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瓶梅读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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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瓶梅读本- 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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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晕散去,宋惠莲就觉得来自对面女人深深的敌意,一种和自己争夺男人的敌意,与其说是夸自己的是姑娘,无宁说是笑话自己是个女人,一个趟过三个男人河的女人。
宋惠莲刚过门,她还不知道眼前的女人,就是和自己争夺男人的女人,还不知道孙雪娥是来旺的情人。
宋惠莲初来乍到,也不敢造次,只得忍着,她害羞说:四娘笑话,我也是过来人,前夫被打死,多亏旺哥收留我,以后还请四娘照顾我。
孙雪娥笑笑说:照顾你可以,但我怕我照顾不了。
宋惠莲忙说:四娘说那里话,惠莲一定听四娘吩咐,专心做饭。
孙雪娥说:那就看你的了,我负责家里人口吃饭,照顾不到的地方,你担待些,你上心,我们都好说。
说完了,孙雪娥就走了。
孙雪娥话里有话,棉里藏针,那是要给宋惠莲下马威。
宋惠莲能感觉出来,但不是非常明白。
看孙雪娥飘去的样子,一方面的是恼恨孙雪娥威风的样子,一方面激发起争取做西门庆娘子的决心。
宋惠莲咬牙瞪眼站在那里。
好一会儿,才又回到厨房,跟着工作。
5,
开始,宋惠莲同众媳妇上灶,抑制自己的本性,小心谨慎,忍气吞声,给大家一副乖顺、老实的样子,家里来客,或是节日什么的,孙雪娥让她到上边递茶递水。
也是给西门家装潢门面,也是给自己活出人样,宋惠莲把鬓髻垫的高高的,头发梳的虚笼笼的,水鬓描的长长的,花枝招展,在西门庆家,上下走动。
一枝独秀,不一定是上上品,只要是新品,就有人欣赏。
宋惠莲的走动,就象一道新风景,吸引西门庆的目光。
西门庆看在眼里,爱在心里,新鲜,刺激,撩拨着他的神经。
西门庆开始打宋惠莲的主意。
6,
初如柳絮,渐似鹅毛。
唰唰似数蟹行沙上,纷纷如乱琼堆砌间。
但行动衣沾六出,只顷刻拂满蜂鬓。
衬瑶台,似玉龙翻甲绕空舞;飘粉额,如白鹤羽毛连地落。
正是:冻合玉楼寒起粟,光摇银海烛生花。
这年冬天,第一场雪飘的时候,西门庆教来旺儿带五百两银子,去杭州替大宋王朝宰相蔡太师制造庆贺生辰锦绣蟒衣,和家中穿的四季衣服。
来旺高兴而去。
来旺因此又有钱赚了,又有时间欣赏江南美景和江南美女了,因为江南一去,就是大半年。
来旺回来跟宋惠莲辞别。
来旺倒没有觉得什么,因为常年在外跑,已经习惯了。
宋惠莲倒觉得有些离别的伤感,虽说他心不在来旺身上,但小半年,来旺对自己不错,日常生活里,体贴入微,还通过自己的关系,央求娘子们照顾自己,尤其是孙雪娥,把自己当妹妹看待,厨房里的活是轻的,出头露面的事,上个茶,说个水,都让她去。
人心是肉长的,宋惠莲已经分一部分心给来旺。
宋惠莲紧紧抱住来旺,想来旺对自己的好处,想大半年,没有来旺的日子,自己将独守空房,她哭了。
宋惠莲说:江南花花世界,你可不要被花迷住眼睛,留恋忘返。
来旺开玩笑她,说:那能呢,你是家里的红旗,就是外面彩旗飘飘,你这红旗也不倒。
宋惠莲松开手,嗔怪着捶打在来汪的胸脯上,说:你还是有花心。
来旺道:男人谁没有花心?有花心是对的,因此而迷失自己,那是不对的,不但对自己不好,对自己的女人不好,就是对人家女人也不好,把握自己非常重要。
宋惠莲泪眼笑道:没有想到,你活得如西门爹一样潇洒。
来旺道:我们不是一个层次,西门爹是富贵人物,是主子,我算是小康,是奴才,不跟他攀比,我有我活的道理。
宋惠莲忙说:那倒是,那倒是。
说完,宋惠莲把来旺拉到床上,宽衣解带,喂饱来旺。
来旺起来,抱起宋惠莲亲了又亲,才辞别而去。
来旺出来,借口到厨房带些吃的,来到厨房,和孙雪娥辞别。
来旺喜欢孙雪娥,那是孙雪娥在西门庆那里,地位低下,要姿色没姿色,要乖巧没乖巧,得不到应有的宠爱,孤独难耐寂寞,用心转移到来旺身上,可以说来旺是孙雪娥的面首,来旺充当男妓的角色,来旺图钱,孙雪娥图色,男欢女爱,各取所需,真正意义上的爱情根本谈不上,也不可能谈上,根本的一点是地位悬殊,不一个阶级。
来旺请求孙雪娥一点,就是看好宋惠莲,西门庆什么样子,来旺最清楚。
孙雪娥说:你家媳妇可不是省油的灯,要我看好她,你可是抬举我,她做什么,我可管不可,让我给你说说,可以。
来旺道:也行,我就是这个意思。
孙雪娥道:行了,你去吧。
来旺跟孙雪娥辞别,带些路上吃的,离开西门家。
风雪里,来旺赶赴江南。
7,
孟玉楼生日,吴月娘和众堂客在后厅吃酒。
宋惠莲上心,身上着红绸对襟袄、紫绢裙子,在席上斟酒。
与其说宋惠莲打扮的不伦不类,不若说宋惠莲用心良苦,能说她不会打扮?不能,她所以如此,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吸引人的注意力,吸引西门庆的注意力。
来旺走了,她有足够的时间和精力实现自己的梦想。
平时,西门庆不常在家,三娘的生日,西门庆一准在家。
宋惠莲不把众人的惊奇的眼光放在心上,一心在席上走来走去,斟酒不断。
西门庆起来,吴月娘分咐自己房里的丫鬟玉箫道:房中另放桌儿,打发酒菜你爹吃。
玉箫进来收拾,摆放桌子。
西门庆阁帘指指说:玉箫,那新的来旺媳妇怎么着红绸对襟袄、紫绢裙子,在席上斟酒?不伦不类的,回头给你娘说,给她其他颜色的裙子配着穿?
玉箫说:爹,你说呢,她那紫色裤子还是借我的呢?
西门庆说:哦,是借你的,你就没有其他颜色的裙子?
玉箫说:有啊,她要借紫色的。
西门庆道:我知道了,你去吧。
酒菜上来,玉箫出去。
西门庆边吃边看宋惠莲身着红绸对襟袄、紫绢裙子,在席上斟酒。
女人真是特别:鹤立鸡群,那是尊贵,鸡立鹤群,那是自卑,但一样引人注意。
这女人,你还想我不注意你?我不收拾你?
西门庆决定下手。
8,
玉箫出去,在过廊里,拉过宋惠莲说:嫂子,你如此打扮,爹问你呢?
宋惠莲心里就是一喜,但嘴上却说:我怎么打扮,我喜欢,管爹什么事?爹也真是——。
玉箫神秘地笑笑说:嫂子,不是爹喜欢你?
宋惠莲道:你这小蹄子,看我不——。
宋惠莲要上前打玉箫。
玉箫笑着跑了。
宋惠莲小脚赶几步,不赶了。
触动芳心,女儿心事。
宋惠莲心跳、肉跳,娇喘息息,红晕两颊。
9,
宋惠莲因为白天的事情,晚上,独自一个人睡觉,就失眠了。
第一次,听人说西门庆注意自己,喜欢自己,可见自己的努力已经起作用了,以后怎么努力呢?
宋惠莲整夜就在想这个问题。
征服男人,需要伪装,需要神秘,需要把神秘伪装起来,吊男人的胃口,决不能立即投降。
西门庆有的是女人,要征服西门庆,就要有自己作为女人的神秘武器:装清纯。
10,
宋惠莲彻夜难免。
天明起来,开始新的一天。
上午,西门庆和吴月娘、李娇儿出去吃酒去了。
下午,潘金莲、孟玉楼在李瓶儿屋里下棋,孙雪娥让宋惠莲给他们送水。
宋惠莲送水到二门,猛然间被人装个满怀,茶壶装在地上,茶水刘了一地。
宋惠莲也顾不得去检茶壶,抬头看,是西门庆,满嘴酒气,心里又惊又喜:喜的是西门庆,惊的是来的突然,没有心理准备。
宋惠莲要弯腰去检,冷不防,被西门庆楼过去,就要亲嘴。
宋惠莲推出西门庆,检起茶壶,回头笑笑,径直走了。
西门庆在后面说:我的儿,你若依了我,头面衣服,随你拣着用。
宋惠莲又是回头一笑。
西门庆看宋惠莲扭动身子远去的样子,心里欲火往上蹿。
正这时,玉箫走过来。
玉箫搀扶西门庆进屋。
西门庆坐下,说:玉箫,我的儿,你去送莲儿一匹蓝缎子到她屋里,让她依我,到山子底下洞儿里等我。
玉箫道:爹,都是女人,你见过多少女人,她不就是一个女人,还是二婚女人。
西门庆道:我的儿,你是女人,不是男人,你懂什么,别教训我,你去。
被西门庆受用过的玉箫对男女之事看的非常开。
玉箫这才答应而去。
玉箫出门,饶个弯子,来到宋惠莲的房间。
宋惠莲送水刚回来,见玉箫进来,赶紧让座。
玉箫谦让,随后说:嫂子,爹让我送你一匹蓝缎子给你做裙子,你看看。
宋惠莲打开看看,是一匹翠蓝兼四季团花喜相逢缎子,心里就是一阵窃喜:定情物送上门来了。
得了便宜 还卖乖,宋惠莲故意问道:好妹子,这是什么意思,爹为什么给我缎子做裙子?
玉箫笑笑说:我说,嫂子,你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西门家的规矩,爹送你缎子,就是爹喜欢你,要受用你。
一句话把宋惠莲粉红的脸颊说得更红了。
她什么不知道,只不过是逗玉箫说出来。
宋惠莲反问道:妹子,爹给你送过缎子什么的?
那意思非常明白,就是说你玉箫是否给西门庆受用过。
玉箫知道话里的意思,非常知趣地说:都是女人,被男人喜欢,还不就是那回事,不多什么,少什么,我是下人,是丫鬟,我想得开。
宋惠莲笑了,夸赞说:还是大娘子的丫鬟,调教的好,见多识广,什么事都看得开。
玉箫说:嫂子,你别夸我,我被卖到西门家,在这个环境里,我已经适应了,都是主子的丫鬟,一切听主子的。
宋惠莲说:妹子,我知道了,你说,爹要我怎么着?
玉箫说:爹想见见你,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他要我给你带话,他在山底下洞里等你。
宋惠莲放开来,豁出去,说:既然爹有意,何不到我屋里来?你旺哥不在家,我一个人。
玉箫说:嫂子,你不知道,毕竟不是好事,爹不想让下人们知道,来你屋不方便,才叫你悄悄往山子底下洞里,那里无人,是你们两个人的世界。
宋惠莲抽回一步说:如此说,大娘、二娘不在家,还不怕三娘、四娘、五娘、六娘知道?
玉箫说:三娘统不管爹的事,四娘不敢管爹的事,六娘也是刚进门,巴结爹还来不及呢,只有五娘,天不怕地不怕的,在爹面前,说一不二,还有些气魄,可现在她正和三娘在六娘屋里下棋呢,不妨事的。
三娘孟玉楼,是南门外贩布杨家的正头娘子。
论年纪不到二十五、六岁,生的长挑身材,一表人物,打扮起来就是个灯人儿。
论手段风流俊俏,百伶百俐,当家立纪、针指女工、双陆棋子无一不会,又会弹一手好月琴。
论财富,手里有一分好钱:南京拔步床也有两张,四季衣服,插不下手去,也有四五只箱子,金镯银钏不消说,手里现银子也有上千两,好三梭布也有三二百筒。
论命运,男人外出去贩布,死在外边,守寡了一年多,身边又没子女。
就是有一点,性子软,从不管西门庆的事,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因为自己的财富足够让西门庆臣服,足够养活自己一辈子。
六娘李瓶儿,是隔壁花子虚的老婆。
因正月十五生时,有人送了一对鱼瓶儿来,就小字唤做瓶姐。
成人后,先与宰相蔡太师女婿,大名府梁中书为妾,因为梁夫人嫉妒,李氏只在外边书房内住,有养娘伏侍,政和三年正月上元之夜,梁中书同夫人在翠云楼上,李逵杀了全家老小,梁中书与夫人各自逃生,李氏带了一百颗西洋大珠,二两重一对鸦青宝石,与养娘走上东京投亲,时值花太监由御前班直升广南镇守,因侄男花子虚没妻室,就使媒婆说亲,娶为正室。太监到广南去,也带他到广南,住了半年有余。不幸花太监有病,告老在家,因是清河县人,在本县住了。花太监死了,一分钱多在花子虚手里。
花子虚在妓院里认识西门庆。
花子虚放情妓院,从不招家,西门庆钻个空子,就勾搭上李瓶儿。
花太监死后,四个侄儿也分了些床帐家伙,但现银一分也未曾分得,就把花子虚告到开封府,开封府下文书到清河县,捉拿花子虚,李瓶儿知道,搬出六十锭大元宝,共计三千两,央求西门庆收去寻人情,西门庆央求亲陈洪,通过主子杨提督,转求宰相蔡太师说与开封府杨龟山府尹开恩,了结花子虚案,花子虚回家,清河县委下乐县丞丈估:太监大宅一所,坐落大街安庆坊,值银七百两,卖与王皇亲为业;南门外庄田一处,值银六百五十两,卖与守备周秀为业。止有住居小宅,值银五百四十两,因在西门庆紧隔壁,没人敢买。花子虚再三使人来说,西门庆只推没银子,不肯上帐。县中紧等要回文书,李瓶儿急了,暗暗使冯妈妈来对西门庆说,教拿他寄放的银子兑五百四十两买了罢。这西门庆方才依允。花子虚打了一场官司出来,没分的丝毫,把银两、房舍、庄田又没了,两箱内三千两大元宝又不见踪影,心中甚是焦躁,他莫名其妙地问李瓶儿,结果被臭骂一顿,因此气上加气,后来花子虚凑了二百五十两银子,买了狮子街一所房屋居住,刚搬进去,又不幸害了一场伤寒,最后死在那里。
西门亲要迎娶李瓶儿,边关吃紧,杨戬被弹劾:本以纨绔膏粱叨承祖荫,凭籍宠灵典司兵柄,滥膺阃外,大奸似忠,怯懦无比,累及西门庆的亲家和他自己,西门庆一边派人京城活动,一面停止自己的一切活动,守在家里,李瓶儿被打入冷宫。
李瓶儿不甘寂寞,迎娶医生蒋竹山。
西门庆成功逃脱干系,出来活动,知道李瓶儿的事,恼恨在心,他派人痛打蒋竹山,迎娶李瓶儿。
新婚三天,就是不进她的门,再次打入冷宫。
到第四天,西门庆才怀揣鞭子上门,痛打一顿后,才和好如初。
之后,李瓶儿看见西门庆心里就发虚,管西门庆的事,就没有了胆量。
五娘潘金莲,是狮子街卖烧饼武大的老婆。
之前,潘金莲是南门外潘裁的女儿,因她自幼生得有些姿色,缠得一双好小脚儿,所以就叫金莲。父亲死后,做娘的度日不过,从九岁卖在王招宣府里,习学弹唱,闲常又教他读书写字。她本性机变伶俐,不过十二三,就会描眉画眼,傅粉施朱,品竹弹丝,女工针指,知书识字,梳一个缠髻儿,着一件扣身衫子,做张做致,乔模乔样。到十五岁的时节,王招宣死了,潘妈妈争将出来,三十两银子转卖于张大户家,张大户受用她后,身上添了五件病症:腰添疼,眼添泪,耳添聋,鼻添涕,尿添滴。张大户的娘子知道,就把她下嫁卖烧饼的武大,张大户死后,两人被赶出张家,住紫石街西王皇亲房子,赁内外两间居住,依旧卖炊饼。
潘金莲红颜薄命,但并不甘心,她就趁武大不在家,勾引街上浮浪子弟。
武大知道就离开阳谷县,搬到清河县,继续自己的烧饼生意。
潘金莲依旧花心怒放。
一天,三月春光明媚时分,潘金莲在楼上,觉得武大该回来了,去取门帘的叉竿,不小心,叉竿掉下,打在正回家的西门庆身上,两人因此一见钟情。
鸳鸯戏水,两人合计谋害武大。
武大的弟弟武二知道,回来报仇,被西门庆通过官府发配充军到河南孟津。
潘金莲因此走进西门家。
潘金莲没有吴月娘的社会地位,没有李娇儿妓院的势力,没有孟玉楼和李瓶儿的财富,她完全是靠自己的美色和手段征服西门庆的,坐上西门庆娘子位置的,一无所有者,无畏而行,西门庆也因此而畏惧她。
宋惠莲刚送过水,玉箫说的情况他是知道的,本就有心,如此有人再壮胆,也就放胆起来,答应了。
两人约定:玉箫放风,惠莲私会西门庆。
并蒂莲花(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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