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瓶梅读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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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瓶梅读本-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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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浙、山东监察御史尹大谅、宋乔年,都水司郎中安忱、伍训,各升俸一级,赏银二十两。祗迎神运千户魏承勋、徐相、杨廷佩、司凤仪、赵友兰、扶天泽、西门庆、田九皋等,各升一级。内侍宋推等,营将王佑等,俱各赏银十两。所官薛显忠等,各赏银五两。校尉昌玉等,绢二匹。该衙门知道。
夏提刑与西门庆看毕,各怀心事,回家。
7,
十二月初十晚上,东京经历司差人行照会,要各省提刑官火速进京,赶在冬至节见朝谢恩,不得有误,误者问罪。
十二日,收拾行李,备办礼物,西门庆有玳安跟随,还问周守备要了四个巡捕,四匹小马,夏提刑有夏寿跟随两家共有二十余人,离了清河县,往东京进发。
朝登紫陌,暮践红尘。
路上就不是一日,
西门庆一行就到了东京。
进了万寿门,西门庆要去相国寺住,夏提刑就是不肯,说要去他的亲家崔中书家投宿,西门庆无奈,只好随他去崔中书家。
崔中书出来迎接,到厅上,与夏提刑嘘寒问暖,而后拱手问西门庆的尊号,西门庆道:贱号四泉,老先生尊号?
崔中书道:学生性最愚朴,坐闲林下,贱名守愚,拙号逊斋。舍亲龙溪,久称盛德,全仗扶持,同新协力,莫齿不忘。
西门庆道:不敢,在下常领夏大人的教诲,今又为堂尊,受益良多,不胜感激。
说会儿话,崔中书吩咐家人放桌摆饭。
两当夜就在他家歇宿。
8,
第二天一早,西门庆与夏提刑去蔡太师府叩见。
翟管家出来让他们到外边私宅,彼此道了往还酬答之意,分宾主落坐。
夏提刑上的礼:两匹云鹤金缎,两匹色缎,送翟管家十两银子。
西门庆上的礼:一匹大红绒线蟒,一匹黑色妆花斗牛补子圆领,两匹京缎,送翟管家一匹黑绿云绒,三十两银子。
翟管家吩咐左右把老爷的礼物收进去,吩咐左右放桌摆饭,说道:今日圣上奉 岳,新盖上清宝簏宫,奉安牌匾,请老爷主祭,直到午后才散,只怕二位等不得,误了你们的事,等老爷得闲,我一定替二位转禀。
西门庆道:多谢亲家费心。
翟管家问道:亲家住在那里?
西门庆道:夏大人的舍亲崔中书家。
摆上酒席,三人吃着,西门庆问道;亲家,我们几时见朝?
翟管家道:亲家,你不同夏大人,他如今是京官,不在见朝之列,你和本卫新升的副千户何太监的侄子何永寿,他贴刑,你掌刑,与他是同僚,他先谢了恩,等你见朝完了,好一同领札付,回去。
西门庆问:请问亲家,我是不是还要等冬至郊天回来朝见?
翟管家道:亲家,你等不得,冬至圣上郊天回来,那日天下官员上表朝贺,还要摆庆成宴,你们等不得,你不如今天到鸿胪寺报了名,明天早朝谢了恩,直到堂上官引奏毕,领札付起身就是了。
西门庆道:多谢指教。
夏提刑听了一声不吭。
临别,翟管家拉西门庆到僻静处,埋怨道:亲家,凡事都要机密,不可使同僚知道,亲家怎么对夏大人说了,他央林灵素的帖子来,立逼着朱太尉对老爷说,他情愿不管卢簿,仍以指挥职衔在任所掌刑三年,何太监又在内廷转央朝廷所宠安妃刘娘娘的情,传旨出来,亲对老爷和朱太尉说了,要安他的侄子何永寿到山东理刑,两下人情对到一块了,叫老爷好不作难,幸亏我在啊老爷面前再三说情,才算回倒了林真人,不然,岂不把亲家撑下去了?
林灵素,初名灵噩,字通叟,温州人,出身寒微。
林灵素在四川,从道人赵升学数载,赵升死后,他窃得其书秘藏之,由是善于妖术。
政和初年来到京师,寓于东太乙宫。
大宋徽宗皇帝笃信道教,曾梦见东华帝君召见,偕游神霄宫,醒来后甚觉诧异,敕道录访问神霄宫事迹,道士张知常一问三不知,蔡京推荐林灵素,徽宗召见,似曾相识,一问之下,徽宗甚为惊奇。
徽宗亲改灵噩之名为灵素,号金门羽客、通真达灵玄妙先生,赐金牌,可以随时入官,又为他修建通真宫。林灵素信口开河,徽宗笃信不疑。
林灵素说皇帝是上帝长子是神霄玉清王,主持南方,号称长生大帝君,说蔡京是左元仙伯,王黼为文华吏,盛章、王华为园苑宝华吏,郑居中、童贯等有名宦官,一一名列仙籍,说皇帝宠四的刘贵妃是九华玉真安妃。
徽宗高兴,给林灵素加号元妙先生、金门羽客、冲和殿侍晨。
听了亲家所说,西门庆慌忙说道:多谢承亲家盛情,我并不曾对一人说,此公何以知之?
翟管家道:自古机事不密则害成,今后亲家凡事谨慎些便了。
西门庆千恩万谢。
9,
西门庆与夏提刑告辞出门,回崔中书家歇宿。
次日起来,西门庆与夏提刑见朝,从午门谢恩出来,转过西阙门,只见一青衣上前问:那位是山东的提刑老爹?
玳安问:你是那里来的?
青衣人说:我是内府何公公请西门老爹说话的。
话犹未了,只见一太监身穿大红蟒衣,头戴三山帽,脚穿粉底皂靴,高声叫道:西门庆大人请了。
西门庆随与夏提刑作别。
西门庆被太监拉到旁边的当值房,相见作揖。
何太监道:大人,你不认得我,在下是匠作太监何忻,现在安妃刘娘娘手下,昨天内工完了,蒙万岁恩典,升侄子人金吾卫副千户,与大人做同僚。
西门庆这才明白,忙说:原来是何公公,学生不知,恕罪恕罪,这里是禁地,来日到公公的外宅进拜。
叙礼,让坐,摆酒。
何太监道:我知道大人朝见下来,天冷,没什么菜,拿大杯,吃个暖和。
何太监满斟一杯与西门庆。
西门庆道:承蒙老公公的厚爱,学生谨领,只是还得出去见官,若吃得面红,不成体统。
何太监道:吃两杯不防,侄子年幼,不知刑名,还望大人看在我的面上,凡是多多教导与他。
西门庆客气道:岂敢,老公公过谦了,令侄虽年幼,但居气养体,自然人到福到。
何太监道:大人好说,他就不行了,若有不到的地方,好歹说与他。
西门庆道:学生谨领。
彼此问了住处,西门庆起身告辞。
何太监送出门,在三叮嘱。
西门庆出朝门,到兵部,遇见夏提刑,同拜了部官,又到本卫,参见朱太尉,递履历本,缴札付,拜经历司和本所官员,已是申刻时分。
夏提刑改换指挥服色,另具手本参见了朱太尉,免行跪礼,择日南衙到任。
刚出衙门,西门庆还等着,遂不敢与他同行,让他先上马。
夏延龄那里肯?定要同行。
西门庆赶着他呼“堂尊”。
夏指挥客气道:四泉,你我同僚在先,为何如此称呼?
西门庆道:名分已定,自然之理,何故大谦。
西门庆接着问道:堂尊高升美任,不还山东去了,宝眷几时搬取?
夏延龄道:想搬来,那边房舍一时,无人看守,如今且在舍亲这边权住,过罢年,差人取家小过来,那边,还望长官早晚看顾一二,房子若有人要,就央长官替我打发,自当报谢。
西门庆忙问:学生谨领,但不知你准备卖多少钱?
夏延龄道:舍下此房原是一千三百两买的,后边又盖了一层,使了二百两,如今卖个原价,就不错了。
说着,两人回到崔家。
玳安说新任何老爹拜见,送两匹金段来,把红帖给西门庆看。
西门庆看了,忙吩咐玳安备两匹南京五彩狮补圆领,写了礼帖。
吃罢饭去何家回拜。
西门庆到厅上。
何千户出来迎接。
二人叙礼毕,分宾主落座。
西门庆叫玳安捧上见面礼,说道:承蒙光顾,兼领厚意,失敬失敬,今早蒙老公公值房赐宴,感恩不尽。
何千户道:学生初受微职,与长官同列,早晚能领受教益,实为三生有幸,适才进拜不遇,今承垂顾,蓬荜生辉。
西门庆问道:长官拜过部堂了?
何千户道:拜过了,本想出来就拜长官,不料反辱长官下顾。
西门庆问道:咱们是先和本主老爹进礼,还是先领札付?
何千户说:舍亲说,咱们先在卫主宅进礼,然后大朝引奏,还在本衙门到堂,同众领札付。
西门庆道:既然如此,咱们明早备礼进了吧。
于是二人商量各自的礼物:何千户是两匹蟒衣,一束玉带;西门庆是一匹大红麒麟金缎,一匹青绒蟒衣,一柄金线玉绦环,金华酒四坛,约定明天同往。
西门庆随后起身告辞。
10,
第二天一早,西门庆到何千户家饱餐一顿。
两人及家人同去太尉府。
朱太尉新加太保,奉命微宗天子往南坛视牲未回,各家馈送贺礼并参见官吏人等,黑压压在门口等候。
何千户同西门庆下马、等候。
午后,见一人飞马而来,传报:老爷视牲回来,进南薰门了。
不一时,又骑报回来,传报:老爷过天汉桥了。
少顷,官吏军士各打执事旗牌,一对一对传呼。
走了半天,远远望见朱太尉八抬八簇肩舆明轿,头戴乌纱,身穿猩红斗牛绒袍,腰横荆山白玉,悬挂太保牙牌、黄金鱼钥,好不显赫威严!
执事到了门口,一字儿摆开。
肃静回避,无一人声嗽。
前来参见的官吏人等,黑压压一群跪在街前。
良久,朱太尉轿到跟前,左右喝道:起来伺候!
众人一齐答应,声震云霄。
东边鼓乐响动。
本衙门六员太尉堂官,见朱太尉新加光禄大夫、太保,又荫一子为千户,都各备大礼,治酒前来庆贺。
朱太尉才下轿。
鼓乐停止。
朱太尉:官居一品,位列三台。赫赫公堂,潭潭相府。虎符玉节,门庭甲仗生寒;象板银筝,鬼田排场热闹。终朝谒见,无非公子王孙;逐岁追游,尽是侯门戚里。那里解调和燮理,一味能趋谄逢迎。端的谈笑起干戈,真个吹嘘惊海岳。假旨令八位大臣拱手,巧辞使九重天子点头。督择花石,江南淮北尽灾殃;进献黄杨,国库民财皆匮竭。
忽然一声道子响,一青衣承差,手拿两个红拜帖,飞走而来,递与门上人说:礼部张爷与学士蔡爷来拜。
家人连忙禀报进去。
说话间,轿在门口,尚书张邦昌与侍郎蔡攸,都是红吉服孔雀补子,一个犀带,一个金带,下来进去。
茶毕,两人被送出来。
吏部尚书王祖道与左侍郎韩侣、右侍郎尹京也来拜。
茶毕,三人被送出来。
皇亲喜国公、枢密使郑居中、驸马掌宗人府王晋卿,都是紫花玉带来拜,郑居中坐轿,这两个都骑马。
茶毕,三人被送出来。
本衙堂上六员太尉参拜到了:头一位是提督管两厢捉察使孙荣,第二位管机察梁应龙,第三管内外观察典牧皇畿童大尉侄儿童天胤,第四提督京城十三门巡察使黄经臣,第五管京营卫缉察皇城使窦监,第六督管京城内外巡捕使陈宗善。都穿大红,头戴貂蝉,孙荣是太子太保玉带,余者都是金带。
下马进去。
酒乐毕,六人被送出来。
朱太尉回到厅,乐声停止。
管家禀事,各处官员进见。
又等了好长时间,管家出来喊人。
先是勋戚,其次是中贵,其三是仕宦,其四是本卫个官,最后是十三省提刑。
礼物抬进去,管家接了礼帖铺在公案上。
西门庆与何千户进去站在台阶下,等上边叫名。
西门庆举目观瞧,正面五间敞厅,上面朱红牌匾,悬着徽宗御笔“执金吾堂”,四个金字,非常显赫。
少顷,管家叫名。
两人应声升级,到滴水檐前参谒。
朱太尉当厅坐在公案后。
两人四拜一跪,听候发放。
朱太尉道:两员千户,怎么又叫你们送礼来?在地方谨慎做事,我自有公道,伺候大朝引奏完毕,来衙门中领札付。
两人答应。
左右叫“起去”。
两人起身拜礼而去。
两人由左角门出来。
刚出大门来,正要走,忽见一人手拿红帖飞马来报,传报道:王爷、高爷来了。
西门庆与何千户躲在人家门里观看。
但见,军牢喝道,总督京营八十万禁军陇西公王烨,同提督神策御林军总兵官太尉高俅,俱大红玉带,坐轿而至。
各省参见官员一涌出来,就看不见了。
西门庆与何千户出来,走到僻处,呼跟玳安牵过马来。
两人二人上马,各自回家。
走到大街,何千户邀请西门庆到家吃饭。
西门庆再三固辞。
何千户令手下把马环拉住。
西门庆无奈,与何千户一同到何宅前下马。
两人进入厅上。
厅上兽炭焚烧,金炉香霭。
正中独设一席,下边一席相陪,旁边东首又设一席。
三席皆盘堆异果,花插金瓶。
何太监从后边出来,绿绒蟒衣,冠帽皂鞋,宝石绦环。
西门庆展拜四拜。
何太监不肯。
客气半天,何太监受了半礼。
西门庆上坐,何太监主席相陪,何千户旁坐。
酒上来,乐起来。
何太监亲自把盏,西门庆也没等他倒酒,就接了杯儿,放到席上,随即回奉一杯,放在何千户并何太监席上。
彼此作揖过,重又坐下。
但人边吃酒,边欣赏弹唱。
酒过三巡,菜过无味。
看看天晚,西门庆唤玳安拿赏赐与厨役并吹打各色人役,就起身。
何太监拦住道:大人与我家做官的同干事,大人就不要走了,让人把行李搬过来,在我家住两日,如何?我这后园儿里有几间小房儿,甚是僻静。
西门庆道:住这里最好,只是怕夏公见怪。
何太监道:如今这年头,早晨不做官,晚夕不唱喏,当初与他同僚,今日前官已去,后官接管承行,与他就无干,他若见怪,他就是个不知道理的人了,今日我定要和大人坐一夜,不放大人去。
西门庆还要推脱。
何太监不由分说,打发玳安并马上人吃了酒饭,差了几名军牢,各拿绳扛,往崔中书家搬取行李去了。
盛情之下,西门庆只好坐下。
何太监道:大人,我家做官的新到任,还望大人替他看所宅舍儿,好搬取家小。
有人卖,有人买,我做商人的,就给他们牵个线,让他们成交。
西门庆道:夏龙溪赴京上任,他的宅子,门面七间,到底五层,二门进去大厅,两边厢房,鹿角顶,后边住房、花亭,周围群房也有许多,街道又宽阔,正托我出售呢,不知你们意下如何?
何太监道:那太好了,我也就放心了,但不知道多少钱?
西门庆道:他说是一千三百两,老公公若要,随公公与他多少罢了。
何太监道:我托大人,那就随大人主张,趁我在家,差个人和他说去,讨他那原文书,如何?
正说呢,玳安同众人搬了行李来回话。
西门庆因附耳低言。
玳安领会而去。
不一时,玳安拿文书回秉西门庆。
西门庆把原契递与何太监亲看了一遍,见上面写着一千二百两。
何太监同意,吩咐何千户进后边,打点出二十四锭大元宝来,用食盒抬着,差了两个家人,同玳安押送到崔中书家交割。
玳安完事回来,已经是一更时分。
何太监先走。
何千户教家乐弹唱,又与西门庆吃一会儿,方才起身。
何千户送西门庆到后花园。
西门庆这才打发玳安他们去休息,自己摘去冠带,解衣就寝。
又是一个人在京城独守空房,抱枕而眠。
西门庆,一个男人,一个酒醉的男人,一个身体里满是欲望的男人,一个夜里从来都有女人陪伴的男人,他睡在床上,想女人,想死去的李瓶儿。
夜漏沉沉,花阴寂寂。
寒风吹得窗纸哗哗作响。
西门庆想着想着,劳累困乏,就开始迷糊。
西门庆听见窗外有女人叫声,披衣下床,推门而看:
李瓶儿雾鬓云鬟,淡妆丽雅,素白旧衫笼雪体,淡黄软袜衬弓鞋,轻移莲步,立于月光之下。
西门庆一见,急忙挽入室内。
两人相抱而哭,互相问候。
说完,就上床云雨。
完事后,李瓶儿整衣扶髻,徘徊不舍。
西门庆又要搂抱李瓶儿,李瓶儿摔袖而去。
西门庆急忙向前拉袖子,恍然惊觉,原来拉的是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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