为白莲运气。游和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们,想到蓝石溪一役,他曾经一剑刺中白莲……
游平连日来内力耗损不少,仗着身强体健,稍微休息便可再为白莲疏导寒气。但是,今天早上,他渐感力不从心,掌中的力道已薄弱许多。
他正在担忧时,游和的双掌按住他的背部,一道道热流传入他的体内,再由他运行至白莲的体内。
一遍口诀运行结束,游平赶紧回身道:“多谢二哥。”
白莲亦是含笑跟着游平道:“多谢二哥相助。”
见她脸色异乎平常的惨白,游和不禁问道:“白姑娘怎么了?”
白莲按住腹部,额头冒出冷汗道:“肚子很痛,我……我……”
一句话还没说完,她就俯身狂吐,先是吐出昨夜的菜饭,再来是汤汤水水,最后连胆汁也吐了出来。已经无物可吐,她还不断地干呕,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凉凉的腥臭,引得游芸等人前来关切,有弟子还掏出清胃散准备。
游平心急如焚地扶着白莲,只怕她就此死去。
他一边为她拍背顺气,一边喊道:“菱儿,菱儿,你不能离开平哥啊!”
白莲痛出泪水,她捶打着腹部,颤声道:“很痛……平哥,有东西在割肚子……好冷……”
游平轻触白莲腹部,她又痛得叫出声,游平觉得她腹部鼓胀,触手冰凉,他忍心用力一推一按,企图引出不适之物。
白莲双眉紧蹙,用力压迫腹部,便哇哇吐出好几口暗红色的血块,最后,又呕出一口鲜血。
白莲无力地倒在游平怀中。游平慢慢也喂白莲喝了一口热茶,望着她苍白柔美的脸孔,游平悲从中来,凄声唤道:“菱儿,不要睡着了。”
白莲睁开眼道,甜甜地笑着,“就要长睡不醒了,菱儿不会睡,菱儿还要唱歌给平哥听。”
众人闻言,莫不心酸掉泪。
游和叹了口气道:“唉!你们走吧!”
游平一时没会过意,游和又道:“我也顾不得你们的生死。白姑娘已和除妖联盟诸派结怨,你若这样带她回去,势必难以见容其他门派,更教身为引导者的正义门无法自处。偏偏白仑也在追杀你们两人,唉,三弟,你真教二哥好为难哪!”
游平明白游和之意,背起白莲道:“二哥,我和菱儿时日不多,多得一天便是一天。”
游芸走过去拉着白莲的手。“三嫂,你一定要好起来喔!”
白莲微笑道:“芸妹妹,谢谢你、二哥,谢谢你。”
游平走出数步,游和又赶上前去,把长剑递给游平,“这把剑给你带着防身。”
游平感动不已,他将长剑默默地收下,在众人的注视与祝福下,两人一同消失在林荫深处。
第七章 落寒池
游平带着白莲回到山上吴老爹的抱樱居,在这最后时刻,他只想让白莲安静。
上山路途颠簸,白莲不时昏迷吐血。游平一摸她的经脉,感觉她体内寒气四处流窜,身上透着冰冷。
抱樱居里没有人,吴老爹大概出门了。
游平推开门,屋内一片黝暗,他一下子找不到火石,就先把白莲安置在床上,回头欲点起蜡烛。
白莲不舍地拉住他,“平哥,陪我。”
游平坐在床沿,如同以往,努力在黑暗中找寻她的眼睛,“菱儿,平哥在这里。”
仍是暗夜中晶晶亮的双眸,“菱儿这辈子值得了。这山上樱花这么多、这么漂亮,如果吴老爹不嫌弃,求他让我葬在远远的樱花树下,我就很满足了。”
游平哽咽,一再的吻着她。
白莲又说:“平哥,这些日子来,你也倦了,我死了也好,免得让那些江湖人知道我们在一起,去找你的麻烦。”
“菱儿,不许你再胡说,我们夫妻一体,你还说这种见外的话?”
“不说,不说。”游平怀抱着她,让她卧在自己的胸膛上。
“跟平哥在一起,我就很快乐。我们不要睡,像以前一样聊天。”
游平强忍悲痛,轻柔地抚着白莲的颈项臂膀。
白莲把游平的手放置在她的胸口,低声道:“平哥,我的心早就是你的了。”
游平无限爱怜地用手掌滑过白莲冰凉的肌肤,想用万缕柔情一寸寸融解她体内的寒毒,更希望能以自己身上的热血换取伊人的生命。
白莲轻叹一声,“不知怎么的,吐了那么多血,身子很虚,可是意识却越来越清楚,也许时候快到了。”
游平的手滑到她的腹部,突然按了一下!疑道:“肚子热热的,不冷了。”
白莲亦是伸手一按,“前两天像冰块一样,现在倒温热起来。”
游平又在她身上四肢到处按压查看,捏着她的掌心,兴奋地道:“有道热气,很弱,你那道热气回来了,快,我把它导出来。”他立刻扶白莲靠在墙边,运气出掌,将最后的希望放在他几近耗竭的内力。
白莲想拒绝,被游平出声制止,“照口诀练下去,一定是过去寒气太强,把热气盖下去,这几天你吐了瘀血,气血再度通畅。菱儿,你有救了。”他说得激动,双掌微微不稳。
白莲知道他的深情,她依言闭上眼,默诵口诀,接受来自游平掌中的源源热气。
结束一轮运气过程,游平站起身,在黑暗中来回走动,一面高兴地喊道:“有救了,有救了,我抓到那股热气了,可是寒气还是很强,这……这到底该怎么办?”他一个不小心,踢翻一张凳子。
白莲虚弱地靠在墙上,柔声道:“把灯点着了,不要摔坏吴老爹的东西。”
游平在桌上摸了一阵子,点起一支垂满蜡泪的小烛,突然又兴奋地叫道:“就是这个,菱儿,就是这个!”
白莲接过游平拿过来的一张纸,上面写着——
若瘀寒可出,足证落寒草化解寒毒之效,速往雪泉山巅落寒池畔。
后头则是画着几重山脉,指示雪泉山的去路。
没有抬头和落款,但一看便知是留给白莲的信息。
游平高兴得坐立不安,“吴老爹给你的那包药,就是落寒草磨成的,原来你会吐血,就是逼出寒毒,太好了,我们赶快去雪泉山,吴老爹一定在那里采药。”
白莲仍不敢相信,“算了,我从来没在药经上读到落寒草。”
“吴老爹是高人啊!落寒草是他发现的,你看他也不确定药效呢!我们去找他就对了。”
绝处逢生,白莲呆呆地看着游平,摇头道:“我不知道活下来好不好,江湖恩怨未了……”
游平鼓励她,“是非公道自有了断,你我问心无愧,就算死也死得光明正大,怕什么?若能度过这次劫难,菱儿,以后就是我们无忧无虑的日子。”
“光明正大。”白莲反复咀嚼这句话,眼神逐渐散出柔光,“是啊!我过去虽在天神教,但绝不滥杀无辜之人。那一夜,也是迫于无奈,才被逼出手……”
游平道:“事情都有因果循环,当初,如果你不为我吞了天阴丹,我也不会发愤研究破解寒毒的方法。直到今天,即使抗阴丹解毒的功效不强,但和抗阴心法口诀结合,又救了无数被寒功所伤的人……”
白莲笑了笑。“你讲得太远了,我当时只想……只想救你。”
游平与白莲四手交握,笃定地说:“今天,我来救你。”
小径边,白雪堆叠,树梢山壁间,冰柱犹垂。游平扶着白莲走在雪泉山的半山腰,一步步踏出迟缓但坚实的脚步。
白莲犹疑地问道:“平哥,我会好吗?”
“一定会。”游平信心满满地,“你人不是好多了吗?”
白莲想到月余来的生死交关,再看路上已钻出嫩芽的小草,伴着心爱的人,只想永远徜徉在这片雪山之中,永享安宁。
他们从吴老爹家中离开,备妥干粮,在崇山峻岭间走了十多天,游平估算到了黄昏,即可到达山顶。
白莲已恢复部分功力,不再需要游平背负。虽然吐血止息,但体内寒气仍重,无法以口诀心法完全化解。
白莲怀疑,白仑曾说天阴丹没有解药,只能靠练天神寒功导成寒气。但今天她不只是吃了天阴丹,又被体内激散而出的寒气所伤,一株名不见经传的落寒草能救她吗?
这边白莲在担心,那边游平亦是忧心忡忡,因为他隐约感觉有人在后面追赶,或许是隔了一两个山头,既不见踪影也不闻声音,可是风吹草动,冰雪崩落,在在透露出无言的讯息。
两人都没有说出心里的怀疑,他们都是一样的想法,能多一刻在一起就好!
在暗黄的暮色中,两人爬上山顶,触目便是一块高耸的石碑,以遒劲有力的古篆文刻着“雪泉山巅”。
游平喜道:“就是这里了,”他望向碑文旁三丈来宽的靛蓝深潭,又说:“是落寒池!吴老爹呢?”
“你们终于来了。”
话才一出口,即听到吴老爹的声音。
回头见是吴老爹,游平立即拜拳道:“老爹,落寒草有效,你的药引出菱儿身上的热气,暂时压抑寒毒,瘀血也吐出来了,老爹,落寒草呢?”
吴老爹走到白莲前面,仔细审视她的脸色,“嗯!果然红润了不少,可是,落寒草只能生热,不能尽去寒毒。”
游平迫不及待要医好白莲,听到吴老爹如此说,一脸的失望,“可是,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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