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办法,她的浴室没有门,只有一片由门顶垂落到距离地面约莫十公分的布幔。
她想她永远忘不了当乐磬衡看到她的浴室没有门时那一挑眉的表情,那种坏坏的笑容像是在警告她——
小心呐!那面布幔即使没有人推,只要有风,还是会飞起来的!所谓天有不测风云,谁知道呢?
“你……你到底有没有听到?”
奇怪了,他是长了一张会偷窥的脸吗?“小姐,我没有偷窥的习惯好吗?”
隔了—秒,探出—张凶神恶煞的脸。“你在告诉我,你都是光明正大的看吗?”
乐磬衡笑了出来。“小姐,你有严重被害妄想症吗?拜托你快换,把你疑神疑鬼的时间拿去换衣服早换好了。”
啪的一声,布幔用力扯直,里头传来窸窸窣窣的更衣声,隔著地面和布幔之间的空隙,隐约可见衣著一件件被换下,及向蕾一小截白玉般的小腿……
小腹的一股骚动令乐磬衡微眯了眼。
轻松的氛围瞬间变得危险而紧绷,暧昧的感觉不知在何时燃成了火焰。
他在干什么?不过是个小丫头而已……他闭上眼,深吸口气将视线转移……他将目光移到粉刷漆早巳斑剥脱落的墙上,一只慢慢移动的爬虫类动物吸引他的注意,不,该说从发现它的那一瞬间,他邪气俊美的脸上就不是那么从容,变得僵硬了。
看到它时那一瞬间的惊吓声被他硬生生的吞了回去,他的眼像中邪似的直盯在墙上,生怕一移开零点一秒就会发生什么惨剧。
因为过度专注,他根本没注意到他处的环境危机四伏。
只见由天花板上脚上吸盘无力、由天而降的壁虎就正好空降到他头上,然后弹落在他两腿之间,最恐怖的是他发现掉下来的是“母子档”,另一只小的停在他胸口上……
他再也忍不住的大叫了一声!
“啊!”他想拍开胸口的那只小的,可落在床上的那只大的在看他,一股毛骨悚然的凉意由背脊冉冉而起。
那一声大叫声让正在拉背后拉链的向蕾吓了一跳,连忙拉开布幔冲了出来。“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乐磬衡和一只大壁虎在对峙!明显的,彼此都没什么好感。
“……它……它在看我!”
她怔了一下,了解他大叫的原因时,一股泡泡在胸口翻滚,越滚越上面、越滚越上面……
“噗!哈哈哈……”她毫无形象的放声大笑,笑到眼泪都飙出来了。
乐磬衡怕壁虎!
怕到连小壁虎停在他胸口上,他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更好笑的是,他还说大壁虎在看他!就她以往的经验,大壁虎可能是由高处摔落,一时分不清东西南北,而它看的方向又好死不死的对著他。
真是一场美丽的误会啊!
向蕾抽了张卫生纸挪到他胸口让小壁虎爬过来,再移到地上让它爬上墙。“乐磬衡,请记得我是你的救命恩人。”
看到小壁虎上墙,大壁虎也找到方向的离他越来越远,乐磬衡僵硬的姿态才慢慢和缓,大大的松了口气。
她脸上还是不时的抽搐笑意,一想起自己方才的糗样,他很尴尬。“想笑就笑吧!这样要笑不笑的,蠢死了。”
“我好像知道了一件天大的秘密。”好吧!人家说她可以笑,她就笑得大方点,不必在心里笑到得内伤。
乐磬衡有些恼怒,咬牙道:“没人规定男人就一定得天不怕、地不怕。”
“是!即使是壁虎,一大一小连手对付你就是不对,你是猛虎难敌群猴咩!”
还是忍不住损他就是了!他似笑非笑的瞅著她看。
欸~真的不高兴了!像是想要转移他“郁卒”的注意力似的,向蕾拉起洋装漂亮的裙摆转了个圈。
“奸看吗?”早忘了自己洋装后的拉链还没拉上一事。
乐磬衡贪恋的看著那一瞬而逝的美背风光。
“非常好看。”这丫头有时狡诈得令人头疼,有时又活似少了根筋。“可这样的穿法,请记得关起门再秀。”
“欸?”她一时会意不过来,待下一刻发现“情况”后拔高声音尖叫了声,急著往浴室冲,匆忙惊慌之际又差一点跌倒,幸亏在她亲吻地面的前一秒,乐磬衡早一步捞住了她。
他的手无可避免的触及了她背后的赤裸,如同触电般的火花让两人的心各跳乱了半拍。
只是像蜻蜓点水般的一触,她却感觉有人在干草上点燃了火苗。
她脸红、耳根子红,连背后的雪白也染上一抹诱人的艳色。
乐磬衡先恢复过来,迅速的替她把拉链拉上,努力漠视心里的骚动。“小姐,你是脑袋过度发达导致运动神经萎缩吗?”
真难相信她在跳舞的同时可以调酒,如果不是协调性极好,根本没法子这么做,可她却三不五时跌得伤痕累累的。
他的声音怎么变得这么低沉,甚至有点喑哑……
她的脸一定红得像煮孰的虾子,回头的话一定会被笑。“乐磬衡?”奇怪,身后为什么都没动静?
藉由桌上的小立镜,她可以偷偷的看到自己和乐磬衡的影像。
“衣服对了,如果头发能有波浪卷的感觉会更好。”
“我没自然卷,除非是用烫的。”是错觉吗?乐磬衡那双有型的丹凤眼比起平常似乎又深邃了几分。
“烫头发是发质的大敌。”他将她的发顺了顺,感觉柔润的黑发轻轻的滑过他的掌心,在他心底缠住了一块,撒下了一颗无名种子。
凤眼上的眼睫不卷却极长,眼睑低垂,粗黑的眼睫一覆——
原来男人低垂著眼也可以这么富诗意,令人忍不住猜测他眼睫掩饰下的神情、心思,向蕾屏息以待的看著镜子里乐磬衡的下一个动作。
是因为这算是“偷窥”吗?她的心跳得好快、好快,而且……而且……还有所期待。
对他,她能够期待什么?
乐磬衡凑近她的发,她张大了眼注视著镜子,因为紧张,咕噜一声的吞了口口水。
他在吻她的发吗?用一种很怜惜、很呵护、很深情的吻法……
他他他……向蕾的心跳得好快,好多的感觉一下子来得太快,她无法厘清。
她是不是在无意间发现了什么秘密?随即她又暗怪自己大惊小怪。
乐磬衡吻的是她的头发,那对他而言没什么大不了的好吗?因为他有严重的恋发癖,第一次见面,他不就是因为她的头发差一点被她骗去卖。
以前他和她不熟自然不敢轻举妄动,可随著他们越走越近,背著她偷吻一下……咳,应该还算正常吧?
乐磬衡将发丝握成一束再分成三等分为她编起来,不一会儿一条发辫就完成了。
“咳……你、你……会绑辫子?”她递给他一条橡皮筋。
“绑得不是很好。”他没什么机会练习,成果只能算差强人意。“辫子在几个小时后再放掉,应该就会有大波浪的效果子吧?”
向蕾只觉得好笑,“你比我想得多。”她转身面对他。
“想到晚些时候就可以看到心仪的男人,心情如何?”
“开心啊!而且好紧张喔……”
她笑了,那甜蜜得活似要去会情人的笑容打散了乐磬衡打扮她的好心情。
几年不见了,虽说她自认她的样子变化并不大,可她没把握蓝霁云会记得她。
说真的,她也明白要蓝霁云那种总裁型的大人物看上她这平凡的丫头是有点困难,可正如乐磬衡说的,这是个机会。
她不会为了一个男人而投其所好的全面改变自己,然而她还是希望,蓝霁云能注意到她。
这样的机会来了吗?
柔和的昏黄灯光、简洁的室内装潢、悠扬的西洋老歌旋律,人们一走进这个空间就能充份的放松,得到相当程度的休息。
酒吧里没有嘶吼呐喊的摇滚歌手、没有五颜六色的灯光效果,一个星期有几场的现场钢琴演奏和歌手演唱、两场调酒秀,和时下流行夜店不同,这里只是在下班后提供都会男女很单纯的喝调酒、聊聊天,放松白日紧绷精神的地方。
向蕾早习惯了这个她打工的酒吧里的一切,老板、侍者、里头的装潢,甚至是常光顾的客人,可当客人来消费,这还是头一遭。
“你看起来有点紧张?”乐磬衡取笑的看著她东张西望的样子。
向蕾一头麻花辫解开后的波浪微卷发型,脸上画著轻淡雅致的妆容,两道浓眉在美容师的巧手下拔除杂毛,修了适合她的眉型,整个人变得柔和了许多。
她现在才知道,发型和眉毛真的很重要,怪不得有些人—卸了妆少了眉毛后,看起来会像癞虾蟆。
“是很紧张啊!”她大方承认。“要见憧憬了好久的对象,没有人会不紧张的,就像你,也有一想到要见面就心跳加速的人吧?”
“正常的情况是,心跳加速的是别人。”他懒懒的开口。
啧!自大狂!
咳……好吧!她承认,他是有这样的条件啦!
“我问你,蓝霁云是个怎么样的人?”
“就往常对他的了解,他是个很不错的人。”
“跟我想的一样呢!”
“是啊!你很幸运,遇到了那个时候的他。”
向蕾看了他一眼。“是我的错觉吗?怎么觉得……你话中有话?”
就他对他“往常”的了解?
她很幸运,遇到了那个时候的他?
这些话听起来并不定全然的肯定,很有想像的空间。
和向蕾说话真是既舒服又容易,因为她够聪明,反应很快。“一个无欲无求的人可以活得很自在,可一旦他身处高位,发现了权势与金钱的迷人……谁知道呢?”有些话向蕾不必知道,他也算点到为止。
其实最近发生了一些事,他和他的情份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能维持到什么时候。
这时,蓝霁云出现了,打断了向蕾想再追问下去的念头。
“不好意思我来迟了,等很久了吗?”
“还好。”
“这位小姐是……”蓝霁云看向向蕾。“好像有点面善。”
“你是见过她。”乐磬衡看著向蕾,知道她心里一定期待他还会记得当年的事,不过,他怀疑他会记得,有的也只是她是前些日子跳吉普赛舞的那女郎。
像是印证了他的推测似的,蓝霁云说:“她是……上一回的那位调酒师吗?”
“……嗯。”向蕾的脸上有明显的失望。“我叫向蕾。”
“我是蓝霁云,你好。”他递出一张名片,可名片中途被乐磬衡拦截。
乐磬街看著名片上的头衔,“蓝天集团董事长?头衔改了,荣登宝座了呢!”
“托你的福。”
乐磬衡端起酒杯啜了一口。和他的应答需要这样过度的客套?客套到像是在应酬,这算是一种疏远吧。
双方又言不及义的寒暄一番后,不一会有个高挑的艳丽美人朝他们走过来。
“不好意思,我迟到了。”美人娇气的等著侍者过来帮她挪动椅子,这才优雅的坐下。
蓝霁云笑著望向向蕾,“向小姐,这是我未婚妻周妍瑶。”
乐磬衡懒懒的开口,“周小姐是扬禾财团的大小姐。”
扬禾财团?那个财力雄厚,一口气出资近百亿买下另一个大财团的超级豪门?!
向蕾的第一个打击是“未婚妻”,第一一个打击则是“扬禾财团”。
原来……原来人家已经有未婚妻了!不但是美人,而且系出名门。那她……她算什么!和人家的未婚妻比她简直是被比到太平洋去了。
她原本想伸手去端水喝以掩饰不自然的神情,可一触及杯沿才发现手抖得厉害,她放下手,藏在桌子下,她今天真是够狼狈了。
她看了一眼乐磬衡仍是神态自若的神情,似乎发觉她在看他,他不在乎的和她四目交集,露出一抹微笑。
他在取笑她吗?在取笑她吗!
蓝霁云有未婚妻的事,身为他的好朋友他不可能不知道吧?他甚至还知道对方的身份!他却还要她把握机会?
把握什么机会啊,人家都有论及婚嫁的对象了,还是他觉得她很适合横刀夺爱当人家的第三者,或是当小的?
刻意打扮她就是为了让她出糗?
如果她现在是自己习惯的穿著她还可能自在一点,可今天她是刻意打扮过,想到自己为了一个已经有未婚妻的男人而打扮,镇让她倍觉尴尬、丢脸。
她真的很想换下这一身的虚荣和美丽,把这段假相友谊当著乐磬衡的面扔还给他!
亏她还把他当好朋友、可以信任的对象信任著,她还好高兴,在这样冷漠的社会,她居然可以找到什么都为她想的朋友,还把心中的秘密都跟他说,以为自己的一切喜怒哀乐都可以跟他分享。
他现在可能在心里笑翻了,取笑她的无知、愚蠢,取笑她的不自量力,痴心妄想,他……他怎么可以这样对她!
怎么可以……
向蕾气到几乎全身发抖,她感觉血管里的血液像是逆流,又像随时要爆了。
较之于蓝霁云有未婚妻的事,她更在意乐磬衡这样对她。
她知道像他那种纨绔子弟有时为了找乐子、寻新鲜可以做出很过份的事,可她万万没有想到他会做到这种地步。
可恶到令人发指。
“咦,向小姐是不是不太舒服?”周妍瑶娇滴滴的说。
向蕾多待在这里一分钟都算是折磨!人家说度日如年,以前觉得这种比喻法过于夸张,可现在她居然尝到了这种滋味。
她顺水推舟的说:“不好意思,我真的很不舒服,先走了。”她站了起来,很快的走了出去。
一出了酒吧门口,她才允许自己的眼泪宣泄。
“没问题的,没问题的!向蕾不要哭,要加油!这些年来没有朋友、没有依赖、没人可以说心事、没人关心你……你不是也这样一路走来了吗?”她喃喃自语的帮自己打气,袖口往脸上用力的一抹,步伐快速的往前走。
“你不是一向都知道,除了自己谁都靠不住的,乐磬衡的出现就是在印证你的想法,这样的事发生,不也只是‘终于发生了吗?’的感觉?你为什么要难过、为什么要伤心,那没什么了不起的……”
“早知道一旦有好事发生在你身上,接著一定有坏事接著来的,你为什么老是学不乖!”
走到了人较少的地方,她的步伐渐缓了下来,胸口却一起一伏的急喘著。
她的泪一直掉一直掉,努力的想挤出笑容。“向蕾,加油!你不会被打倒的,这只是小事!”
她一直努力的这样告诉自己,可泪却还是止不住,她觉得自己的脑袋和心好像各有各的想法,她无力掌控。
坐在红砖道上的水泥椅上,呆呆的看著路灯打在自己身上的影子……有抹伫立在她不远处的修长影子很难不引起她的注意!
影子一步步的缩短彼此问的距离……一步,再一步……
随著彼此距离的拉近,向蕾渐渐平息的激动情绪像是又受到了撩拨一样,她咬著牙,放在腿上的双手渐渐的往内缩,握成了拳。
擦得雪亮的皮鞋离她不到两步。“伤心吗?”
“……”这个王八蛋!
“放弃了吗?”
向蕾倏地站了起来,踮高脚尖,扬高手用力往乐磬衡脸上掴去!
啪地好大一声,他的脸被甩偏了,可他的表情还是淡淡然,既不讶异,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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