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莲早就发现唐琛心神不定,陡然听他提到游平,心头好像被捶打一记,瞬间力气全失,竟忘了闪躲疾雨般的森森剑光。
唐琛本想告诉白莲,游平被关起来了,孰料竟害白莲失神分心。他呆立原地,眼睁睁地看着同门师兄的长剑刺入白莲的衣衫,鲜血倏地泛绽开来。
“莲姐!小心!”四个少女娇呼从天而降,正是随侍白莲的红黄蓝绿四女。
而四周山头、山谷亦出现天神教弟子与诸门派厮杀的场面,方才唐琛的话便是被突然出现的天神教弟子所打断。
游啸龙未料到天神教教众竟会闻风而来,原本心念一转,今天自己带了五百人马前来,就是计划先抓白莲,再攻天神教腹地,如今敌人自投罗网,省却上山的麻烦,何不乘机一网打尽?
于是,他高声喊道:“杀妖除魔,就在今日!”
场面顿时混乱不已,天神教弟子在地门护法王风影的带领下,一波波拥入,与各大门派杀将起来。
原来,在傍晚时分,几个看花灯的弟子发现蓝石镇充斥着各派人物,个个神情谨慎,手持武器奔赴镇外等话,于是赶紧禀报一同下山赏灯的王风影。
王风影向来行事老练沉稳,立刻调拨两名胆大心细的弟子跟踪回报,另一方面派人回天神教警告加强戒备。
那两名弟子混在“除妖联盟”群众之中,起初见数百人埋伏暗处,也不知道他们的目的,待白莲出现之后,他们方才醒悟。趁着众人注意力都放在白莲身上之际,一名弟子飞奔向王风影报告,另一名弟子则回天神峰求援。
蓝石镇就一条赏灯大街,王风影很快地集结天神教弟子,赶赴蓝石溪。而沉浸街上欢乐气氛的红黄蓝绿四女,一听白莲身陷险境,护主心切!也立刻抛下手中灯笼,随王风影而去。
此时红儿见白莲受伤流血,急道:“蓝儿,快帮莲姐裹伤。”她拔起靴中短剑,怒视四周,“好大的胆子,竟敢到天神峰撒野。”
绿儿亦道:“几百人欺负一个人,真不要脸!”
一名洛水派弟子被激怒道:“乳臭未干的丫头也配站在这里讲话!我两三剑就让你们喊哥哥求饶!”
黄儿听了拔起头上发簪,激射那名洛水派弟子,喝道:“你还是喊姐姐饶命吧!”
只闻那弟子哀号一声,顿时血流满面,他未提防这四个年幼少女,一时轻敌竟让黄儿的发簪刺入右眼,他狂喊着:“妖女使诈!”
身边的同门师兄弟见状忙将他扶到一旁。
蓝儿拿出随身携带的金创药帮白莲敷裹,道:“莲姐,快使阴脉神功,让这群坏人痛苦三天三夜,心脉震裂而死。”白莲心思混乱,无奈地摇摇头。
此时游安跃入围攻白莲的阵仗中,“素闻红黄蓝绿四女,小小年纪,功夫了得,没想到心肠还甚狠毒!想来白莲姑娘也是这般蛇蝎心肠。”
红儿怒斥:“不许你侮辱我们莲姐!”
白莲见状立即阻止红儿说下去,恍惚之中,似乎把游安看成了游平。
游安也不与红儿争辩,他从怀中掏出一团小小的事物道:“幸好我家三弟日夜钻研,琢磨出这颗抗魔仙丹,今天来到这里的人,一人一颗,哪怕你们什么阴阳怪气的功夫?一说着便将药丸吞下。
尚未服药的正义门弟子见状也纷纷掏出药丸服下,而其他门派弟子多在白莲出现时,就囫图吞下了。
白莲认得那颗黑色丸药。那正是过去三个月来,游平声称辛苦熬炼而成的寒毒解药。可是如今,为什么正义门、洛水派人人皆有一颗呢?那不是游平为她特地熬制的吗?何以现在变成对抗她天神阴脉神功的解药?
白莲的心情如沦地狱,她虚弱地抓住蓝儿的手道:“我要回去……”
红黄蓝绿四女以为白莲身受重伤,立即护住白莲四方,一步一步往前挪移。
游安长剑一指,正义门弟子的剑阵再度摆开,但是洛水派少掌门贾峻捷足先登,率众冲入阵仗道:“白莲妖女,竟敢伤我师弟,今天新仇旧恨一并了结!”
一旁的弟子莫不高声叫喊助阵。
贾峻大刀一挥,险险砍中以发簪伤人的黄儿,黄儿手无寸铁,只能跳跃闪躲,其余三女亦同时与洛水派的弟子厮杀起来。
白莲看到身形娇小的红黄蓝绿四女被一群彪形大汉围攻,显得单薄而无助,况且四女年纪尚轻,只学得取巧的功夫,尚不足以应付一来一往的苦战。
她抬头一望,只见游啸龙高站在大石上,神色自若地观看山谷中的混战,偶尔手臂一挥、长剑一划,便将靠近身边的天神教弟子击倒,月影火光下,游啸龙的狂傲笑容竟如鬼魅般阴森。
远处王风影正率众奋战,然而敌众我寡,加上事出突然,刀剑声、哀号声不绝于耳!天神教弟子已一个个倒下。
白莲茫茫然地想着自己到底为何而战?何以自己的糊涂情爱,竟拖累教中弟子牺牲生命?游平既是如此无情,破坏诺言,为何自己仍苦守不伤正义门弟子的承诺?
转念之间,白莲的身上又被划出几道伤口,红黄蓝绿四女亦身中数刀,突然,贾峻大叫一声,大刀便已插入蓝儿的胸口。
红黄绿三女同时惨叫,原来四女身心相通,此刻其余三女也与蓝儿承受相同的刀剑刺心之苦。
只见蓝儿圆睁着眼道:“莲……姐,好痛……”随着贾峻拔出大刀,蓝儿的心口狂喷出鲜血,她的头也无力地歪垂下去。
贾峻高举兀自滴血的大刀,纵笑道:“看小丫头还敢狂妄?小妖女,接下来就是你了!”洛水派弟子亦高举兵器,纵声狂笑。
白莲震愕不已,尤其蓝儿那双绝望痛苦的眼睛,更是一下子唤醒她的意识。白莲只觉身上寒气快速运行,窜流血脉,瞬间便到达手臂指尖,她再无犹豫,飞身向前,疾往贾峻拍去。
贾峻没料到原本病恹恹的白莲会突出奇招,纵使他机灵地横刀闪避,仍躲不过拂过后背的一掌。
仗着吃过解药,白莲出手又轻,贾峻正欲出手反击,突然觉得遍体生寒,齿牙打颤,五脏六腑好像有人用冰块敲击搓揉,而身体剧烈发抖,连大刀都掉落在地。
正为蓝儿之死而痛哭的红儿见状道:“现世报!知道天神阴脉神功的厉害了吧!”
贾峻一听,魂飞魄散,结结巴巴地道:“解药……解药……”有弟子上前扶他,却被他强烈的颤动震了开来。
贾竣又冷又痛,急欲求援,于是大喊着:“游……掌……门……”声音里充满了恐惧。
在场除了天神教众以外,鲜少有人真正看过天神阴脉神功发作的情形,看过游平受伤的游啸龙也不相信,怎么白莲轻轻一掌,就把贾竣整得死去活来?
白莲也呆了,自从服用天阴丹后,为了抵御体内产生的寒气,她不得不照心法练第二层神功。练了三个月,服食游平所送的解药后,方才停止练功,但寒气所积,已难根除,此番出手,就如同一般练武之人散发体内真气一样,只不过她的寒气更加阴毒可怕。
天神教弟子看到白莲出手,个个精神大振,又知他们所谓的“解药”无用,纷将对手引往白莲的方向,意图藉白莲之手铲除这群死对头。而围在白莲身边的洛水派、正义门弟子却一步步地退开。
贾竣倒在地上翻滚哀号,白莲飞身而起,姿态曼妙地掠过人群,往一旁猛使长鞭的英声远击去。
英声远正仗着长鞭倒勾,已连伤五六名天神教弟子,不料白莲身形猛转遽下杀手,而他肥胖的身形根本来不及反应,硬生生地迎上白莲的阴脉神功,初时觉得白莲掌力柔弱无力,半晌,通体发寒,锥刺难受,脸上立即笼上一层冰霜。
白莲不再留情,只要看见天神教弟子居于劣势,便飞身相救,她出掌又快又准,使得几次后,劲力也加强了,人人中掌后都是应声倒下,脸色惨白有若死人。转眼之间,已有十余人倒地,或寒颤不已,或僵硬如冰,看得诸人胆战心惊。
突然又听得有人高喊着:“表妹,我来了。”原来万天群一接获消息,立即率领大批弟子赶来支援,周围火光越来越亮,天神教弟子也越聚越多。
游啸龙见解药无效,眼前情势又出现逆转,决定亲自下场擒拿白莲,速战速决。
他跃到白莲身前,抖动长剑,正是正义门的九重奇剑,招式狠准,劲道十足,白莲身无剑器,只能以退为进,避开游啸龙凌厉的剑招。而游安、游和亦仗剑游走白莲身后,伺机行动。
白莲体内寒毒乱窜,只想一一使出阴脉神功,抒解郁滞难平的气息,但游啸龙武功精湛,根本近身不得。
此时,突然一条人影闪过游啸龙的剑锋,倏地止步在白莲身边,白莲还来不及细看,即已听到游啸龙喊道,“白仑!我们又见面了。”
白莲顿时清醒,父亲不是在闭关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白仑冷笑道:“游掌门真是好兴致,今儿十五到天神峰来赏月了。”
“你来最好,我连你这老妖一并除掉。”游啸龙说着,抡剑疾刺,游安、游和及一干弟子也提剑前攻。
白仑转向白莲道:“莲儿,爹已完成第五层阳脉神功,提前出关,正好碰上自找死路的老糊涂,咱们父女就来个阴阳合璧,教他们看看天神阴阳神功的厉害。”他边说话,手脚仍不停地施展功力,白莲却听得心神震惊,一不小心被游安划了一刀。
白莲知道,只要他们父女一出手,阴阳双掌同时拍击敌人,必教敌人当场发寒战栗,直至呕尽鲜血,身体僵硬冻毙为止,功夫之歹毒为她从来不敢想象,即使现在父亲命她使出,她也迟疑不敢动手。
但转念之间,想到自己已用阴脉神功伤人无数,英声远、贾竣……这些人迟早也要死的,早死晚死,如何死去,又有何差别呢?
白仑见白莲犹豫,便开始喃念阴脉神功的口诀:“阴气导心,凝冰寒血,周天而行,顺势而出——”
随着口诀,白莲已不知不觉地使出与白仑相同的招式。
白莲盯着正义门诸人,耳朵听着口诀,脑中一片空白,没有自己,没有敌人,仿佛她已化为没有血泪的冷酷杀手。
此时,远方隐隐约约传来一声声的叫唤:“菱儿!菱儿!”
世上除了她娘和游平之外,没有人会喊她菱儿。白莲渐渐听不到白仑的口诀,也听不到刀剑碰击的杀戮声,她只想飞身到那声声叫唤她的人的身边。
白仑见女儿一步步离开,喝道:“莲儿,你在做什么?快出招啊!”
白莲置若罔闻,寻着声音而去,白仑手上应接游啸龙的攻势,无暇顾及其他,而游和及杨全则亦步亦趋地跟着白莲,伺机出剑。
再也无人敢接近白莲,深怕一个不小心,就落得酷冷而死的下场,但在远远的人群之外,却有一人狂喊急奔,直往白莲而来。
“菱儿!菱儿!”
白莲仍痴痴地寻着声音的来源,叫声由远而近,声音也越来越清晰,如同过去溪畔的暗夜等待,每当白莲一听到这急切的声音,她总是既兴奋又期待地起身,投入那心爱的人的怀抱。
如今,在火炬的照耀之下,这声音却伴随着一个披头散发、满脸髭须、浑身脏污的男人出现。
白莲呆立原地,只听那人喘气道:“菱儿,我来迟了。”
定睛一看,来人竟是游平。这是口口声声要带她到南方的游平,也是想杀害她的游平!才半个月不见,他怎么变得这副蓬头垢面的模样?或许他以前的俊逸打扮都是为了欺骗她的感情吧!如今他也来到这里,就是想亲手杀了她这个小妖女吧!
游平见白莲冷漠以对,知道误会已然造成。又见她衣衫残破,血迹斑斑,顿觉心痛不已,而放眼望去,地上尸首横陈,还有人正受阴脉神功之苦。
游平不禁颤声道:“你……你出手了。”
白莲冷然道:“你要杀我,我能不出手吗?”
游平心情苦涩至极,见到至爱之人备受煎熬,他的眼眶湿了,“菱儿,你听我说……”
白仑瞥见来人是游平,出招之中喊道:“莲儿,用阴脉神功解决这小子,再过来与爹联手!”
游啸龙见游平逃出地牢,即使心中恼怒,但仍担忧儿子的安危,亦高声喊道:“平儿、和儿,快刺死妖女。”手中又与白仑过了数招。
白莲真情激荡,寒毒汹涌如浪,排山倒海往掌心而出,听到白仑的指示,便毫无意识地举手击出。
在她面前的男子,不再是她一心一意想托付终身的游平,而是蒙骗她感情、欲置她于死地的仇敌,掌起掌落,就在她要散出极阴寒功之际,她却不由自主地迎上游平凄然怜爱的眼神,那深邃的瞳眸中仿佛有许多未诉尽的话语,而他竟也毫不闪躲,就直挺挺地等着受她一掌……
白莲心头抽痛,硬是将迫至掌心的寒气收回,寒毒反冲,逆窜血液经脉,直冲五脏六腑。白莲呕地一声,狂喷出一大口鲜血。而顺势推出的双掌则无力地贴在游平胸前,整个人就倒在他的怀里。
游平大骇,他知道白莲在瞬间拼死救他一命,接着又听她闷哼一声,原来游和怕白莲对游平下手,长剑直刺,抵入她的后心。在内外伤夹击之下,白莲已是面无血色。
游平惊叫道:“二哥,快撤剑,你要杀死菱儿了。”他的口气已带着哭声。
“妖女要杀你,你还在护她?快放开她。”游和的长剑依旧紧刺白莲,深怕白莲的双掌仍会出招。
游平垂泪道:“菱儿受重伤了,二哥,我求你撤剑。”
游和仍是不为所动,但也不再刺入半分。
游平心知求情无用,又见怀中人儿痛苦难耐,不顾游和的长剑,抱住了白莲,“菱儿,平哥对不起你,平哥害了你。”
白莲吃力地抬头看着游平,绝望悲伤的泪水滚滚而下,“游平,你好狠,你骗我……”说着又吐出一口鲜血,溅得游平胸膛都是血迹。
游和不料游平在众目睽睽之下,竟然与白莲相拥,为避免长剑伤及游平,旋即抽回长剑,这一抽送,牵动白莲的伤处,不但使她鲜血直流,人也几乎痛晕过去。
游平慌忙帮白莲点穴止血。
此时万天群已转至身边,喝道:“游平,放开我表妹,上次饶你不死,今天再教你尝尝天神寒功的威力。”说完左掌便攻向游平右臂。
白莲虽然负伤,但她察知万天群招式的去向,立刻将身体奋力前倾,护住游平的右半身,背部又硬生生地受了万天群一掌寒功,撞得游平也差点站立不稳。万天群一愣,游和一剑砍来,两人形成激战。
白莲身子摇摇欲坠,命在旦夕,游平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他再度抱住白莲,源源输以真气,意图消化她体内的寒气,导出另一脉热气,怎奈真气有去无回,就像进了无底洞一般。
白莲无力地道:“我要……回去……”
游平安慰道:“我带你去南方,咱们在那里好好过活。”手上真气仍不稍停。
游和一边与万天群旧战,一边疾声喊道:“三弟,我方情况危急,你怎么还在与小妖女纠缠?”
白莲闻言,泪水难禁地道:“我们……无……缘,打死我,你也快意了……”
游平心痛地道:“菱儿,你死了,我岂能独活?”眼儿白莲气息微弱,当下再无能力挽救,而父兄诸人又身陷重围,他到底该如何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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