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瓶梅读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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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瓶梅读本- 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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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惠莲就睡不着了。
来旺回来,自己的行为就得有所顾及,自己不是偷男人,傍大款的女人,是要成为男人娘子的女人,但毕竟在外人眼里,他们两个是夫妻,如何和前夫离婚,和新夫结婚,是一个问题的两各个阶段,用来旺的方法对付开旺,自己不忍心,西门庆也未必去做,事成之前,还是维持现状得好,如此就要继续掩盖事实。
宋惠莲想了一圈,不知道是谁坏了自己的好事,她决定打听个究竟。
就这样,宋蕙莲窝盘住来旺儿,过了一宿。
并蒂莲花(7)
    35,
第二天,宋惠莲往后边问玉箫:谁人透露此事?
玉箫说:不知道。
宋惠莲就骂出来:狗东西,坏老娘的好事。
36,
一天,吴月娘使小玉叫孙雪娥。
小玉遍地里寻不着,走到前边,只见孙雪娥从来旺儿房里出来,只猜和他媳妇说话,不想走到厨下,宋蕙莲又在里面切肉。
好一会儿,西门庆前边陪着乔大户说话,只为扬州盐商王四峰,被按抚使送监在狱中,许银二千两,央西门庆对蔡太师讨人情释放。
刚打发乔大户去了,西门庆叫来旺。
来旺从他屋里跑出来。
小玉这才知道:孙雪娥与来旺儿有尾首。
小玉随咬牙道:胆大的奴才,敢与主子的婆娘有首尾,真是找死的。
37,
一天,来旺儿吃醉了,和一般家人小厮在前边恨骂西门庆,顺便把潘金莲也捎带上,最后骂道:由他,休要撞到我手里,撞在我手里,我叫他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左右是个死,好不好,把潘家那淫妇也杀了。
来旺因此而痛快,说出了自己心里话。
但来旺不知道因此而埋下祸根。
家人小斯里有个叫来兴儿,原是指望给西门家买办食用撰钱过日,西门庆喜欢上宋惠莲后,就把买办给夺了,给了来旺,来兴因此不是恼恨西门庆而是恼恨来旺,试图夺回自己的富贵。
来兴儿听在耳朵里,记在心里。
大家散伙,来兴儿就悄悄走来潘金莲房里。
潘金莲正和孟玉楼一处坐的,只见来兴儿掀帘子进来,便问来兴儿道:奴才,你来有什么事?
来兴儿卖关子,道:有一件事,告诉老人家,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潘金莲道:卖什么关子,有事只顾说,不妨事!
来兴儿道:来旺儿,不知那里吃的醉稀稀的,在前边大吆小喝,对着家中大小,骂爹和五娘。
潘金莲一听就恼怒了,急问道:狗东西,骂我怎的?
来兴儿怯懦地说:小的不敢说。
潘金莲道:三娘在这里,也不是别人,你说。
来兴儿说:那厮说爹打发他不在家,耍了他的老婆,说是五娘做的窝主,说他打下刀子,要杀爹和五娘,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说五娘那咱在家,毒药摆杀了亲夫,多亏了他上东京去打点,救了五娘一命,说五娘恩将仇报,挑拨他老婆养汉,小的穿青衣抱黑柱,先来告诉五娘说声,早晚休吃那厮暗算。
孟玉楼听了,如提在冷水盆内一般,吃了一惊。
潘金莲听了,更是粉面通红,银牙咬碎,骂道:这该死的奴才!我与他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他主子要了他的老婆,关我什么事,怎的缠我?我若叫这奴才在西门家,我就不是西门庆的老婆,他救活我什么性命?
潘金莲消消气,吩咐来兴儿道:你去,实话告诉你爹,叫他知道。
来兴儿说:五娘您不用交代,小的不赖他,有一句说一句。
说完,出去往前边去了。
孟玉楼便问金莲:他爹和那媳妇子真有首尾?
潘金莲道:你问那没廉耻的东西!什么好的老婆,也不枉了叫奴才这般挟制了,人家使过了的奴才淫妇。
潘金莲随把事情的前后说了一遍。
孟玉楼道:怪道小蹄子在那里坐着,见了我们意意思思,待起不起的,原来背地有这本帐!要我说,他爹也不该要他,那里寻不出老婆来,叫奴才在外边张扬,成什么样子?
潘金莲道:左右的皮靴儿没反正,你要奴才老婆,奴才暗地里偷你的小娘子,彼此换着做。
孟又是惊讶,道:你说什么?
潘金莲说:爹要惠莲,来旺要雪娥,彼此换着,谁说谁。
孟玉楼道:有这种事,我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
潘金莲说:这是上行下效。
孟玉楼担心地问道:这钟事,咱对他爹说好,还是不说好?大姐又不管,若那厮真个安心,咱们不说,他爹又不知道,一时遭他暗算,怎么办?六姐,你还该说说。
潘金莲道:我若是饶了这奴才,就叫日头从西边出来。
38,
晚上,西门庆回家,见潘金莲在房中云鬟不整,哭的泪人似的,问其所以。
潘金莲遂把来旺儿醉酒发言,要杀主之事诉说一遍。
西门庆笑脸安慰道:来兴儿给我说了,我已经知道了。
潘金莲扭头冷面说:你知道什么,你知道你图人家老婆,你知道谁图你娘子?
一句话把西门庆的笑意给说散了。
西门庆转喜为怒道:谁图我娘子,你说,我听听,看我不剥了他的皮。
潘金莲见目的达到,也就撒手不管了,道:我不知道,你不要问我,你去问小玉便知。
西门庆拔腿走到后边,审问小玉。
小玉说:那天,大娘使我去找四娘,找不到,后来发现在来旺房里出来,不是亲眼所见,还不敢相信呢,爹,确有此事。
西门庆顿时心中大怒,拔腿走到厨房,寻出孙雪娥,不由分说,就是暴打一顿。
可怜孙雪娥风霜刀逼,不能申辩。
小玉叫来吴月娘。
吴月娘再三劝解。
西门庆最后停住,命令道:收了她的头面衣服,做奴才使唤,只叫她伴着家人媳妇上灶,不许她见客人。
说完,气愤而去。
39,
西门庆回到后边,使玉箫叫了宋蕙莲。
西门庆背地亲自审问宋惠莲。
宋惠莲道:爹,没有的事,我敢替他发誓,就是借他八个胆,他也不敢,他还得指望爹过日子呢?你不要听人胡说,不知道那个该死,陷害他?
西门庆不言语,他一面恼恨来旺,一面又舍不得宋惠莲。
逼的紧,西门庆在女人面前也软了,说:来兴儿告诉我说的。
宋蕙莲道:爹,这就对了,你把买办夺了给来旺,来兴儿因此恼恨来旺,平空拿这血口喷他,陷害他。
西门庆不言语。
宋惠莲继续说:爹,事情已经清楚,我看你还是饶了他,叫他远远离开,到他乡做买卖去,他出去了,早晚爹和我说话,也方便些。
宋惠莲的意思是让来旺从眼前暂时消失,等回头彻底征服了西门庆,西门庆答应她做他的娘子,实现自己的梦想,再回头和来旺离婚,之前,依旧维持婚姻状况。
西门庆听了满心欢喜,让来旺离开,平息和孙雪娥的风波,也能继续偷情宋惠莲,遂说道:我的儿,说的是,我有心要叫他上东京,与盐商王四峰央蔡太师人情,回来,还要押送生辰担去,只因他才从杭州来家,不好又使他的,打帐叫来保去。既你这样说,我明日打发他去便了,回来,我教他领一千两银子,同主管往杭州贩买绸绢丝线做买卖,你意下如何?
宋惠莲心中大喜,说道:爹,如此才好。
正说着,西门庆见无人,搂她过来亲嘴。
宋惠莲忙递舌头在他口里,两个咂做一处。
宋惠莲:爹,你许我编鬓髻,怎的还不替我编?只叫我整日戴这头发壳子儿?
西门庆道:不打紧,到明日将八两银子,往银匠家替你拔丝去。
西门庆又问道:你大娘问起,你怎生回答?
宋惠莲道:不打紧,我自有话打发他,只说问我姨娘家借来戴戴,怕怎的?
当下,二人说了一会儿话,就各自分散了。
40,
第二天,西门庆在厅上坐着。
来旺儿站在跟前。
西门庆说:你收拾衣服行李,赶明日三月二十八日起身,往东京央蔡太师人情,回来,我还打发你杭州做买卖去。
来旺还以为是什么事呢,听说以后,知道主子依旧重用自己,心中大喜。
来旺应诺下来,回房收拾行李,在外买东西。
来兴儿打听得知,就来报告潘金莲知道。
潘金莲已经认定来旺要杀自己,决定在此之前,先下手为强,借刀杀人,处死来旺。
潘金莲打听西门庆在花园卷棚内,走到那里,却不见西门庆,陈敬济在那里封礼物。
潘金莲便道:你爹在那里?你封的是什么?
陈敬济道:爹刚才在这里,往大娘那边兑盐商王四峰银子去了,我封的是往东京央蔡太师的礼。
潘金莲问:打发谁去?
陈敬济道:我听见昨日爹吩咐来旺儿去。
潘金莲才待下台基,往花园那条路上走,正撞见西门庆拿了银子来。
潘金莲叫到屋里,因问道:明日打发谁往东京去?
西门庆道:来旺儿和吴主管二人同去。因有盐商王四峰一千干事的银两,以此多着两个去。
潘金莲道:随你心意,我说的话儿你不依,倒听那奴才淫妇的一面之词,她只护她的汉子,那奴才有话在先,不是一日了。左右破着老婆丢与你,坑了你这银子,拐到外面去逍遥,看哥哥两眼儿空哩,你的白丢,也就罢了,难为人家一千两银子,不怕你不赔他?我说在你心里,也随你,老婆无故只是为他。不争你贪他这老婆,你留他在家里也不好,你就打发他出去做买卖也不好。你留他在家里,早晚没这些眼防范他。你打发他外边去,他使了你本钱,头一件你先说不得他。你若要他这奴才老婆,不如先把奴才打发他离门离户。常言道:剪草不除根,萌芽依旧生;剪草若除根,萌芽再不生。就是你也不多心,老婆他也死心塌地。
一席话儿,说得西门庆如梦初醒:剪草不除根,萌芽依旧生;剪草若除根,萌芽再不生,与其让来旺暂时离开,何如让来旺彻底离开,从眼前消失,和宋惠莲做长久露水夫妻。
41,
第二天,来旺儿收拾行李伺候,都到中午了,也不见动静。
中午,西门庆出来,叫来旺儿到跟前说道:我夜间想来,你才打杭州来家多少时儿,又教你往东京去,挺辛苦的,不如叫来保替你去罢。你且在家歇宿几日,我到明日,家门口生意寻一个与你做罢。
来旺儿一头雾水,也不敢说什么。
来旺只得应诺下来。
西门庆就把银两书信,交付与来保和吴主管,指定三月八日起身赶赴东京。
来旺儿回到房中,心中大怒,吃酒醉倒房中,口内胡说,怒起宋蕙莲来,说要杀西门庆。
偷情自己的老婆宋惠莲,棒打自己的情人孙雪娥,又反悔夺了自己的富贵,来旺把矛头直接对准西门庆。
宋蕙莲骂道:咬人的狗儿不露齿,是言不是语的,你不怕墙有缝,壁有耳,喝多了,睡你的觉。
说完,打发来旺上床睡了。
并蒂莲花(8)
    42,
又一天,宋惠莲走到后边,使玉箫房里请出西门庆。
两个在厨房后墙底下僻静处说话。
玉箫在后门首替他观风。
宋惠莲埋怨道:爹,你是个人?你原说教他去,怎么转了靶子,又叫别人去?你干净是个慈善心肠──滚上滚下,灯草拐棒儿──原拄不定把。你到明日盖个庙儿,立起个旗杆来,就是个谎神爷!我再不信你说话了,我那等和你说了一场,就没些情分儿!
西门庆笑道:倒不是如此说,我不是不叫他去,恐怕他东京蔡太师府中不熟,所以教来保去了,留下他,家门口寻个买卖给他做罢!
宋惠莲道:你对我说,寻个什么买卖与他做?
西门庆道:我叫他搭个主管,在家门口开酒店。
西门庆已经决定处理来旺,让他从西门家彻底消失。
宋惠莲听后担心地问:在门口开酒店,人在眼前,我们如何说话方便?
西门庆道:一步步来,回头再让他离开。
宋惠莲满心欢喜。
谢过西门庆,宋惠莲回到屋里,一五一十对来旺儿说了。
来旺半信半疑。
43,
一天,西门庆在前厅坐下,桌上放下六包银两。
来旺被叫到跟前。
西门庆说:孩儿!你一向杭州来家辛苦。叫你往东京去,恐怕你蔡府中不十分熟,所以教来保去了,今日这六包银子三百两,你拿去搭上个主管,在家门首开酒店,月间寻些利息孝顺我,也是好处。
来旺连忙趴在地下磕头,领了六包银两。
来旺被金钱迷住了心窍,勾引自己老婆也好,棒打自己的情人也好,都给忘了,原本心存杀西门庆之心的来旺,这时,只有感激西门庆,感谢西门庆。
来旺辞别西门庆,回到房中,高兴丢告老婆说:爹,他倒拿买卖来窝盘我,今日给我这三百两银子,教我搭主管,开酒店做买卖。
宋惠莲道:该死的,你还怪老婆多说,一锹就掘了井?也等慢慢来,如何今日也做上买卖了?你安分守己,休再吃了酒,口里胡说八道!
来旺儿叫宋惠莲把银两收在箱中,自己到在街上寻伙计去。
天晚,伙计也没找着,来旺又吃的大醉,回到家里。
宋惠莲打发他睡下,自己被玉箫走来,叫到后边去了。
约一更天气。
来旺儿酒还未醒,正朦朦胧胧睡着,忽听得窗外隐隐有人叫他道:旺哥,亏你倒睡的放心,还不起来看看,你的媳妇子又被那没廉耻的勾引到花园后边,干那营生去了。
其实是西门庆派来兴儿假装孙雪娥的声音,骗来旺的。
来旺儿猛可惊醒,睁开眼看看,不见宋惠莲在房里,只认是孙雪娥看见甚动静来递信与他,不觉怒从心上起,道:在我面前弄鬼儿!
来旺忙跳起身来,开了房门,径直扑到花园中来。
那知道刚到厢房中角门口,冷不防,黑影里抛出一条凳子来,把来旺儿绊了一交,随即响亮一声,一把刀子落地。
左右闪过四五个小厮,大叫:有贼!
大家一齐向前,把来旺儿一把捉住了。
来旺儿莫名其妙,道:我是来旺儿,进来寻媳妇,如何把我拿住了?
大家不由分说,一步一棍,打来旺到厅上。
来旺那里知道是西门庆设得诡计。
大厅上灯烛荧煌,西门庆坐在上面。
西门庆听说,即叫:拿上来。
来旺儿被带到厅上,跪在地下,争辩道:爹,小的睡醒了,不见媳妇在房里,进来寻他,如何把小的做贼拿?
那来兴儿把刀子放在面前,与西门庆看。
西门庆拍案而起,怒骂道:众生好度人难度,你这厮真是个杀人贼!我见你从杭州来家,好心叫你领三百两银子做买卖,如何夜闯进内宅杀我?你说,你拿这刀子做什么?
来旺还要争辩。
西门庆喝道:给我押到他房中,取我那三百两银子来!
又是不由分说,来旺被众小厮押回房中。
宋蕙莲正在后边同玉箫说话,知道一切,连忙跑到房里。
看见来旺被人押着,宋惠莲放声大哭。
边哭边埋怨道:该死的,你好好吃了酒睡吧,平白又来寻我做什么?只当暗中了人的拖刀之计。
来兴打开箱子,取出六包银子来,拿到厅上。
西门庆在灯下,打开观看,内里止有一包银两,余者都是锡铅锭子。
西门庆大怒,随问道:如何抵换了!我的银两往那里去了?
来旺儿哭道:爹,你抬举小的做买卖,小的怎敢欺心抵换银两?
西门庆道:你抵换我的银子,你打下刀子,还要杀我,人脏俱在,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西门庆还叫来兴儿当面执证。
来旺儿只是叹气,张开口,合不上。
西门庆对来兴儿道:赃证刀杖明白,你和小厮把他拴锁在门房内,明日我写状子,送到提刑所去理论。
来兴答应要走。
宋蕙莲云鬟撩乱,衣裙不整,走来厅上向西门庆跪下,求情得到:爹,此是你干的营生!他好好进来寻我,怎把他当贼拿了?你的六包银子,我收着,原封儿不动,平白怎的抵换了?活埋人,也要天理,他为什么?你因为他什么?打他一顿,如今拉着送他那里去?
宋惠莲没想到西门庆的一步步来,是这样,设计算计来旺,这是他心理承受不了,维持婚姻期间,来旺是自己的丈夫,维护丈夫的利益,是自己做妻子的责任,自己是奴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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